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到极致便是奢华,祁临现在还记得自己年少时嘴上跑火车,说将来一定要在拥有环形落地窗,面积极大,摆设却只有一张纯色办公桌的地方,和人干一场。
叶拙寒真乃奇男子,不仅外形长到了他的心坎里,连办公室也长到了他的心坎里。
祁临捂了把额头,提醒自己——你只是不远千里来送鸡。
你不要乱想。
叶拙寒优雅地将鸡汤倒出来,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祁临欣赏完办公室,坐在他对面,下巴枕在手臂上,“好喝么?”
“不错。”
看着叶拙寒喝汤吃肉,祁临心里莫名痒起来,不想吵架,只想好好聊个天。
“我不知道得炖这么久。你中午应该先填下肚子。”
叶拙寒放下勺子,凝视。
祁临:“?”
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叶拙寒冷冷的,“是谁早上说要给老公送午餐?”
祁临:“……”
我这不是给你送了吗!只不过晚了几小时而已!
我给你发信息了,你不是嗯得很干脆吗?
叶拙寒矜贵地哼哼,“有人失信,但老公守信,再久也等。”
祁临深呼吸,然后夹起一只鸡腿,迅速怼到叶拙寒嘴里,恶狠狠道:“吃你的鸡!”
第15章 再亲一下
祁临在老农手里买的土鸡虽然被“出走”众人评价为“太小,不够吃”,但给神仙哥哥一个人吃绝对绰绰有余。
他好心好意来送鸡,中途被不识好歹的叶拙寒酸了下,本来非常不爽,大有尥蹶子走人的架势,但一个细节把他逗乐了——
他把鸡腿怼叶拙寒嘴里,叶拙寒皱眉,却不是愤怒、厌烦,而是在嫌弃之余,还有点委屈。
他祁临何德何能,能在神仙眼里看到委屈!
叶拙寒将鸡腿夹到碗里,用受伤后不灵活的右手,一点点把皮撕下来。
因为炖得太软,撕皮没有费什么劲。
撕完皮,叶拙寒就把剩下的肉吃掉了。
祁临看看被丢弃的皮,又看看叶拙寒,“老……你不喜欢吃皮?”
皮那么糯!
为什么要嫌弃皮?
叶拙寒答非所问,“你刚才是不是想叫我老公?”
祁临果断,“不是。”
叶拙寒点点头,“我知道你是。”
“你说是就是吧。”祁临无力,很想说你点个屁头。
叶拙寒放下筷子,鼻子哼出一声笑。
祁临愣了下,试图扳回一城,霸总上身似的道:“男人,我最近是不是太宠你了?”
你居然敢哼!
你很得意啊!
说完,祁临自己先抖了一地鸡皮疙瘩。
叶拙寒显然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疑惑地看他一眼。
祁总,您稳住喽!祁临暗中给自己鼓劲,这时候必须得刚住。刚住了,尴尬就是叶拙寒的,没刚住露了怯,尴尬就是自己的。
祁临模仿叶拙寒,也点了点头,“我确实太宠你了,以至于你已经无法无天。”
招数抛出去,叶拙寒要怎么接?
祁临迫不及待想体会打败叶拙寒的感觉。
毕竟推己及人,设身处地,将心比心,叶拙寒若是对他说一句“男人,我最近是不是太宠你了”,他一定肉麻、恶心得反胃。
想到这,祁临甚至自得地扬了扬眉毛。
短暂的沉默后,叶拙寒淡然道:“嗯。”
祁临:“???”
请问您嗯什么?
叶拙寒:“那就继续宠着。”
祁临目瞪口呆。
叶拙寒看他,“宠老公不是应该的吗?我们是合法伴侣,你不宠我,难道还去宠别人?”
“你……”祁临握紧拳头,却愣是挥不出去。
祁临强行消气,心中吼道,你是公主吗!还要人宠!
叶拙寒低头继续吃鸡喝汤,动作慢条斯理,吃得却一点儿不少,皮能剥的都剥掉,连口感最差的鸡胸肉都吃了。
自己的手艺是怎么回事,祁临最清楚。看到叶拙寒不停歇地吃,他那点儿火气很快消弭,还想劝叶拙寒别吃太多,小心撑坏胃。
就在他即将开口时,叶拙寒忽然抬起头。
祁临没来得及撤回视线。
以他对叶拙寒的了解,这人一定会说:“你连我吃饭都要目不转睛地欣赏吗?”
