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听你叫我哥哥。”
他都叫薛庭那么多声哥了,薛庭只在他生日时叫过一次,还是很敷衍的“童哥”。
薛庭的笔尖一顿:“……”
他抬起头,撞上童淮满是真挚的眼。
思索片刻,薛庭缓缓点头:“可以。”
童淮只是随口一说,没料到他真会答应,神色大喜。
“有条件。”薛庭及时泼冷水,将试卷推回去,“期末考上五百分。”
童淮“啊”了声,把草稿纸抽过来,写写算算的,预估自己每科的分数。
期末考试会比较难,要上五百分挺悬。
不过输了也没什么损失。
童淮心里琢磨着,小心思飞扬:“那我可以再多个要求吗?”
薛庭:“说说。”
童淮支吾一阵,说不出口,低头发消息给他。-
不直很卷:每次都是你把我压床上,我也想压你[星星眼]
“……”
小孩儿理想还挺远大。
薛庭闲散地朝后靠了靠,吐出个字:“行。”
童淮瞬间动力满满。
十来天转瞬即逝,期末考如期降临。
考场是按排名划分的,童淮跟薛庭的考场不一样,早上到学校碰了个头,拿着棒棒糖拜薛庭:“拜学神,祝我上五百分。”
薛庭拎着他后领把人提进厕所隔间,狠狠地亲了一顿,指尖揉搓着他湿软的唇瓣,淡淡道:“离那么远拜有什么用,靠近点效果才好。好好考。”
童淮张口想说话,又默默闭上嘴,委屈地唔了声。
今年三中的寒假是从二十号放假到二月十号,考完最后一科就放。
童老爷子和老太太想念孙子好久了,考试前一周就打电话来,要童淮考完就过去,今年在那边过年。
这事童淮早跟薛庭说过,不过考完最后一科,想起这茬,他的心情还是有点低落。
薛庭提前交了卷,等童淮出来,将这段时间帮童淮整理的笔记和错题本递给他,跟着他往南校门走。
童淮叨叨咕咕了一路,快到校门口时,又停住脚步,颇为纠结:“你生日是二月三号,赶不上啊怎么办。”
“没事,”薛庭替他理了理围巾,淡淡道,“我不喜欢过生日。”
童淮不满:“不行,你可以不喜欢你爸爸妈妈给你的生日,但你要喜欢有我的生日。”
薛庭动作一顿,忍不住将他的小少年紧紧抱到怀中,想将他的温暖留存下来。
良久,他低下头,在童淮柔软的发丝上亲了亲,声音柔和:“开学见,崽崽。”
童淮闷闷地嗯了声,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半天才放开他,抱着笔记本,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校门。
司机就等在南校门外,童淮爬上车,看到童敬远,吓了一跳:“老童,你怎么也来了?”
童敬远笑笑:“还不能来接你了?”
童淮的心跳忍不住微微加速,不知道童敬远有没有看到刚才他跟薛庭的拥抱。
“崽崽。”
半晌,童淮听到童敬远叫了他一声。
他惴惴不安地抬起头,童敬远仔细看了看他,突然问:“刚刚在那棵松树下,你旁边的人是薛庭?”
童淮知道童敬远近视,还不乐意戴眼镜,应该没看到薛庭亲他。
他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都在轻颤,咽了口唾沫,装作浑不在意地笑,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看:“是啊,怎么了?临别拥抱嘛,他给我笔记本和错题本。”
车子发动起来,向机场开去。
良久,童敬远应了一声,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童淮干巴巴地笑了笑,转过头悄悄松了口气。
童敬远盯着儿子毛茸茸的后脑勺,眯了眯眼。
不是他多心,这小孩儿听他提起薛庭时是真的在紧张。
但这好像又推论不出什么。
他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崽。”
“嗯?”童淮又受惊似的抬起眼。
“有什么事都可以跟爸爸说。”童敬远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毛,语气认真,“不用瞒着爸爸。”
童淮眨眨眼,吞吞吐吐:“真的吗?”
