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濯拿了药上来发现郁子尧房间没人,扭头去他主卧一眼就看见在地毯上四仰八叉的男孩。
他能抬起郁子尧一次,就能抬起他第二次。
手底下没有收力直接将他扔在了主卧的床上:“找死是不是?”他捏着郁子尧的嘴巴用手指将药丸怼了进去,随后,一个冰凉的杯口就抵在了郁子尧嘴边。
“喝。”祁濯沉着脸,手臂仿佛是一块铁,郁子尧想推都推不动。
“喝你妈x!”郁子尧的情绪来得突然,他一挥手将祁濯手里的玻璃杯打翻,万幸杯子没有掉在地上,但是却滚落在床单上,温热的水洒了一床。
“为什么要假惺惺的对我好?!”郁子尧叫着。
祁濯一步接一步的退让成了他的心理负担,那种感觉就像是不停被羽毛搔刮着心脏,本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活着,放纵自己,等待波浪将他垃圾一样的人生吞噬,但祁濯这个男人偏要一次又一次将他捞上岸。
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莫名的关心和偶尔的善意,或许他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让别人失望了吧。
反正一直也没人在乎他,他的好或者坏,都像是被世界遗忘了一般寂静待在角落。
可他知道祁濯是个商人,商人最不可能做的事情就是无偿的给予。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哑着嗓子,问得有气无力。
被清水打湿的被单,湿意正在逐步蔓延,郁子尧躺着的地方也被浸湿。
“滚,他妈的养不熟的东西。”祁濯手指着房门的方向,骂了一句。
然后郁子尧就真的滚了。
不知道是不是折腾了一溜够的缘故,郁子尧回到房间的时候觉得身心俱疲,单腿蹦着回到自己的客房,头挨在枕头上的下一秒就进入了梦乡。
他好像隐约梦见了小的时候,目送母亲坐火车离开,那个时候他还天真地抱着一线希望,怯生生问郁建安自己的母亲会回来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郁建安看着他,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火车开回来的时候你妈就回来了。”
郁子尧还要问,却被男人不耐烦地赶回了房间。
那个冬天好冷啊,老式房子里面暖气也不够热,郁子尧拖着幼小的身体一个人站在窗户旁边,从这里刚好能隐隐看见火车的轨道,单向的,一趟一趟的列车从北向南奔了过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到了晚上,他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睡不着,就又想起了母亲原来唱过的一首歌谣,他试着自己逐句逐句的唱,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第二句歌词究竟是什么。他急得想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第一句片段。
他想,如果母亲能回来就好了,他就再问一句话,就问问那句歌词到底是什么。
这么想着,他缓缓贴着地面躺下,耳朵贴在地面上就能第一时间听到火车经过的声音。就这样沉沉睡去,跌进一场虚幻而瑰丽的美梦。
再次醒来是被屁股上的凉意弄醒的,郁子尧万分惊恐看着面前带着口罩的家庭医生,结巴道:“不是还没到换药的时间吗?”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脚,包扎得很好,麻药劲过去了痛意也没有很强烈,尚在他能够忍受的范围。
一扭头就看到祁濯抱臂站在他床的对面:“不是不吃药吗?那就只能打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大家,外婆心衰住院了,我这两天的更新可能不太稳定,唉,这个年过的啊......希望一切都快快好起来吧QAQ
第16章 第十六章
“我不打!”床上的大男孩趁着医生没有反应过来迅速翻身,郁子尧直接跃下了床,脚趾尖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钻心的疼由上而下直窜脑门,“我靠。”他不禁骂了一句。
祁濯反应很快,在第一时间捞住了他,手臂扶在郁子尧后腰上的一瞬感受到怀里面的人蓦地一颤。男人面色微变,敛着下巴看了一眼怀里不安分的狼崽子,心里面的火气还没散——昨天郁子尧伸手打翻了水,一整个晚上主卧都没法睡人。
这间公寓常年都是祁濯一个人住,平日里的卫生都是定点请的钟点工,半夜根本没人收拾。
在自己的房子里还被迫去客房休息,祁濯对环境比较挑剔,一整个晚上都没休息好。
“你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脏话,这个针就我来给你打。”男人的语气含着威胁,相当严肃,手臂下面被架着的郁子尧本来就活动受限,这下更像是被捏了后颈的小兽安分了一会。
郁子尧怕打针怕得要死,原本痛觉神经就比别人敏感,打针的时候注意力全都在针尖下方一小块皮肤上,这种疼痛仿佛被放大了千万倍,让他光是想想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让祁濯打?
