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无奈,他没想到吕淮会对新环境怕成这样,但又不能强逼他,只好领着他去打菜。
轮到他,他先照例给自己打了盘香肠炒蛋和水煮白菜,扭头问吕淮:“你想吃什么?还是有什么是不爱吃的?”
吕淮指指他的盘子。
谢安无师自通地看懂他的意思,朝着阿姨道:“麻烦再打一盘一样的。”
等阿姨打菜时,他有些犹豫地看着盘子里放着的鸡腿,最后一咬牙:“请再加个鸡腿。”
一顿饭,刷了他平日三倍的钱。
谢安端着两个盘子往前走:“跟上,别走丢了。”
吕淮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饭卡重新落回口袋里,他盯着前方身形高大的谢安,嘴角勾起一道笑。
笑起来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模样煞是可爱。
……
吕淮吃饭一小口一小口的,谢安和他一对比,活跟半个月没吃过饭一样。
谢安往他碗里夹鸡蛋,鸡蛋炒得鲜嫩金黄,视觉和味觉上都是一种享受。
“你太瘦了,回去让你爸给你补补,多喝牛奶,可以长得高。”
样子语重心长的,仿若对面坐着的是他亲儿子一般。
窗外就是水槽,吃完饭的人都会来这里漱口和洗手。
吕淮那边的窗户是敞着的,来来去去的人很多,不少人看见他,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谢安端起汤碗,汤的温度还有点烫,他轻吹两口,接着小小抿上一口。
刚把碗放下,窗外突然响起几阵哂笑声。
笑声一停,难听的话直接窜入两人耳中。
“快看这个男的,长得跟个娘们似的。”
“哈哈哈,该不会就是个娘们吧,长这么漂亮,皮肤还这么白,不知道那下面是空的还是实的。”
“不如叫他脱了给我们看看,我赌他没那玩意儿,你们赌什么?输了的跪着叫两声爸爸怎么样?”
三人嘻嘻笑笑地放了几句嘴炮,最后一人漱完口,刚要往后退开,一只手突然从窗里伸出来,猛地一把攥紧他的衣领,接着将手里的碗往他脑袋上奋力一扣,冒着热气的番茄蛋汤全数淋在他稀疏发黄的毛发上。
男生被烫的发出一声惨叫,还没来得及挣扎,谢安已经一拳朝着他的鼻子挥了过去。
他眼里一贯的笑意全数消失,黑色的瞳孔深沉得像抹不开的浓雾,雾里藏着骤风,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出阴暗可怕的东西一般。
“这么爱赌,那干脆我们来赌一赌,我一脚能不能把你那几把玩意儿踩烂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到有集美问感情箭头问题,在这里统一给出官方声明:全文各条cp线只有单箭头,各不交叉,均为甜饼,以及,全世界除了吕淮对象,所有人都只想当他爸。所以怕虐的集美,放心,我写甜文的!不喜欢多角感情纠葛,两人开开心心谈恋爱多好~
感谢阅读,感谢包容。
第5章
所有人都被这突生的变故吓住。
四周的人闻声停下手中动作,朝着这边看来。
明显变形的鼻子从鼻孔里喷出鲜红的血,谢安那一拳没控制住力度,鼻子又是人体较为脆弱的地方,他一打,血就止不住了。
男生的眼里充斥着惶恐,他一时惊慌得说不出话,身子想往后退,结果被抓着动不了,反而是头顶盖着的碗往边上一溜,落到地上,发出一阵清响。
响声惊醒边上两人,他们犹豫一秒,毫不迟疑地扔下对方跑了,脚步迅速如风,生怕走晚一步,被攥着衣领揍的人就是自己了。
谢安一手死死揪着对方衣领,他未松开,反而身子又往前凑一些,整个上半身从敞开的窗户中探出去,脸离对方近得几乎只有一拳距离。
“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话,下次就真的该和你赌一赌了。”
男生面色一菜,似乎已经有不可言说的痛从底下传来。
谢安手一松,男生腿部发软,地上还淌着从脑门上滑下来的汤水,脚底一滑,整个人啪一声直直跌坐在地上。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没抑制住的嘲笑,笑声一出,立刻有人跟着不客气地笑起来。
男生脸上顿生尴尬,又臊又恼,但他干不过对方,只能三两下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形象,挤开人群落荒而逃。
一方当事人离开,这场戏剧性的闹剧也算拉下帷幕,大家纷纷继续自己刚才的动作,仿若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般——这种单方面的正义斗殴,明事理的人都不会向上面举报。
谢安把窗紧紧锁上,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他看了眼对面的人,吕淮的动作似乎一直没变过,还在埋头小口吃着碗里的饭。
他松了口气,说不出话的人,听力应该也会比一般的人差一些吧?那些人刚才的话,吕淮应该是没听到的。
谢安起身去重新打了碗汤,未发现对面的吕淮,身子一侧的手正紧攥成拳,而他看不到的脸上,眼尾明显泛着红意。
……
学生不举报,不代表老师不知道中午食堂里发生的事。
谢安刚趴下没休息多久,胡志斌就把他叫了出去。
“有老师说你中午在食堂打人,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谢安困意正浓,半阂着眼打了个哈欠,言简意赅地把事情重述一遍,而对方所说的侮辱性言语,简单用“难听的话”概括了。
说完,他微抬眼皮看着面前仰着头的胡志斌:“事情经过我也说了,可以回去睡了?”
