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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完结了一篇言情,不长,猫的报恩(我真的很爱写猫),也许可以康康
半支烟(下)
实验楼的天台常年上锁,但校园里人才辈出,没过多久那道锁便形同虚设。季玩暄在晚自习时间溜出来,独自爬到天台上看完了整场日落,又发了一会呆才披着校服下了一层楼。天台是无数人的秘密基地,但实验楼最后一层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相当隐蔽,但视野极佳的阳台。如果天黑了过来,可以从这里看到半个燕城的夜景。不过今天他竟然不是第一个到这的。只有猫科动物放轻了脚步才能做到没有声音,沈放在烟雾缭绕中侧过半边脸,看见了从阴影中慢慢走到月光之下的季玩暄。“可以给我吸一口吗?”淡淡的烟雾缭绕散至窗边,少年明亮的琥珀色眼睛像是雾都暮霭之上的两轮月牙,对世间的善与罪恶抱有同样的新奇。沈放沉静地看着他,将烟嘴递向自己的反方向。季玩暄接过来放到唇边,眯着眼睛含住了薄荷味的烟嘴。他从来没抽过烟,动作完全是和他小舅季元学的。好在他很会模仿,手法老道,但又有自己的那么一点劲儿在,看起来相当诱人。他诱人地那么吸了一口,呛住了。季玩暄:“……”沈放没绷住,冷了一天的嘴角终于裂开一条笑意的缝隙。“怎么知道我在这?”季玩暄摇了摇头:“不知道,看完日落后突然想过来看看,就看见你了。”沈放把还剩半支的烟接回去,直接压灭到搁在窗台的字典之上。季玩暄好奇地凑近,看清了《新华字典》坚硬封皮上的数个烟头烫印。大大小小,有新有旧。往常过来竟然都没注意过。“怎么没回微信?”季玩暄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沈放意外地怔了一下:“你发消息了?”季玩暄笑了出来:“什么啊,你没看见?我还以为自己被拉黑了。”沈放摇头:“我回家了一趟,手机摔坏去修了。”季玩暄忍不住开玩笑:“和爹打架了?”沈放给面子地低笑了一声:“差不多吧。”这话可真不好接。季玩暄侧过头对寒风刺骨的窗外装模作样:“劳驾关个窗呗,感觉我得哄哄小同学。”真的像见了鬼一样,窗户被风猛地关上了。季玩暄被吓了一跳,明亮的眼睛心有余悸地闪了闪。看他出洋相,沈放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靠着墙好整以暇地等着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季玩暄思索了一会儿,破罐破摔道:“我不会哄男孩,抱一个吗?”沈放跟被雷劈了一样,半天没动弹。季玩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妈妈一般这么哄我。”沈放:“我妈妈死了。”季玩暄磕巴都不打一下:“我从来没见过我亲爸。”好像什么莫名其妙的比拼。两人各自神情古怪了一会儿,一起笑了出来。沈放放柔了目光,轻声开口:“开学一周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家,撞见了一个女人。她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但却插足了她的婚姻。我为此大闹了一通,两天都没来上学。”季玩暄趴在窗边呼出一团白雾。“小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叔叔,是我妈妈的好朋友,他每周都会过来看我。有一段时间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爸爸。”沈放背靠阳台,手肘撑在了厚厚的字典之上。“昨天回去的时候,我倒是没有看见她,但是窗台上晾着女人的衣服,有点讽刺。”季玩暄伸手在窗上凝结的水蒸气上画了个猪鼻子。“有了这么一个推论之后,我很开心,又很失落,因为他已经有一位很漂亮的妻子,还有一个白白糯糯的儿子。”沈放垂下眼皮,顿了顿:“我妈妈生病的时候,她常常来家里看妈妈和我。我那时候其实很喜欢她,甚至……期待看见她远胜于我的亲生母亲。”有水珠从猪鼻子上滑落下来,像两道滑稽的泪痕。