童峻一把把叶钦捞住,死命往怀里压:“叶钦,对不起,为我做的每一件事,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感觉自己快疯了,我真的只要想到没有你就好像要窒息了……”
“你轻一点儿,该压着叶芽了,”叶钦没由着他发疯,带着点不乐意地把他推开一点,“说吧,那个药是怎么回事?”
童峻像是个承认错误的学生,拘谨地坐直了:“我一开始想你想得睡不着,就去看了精神咨询,然后医生按照轻度躁郁症给我开的这个药,让我酌情一周吃三片。”
“嗯,”叶钦点点头,又作出勤学好问的样子,“那刚才是什么原因让你准备一口吞掉半年的量呢?”
童峻像是个窝着脖子的烧鸡,不敢看叶钦也不敢说话,心里头不停挠着他的那些小爪子却偃旗息鼓了。
叶钦在关心他。
“安和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药不能再瞎吃了,有病就去医院看。”叶钦手搭在肚子上轻轻揉了揉,“第二,把床上这堆乱七八糟的赶紧给我收拾好,睡觉都没地儿了。”
第61章
天气逐渐暖和了, 何玉谦时不时给叶钦打视频电话,除了聊一些有的没的,有时候也会跟叶钦说一些好玩的事。
大部分时候叶钦都只用听着不用说话, 只用捧个人场就行了。但是今天何玉谦神神秘秘的, 献宝似的:“叶子, 我跟你说, 我朋友最近在揽星湖那边开了一个农家乐, 吃住条件都特别好, 关键是能钓鱼。”
“能钓鱼吗?”叶钦喜欢钓鱼,但是这两年七七八八的事情也多, 没什么心思。好长时间没碰过竿儿了, 猛地一提, 叶钦就跟上了钩似的,心里头痒痒。
童峻本来坐在沙发上给叶钦剥西柚, 听见这对话就挤进镜头里,阴森森地说:“小何总,最近不忙了吗?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毕竟拿人家手短,何玉谦现在看见童峻就怂, 但隔着宽带,他稍微少怂了一点:“托小童总的福, 不是太差劲。叶钦好一阵子不出门了,我想带他出来溜达溜达呢。”
“你是觉得我照顾不好他,还要劳累你?”童峻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叶钦听着这对话越跑越偏, 伸手把童峻支开一点, 接着问何玉谦:“揽星湖哪边儿啊,交通方便吗?”
何玉谦听出来他是心动了, 积极地介绍着:“坐在北边,下了省道也是柏油路,车能开进去。就一个院儿,一次只接待一批客人,现在正好闲着,咱们今天就能过去。”
一次就接一批客,要不就是小,要不就是精。按照何玉谦的阶级,怎么也算是个小会所了。
叶钦看了一眼童峻,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轻声说:“有点闹,你哄哄它。”
叶钦现在月份大了,童峻完全是把他当成个易碎品来对待的。
要出个不远不近的门儿,他本来是想反对,但看了一眼叶钦银灰色的眼眸和半卷的睫毛,一下又说不出话来了。
他用手托着叶钦的腹底,脸轻轻贴着叶钦的肚子,他能感受到叶芽的小手小脚透过叶钦的肚皮和柔软的睡衣杵在自己的面颊上,心疼地说:“芽芽不能这么闹爹地啊,爹地不舒服怎么办?”
叶钦笑着看了看靠在自己肚子上念念叨叨的童峻,又问何玉谦:“我们现在过去人家来得及准备吗?是和你很熟悉的朋友吗?”
“熟啊,但他其实不是亳京的,这个农家乐也是他老公给他弄着玩儿的,只是刚好这几天也在这儿呢。”何玉谦回忆了一下,“你好像还真不认识,但小童总肯定知道他老公,叫方明执。”
“老公是方明执,那你朋友就是解春潮呗,”叶钦失笑,“那么著名的婚礼,谁能不知道呢?”