可叶拙寒说的却是:“翅膀上的皮剥不下来。”
祁临冷静地琢磨了下敌人此举的意图,“那我帮你剥?”
叶拙寒直接将碗推过来,“我不吃翅膀。”
“你要我帮你吃?”你不能直说吗!
正好祁临也饿了,他中午虽然吃了饭,但这也过去几小时,就当加个餐。
一只鸡被叶拙寒吃得只剩下两个翅膀,不过保温壶里还有一些汤和山药竹荪,祁临拿过来全吃了。
“没想到你胃口还挺大的。”收拾好保温壶,祁临心情不错,心情一不错起来,嘴巴就不安分,“我本来以为,你们这些当公主的,喝碗汤吃个鸡腿就不错了。”
叶拙寒:“公主?”
祁临:“开个玩笑而已。”
叶拙寒本来站在办公桌的另一端,盯着祁临看了几秒钟,竟是走了过来。
祁临警惕地一绷腹肌。
这纯属一个打了多年架的人的本能反应。
事实上,他并不认为叶拙寒因为“公主”而生气了,更不可能兴师问罪,与他拳头相向。
叶拙寒不过是走过来罢辽。
想通这一点,祁临登时放松,腹肌在叶拙寒看不到的地方完成了从松弛到紧绷,再到松弛的全过程。
然而,就在这时,叶拙寒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祁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入薄荷味的呼吸中。
叶拙寒刚吃了一块薄荷糖,嘴唇清凉,轻轻贴着祁临的唇,既没有马上离开,也没有进一步侵入。
祁临瞪大双眼,一时宕机。
冬春相交之际的阳光明媚又俏皮,透过落地窗,在两人身上流转。
叶拙寒松开祁临时,祁临还处于空白中,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几秒,祁临终于回过神来,心跳骤然加快,脸颊烙饼似的热起来,“你亲我?”
叶拙寒侧退一步,靠在办公桌上,双手抄在胸前,“嗯。”
身为一个28岁的成年人,祁临连在环形落地窗办公室干一场的思想准备都有,接吻当然是小case。
他不排斥接吻,被叶拙寒亲吻的感觉也不赖,但他不明白的是,叶拙寒为什么突然亲他?
是他的鸡太好吃了吗?
祁临瞪着叶拙寒,喉咙滚动了一下。
就在叶拙寒亲他的时候,他蓦然察觉到一丝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很飘,很远,轻得他根本抓不住。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喜欢?”叶拙寒问。
两相对视,大约是背对着身后大片耀眼的光,叶拙寒的五官笼罩着浅浅的阴翳中,而轮廓又金光夺目,在祁临眼中忽然变得与以往不一样。
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祁临却形容不出来。
好像正经了许多,稳重了许多。
但不止,还有一些祁临辨别不出来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样的叶拙寒是迷人的,却又不止迷人。
祁临不知不觉往前挪步,想起叶拙寒刚才的问题,“也不是不喜欢。”
“我想我应该吻你一下。如果你不觉得被冒犯。”叶拙寒说。
被冒犯吗?
祁临思忖,他只是觉得很突然,还有些不可思议。
究其原因,大约是没有准备好。
可他们已经是合法伴侣,叶拙寒吻他,就像他给叶拙寒炖鸡一样正常。
“没有冒犯。”祁临摇头。
叶拙寒挑着那双勾人的眼睛,补充道:“谢谢你的鸡,很好吃。”
祁临唇角一抽。
后面这句话就不用了吧?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陷入宁静。
总裁的私密空间隔音效果太好,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一架飞机从湛蓝的天空飞过,拉出一条长长的飞机云。
落地窗映着天空的色彩,飞机云就像落地窗上的涂鸦。
难得的和平氛围中,祁临却感到一丝不自在。
他迫切地想做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时间不早不晚,也许拿起保暖壶赶紧闪人是最佳选项,但他的脑子计划好了一切,脚却不想动。
瞥叶拙寒,叶拙寒也没有立即开始工作的意思。
不是说叶总大忙人吗?
草的人设吧!