季玩暄手握成拳把涂鸦抹掉了。“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私生子,脑补了很多东西。刚好叔叔的老婆儿子对我态度都很差,让我又加深了自己故事的可信度。”沈放:“你确实从小就很擅长写作文。”“……”季玩暄红着脸转过头来:“你怎么耍赖皮呀?不是自己说自己的,不准听对方的故事吗!”也没人和他约定好游戏规则啊。沈放看向他时眼底的揶揄都没有藏好:“所以后来怎么发现这只是个故事的?”季玩暄:“……”沈放试探道:“你直接问那个叔叔了?”季玩暄:“……”沈放有点惊讶:“真的问了?”季玩暄羞愤不已:“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拉黑。”沈放:“一个字。”季玩暄:“……”记仇小季掏出手机,单手操作一会儿,把“三好学生”干脆利落地拉进了黑名单。他抬起头,挑衅地冲沈放挑了挑眉毛。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表情,那人就伸出手掌覆到了季玩暄的双眼之上。间隔不到一厘米,并没有触及对方最柔软的肌肤,但足以将少年人的体温辐射到那对玻璃弹珠一般明亮的眼眸之上。季玩暄愣在原地,不自觉地眨了眨好像被烫到的眼睛,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还可以后退一步,立刻就能离开这人覆盖之下的温存阴影。“我明天会来上学的。谢谢你来找我,季玩暄。”他似乎在笑:“虽然你不是特意来找我的。”眼皮上的温度一瞬之间撤走,沈放倒退着走进暗处,一手揣兜,一手拉起了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沈放向他摆摆手,转过身,一步一步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不知道初次见面那天,季玩暄离开时的背影是不是也这么帅气。远处下课铃响,告知他刚刚翘了整整一节晚自习。季玩暄:“……”也许他可以说自己找了个地方背字典。对,沈放没有带走字典。或许这字典也不是他的,它属于在这里收拾过心情的所有青少年们。季玩暄后知后觉地靠到窗台上,扒拉了好半天才重新推开窗户。教学楼里已经有学生跑了出来,从这里看过去,就像一个一个乐高零件一样的小人。沈放也许就混在其中。“……”季玩暄捂着莫名发烫的脸颊,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夜风中的凉气。“哎呀……”
依然爱你(上)
信雅中学的校庆日是除了运动会以外,一年中唯一一个来学校却不用上课的日子。有点像国外中学的文化祭,白天里各个社团都会出来摆摊,个别还很有意思。不过季玩暄同学自初中开始就在这座校园里上学,四年过去早就混成了老油子,对小朋友们期待不已的节目实在提不起多大兴趣。相较来说,他其实更愿意躺在家里。吃饭,睡觉,打豆豆。音乐教室里,顾晨星和路拆低垂着脑袋,正与季玩暄一起挤在钢琴凳上听温雅训话。“我知道,三天前才告诉你们要上台,的确是时间紧,任务重。但我相信,你们的表现一定会让同学和领导们眼前一亮!大家有没有信心?”三人稀稀拉拉张口:“有——”温雅十分满意,手心撑着下巴支在钢琴外壳上:“我这两天太忙了都没去看彩排,你们要在这里再练习一下吗?”校庆联欢晚会,每个班都需要出节目,其中还有几个穿插的老师表演。但不幸的是,今年要表演武术的一位体育老师在第二次彩排前受伤住院了。节目单早就呈交给了领导审阅完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演出替代。学生会焦头烂额,压力落到了文娱部部长温雅头上。而温雅笑眯眯,转头就把包袱塞给了仍在“沙漠套娃”与“骆驼派对”中拿捏不定组合名的三人。本来就是临时顶锅的三分半钟,也不要求质量有多高,三个人非常敷衍,随便征集了一下大家喜欢的曲目就去彩排了。可惜那天教导主任也在,季玩暄日语歌刚唱了一句就被打断,换成了彭主任最近很爱听的王力宏。“别了吧,”顾晨星脸色很苦,“我打架子鼓打得都要吐了。”季玩暄:“天天排练,我也快唱吐了。”路拆:“呕。”温雅:“……下午别吐台上。”虽说是晚会,其实下午三点就正式开始了,大礼堂被布置得喜气洋洋,宁则阳进来以后抓了五个人反复询问才确认现在真的不是春节期间。