“诶对,就是他,他们两口子这两天在这儿呢,但是今天晚上要回他们自己家了。你要是想去,我就管他们要钥匙。”何玉谦看了一眼叶钦身边虎视眈眈的童峻,声音矮了三寸,“但是要是你带着芽芽不方便,咱们就算了呗,等芽芽出生了我们再去。”
在家里憋了一段时间了,叶钦果断地一拍板:“等不了了,要去。”
第62章
知道叶钦是真的想出去玩, 童峻就没再拦,他想着要在外面住至少一晚上,就拎了个小箱子, 说是带上两个人的换洗衣服和护肤品, 但里头除了他自己的一套内外衣和外涂药, 别的全是给叶钦带的:托腹带, 维生素, 祛纹油, 零零碎碎,不一而足。
“来, 抬头。”童峻站着, 让叶钦靠在自己怀里, 往手背上挤了一滴管防晒,轻轻往叶钦脸上揉。
叶钦放松地闭上眼, 把身体的大半重量分到童峻身上。
他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皮肤状态很好,剥了壳的煮鸡蛋似的又弹又滑,还有一种孕夫特有的柔软滋润。
额头、双颊、下巴,童峻揉着揉着就走神了, 指尖上还沾着牙白色的防晒乳,轻轻捏着叶钦的下巴让他头仰得再高一些。
他微微一抿嘴唇, 在叶钦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看他没躲闪,童峻提心吊胆地一路往下亲,在叶钦的鼻尖上稍作停留。
他酷爱那个小巧精致的鼻尖, 干净利落的曲线, 正中有一个细小的凹陷,有一种漂亮的英气。
像是温柔地含住一颗棒棒糖, 童峻含住那个小鼻尖。
叶钦懒洋洋地开口了:“不是涂防晒吗?你干嘛呢?”
童峻尴尬得不敢动,欲盖弥彰地说:“在涂呢,很快就好。”说着指尖就勤快地揉过叶钦的下颌和后颈,温柔又熨帖。
一边揉着,童峻的嘴唇就不老实地向下挪了挪,听见叶钦笑,他立刻迫切地去堵叶钦的嘴:“让我亲一下,就一下,我保证不多亲。”
叶钦还是笑着躲开了:“咱们跟人家说了差不多中午一点到哪儿,现在都快十点了,再磨蹭,过去都能直接吃晚饭了,该让人家等了。”
“那又怎么……”童峻看着叶钦提起来的眉尖,怂得比狗都快:“那就太不好了。”
从叶钦家到何玉谦说的农家乐,导航也就不到仨小时。但是童峻走一段就要停下来检查一下叶钦的安全带松紧,还要给他揉腿揉腰,两个小时也就走了一半路。
到了后来叶钦几乎崩溃了:“安全带不勒,腰也不疼腿也不疼,咱们快走吧大哥!”
童峻听见最后一句,很惊讶地抬头问他:“你叫我什么?”
叶钦一只手无奈地捂住眼睛,一只手朝前甩了甩:“赶紧走,赶紧走……”
两个人快到一点半的时候才到揽星湖,好在那附近交通很完善了,湖边只有一个晶莹剔透的三层玻璃别墅,虽然他俩不能确定那能不能算是“农家乐”,但也没别的建筑,只能暂且往那边开。好在离得近了,就看见了在院子门口等他们的何玉谦。
看着童峻把叶钦从车上扶下来,何玉谦忍着笑说:“你俩可真行,八点给你俩打电话,收拾到现在才到啊!吃过午饭了吗?”
“带了饭的,吃过了。”童峻一只手揽着叶钦的腰,另一只手里拖着箱子。
何玉谦一想也是,现在的童峻简直跟中了蛊似的,眼珠子都不带从叶钦身上转开一点,怎么可能舍得饿着他。
他把两个人往院子里让:“春潮他们还没走呢,你们进去见见面?”
“应该的,人家借房子给咱们,得跟人家道谢。不过……”叶钦看着眼前整座玻璃打的别墅像是水晶宫一样在日光中熠熠生辉,一言难尽地看着何玉谦:“你管这个叫农家乐,这是哪吒闹海里的农家乐?”
何玉谦笑了:“我也是头一回来,农家乐是春潮说的。他说他老公给他弄了一个小院儿,他觉得房子老是空着不好,而且他俩平常也不来亳京这边儿,就给弄成农家乐了,但也只接待熟人。”
叶钦了然地点点头,跟着何玉谦进了门。
房间里面很亮堂,客厅和厨房是一体的。
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从厨房出来,正把身上的围裙摘下来叠好,他看见进来的三个人,爽朗地笑起来,带着腿上挂着的小姑娘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方明执。”
童峻握住他的手,得体一笑:“童峻。”又轻轻把叶钦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叶钦。”
几个肢体语言,方明执就读出了很多信息,但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小挂件:“解圆圆?”
