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重行行 CP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大风不是木偶

作者:大风不是木偶  录入:03-30

  “我找严行,”我说,“我来接他。”
  “严行?”女孩儿看着我,确认似的问。
  “嗯……呃,这是酒吧吗?”我心里打鼓,别是找错地方了吧?
  “进来吧,他在里面。”女孩儿将我上下扫视了一遍,侧开身,为我让了路。
  四合院里灯光明亮,雅致地排列着几张屏风。我回头看向开门的女孩子,以为她会带我去找严行。然而她倚在门口,“咔哒”一声点了一支烟,没有动。
  我只好绕过屏风,硬着头皮往里走。
  迎面是一间很宽阔的厅堂,和外面古色古香的院落不同,厅堂的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天花板正中央垂下一盏巨大水晶灯,四面墙上都贴着深棕色壁布,水晶灯繁复的影子映在上面,显得暧昧而奢华。厅堂正中央,是一张木质圆桌。
  我看得愣了,心想这也不像酒吧啊?虽然我没去过酒吧,但图片总是见过的——这地方哪里像酒吧,简直像民国电视剧里的,雍容华贵的别墅。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从角落里的楼梯上走下来,他体型强壮,穿一身笔挺的黑西装。
  “你来接严行?”男人问我。
  “啊,是。”
  “跟我来。”说完转身就走。
  我连忙跟着男人上楼。二楼是一条不算太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各有三个房间,都关着门。地毯似乎更厚实了,脚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我顾不上多打量,跟着男人走进了左手边第二个房间。
  进了门,男人没有往里走:“你去把他带走吧。”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就带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我想大概是严行喝的?然后我发现这房间里又有屏风。
  窄窄的四扇,深棕色包边,主体是半透明的玻璃——大概吧。屏风上绘着一棵盛开的桃树,一只喜鹊正展翅飞向桃树。
  我绕过屏风,眼前赫然出现一张床。
  很宽大的一张床。床上,睡着严行。他侧着身子面向我,膝盖缩在胸前,身上胡乱裹了床红色绸面棉被,露出穿着黑白条纹毛衣的肩膀。严行睡着了,呼吸声很沉,但眉头皱着,脸颊发红,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想严行怎么就这么爱喝酒呢?我没叫醒他,先去把他丢在地上的拣了起来。
  然而抬起头的一瞬间,我愣住了。
  那扇屏风,竟然,是双面的。
  外侧是桃树喜鹊,内侧却是……是……
  是春宫画。
  一扇上画着两个男人,另一扇上画着一男一女。
  我的脸一下子烧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春宫画,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叠在一起,一个把另一个压在地上,没错,不是床上,是地上。他们身旁,画着一条细细的溪流。被压的男人的两条腿缠在另一个男人的腰上,他自己的那东西高高翘着。
  另一边,女人和男人都站着,女人被压在墙上,仰着头,闭着眼,朱唇微张,黑壮的男人从她身后进入。
  我的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我不知道屏风上为什么会画这种东西,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而严行,他总不会是一个人喝成这样的吧,那之前和他一起喝酒的人是谁?为什么这房间里有一张床?
  鬼使神差地,我紧紧抓着严行的大衣,走到床头的垃圾桶前。
  垃圾桶里有三只避孕套。
  用过的。
  我盯着那三只避孕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我早该反应过来的,这地方哪里是酒吧。进门时那女孩子打量我的目光——那目光令我不舒服,因为太暧昧、太赤.裸了。
  严行来这里做什么,太明显了。我早该反应过来的。


第7章
  我使劲儿推推严行的肩膀:“严行,醒醒。”
  这么一叫,他就醒了,紧闭的双眼一下子睁开。我被他如炬的目光吓了一跳,又拍拍他的胳膊:“是我啊,张一回。”
  “……张一回,”几秒后,严行的目光松弛下来,“你……你来了。”
  “嗯,”我把他的大衣放在床边,然后托着他的肩膀把他扶起来,“能走吗?”
  严行抬手抹了把脸,看着我:“你怎么来了?”
  我愣住:“不是你叫我来接你的?”
