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折腾得最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地搞定了自己那份后,便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唐秋。
唐秋:“……”
范天雷震惊了:“甜甜小兄弟,你吃的可是双人份啊。”
“别理他,他是吃饱了想搞事。”唐秋脸色冷淡地把自己的饭盒向乐天移了移,示意他快吃。
吃饱喝足,乐天一抹嘴,摸着凸起来的小肚子满足道:“范Sir,我从来没觉得黄焖鸡这么好吃过。”
“因为你是吃个面条都要放松露酱的贵族少爷,根本就没吃过黄焖鸡。”唐秋不无嘲讽地说。
乐天笑出一口大白牙:“嘿嘿,别这么说咩,唐老板,我很好养的。松露吃起来就像溅了精|液的旧床单,要不是我老娘说那玩意可以壮|阳我才不会吃呢。”
吃相一直很优雅的丁达平听到这话一口米饭差点喷出来,“咳咳,什么?雪艳姨还说过这种话?”
“对啊。”乐天努力数落自己老娘的罪状,“她怀疑我一直没找女朋友的原因是那方面不行,所以总逼着我吃这些东西。其实我都暗示过她啦,我喜欢男人……”
屋子瞬间安静了,众人愕然看向乐天。
乐天一愣:“卧|槽,这就出柜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咳咳。”唐秋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你还小,图个新鲜而已,等新鲜劲过去了,还是要娶妻生子的。”
“我小舅也这么说。”乐天悲愤道,“可是我对着女人硬|不起来啊,你告诉我这样怎么娶妻生子?!”
范天雷笑得拍桌,丁达平臊得脸红,埋头继续吃饭。
乐天好奇道:“对了,唐老板,为什么今天你不让我问大仙那件事情?”
“嗯。”唐秋淡淡道,“有些隐情你不知道,提醒你小心引火上身。”
乐天的好奇心顿时被吊了起来,一副不弄明白誓不罢休的模样:“什么隐情,说出来给大家分享一下嘛。”
唐秋深知此人磨功非凡,早交待早脱身,只得和盘托出:“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他一人平息曲溪龟山公墓闹鬼一案吧?”
乐天忙不迭点头。
“这件案子里,风水先生出了主意,当地官员敲定案板,提出这么一个解决办法:既然是龟山上其他家的坟眼吸走了本应属于公墓的运势,那他们再造一个更厉害的风水吸盘不就行了么?但你可知风水吸盘这个东西难就难在拿捏它的度,轻则无用,重则害人。在龟山那种复杂条件下,要想达到风水的平衡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大仙做到了,你猜他用了什么方法?”
“他不会是……”乐天脑中灵光一现,依稀捕捉到一个大胆的想法,“以毒攻毒?”
“他打算做法改变龟山的风水格局,将另一户的坟眼挪到公墓,这样就可以做成一个最毒,最绝的风水吸盘,将所有的运势都吸回来。但是,但凡哪家的坟眼被这样一动,都会给这家人带来接踵而至的灾祸,也可以说,被选中的这户人家成为了公墓户主们的替死鬼。那么,如何选,又该选谁才不会被发现呢?”唐秋淡淡地看向乐天,目光中透出一丝残忍,“他调查了很久,终于找到一户四口之家,家庭和睦幸福,只是大儿子的命格在风水中看来并不好。”
“原来是……”乐天心下一凉,明白了。
“这家人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怪事,经人推荐,他们找到了大仙去看风水,你应该能猜到大仙会说什么。”
乐天叹了口气:“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且没有人怀疑是他动了坟眼,他会说:‘你儿子时天煞孤星,命里带灾,他会一个接着一个,克死身边每一个亲人。’难道说,这个男孩就是……?”
唐秋点了点头:“曲溪人说话会在句尾加入一个上(三声)音,虽然他有意地掩饰了口音,但还是能听出来——老马就是地道的曲溪人。”
范天雷摇头道:“这可真是宁死道友不死贫道。”
唐秋的食指和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下巴,斟酌许久,突然对范天雷道:“老马试图以聚焦阳光点燃纸团,以造成意外失火的假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种作案手法并非他独创吧?”