主席台上领导刚刚致完辞,台下一片掌声。宁则阳混进后台时,三人正在角落里斗地主。他也想玩,但这三人没有一个是能讲同学情拱手让地主的。阳阳脑筋一转,挑了在腿上费力码牌的残疾人下手。“用我帮你拿牌吗,季玩?我光拿着,你指挥。”自己搞确实有些费劲,季玩暄点点头,把位置让给了队长。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开局就不是说好的那样了。季玩暄:“打这个。”宁则阳:“我建议你留张底牌。”季玩暄:“跟上,加倍。”宁则阳:“老老实实做农民不好吗?”季玩暄:“炸。”宁则阳:“欲速则不达。”季玩暄:“滚。”宁则阳委委屈屈把牌还给他:“这两天怎么没见着沈放?季玩,你俩玩完了?”季玩暄甩出一对顺子,没说话。那天晚上喝了凉风,他是一路打着嗝回的教室,给老师解释的时候话都没说利索就把人逗笑了,拍着季玩暄的脑袋叫他赶紧滚蛋。沈放则是个说到做到的小同学,第二天便正常返校了。但季玩暄每天放学、大课间,见缝插针都要去彩排,他俩怀揣着对方一半的秘密,这两天一直都没有见过面。路拆瞥了他一眼,慢吞吞道:“要不起。”顾晨星喜滋滋地丢出六张牌压住季玩暄的势头——他的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底牌了。季地主不紧不慢地把大王小王盖在了牌堆最上面,挥了挥空空如也的左手。顾晨星:“……”季玩暄站了起来:“你玩吧,队长,我腿都麻了。”他们的上台次序被排在挺后面,估摸着那会大家已经昏昏欲睡在心里唱了十几遍《回家》了,节目效果怎么样很无所谓。季玩暄推开化妆间的门想出去透透气,但没想到转角就遇到了一幕错爱。“小也,我……我画了一幅画给你。”“什、什么画……”走廊的拐角尽头,男生和女生红着脸相对而立,谁也不敢看向对方。季玩暄猛地刹车,背靠回他们看不见的墙壁。天地良心,他并不想偷听,动静也是实在不小心才弄出来的。“谁啊!”女孩子红着脸喊了一声。季玩暄:“……”“快点出来!不然我喊了啊!”恕我直言,姐姐,你已经喊了。他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从墙角挪了出来,干干地扯起嘴角。“这么巧啊,二彭。”像是溺水的人慌张挣扎时忽然捡到了一块破木头,也不管管用不管用,彭也立刻眼前一亮。她对面的男孩子应声抬起头,水漉漉的大眼睛看起来有些茫然。好高,大约都快一米九了,条件这么好都没被宁则阳挖掘过来,估计是另一栋楼的体育生。打量的工夫彭也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季玩暄身旁,转过身对着送她画的男生斩钉截铁道:“我朋友来找我了,学长,谢谢你,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学长眨了眨眼睛,眼神很干净,特别纯真。季玩暄良心作祟后退了半步,却被女生察觉意图一把拦住,狠狠地掐了一把后腰。“……”他吃痛地站定,十分坚强面上才没露出破绽。“咳,二彭,你是工作人员对吧?我刚才听温雅说找你有事,你要不去看看吧。”彭也立刻入戏,“嗯嗯啊啊”了几声,也不管学长什么反应,胡乱说了再见就拉着身旁的人掉头就走,步伐颇有几分慌不择路的意味。被拉着离开时季玩暄回头瞥了两眼,只觉得挺拔的男孩失落落立在窗前,就像一只被遗弃后还乖乖等在原地的拉布拉多,可怜兮兮的。他们最后又停在了季玩暄刚离开不久的化妆间前。彭也松开他的胳膊,浑身有什么劲儿也像跟着泄了下来一样。女孩子举起刚刚一直捏在手里还没有看过的画纸,微微有些发愣。季玩暄探了探脑袋,也观摩了一下拉布拉多学长的画技。“……”坦白来说,他用左手小拇指勾得都比这个能看。但能瞧得出是一只微笑的猪头,估计想走可爱风,可惜能力有限,画得实在有些像二师兄。彭也攥着画纸边角的手指越捏越紧,估计也是被气着了。季玩暄有些犹豫——刚才不会并不是表白画面,而是吵架前戏吧?难怪二彭手劲那么大,都快掐死他了。季玩暄:“你先消消气……”彭也:“我没生气。”女孩把画纸叠成三折,妥帖地收到了口袋里。表情很平和,的确没有生气的意思。季玩暄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前同桌的思路,歪了歪脑袋与她平视,竟有些惊讶地瞧见了女中豪杰彭爷颊上可疑的红晕。