童敬远点头。
童淮含羞带怯:“……爸,前几天你书房里那个花瓶是我打碎了藏起来的。”
“……”
童敬远气结,一巴掌扇他头顶上。
小王八蛋。
童淮的情绪总是来得快、走得更快,在车上心情低落忐忑了一路,下飞机到了童老爷子那边,心情又敞亮了。
童老爷子和老太太买了个牧场,亲手打理着花园,为了勾引孙子常来,还养了条哈士奇。
童淮跟傻狗亲亲热热的,很快玩成一团,每天陪二老遛狗,然后就借口打游戏,抱着平板溜回房间,跟薛庭视频或者打电话。
出成绩那天恰好是除夕夜,许星洲把成绩发到群里,顺便发了个红包。-
许星洲:老师也不想大过年的让大家不快乐,不过分数正好出来了,就顺其自然吧。除夕快乐。
童淮正在沙发上躺着逗狗,看到消息,深吸了口气,飞快打开文件。
成绩表跳出来,第一果不其然是薛庭。他喃喃地念叨了声“不愧是你”,往下一滑,就看到了自己。
不多不少,正好500分。
作弊似的英语帮了大忙。
童淮瞬间乐疯了,抱着惊恐嗷嗷叫的哈士奇使劲亲了两口,奔出房间,迫不及待地靠在门口给薛庭打电话:“庭哥!看到我分数了吗!”
隔着遥遥几万里,薛庭的声音含着点笑意:“看到了。”
“叫哥哥!”
薛庭说话算话,顺从地叫:“哥哥,真厉害。”
童淮满足了,眼睛笑得弯弯:“除夕快乐!”
薛庭嗯了声:“除夕快乐。”
听着他的声音,童淮静了静,心里痒痒的。
他很想往薛庭怀里蹭,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听他温和又纵容地叫自己淮崽。
傻狗跟了出来,他顺手摸了把,也不知怎么,心里话就脱口而出:“婷婷,我好想你。”
还没等到薛庭回应,他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霎时童淮背后一寒,呼吸顿住,回过头。
童敬远站在他身后,目光掠过他的手机。
父子俩对视片刻,童敬远朝脸色发白的童淮笑了笑:“在跟同学打电话?”
“……嗯。”
“等会儿该吃年夜饭了,别太久。”
童淮僵硬地又点了下头,看童敬远把傻狗牵走,心里惶然。
听到了吗?
还是没听到?
他不小心摁断了电话,薛庭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发来几条消息。-
婷婷:怎么了?-
婷婷:被你爸爸听到了?
童淮的心脏狂跳不止,深吸几口气,收拾好紊乱的心绪,迟疑了一下才回复。-
不直很卷:没有,被狗碰到了
应该……没有吧。
第55章
那一通电话后,童淮提心吊胆了几天,偷偷观察童敬远的一举一动。
过年休假期间,童敬远过得倒是很健康,清早把儿子提溜起来一起晨跑,白天陪陪两位老人家,晚上去书房处理点事情、看看书,毫无异样。
如果童敬远有听到,那多少也会问一句。
应该是没听到。
童淮关注了几日,慢慢放下了心,每天早早溜回屋里,跟薛庭视频着,聊天写作业。
有时候不说话,各做各的,也不会觉得无聊。
只是童淮总觉得不习惯。
之前每天都能见到薛庭,即使周末不用去学校,他也有理由溜出去,跟薛庭找个咖啡馆,点上一杯咖啡一块蛋糕,慢悠悠地磋磨一整天。
这还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小时候,他被爷爷奶奶带走,很少能见到童敬远。
那时候他也天天想爸爸,但和思念薛庭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被这种陌生的思念催促着,到薛庭生日的前一天,童淮坐不住了。
他琢磨了会儿,发消息给俞问:军师!帮个忙!-
一条梦想当海王的鱼:?-
不直很卷:明天庭哥生日,我该用什么理由溜回来?