范天雷一怔,模模糊糊中又依稀有些印象,反复思索后脑袋上灯泡“叮”地一亮,一拍大|腿递道:“确有此事,不过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四年前,那时乐清组长还在,我跟他一起办过一件纵火案。受害者是位中年女性,在自己家中被活活烧死,现场迹象表明,火源是从阳台蔓延到整个房间,受害者早在睡梦中就已因吸入过多有害气体窒息了。我们排除了受害人自杀和燃气泄漏的可能,唯一的线索是当天天气极热,阳光灼人,受害人家楼下的小超市老板说事发之前看见对面有人拿镜子反射太阳光玩。所以乐清组长当时推断是有人故意纵火,但很可惜,我们没有查到嫌疑人的踪迹。”
“是……么。”唐秋咧开嘴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那还真是遗憾呢。”
“是啊。”范天雷惋惜道,“受害人没有丈夫,只留下一个刚上高中的小男孩,我记得很清楚,那孩子看到母亲的遗体之后当着我们的面拼命憋着不哭,等人走了之后藏在角落里,哭得那叫一个可怜呢。”
话题谈到故去的乐清,乐天的心情也不免恹恹了起来,一时间二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了。
范天雷挠挠头,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他不是个善于安慰的人,嘴巴张了张,打不知该说什么。
幸好,丁达平的手机铃声拯救了这尴尬的局面。
丁达平有些惊讶地接通电话:“雪艳姨?”
作者有话要说: 谁还没有点过去呢!
☆、旧友
丁达平有些惊讶地接通电话:“雪艳姨?”
乐天一个不稳险些摔下去:“妈?!”
电话那头对丁达平的态度可以说是既温柔又体贴, 嘘寒问暖地扯了半天,这才说到正题。丁达平自幼教养极好, 听纪雪艳天南海北地拉了半天家常也未流露出半分不耐之色, 只是在听到她说出那句话之后脸色瞬间大变。
乐天紧张兮兮地问:“怎么了, 她要杀过来了吗?”
丁达平礼貌地道谢,然后挂了电话, 脸上的神情已然恢复成平日里温暖和煦的样子, 但乐天能感觉到,他总是弯成月牙的眼里,藏着汹涌泛滥的心酸和委屈。
“铁丁丁?”乐天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嗯?”丁达平回过神来, 扯出一个笑容, “怎么了?”
乐天只觉得面前这个与自己无话不谈的好基友心里好像藏了很多事,这让他有些没安全感地失落起来:“怎么了嘛, 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啊,是这样的,雪艳姨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她说她在你那又破又小就像狗窝一样的办公室里站得脚麻,因为她觉得坐下来会弄脏她的裙子。”丁达平努力地笑了笑, 看向乐天的眼中流露出浓重得化不开的忧伤,“哦对了, 她还说,我哥也在。”
在江城警局比较辉煌的时期,江城百姓对人民的守护神还是非常充满尊敬和信心的。那时候,江城警局有两大顶梁柱, 一个是赫赫有名的乐清大组长,经常作为宣传C位,模范代表出现在各种新闻通稿中。另一个相对就没有那么出名了,他是乐清的好搭档,缉毒队的先锋,在圈内同样令罪犯闻风丧胆的重案组副组长,丁宏伟。
小丁达平有时候会很费解为什么自己和哥哥同样是妈妈的孩子,但哥哥的名字听起来那么大气上档次,而自己的名字就那么平庸。一个“宏伟”,一个“达平”,就像哥哥和自己的身高差一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当小丁达平缩在妈妈怀里小声向她抱怨这件事之后,丁妈妈忍俊不禁地笑了。
小丁达平很委屈,金豆豆都要掉出来了:“我不管,我就要改名!”
丁妈妈摸着他的头安抚道:“宝贝,你知道爸爸和妈妈为什么要给你和哥哥起这样的名字吗?”
小丁达平摇了摇头。
丁妈妈道:“因为一家人只要有一个很厉害就好了呀,哥哥比达平大,所以让哥哥去外面闯荡,等哥哥变得很强大很厉害的时候,就可以保护达平了呀。”
“很强大很厉害的时候可以给我买游戏卡吗?”小丁达平幻想着最新款的游戏卡,内心雀跃着。
妈妈笑着捏了捏他的小鼻头:“当然了,只要达平乖乖的,哥哥当然会疼爱达平。”
于是,在小达平心中深深扎根了这样一个念头:哥哥是最厉害,最强大的,他要做哥哥坚强的后盾,这样哥哥就会给他买许多许多的游戏卡了。
当然,丁宏伟骨子里就是个极度顾家的弟控,用他前任女友的话来说就是:“天底下弟弟最大,其次是工作,最后才是自己。”
当父母过世之后,丁达平和哥哥相依为命过了很多年,在他心中,哥哥不仅是一名无私光荣的人民警察,还是他崇拜的偶像和目标。
直到,他知道了那件事。
金台街15号,乐天跟在唐秋和丁达平身后,磨磨蹭蹭地进了门。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对付自己那气势汹汹的老妈,迎面就被揽进了一个宽厚熟悉的怀抱里。
“哦!我亲爱的甜甜大外甥,可想死小舅了,快让小舅好好看看,离家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瞧你,脸都圆了呢!”