季玩暄:“……”好吧刚才还是表白。他似笑非笑地直起身来,忽然觉得这深秋里燕城大地却春暖花开,彭也与温雅不愧是一对姐妹花,与人携手都紧追前后。可女生抬起头看向他,有些犹豫,但又很坚定地说:“小鸡,你是男生,你告诉我,你们通常要听到什么话才会放弃追求一个人?”“……”季玩暄挑了挑眉:“啊?”这又是什么虐恋情深的戏码。彭也背着手,很苦恼的样子:“学长他人很好,但是我不……不……”季玩暄接话:“不想耽误学习。”彭也瞪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我觉得还是不要耽误他做没用的事了,我该怎么拒绝他?”季玩暄一脸“不关我事”:“打扰别人谈恋爱要被马踢死,你不如去问宁则阳,他有和马对峙的能力。”彭也又想掐他了。季玩暄不动声色地往门边挪了挪,转移话题:“拉不拉多……学长他为什么给你画猪头啊?”这话效果不错,彭也刚伸出魔爪就愣住了——这回连耳朵都红了。季玩暄眯了眯眼睛,忽地来了灵感。他刚才在斗地主之前翻了一下微信,彭也上午十点多钟发了一条朋友圈,是她在漫画社摊位前画的小插画——就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猪。她送给了温雅,配文:“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猪,送给全世界最可爱的女生。”“……”我操,学长,情圣啊。
依然爱你(下)
季玩暄打量着彭也不自然的羞赧,忍着笑轻咳了一声,故意道:“这学长人真不行,可爱的猪头送给可爱的女生,他的猪头画的那么凶,他是不是在暗示你……啊啊啊啊我错了别掐!别掐!”彭也收回手凶巴巴地瞪了他一会儿,十分强硬地转移话题:“你的问卷我已经在文科班发过一遍了,过几天收回来给你。”季玩暄见好就收,弯着眼睛好声气:“谢谢二彭哥哥。”彭也:“滚。”季玩暄揣兜笑,有些莫名的,他忽然想起了前阵子放学后,在篮球队训练完,他和沈放久违地一起重回老校舍喂猫的画面。“那天你们说的调研报告,是什么?”沈放面色平静,清冷的眼底却写着好奇。“一个课外作业。”季玩暄没好意思说是他小舅留的。“你看过《远大前程》吗?狄更斯写的——不过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借用成了课题的名字。我们在调查身边同学的理想,根据种类和来源做数据分析,调研目的是写一篇作文给学校比赛投稿哈哈哈。”他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大,并没有解释季元给他留了一学期,但这个课题可能得高考志愿录取完才能完成,甚至还可能延伸得更久远。季玩暄这次被牵起动力,想尽力做到一个很高的程度——高到让小舅在看完成果后,有一段较长的时间,可以在各种情况下忍住不揍他。“正好啊,我调研一下你,”季玩暄从校服兜里掏出两只小酸奶递过去,“你以后想做什么?”沈放戳好吸管,一只递回去,一只塞到了自己嘴里。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季玩暄笑眯眯的:“这也是一个选项,在我目前的数据库里占有很大比例。”沈放回头看他:“那你呢?”“我?我觉得医生不错。”男生笑起来的时候虎牙轻叼住下唇,看起来有些狡猾:“我以后想娶个医生。”沈放微微一愣,嘴角抿了一下,似乎有点好笑:“这也算一个选项?”他的远大前程,就是娶个好老婆?季玩暄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我觉得学医很棒,但自己没有救死扶伤的欲望,所以想和医生谈朋友。”他还不到17岁,虽然平时想东想西总比多数同龄男生成熟一点,但说话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带些天真和想当然,歪理邪说有一大堆。沈放却也像被传染了低智一样,跟着他想了一下。“亲密关系不止是男女情侣,如果你的好朋友以后学了医,你是不是就可以娶其他职业的女人了?”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愣。沈放维持的人设是酷,是冷,这会儿却有点傻里傻气。