  “啊,”严行垂下头,“那谢谢你了。”
  他显然是喝大了,声音含含糊糊的,还有点大舌头。眼前的严行,和今天下午去上课前,那个招呼我下课了在教室门口等他的严行,简直判若两人。
  我又问一遍:“能走吗?”
  “能……”严行掀开被子,把大衣披在身上,摇摇晃晃地下了床。
  我连忙搀住他,一手还提着他的书包。
  我们走出四合院时,钢琴声仍在继续,也有隐约的说笑声,应该是从别的房间里传出来的。这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刚才给我开门的那个长发女孩子,不见踪影。
  严行说是能走,但其实脚步歪歪扭扭,神志也不甚清明。我把他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使劲儿揽着他的腰,他才不至于摔倒。
  我们两个沿着胡同里的小路往外走,踉踉跄跄走得很慢,深夜里的寒风一阵一阵向领口里钻。走着走着,严行垂下脑袋,脸颊贴在了我的脖子上。烫,非常烫。
  我抬起头,看见路灯下的那一小片光芒里,满是纷纷扬扬的雪花。
  竟然下起了雪。怪不得我会觉得严行的脸颊很烫。
  雪越下越急,渐渐地,我感觉到脚底有些濡湿和冰冷,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的运动鞋开了胶,融化的雪水浸入了鞋子里面。
  “太晚了,今晚估计回不去了,”我低头问严行,“你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宾馆吗?”
  严行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我叹气,提高音量:“严行!这附近哪有宾馆!”
  严行睁了睁眼,看看我,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走到大路上……往北、往北有……”
  于是我继续架着严行往大路上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来时出租车司机停车的路口,按照严行的说法,我架着他朝北拐。
  大路上亮堂许多,足浴店,便利店,关着门的蛋糕店……终于,我们在一家名叫“佳鑫”的宾馆前停下脚步。应该就是这儿了吧。
  走进大堂,我却忽然想起来,没带身份证。
  严行十有八.九也没带——他是从课堂上出来的,上课总不会带着身份证吧?
  我只好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问前台服务员:“请问没身份证能开.房吗?”
  大概是值夜班的缘故,服务员一脸倦怠和不耐烦:“不能不能,我们这儿必须要身份证。”
  “就住一晚上,”我掏出学校发的饭卡,“您看,我俩都是学生,这是我的校园卡,实在是忘了带身份——”
  “我带了,”一直挂在我身上的严行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忽然开口道,“在我……书包里。”
  交完钱,拿钥匙,进屋。
  这宾馆的地上铺着地毯,不知多久没清理过了,泛着一股明显的酸臭味儿。但这时候也顾不上这些了,严行说完刚才那句话,又迷糊过去。我拖着这么一个比我还高的醉汉,实在费劲。
  我把严行放在床上,为他脱了鞋,然后自己也脱鞋爬上床,直接和衣睡了。
  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我看着天花板上的方形顶灯呆滞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宾馆,紧接着,昨晚的事情悉数涌入脑海。
  我坐起来,发现身边没人,倒是被子紧紧裹在我身上。
  浴室有水声。
  “严行?”
  “嗯,”严行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我冲个澡,马上就好。”
  我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掏出手机,已经十点一刻了。班级群里有一条消息,是班长发的通知,明天开班会。沈致湘给我发了两条消息,一条是昨晚十二点半发的,问我接到严行没有,一条是今天早上八点发的,问我人在哪儿。
  我回了沈致湘的消息,放下手机,脑子里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打开了,严行穿着毛衣和牛仔裤走出来,脚上踩着宾馆的一次性纸拖鞋,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脸上还散发着水汽。
  “一回,”严行冲我笑,“昨晚真的麻烦你了。”
  他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已不复昨晚的醉态。
  “……不客气。”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开房花了多少钱?”严行说,“我一会儿就去取钱。”
  “一百八,你……给我一半就行。”
  “不不不,”严行还是笑着,“那怎么行,你是因为来接我才——”
  “严行。”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嗯?”
  “你昨天是,”我咽了一口唾沫,那个词在喉咙里滚来滚去,几秒后,还是艰难地被我吐了出来,“是去嫖.妓了吗?”
