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停下了脚步。
余风也跟着配合地停下。
覆在眼睛上的纱布给抽走,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好了,可以睁开眼睛啦!”
余风睁开眼,一把古朴、大气的古琴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余风微怔。
青年坐在古琴旁,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琴弦。
低沉、悠远的琴声铮然而出。
青年和着琴声缓缓地道,“我原想送师哥香水或者袖口,可想着那些东西,师哥家里定然是堆满了。又无意间想起,从前上学的时候听老师提过,你自小古琴就弹得极好。”
琴声停歇,青年还在继续,“昔日,太白听一位来自川蜀的僧人濬弹琴,留下千古名篇《听蜀僧濬弹琴》。诗云: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世人皆云,那位名为濬的蜀僧真真好运,遇上诗仙太白。
自古多少文人骚客,帝王英雄,淹没于历史场合当中。可蜀僧濬这三个字,只要太白诗篇不朽,这三个字便可世世代代流传下去,被千万文人、学子诵读于口。
蜀僧固然好运,得遇太白这样的谪仙人。可是,遇上蜀僧濬这般琴技高超的人又何尝不是太白平生一大幸事、乐事?
高山流水,琴觅知音。
我是个俗人,不懂琴,也不擅音律。
这把绿绮,是我跟一位老先生那里磨了许久,对方才肯割爱的。”
肖自南从琴凳上站了起来。
青年走到余风的面前,仰起脸,“名琴赠名仕。不知道师哥可否喜欢?”
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不,这份礼物,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两个字能够形容。
甚至任何言语都不能够精准地描述他此刻心情的万分之一。
余风低头,望着青年的眼神克制而又专注,“我可以,抱抱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
吱吱拿着麦克风:噢~~~我可以抱你吗,宝贝~~~今夜让我在你的怀里入睡~~~
南南:“……”
老余:“……”
——
注:《听蜀僧濬弹琴》,作者,李白。
怕引起误争议,所以还是要解释下。
文中所有引用,均非摘自百度。
诗词引用,亦未超过24个字。
关于书僧濬跟太白的那段解读,也完全没有要凑字数的意思,全部都是我自己的解读,也是南南想要对余风所说的话。
人这一生会遇上许多朋友,可知己能有几人?
余风之于南南,是知己,是至交。
之后,他们会是最亲密的恋人,会是相伴余生的亲人。
——
嗯~~~本来要分章来的,怕上夹子之前字数超出太多,拉低千字。
氮素,可素,啊!觉得分章了,这章就不完美了!!!
SO~~~还是一口气放上来吧。
——
每天就木有万更啦,是真的没万更啦。
4000字要从早上写到晚上的渣手速,你们能信?!!!
看文愉快!感谢支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5 章
肖自南耳尖一红。
这让他怎么回答?
这人, 该不会以后接吻,甚至是在床上也都先要征求过他的意见,得到他的允许才会有下一步的举动吧?
肖自南被自己的想法给囧到了。
倏地,身体被纳入一个宽阔的、温暖怀抱。
肖自南忽然就笑了。
这人, 也不是当真古板到无药可救嘛。
“谢谢你, 师弟,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克制住将这人牢牢地拥入怀中的冲动, 余风双臂圈着青年,以绝对不会弄疼青年的力道。
肖自南唇角上翘的弧度始终没有下来过。
能够让这人一连说两次喜欢, 对于这份礼物,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吧?
不仅仅是余风贪恋这个拥抱, 肖自南亦然。
他接着怕男人后背的动作, 抱了抱对方,“嗯, 师哥喜欢就好。”
“嗯, 我很喜欢。”
手臂松开, 余风极为认真地再次强调。
这是一个极为短暂的, 不掺杂任何情、欲的纯粹的拥抱。
“师哥还没试过音呢。怎么样,要不要坐下来, 试着弹弹看,听一听这把琴的音域如何?”
肖自南来到古琴旁。
余风方才听青年拨弄过琴弦, 琴声如珠滚玉,清雅松脆,这把“绿绮”的的确确是一把上乘的古琴。
这样的琴, 往往是可遇不可求的。
想来师弟应当没少软磨硬泡,才令那位老先生松了口,答应割爱。
余风这阵子都在家里研磨剧本,也是较长时间没有碰琴了,也便走了过去,在琴凳上坐了下来。
他左手轻按琴弦取音,右手指尖轻抚拨弄,低缓、清越的乐章便从他的指尖汨汨流泻而出。
肖自南古曲听得不多,能够听得出来的也就只有一首《高山流水》而已。
他听不出余风弹的是什么曲子,但这并不妨碍他被这首曲子所深深打动。
一曲毕。
古琴的余音在空气当中回荡。
有生之年,终于体会,何谓余音袅袅,何谓其声绕梁。
肖自南没有鼓掌。
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任何浮躁的、浮夸的声音都是一种累赘。
于是,当余风从琴凳上起身,转过身,便对上青年上盛满渴慕的眼睛。
见他望过来,青年眼神坦荡,弯唇一笑,“很好听。”
余风一生,听过无数赞誉。
只青年这一句,便险些令他忘形。
只要南南愿意,他愿一辈子为他抚琴,只予他一人听。
无论心潮如何涌动,能够宣诸于口的,也只能是再寻常不过的“谢谢”二字。
想了想,到底又补充了一句,“师弟若是喜欢,日后有空,可常到我家中来,我可以抚琴给你听。”
曾经,他因为太过珍惜,所以一直在等。等一个最合适的,最成熟的机会。
现在,他一分一秒都不愿再等。
他要一步,一步,主动融入青年的生活,最好是能够成为青年生活的不可或缺。
青年似乎有些意外,眼睛微微睁圆。
余风指尖微拢。
只见青年弯了弯唇, “求之不得。”
余风心弦一松,“那么,一言为定。”
肖自南笑,“嗯,一言为定!”