这个年纪都很重视生日,俞问就恨不得一年能过十二次生日,立刻对此表示高度重视。
军师馊主意一箩筐,思考了会儿,坑到自己头上:你就跟家里人说,我出车祸腿受伤了,你回来看我。
童淮被好兄弟的牺牲精神感动得稀里哗啦,立马跑下楼,找到爷爷奶奶,发挥十分的演技,把这馊主意说了出来。
俩小孩认识多年,童老爷子跟老太太也知道他们关系好,闻声大惊失色,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童敬远在爹妈面前没有话语权,坐在边上,看童淮止不住往上翘起的唇角,眉心突了突。
童淮毫无所觉,乐滋滋地觉得自己的表演简直无可挑剔,当晚就顺利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坐飞机回国也要十几个小时,童淮准备给薛庭一个惊喜,上飞机前向薛庭表示自己今晚有事,不能陪他聊天,顺便下了个APP,设置了定时短信,祝他生日快乐。
收到信息的时候,薛庭刚从浴室走出来。
他拿起手机,盯了会儿童淮发来的消息,失落一点点漫上心头,不过还是很平静地回了个“嗯”。
童淮不在,他的日常就很枯燥。
洗完澡翻开新买的练习卷,平复了会儿心情,低头开始写。
十二点刚过,手机设置的特殊提示音响起。
他推开试卷,摁亮手机屏幕。
应该是童淮捣鼓的定时短信。
反复看了几遍那句简短的“生日快乐”和后面几个噘着嘴亲亲的表情,薛庭轻轻提了提嘴角,回了一句“晚安”。
虽然知道童淮有事回不了消息,他还是等了一会儿,才把手机屏幕反盖到桌上,抽出下一张试卷。
时间渐渐滑到凌晨两点,即使没有睡意,想到童淮凶巴巴地威胁他必须到点睡觉,薛庭还是关灯上了床。
距离上一次童淮躺在他身边,已经有十几天。
屋里还有童淮的一些东西和一两件衣服,气息却已很淡了。
还有整整七天,童淮才会回来。
他像是陷入落回了曾经的寒冬中,机械地重复着单调枯燥的生活,在无波无澜的一潭死水里,等待着他的春天回来,万物复苏。
薛庭强迫自己闭上眼,脑中浮出童淮的脸孔,无声地又说了声“晚安”,极其艰难地才沉入了梦境。
早晨六点,薛庭按时醒来,他没有赖床的习惯,几点醒来就几点起床,准备了早饭,看到薛老爷子给他的生日礼物搁在桌上,顺手收起来。
看了眼手机,童淮依旧没有消息。
在忙什么?
薛庭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半晌,还是收了回去。
早上九点,手机又响起了特殊提示音。
薛庭心不在焉了一早,听到短信,立刻拿起来一看。-
淮崽:庭哥,给你买的礼物需要你自己去取,在南河路咱俩经常碰头的那家蛋糕店前,十点准时取,到时候会有个穿着卡其色大衣、戴着白色针织帽的人给你送来[亲亲]
薛庭心头一突,隐隐有个预感。
薛老爷子正在念叨问他想要什么口味的蛋糕,就见一向稳重沉静的孙子突然站了起来,披上大衣,准备出门。
“哎,上哪儿去?”
薛庭已经穿好了鞋,回头望着老爷子,漆黑的瞳眸隐隐发亮:“去接人,最近不回来了。”
薛老爷子愣了下,薛庭已经旋身出了门,步履匆匆。
老爷子赶紧杵着拐杖追到门边,扯着嗓子喊:“你倒是把小童带回来我见见啊——快半个月没见了——”
薛庭已经没影了。
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童淮的想象很美好,下了飞机打车去南河路,顺便给薛庭发消息。
就是没想到路上又堵车了。
他盯了一路时间,苦兮兮地拜托司机再快点。
紧赶慢赶,抵达目的地时也已经迟到了十分钟。
童淮跳下车,目光一扫,就看到了等在蛋糕店前的薛庭。
街上行人不多,四处商场红红火火,响着欢快的音乐,一派洋洋洒洒的新年气息。
薛庭身形笔直修长,挺秀如竹,神色淡淡的站在那儿,非常扎眼,来往的人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薛庭转过头,目光瞬间凝固在童淮身上。
童淮朝着他快走了几步,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想保持自己从容不迫的风度,又慢下来。
薛庭却似是等不及,逆着人潮大步流星朝他走来,一把将他按进了怀中。
童淮回抱着他的腰,笑眼弯弯:“送你的惊喜到了。”说完又有些害羞,像只鸵鸟,把脑袋往他怀里钻,声音闷闷的,“俞问说我土,不过我能想到的惊喜就这样了,你等我再研究研究,多给你过几年生日,就有经验了。”
薛庭揉了揉他后脑上的卷毛,没吭声。
童淮又仰起脸:“生日快乐,婷婷。”
“怎么不说话,感动得想叫哥哥吗?”
话音刚落,唇上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
童淮完全没料到薛庭会当街亲他。
克制的亲吻一触及分,街上好像有人在看他们,又好像都没有在意,径直路过。
薛庭轻轻叫了声:“淮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