胡志斌点点头:“把吕淮叫出来。”
谢安走回去在吕淮桌上轻叩两声:“老胡让你出去。”
也不管他听见没有,身子一散,趴在桌上没两秒,又睡熟了。
……
老胡是数学老师。
今天下午有两节课。
第二节 课临近下课还剩五分钟时,他正好将试卷上的最后一题讲完,放完试卷走回讲台上,双手往后一搭,撑着后腰盯着底下的学生道:“中午食堂里发生了什么事,想必在座各位,已经或多或少都知道了吧?”
食堂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围观人数如此多,几乎一个午休时间,这件事就传遍了全校。
班里人自然都已掌握第一手消息。
没料到老胡会在课堂上提起这事,众人下意识转头,看一眼座位上半眯着眼一副神游模样的人,回过头又把目光停在老胡身上。
谢安是块不可雕的朽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胡志斌的神情依然如往日般慈祥,光看表情,没人猜得到他现在提起这事,是不是要责备一番。
尽管挑起事端的是对方,但毕竟动手的是谢安,对老师们来说,不管怎么样,主动打人还是不对的。
胡志斌的小眼睛瞥了下谢安:“谢安同学今天做的——”
班里响起紧张的吞咽声,都在等老胡的判决。
“非常好!”
“不管今天是吕淮同学还是班里其他任何一个同学被欺负,你们都要记住,被欺负的是自己人,所以,直接跟他们干回去!你们自己在班里小打小闹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一旦出了这个门,你们就得给我团结一心,一致向外!记住,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我帮你们担着,当然前提是,你们不是主动挑起事端的那一方,听懂了吗?”
班里有片刻的沉默,一男生一脸激动地带头鼓掌,其余的人也纷纷打了亢奋剂一样地疯狂拍起手。
“老胡牛逼!”
“老胡你今天真他妈帅!”
“老胡果然不愧是老胡!”
“所以,以后自己人如果被别人欺负去,都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嘞!”
谢安浑然不知班里讨论着什么,他的神志越飘越远,最后哐一声,下巴砸在桌上,沉睡过去。
……
自那以后,谢安身后多了条尾巴。
小尾巴很乖,也很安静。
小尾巴除了学习,什么也不会。
谢安和别的男生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时,他一人坐在旁边的看台上,乖乖看着。
等谢安打够,退到一旁稍作休息时,小尾巴会小跑到他身边,将手里准备好的瓶子递给他,谢安喝下几口,刚盖上,小尾巴又会麻溜地从他手中夺过水瓶,拿着跑回去,重新坐下继续看他打球。
时间一久,跟谢安打过球的都认识吕淮了。
宋柯有次趁着谢安喝水时,凑过来搭着他的肩调侃:“谢安,你这儿子挺乖啊。”
男生之间互称儿子是常有的事,这话一放在吕淮身上,就少了那么点平时的味道。
谢安吞下水,看着吕淮安分乖巧的模样,倒真从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自豪:“也不看是谁儿子。”
吕淮因他的话仰头看他,谢安穿鞋178,吕淮撑死155,加上他模样还有些稚嫩,远远一看,倒还真有些父子同框的诡异感。
谢安回望过去,想了想问他:“吕淮,我对你好吧?”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谢安继续诱哄:“除了你爸,还有没有哪个男的像我这样对你好的?”