当上一道飞机云淡去,另一道飞机云出现时,祁临走到叶拙寒跟前,双手揣在西装裤里,微躬着身,亲了下叶拙寒的唇。
叶拙寒比他高,若是叶拙寒松柏一样站着,他得仰起头才能吻着。
得亏现在叶拙寒倚在桌沿,两条腿斜抻着,让他占了便宜。
在亲吻上打了个平手,祁临总算是舒坦了。
他站直,拿起保暖壶,“你接着忙,我回去了。”
转身时,手腕忽然被捉住。
祁临略感诧异,“嗯?”
“为什么?”叶拙寒问。
这问题祁临是答不上来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亲叶拙寒一下。
他用“较劲”来说服自己,其实与较劲没有太大关系。
方才彼此沉默时,难以名状的情绪在他胸膛里冲击,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排解。
他选择了亲叶拙寒。
“谢谢你夸我的鸡?”祁临最终道。
叶拙寒低头笑,“不谢。”
大龄男青年的口嗨点到为止,祁临摸了下侧颈,向门口走去。
临到要开门,又听叶拙寒叫他。
“祁临。”
这么正式的一声,还挺少见。
祁临转身,“嗯?”
叶拙寒举起自己受伤的手,那白色的纱布分外惹眼,“下次你再从A字梯上摔下来,我没把握接住你。”
祁临太阳穴突突。
神仙哥哥怎么突然提到这茬?讨要道歉来了?
祁临稳如狗,“我也不是随时随地都往A字梯上爬。”
况且我摔下来,不就是因为你刺激我?
“我现在手指不是特别灵活。”叶拙寒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需要你帮助的时候可能不少。比如像刚才那样……”
“帮你吃翅膀?”
“……帮我挑鸡皮。”
祁临暗笑,我不给你炖鸡了,你连鸡都没有,还撕什么鸡皮!
叶拙寒:“方便的话,在我伤好之前,你将办公地点从‘出走’换到这里来。”
祁临琢磨半天,“你是想……让我陪你?”
“你的工作是设计,天马行空的想象并不局限于某个特定场地。”叶拙寒娓娓道来,“在我这里,你一样能创作。”
这要求祁临不是不能接受。
况且他很喜欢叶拙寒的办公室,让他在这里画图,他还挺乐意。
但他不想表现出来。
叶拙寒是个公主,他就不能是个傲娇?
叶拙寒问:“你考虑得怎么样?”
“你求我啊。”
祁临发誓自己不想这么说。
是嘴巴它自己动了。
叶拙寒挑眉,忽然拿起一个小黑块,按了下。
“咔”一声脆响,门被锁上了
祁临不解,“干嘛?”
叶拙寒:“你说的,我囚你。”
第16章 不骚谢谢
祁临纵横人间二十八载,还没被如此欺负过。
叶拙寒居然要囚他?囚禁的囚?
总裁不仅可以让他“祁氏集团”破产,还能囚禁他?
没有王法了吗!
祁临站在门口,怒目而视。
人叶拙寒却十足冷静,整了整衣袖,回到转椅上坐下,握住蓝牙鼠标,看样子打算继续处理公务。
“叶总。”祁临冷声冷气,“你这样做不合理吧?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就真把我关这儿了?”
叶拙寒从显示屏上抬起头,“我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祁临:“……”
你都把我锁了,这算哪门子玩笑?
叶拙寒视线转向门把手,“我只是用遥控器将门锁上。”
祁临还是拧着眉,“所以?”
你这解释和不解释有什么区别?
证明你诚实,童叟无欺吼?
叶拙寒似乎叹了口气,很轻,“遥控器的作用是让我必要时从里面远距离锁门,外面的人进不来。”
祁临下巴突然僵了下。
他好像明白过来了。
果然,叶拙寒道:“而你在里面,你握住把手转一下,锁就能打开。”
祁临的脸,迅速发热。
但,很倔强地没有变红。
叶拙寒十指叠拢,“所以我说,我只是和你开一个玩笑。你想离开,随时可以开门离开。”
祁临臊眉耷眼握住门把手,一转,“咔”一声,开了。
祁临:“……”
总裁办公室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没有人,空气似乎都清新一些。
祁临觉得再和叶拙寒待一块儿,自己绝对要缺氧,遂迫不及待迈出步子。
可步子还没着地,又听某人咳了一声。
叶拙寒:“虽然只是个玩笑,但我内心十分希望你能留下来。”
祁临的脚,缓缓落在地板上。
叶拙寒语气与平常有异,温柔,甚至有一丝恳切——祁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