—
“这琴师哥准备怎么拿回去?”
肖自南之所以定在家中吃饭,除了自己亲自下厨显得比较有诚意,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去别的地方吃饭,古琴就不那么好方便携带,也就不太容易制造出今天的这个惊喜。
礼物是顺利送出去了,收到礼物的人也相当欢喜。
现在的问题是,惊喜是有了,就是这琴算是大件,要怎么拿回去?
肖自南当时是专门找了专业的托运公司,把琴给送过来的。
“我这里有托运公司的电话,要不要打电话给工作人员,让他们迟点上门来取?”
余风看了看这把“绿绮”的尺寸,摇了摇头,“不必。这把琴的尺寸,应该刚好能够放在后备箱只要开得稳一点,应该不会有问题。”
肖自南点头。
古琴这方面,余风才是行家。
既然余风都说没有问题,问题应该也就不大。
余风到底身份特殊,他自己亲自拿回去总归是稳妥一些。
“老师估计没有一两个小时不会醒。我现在先帮师哥一起把琴给搬下去?”
“不许拒绝。”
男人眉眼无奈,“好。”
“那就有劳师弟了。”
轻巧的琴凳,被递到肖自南的手里。
余风自己则横抄起古琴。
肖自南:“……”
“师弟?”
余风已经抱着古琴走出门口,肖自南也只好随手收拾之前被放到一边的桌旗跟盖布,连同琴凳一起跟了上去。
余风车子的后备箱刚刚好,能够放得下这把古琴。
后备箱只能容得下古琴,琴凳就只能放到后驾驶去,如此也是为了避免将古琴给磕到。
肖自南拿着琴凳,在身体接近车子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双手微颤,身体僵直等应激反应。
肖自南一鼓作气,一只手打开了车门,将琴凳放了进去,关上车门。
他这怕车的毛病,怕是不能好了。
不,不对。
也是有过例外的。
那日余风送他回来,路上给他服过一片晕车药,当时他晕车的应激症状,的确因为晕车药内有镇定跟安眠的成分而有所缓解。
他以为晕车药对他的应激症状也是能够起到缓解作用的,于是在几天前他打车去时老先生家取古琴之前,特意提前半个小时服了两片晕车药,就是想让自己能够在车上睡过去,那样精神跟身体就不会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在途中,晕车药的确发挥了作用,他的身体的确处于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可是因为他的精神始终非常戒备,晕车药不但没能成功地让他在路上睡过去,反而因为身体的极度困倦,却偏偏怎么也睡不着,以致精力比任何一次都要耗损得厉害。
当时他被坐车的应激反应折磨得精疲力竭,无暇它想。
现在想来,当时那片晕车药之所以起到效果,会不会是因为……那日余风就坐在他身边的缘故?
仔细想想,那天从民政局出来,他先是上的邵律师的车,后来坐的师哥的车去得行香馆。
路上,他晕车的应激症状的确缓解不少,只是当时他的精神处于高度集中跟紧张的状态,令他忽略了这一点……
余风安置好古琴,关上后备箱。
青年走了过来,“师哥。等会儿有空吗?方不方便,陪我去趟医院?”
闻言,余风脸色微变,“你身体不舒服?是不是之前的烫伤那只手……”
“那点烫伤早就没事了。你看,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是真的一点痕迹也寻不见了。”
肖自南将原先烫伤的那只手指伸到余风的面前,原先还有些红的指腹,如今的确干干净净,再无烫伤痕迹。
手上的这点烫伤,他自己都转眼就忘记了,没想到,这人竟还记得……
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太过有歧义,惹这人担心了,肖自南忙解释道,“我也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是想师哥陪我去医院探望一个人。不,也不能算是探望吧。就是,可能得麻烦师哥当一回司机。到时候师哥在车上等下我,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青年未说他要去医院探望什么人,余风也就没问。
他只是道,“好。”
肖自南笑了。
好像,重生到现在,他听这人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字——
好。
嗯?
余风眼含询问。
“师哥,你知不知道……”
肖自南一顿,眸色认真地道,“师哥,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啊啊啊!
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什么的,真的是,太肉麻了!
肖自南说完,就因为太羞耻,疾步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余风蹙了蹙眉心。
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不,师弟并不知道他的情思。
所以,师弟刚才的意思应该是,字面上的意思?
耳尖渐渐地漫上绯色。
—
肖自南打开车门的动作过急,坐上车的动作幅度又太大。
他现在这具身体对车子恐惧、排斥得厉害。
身体僵直,心跳再次毫无预兆地加快、呼吸急促。
车门打开,一股淡淡的菊花冷香钻入他的鼻尖。
在听见车门打开声音的瞬间,肖自南就已经迅速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插在风衣口袋里的双手抖得不像话。
奇异的是,在他闻见这股菊花冷香之后,他的呼吸跟心跳竟然逐渐地平稳了下来。
身体的反应,令肖自南几乎能够确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果然,这人才是他最佳的“晕车药”。
青年唇色发白,身体绷直。
肖自南自以为掩藏很好,可在他面前的人是余风。
身为演员,最为擅长便是捕捉人物细微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