吕淮摇头。
谢安收网:“所以,我是不是就和你爸一样对你好?那么是不是也就相当于,我就像你另一个爸爸?”
这逻辑纯属流氓逻辑,宋柯在一旁翻着白眼,偏谢安一脸坦然,脸上还挂着亲切的笑,吕淮轻蹙眉,开始思考他的话是否正确。
谢安伸手在他软绵绵的脑袋上温柔一摸:“我继续打球了,晚上爸带你去吃顿好的。”
不给人思考时间,直接敲定了未来两人之间的身份关系。
宋柯走远了才拍他一巴掌:“拐骗未成年呢你!”
他随意将球往前一扔,三分入篮:“这怎么能叫拐骗未成年,我叫这一声儿子可不是白叫的,你见过我对你这么好?你叫声爸,我也可以勉强对你好点。”
“滚!臭他妈不要脸的!”
球场上两人笑闹,吕淮独自在这头暗自纠结好久,最后才终于下了决定般地吐出一口气,展开皱着的眉。
……
吕淮在学校里是不喝水的。
谢安没见他喝过一口。
单方面认下儿子的第二天,第三节 下课,吕淮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小步走到谢安身边,伸手拉拉他垂在身侧的袖子。
谢安大多数时间都是一副睡不饱的模样,吕淮一拉,他抬起头,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困意:“怎么了?”
吕淮往外指指,意思是让他跟自己一起出去。
谢安软绵绵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被他带到厕所门前。
吕淮往前走两步,回头看他一眼,谢安一手半撑在正好到自己后腰处的靠墙上,朝他摆摆手。
吕淮放下心,这才肯走进去。
等回到教室,谢安才猛地回过神来,他这儿子,胆子也太小了!
打那以后,吕淮开始带水瓶,每次想上洗手间,都要叫谢安陪着去。
谢安觉得身为一个有责任心的老父亲,应该教育孩子不能太依赖大人。
在又一次被吕淮拉着去完厕所,他一脸严肃地把人带去了小阳台。
有好事者笑着凑上来:“呦!还教育起儿子咯!”
“谢安越来越有做爹的样子咯!”
他笑着把人赶走,啪一声关上阳台门。
回到吕淮面前,脸上的笑瞬间一收。
这样严肃的谢安让吕淮有点害怕,他不安地眨着眼,眼里盈着的莹莹流光,像是下一刻就能化成滴状掉出来。
谢安对他的模样早已免疫,他轻咳一声,学着家长教育孩子的模样认真道:“你现在是个初三生,明年就要变成高中生了,所以上洗手间这种事,你从现在开始,都自己去,不准再叫我了。”
吕淮没说话,牙齿咬住下嘴唇,怔怔地盯着谢安片刻,一眨眼,透明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泪痕划过脸颊,一汪水盈盈的茶眼此刻早已因水光的氤氲更显透亮,这副受了万般委屈的模样,让看了的人比自己受了委屈还觉得难受。
谢安心里大声说:我要让这瓜皮娃子知道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
现实却是——
他顿时失了刚才的淡定,慌里慌张地直接伸手往他脸上粗鲁地抹,声音软的跟块夹心糖一样:“陪陪陪,去哪儿都陪,乖,爸的错,别哭了,爸的错!”
吕淮抽抽噎噎地不吱声,冒着雾气的双眼有些求证似地紧盯着他,谢安铁做的心早在他落泪时就被溶成了铁水,恨不得狠狠煽自己一巴掌:他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他好声好气哄了大半天,再三保证不会扔下吕淮一人,这才终于把人哄好。
谢安心里骂了句娘:瓜皮娃子没事长这么水灵作甚!要是宋柯那张脸,早在哭的第一秒他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
这周谢安把零花钱都拿来给新儿子买零食了,因此周五那天,他难得没拉上宋柯去小卖部。
最后一节课还剩十分钟,谢安早就提前理完了书包。
包里没放书,往常会被塞进超市买来的零食,现在里面只有一盒糖——正是吕淮送的那盒。
李怜颖拿手肘推推他,趁着科学老师转身写周末作业,脑袋挪到他身边,问:“这周日张容恒生日,你去吗?”
张容恒?
谢安下意识往第一组最前排的方向望过去,带着眼镜身形瘦小的男生正认真地在本子上记下周末作业。
他摇摇头:“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