说话这人有着一对细细弯弯的丹凤眼,眼神亮而专注,鼻子挺直好看,看人的时候总噙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浅笑,即便知道他看你的时候早把你算计得明明白白了,可依然对他讨厌不起来。
“小舅呜呜呜哇哇哇!”乐天立刻思密达了,上前一把抱住纪仁杰的腰,“你现在腰这么粗一定很努力工作的吧!”
不用说,乐天这满嘴跑火车的毛病肯定是小时候没少模仿他舅舅。
“呵呵,儿子,都多大了还跟你舅舅腻歪呢,快来,跟你丁大哥说声好。”乐天震惊地看着淑女状坐在沙发上的美丽女人,失声道:“妈,你嗓子怎么了,说话怎么这么温柔?”
闻言,纪雪艳动作优雅地撩了撩额边碎发,嗔道:“呵呵,瞧你这孩子是不是耳朵瞎了,你母亲我嗓子哪里有不对吗?”
乐天冷汗涔|涔:“没没没,妈你的声音还是那样优美动听。”
男人的低笑声传来:“这么多年不见,小甜甜长高了不少,性格倒是一点都没变啊。”
那是一个斯文秀雅的男人,永远都在浅浅微笑,脸上的神情总如旭日般温暖。他的鼻子和嘴巴与丁达平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但他的眉毛更浓,脸型更加方正一些,所以气质上显得要比丁达平更加刚毅一些。他穿着质感极好的黑色西装,看不出牌子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贵,皮鞋擦得锃亮,手腕上挂着百达翡丽的一支经典款手表。总之,这是一个低调但不可小觑的男人。
乐天嘿嘿笑着蹭过去,一屁|股坐在丁宏伟左畔的沙发扶手上,一只手勾着男人的肩膀,翘|起二郎腿,活像个小流氓:“当然比不上宏伟大哥英姿依旧,还是那么帅气迷人!”
丁宏伟拍了拍乐天的大|腿,眼睛却看向一直站在门口低着头的丁达平,眼神黯淡了一下,唤道:“达平,站在门口会着凉的,进来坐吧。”
乐天扶额道:“大哥,大夏天的着哪门子的凉,别把空调凉气放跑了才是正经吧。”他几步上去将丁达平拉过来,故意让他和丁宏伟坐在一起,调侃地看向唐秋,“电费可贵呢,是不是,唐老板?”
在没经过自己同意的情况下,家里突然出现三个莫名其妙的大活人,唐秋却并没有表现出气愤或者急于要个解释的行为,反而很有风度地给客人们准备了茶水点心,端到他们面前。
“你就是乐天经常提到的唐秋唐老板吧。”纪雪艳笑容可掬地伸出一只手,在陌生人面前她就像换了个人,浑身散发出精明干练的气场。
唐秋愣了一愣,随即大大方方地将手伸过去,握了握她雪白纤细的手。
丁宏伟笑道:“这位唐秋小兄弟我倒是听说过,宋局私底下没少夸你,真人看起来也是一表人才呢。”
唐秋弯了下嘴角,淡淡道:“过奖。”
“成。”丁宏伟拍拍他的肩,站起身来道,“难得今儿人凑得这么齐,一起吃个饭吧,我做东。”
“去御酒江都吗?!”乐天兴高采烈。
丁宏伟捏了捏他的鼻头:“当然,你带着我,我带着钱。”
御酒江都的“御”字号包间里,七人围坐于桌边,其乐融融……不对,怎么是七人?
范天雷毫不客气地一手搂着乐天的脖子,一手搭在丁宏伟肩上,面上的表情犹如喉咙里梗了一个灯泡一般,半晌后不可置信地捏着乐天的脸道:“怪不得啊臭小子,我说我怎么一看你就觉得亲切,原来你是乐清老大的儿子!没良心的小屁孩,竟然瞒我这么久!”
乐天的脸被捏成各种形状,口齿不清道:“英雄不问出处,范Sir,范Sir,手下饶脸,我这张脸还要去勾搭帅哥的……”
纪雪艳当机立断咳嗽两声,打断他的话:“呵呵,都这么大了,小天还爱开玩笑呢。”
丁宏伟绅士地为她沏了杯茶,道:“甜甜也才十八而已吧,年轻人就该活泼点嘛,倒是我家达平,总憋着心事,连我这个最亲的人也不肯说,才叫人担心呢。”
纪仁杰咬着一口点心,摇摇头:“嗨,我家这只,长着一张讨喜的脸,从小人人就宠他爱他,从不知规矩方圆为何物,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达平那孩子才招人疼爱呢,安安静静的,给你省下多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