“童酥酥好~叶酥酥好~酥酥啵下~”解圆圆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小鹿眼,头顶扎着两个小揪揪,声音甜脆甜脆的,像是西瓜瓤最中间的一块。
叶钦开心地笑了,跟着小糖豆一样的解圆圆到沙发上坐下。
几个人闲聊着,楼梯上就传来两对脚步声,一对悠然闲散,一对活泼轻巧。
叶钦抬起头,看见了何玉谦口中的解春潮。
猛一看上去,只感觉他是一个身形纤细修长的漂亮男子,让人联想到优雅却有些羞涩的白天鹅。他有一双和解圆圆一模一样的小鹿眼,白色的皮肤被一头黑色卷发衬得近乎透明,他穿着简单的长袖棉麻衬衫和牛仔裤,干净利落,就是扣子一直系到了领口,在六月份的天里,显得稍微有些热。
但他走近了,叶钦又觉得他那双眼睛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深邃,让人觉得莫名心疼。或许别人不明白,但叶钦也曾打散血肉之躯重塑锦绣皮囊,所以他知道,那是被人伤害过的眼睛,那种深邃正是伤口愈合之后的疤痕。
解春潮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正在低头和他说话:“你走到楼梯最后两层的时候可以两层一起下,但是中间跳两层就会有点儿危险。”
小男孩有点不高兴,但还是乖巧地点头:“爹地,我记住了。”
解春潮抬头看见沙发上的客人,大方地打过招呼之后就挨着方明执坐下了。
方明执看见嘟着嘴的小男孩,一伸手把他抱到自己膝盖上:“方团团,怎么不开心了,是因为爹地批评你了吗?”
方团团仰着头,嘟着小嘴儿问方明执:“爸爸,你带了花露水吗?我们家里有蚊子。”
方明执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谢春潮:“不应该啊,我们家里装着驱蚊灯的。”
“我没看见蚊子,但是爹地被咬了好多包包,”方团团的小眉毛里的心疼都能像水一样拧出来,他有些愤怒地比划着,“刚才爹地换衣服,我都看见了,他身上好多红包包!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为什么蚊子只咬爹地不咬别人?”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只有何玉谦浑身颤抖着,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还是叶钦最先开口,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童峻:“我们是不是带了两瓶花露水,可以给春潮一瓶吗?”
童峻正准备打开箱子,解春潮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有。”
方团团显然还没泄愤:“可恶的蚊子,我要抓住它给爹地报仇!”
解春潮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扭头看着方明执:“时间也不早了,好几百公里呢,要不然我们……?”
“对,我们该出发了,东西我已经装好车了,春潮直接上车就行。”方明执义正言辞地点点头,跟叶钦他们告别:“那我和春潮先走了,冰箱里什么都有,需要什么直接找家政,请尽兴。”
几个人又客套了几句,方明执直接把两个小朋友从座位上夹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教训:“方团团,以后不许当着客人说爹地换衣服的事!”
他刚说完,就听见解圆圆鹦鹉学舌:“方团团,以后咘咘爹地啵啵啵!”
一家人的笑声从门外传来,叶钦有些为解春潮开心,至少伤害过他的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很快乐。
“这都什么狼虎之词?”何玉谦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小家伙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他要是想报仇八成面临弑父。”
“小何总,”童峻从桌子上端了一杯温水给叶钦,像是捂住耳朵一样捂着叶钦的肚子两侧,“叶芽也在呢,你别教不好的。”
叶钦笑着把童峻推开了:“看给你幼稚的,还能再幼稚点儿吗?”
童峻不撒手,又往他身后垫了一个靠枕:“这么坐着行吗?腰累不累?”
叶钦摇头,兴致勃勃地冲着外面抬了抬下巴:“我们去钓鱼吧!”
三个人站在湖边准备渔具,何玉谦看童峻绑线绕铅定漂一气呵成,不禁由衷赞叹:“可以啊童总,我之前还听叶钦说你不会钓鱼呢,这么一看完全是冤枉你了。”
童峻有点腼腆地看了一眼叶钦,清了清嗓子:“他没冤枉我,我刚才跟着视频学的。”
何玉谦满脸黑人问号:“你以前实战过吗?”
童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叶钦带着我钓过一次。”
“行了,别聊了,叭叭个没完,等会儿鱼全吓跑了。”叶钦坐在躺椅上和鱼食,又自言自语地说,“这个拉丝粉没有以前的好了。”
叶钦把手擦干净以后扶着腰站起来,拿着空钩打了几个点,跟另外两个人说:“水深可以,咱仨都只用三米六的竿儿就够了。”
童峻把刚刚定好漂的鱼竿递给叶钦:“这个就是三米六的。”
何玉谦一边在心里暗叹童峻这顶级狗腿可不是能装得出来的,一边希望叶钦别太给童峻脸,应该好好收拾收拾他。
但毕竟欠着童峻那么大一笔钱,何玉谦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真体贴。”
叶钦接过竿,装上鱼食一抛,微微一偏头:“这样不行,铅沉了,两个钩装上鱼食以后全拖地了,比较好的状态是一个在湖底一个悬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