  我说完,严行就沉默了。
  在逼仄的宾馆标间里,我俩面对面站着,宛如一场对峙。
  其实话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我干嘛要问呢?严行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我只要和他说以后不方便来接他,那他一定不会为难我。就这一次,算是帮同学个忙,又怎么了?说到底我和严行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今天这事儿过了,他在校外玩儿他的,学校里我们俩还是好室友好同学,这不是挺合适吗?
  没必要问这么多,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对不起,”严行垂下眼睛,嘴角也微微垮下去,“我昨天……一个朋友突然来北京找我玩儿,叫我出去见面,我就去找他了,忘了给你说一声。”
  “哦哦,这样……没事,真没事儿,”我连忙摆手,“我就是以为你碰上什么急事儿了呢,没事就好,”说完我转身往浴室里走,边走边说,“你等会儿啊,我洗个脸,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张一回!”严行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
  “我……没嫖.妓,”他一字一句道,“那些……套子,是我朋友用的。”


第8章
  朋友?是什么朋友会当着他的面嫖……
  我不知道严行的话有几分真假,但心里明白以我们的关系,实在没必要追问下去,于是我迅速点点头:“嗯,好,那咱们回去吧。”
  严行的手还攥在我的胳膊上,我感觉到他的手似乎极其细微地抖了一下。
  严行松开手:“嗯,走吧。”
  我们两个坐公交车回学校,单人座一前一后,心照不宣地,谁都没说话。我坐在严行后面,愣愣看着他头顶的发旋。我开始回想高中时和同学们的相处,我们那个高中挺烂,学生也是五花八门,有每天放了学去混社会的,有半天来上课半天去打工的,有让同班女生怀了孕于是两人直接退学结婚的……这些人在我的大学同学看来,一定都是另一个世界的奇葩,可说实话,和他们相处起来怕,我觉得很踏实。我们其实都是一种人——虽然我意外地考上了重点大学——我们都很穷,很渺小,没有征服世界的野心。在我们眼里,把高中和自己家连成一条线,取中点为圆心,画一个圆,这就是我们的全世界了。区别只在于有些人的圆半径稍长,有些人的圆半径稍短。
  而我在大学里的这些同学,他们理所应当似的,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以后也会去往不同的地方——沈致湘要出国,严行,就更不用说了,我甚至不知道这些他独自外出的夜晚,他都去干了些什么。至于唐皓,算了吧,他几乎不像我的同学,而更像一个面目模糊的领导。马克思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我现在渐渐明白了这句话,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类似于坐标系里的一个点,要说明我是谁,需要一些参照。比如,高中时的张一回,是丰台区XX中学的学生,是高三理(2)班的劳动委员,是刘璐璐的同桌,是徐汉勇的哥们……那现在的张一回呢?除了一张XX大学的校园卡,似乎就找不到别的参照了。
  我和我的同学,和这所大学,都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转过三次公交车,终于回到学校。宾馆里的尴尬仍然萦绕在我和严行之间,于是我说我去吃午饭,严行点头,说,那你去吧,我先回一趟寝室。
  他走了,我一个人到食堂吃饭,总算没那么不自在了。
  吃过午饭,回寝室,沈致湘和唐皓都不在。严行坐在床边看书,见我回来了,状似无意地说:“张一回,昨晚开.房间的钱,我放你桌子上了。”
  “啊,行。”我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严行说完就上床睡觉了,我朝书桌上扫一眼,上面放着三张粉色人民币。
  开.房一百八十块,打车去接他五十九块,他给了我三百块。
  大概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
  周日,开班会。
  班长是个四川女孩儿,个子小小的,人很精干。她在图书馆提前预约了一个自习室,把全班同学聚集过去。
  “第一件事,是我们这学期有一次团日活动,”班长说,“我和团支书一起选了几个地方,大家投个票,或者你们有别的想去的地方,也可以提出来。”
  天安门,国家博物馆,后海,北大……
  一个男生说:“班长,这些地方估计大家都去过啦。”
  班长点头:“是……不过我的想法是,咱们班级活动,最好还是选一个费用低、安全性高的地方去,大家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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