他不自在地转过头,季玩暄也难得没有抓着别人的小尾巴讨嫌。他只是盯着两人的球鞋尖,傻乎乎地点了点头:“那你加油。”……“季玩,季玩?……小鸡!”女孩的细白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季玩暄回过神来。“想什么呢你,叫这么多下都没反应。”季玩暄眨了眨眼:“没什么,就又想起猪头了。”彭也微微一顿,手指头已经蓄势待发。“季玩!正好你在这!快快快!”两人循声回头,一起瞧见慌张走来但又不失娉婷的温雅。女生一边拉住他不让动,一边把化妆间的门推开,对着里面聚众赌博的三个人解释:“出了点状况,沙漠骆驼你们等下就得上台,快出来备场吧。”“我们不是……”季玩暄疑惑还没问出口,就和同样一头雾水的顾路一起被拉到了幕帘之后。温雅给他们一个一个戴耳返,手忙脚乱之下还端着几分从容:“就是节目提前一下,别紧张,你们是最棒的!”三人被嗲得齐齐“嘶”了一声。主持人在前台照稿正煽情着,季玩暄抓了抓头发,眼神飘忽不定地扫到了自己今天被彻底画得花花绿绿的石膏之上。季玩暄:“……”妈的还没来得及遮上。顾晨星:“……”妈的下台主任要杀人。路拆:“……”妈的。“下一个节目,由高二一班季玩暄、路拆与高二二班顾晨星共同为大家带来!”主持人的声调抑扬顿挫,灯光骤暗,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三人还没来得及找到一块破布就被推搡着走到台上各自站定。季玩暄这个近视眼还差点被话筒线绊上一跤,在全校师生面前率先表演一个狗吃粑粑。好在有个场工同学就站在旁边,察觉不对立刻丢下电线过来及时扶了他一把。“小心。”压低了的声线像藏了微弱的电流,季玩暄浑身一颤,被包裹的胳膊觉出些微异样。但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放就和其他人一起匆匆下台了。按照排练安排,当清唱出第一句的时候,台上的柔和灯光便会依次打在他们三人的身上。季玩暄在安全的暗色中垂下脑袋,看清了石膏上突然多出来的白色布料——不知道沈放是从哪里匆忙剪下来的,裁剪的边缘都毛毛的。搞什么啊……他扯了扯嘴角,一双桃花眼却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快开始啦,季玩。”温雅在耳返里催促。季玩暄微微呼出一口气,向前一步,握住了面前的话筒。“Little little light rainLea.ve your words in my heartEverything in mysterious wayBut I still like you……”月白色的光束柔柔覆盖在少年的周身,黛色血管在握住话筒的手背上汩汩跳动,他垂眸时,睫毛便在瓷白的脸上打下长长的阴影。观众席中传来几声闷闷的尖叫。顾晨星一挑眉,抬起鼓槌敲在了架子鼓上,钢琴声紧随其后,梦幻灯光在台上分列三束,台下的尖叫呼喊便明目张胆地响了起来。沈放就倚在安全门边,手里还握着另一半白色桌布,没骨头一样,走到哪,靠到哪。季玩暄背过左手,嘴角牵出微笑。真没想到竟然会有机会在全校师生面前明目张胆唱情歌,感谢信中TV,感谢教导主任。“我不像从前的自己 你也有点不像你但在我眼中你的笑 依然的美丽日子只能往前走 一个方向顺时钟不知道爱有多久 所以要让你懂……”某一刻,搭在手臂上的白布忽然掉了下来。用记号笔写满废话的石膏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爱心,是之前斗地主输了以后,顾晨星用红色粉笔给他粗糙涂上去的。主任要杀人啦。宁则阳在后排站起来,带头吹了一声口哨。欢笑声在大礼堂内层出不穷,老师们纷纷站起来维持秩序,但怎么也压不住大家沸腾起来的情绪。手忙脚乱,鸡飞狗跳,在唱到“依然爱你”的时候,季玩暄有些惊讶地在角落里模糊辨认出了季凝与聂子瑜的身影。明明今天早上走之前,她还骗自己要加班不能来看表演呢。季玩暄歪了歪脑袋,笑着给亲妈抛了个飞吻。台下尖叫声不止,在这混乱的、属于青春的、鸡飞蛋打的密闭空间里,音乐声总算演奏到了最后一段。“你每个呼吸 每个动作 每个表情I will say I promise always love you”嗨,妈妈,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