怕不是要故意戳他戳成个筛子。
“我吃药。”他妥协。
“重新说。”
“我说我吃药!给我药!”郁子尧声音往上扬了扬,试图通过增大音量的方法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重新说。”祁濯不为所动,揽在他后腰上的手臂收紧,“我教过你怎么跟我说话。”
“你!”郁子尧气结。
他看了一眼旁边医生手里明晃晃的针尖,有些泄气。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反应过激了,但那还不是因为祁濯总是要多管闲事,如果放他一个人在屋子里不也没有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吗?
他垂着头刚好瞥到自己包扎平整的脚趾,想起昨天祁濯把他自己的手伸过来。郁子尧承认自己当时有些许故意作的心理,用了很大力气捏他,可男人一声没吭,之后也没有同他计较过这件事。
郁子尧觉得这个男人很奇怪,在一些事情上明明很大度,但在另一些事情上又很计较。
比如,关于自己对他的称呼。
郁子尧只有服软的时候才会这么喊,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叹了口气:“祁先生,我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不应该不吃药还发脾气。我现在想要吃药,能不能不打针?”前面的话语气略显浮夸,但后面一句却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话。
郁子尧带水汽的双眼大睁,盯着祁濯不放过他表情的丁点变化。
祁濯的目光落在他眼角下的一点朱砂痣,神情有片刻恍惚。心下一软,松开揽着郁子尧后腰的手,转而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直到郁子尧感觉到自己屁股上的皮肤直接与床单布料无缝接触,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妈的,刚刚医生已经将他的睡裤脱了一半,现在裤腰还在他的膝盖窝处晃悠,两瓣屁股与空气直接接触,右半边上还有消毒留下的凉意。
浑身不自在!
郁子尧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和别的同龄男生比大小比长短的时候都不觉得尴尬,现在光是屁股露在祁濯面前就让他觉得非常不自在。
祁濯的目光仿佛具有实质,落在他身上和屁股上都像是火燎。
郁子尧心中警铃大作。
好在祁濯没有放任这种尴尬的气氛持续太久,他跟医生说了一句什么,那个私人医生这才放下了手里的针管。
郁子尧长舒一口气。
迅速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盖完才转念一想,这个动作怎么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被人看两眼怎么了?他一个大男生还怕让人看?
郁子尧纠结了一会,决定将原因归结给祁濯——他们俩年龄差的有点不尴不尬,十二岁,不能算作是父辈,但肯定也和同龄人不是一个范畴,因此也不能和他之前那些同学相比。
在祁濯面前表现得不太正常,也是正常的一件事。
郁子尧自我安慰很成功。
到最后还是吃的退烧药,毕竟屁股针这件事多半还是对小孩子的治疗方法,成年男生又没有烧得特别离谱,光是吃药就已经足够控制。
祁濯亲自在旁边盯着郁子尧把药咽下去,那样子跟旧社会的监工一样……
郁子尧没忍住切了一声,立刻就被祁濯掰开嘴巴检查是否有把药片咽下去。
这个动作来得突然,郁子尧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等到反应过来时,祁濯的手已经离开了他的下巴,残留的温度却还未褪去。
“你……你干嘛?!”
“检查。”
郁子尧瞪着眼睛指控:“卧槽,你是真的资本家,这也要来个验收!我要是真不想吃,我一会可以吐出来,你检查也没用。”
“你大可以试试。”祁濯根本没把郁子尧的话当真,他知道郁子尧就是嘴欠习惯了,不会真的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虽然小狼崽子经常发疯,但好在只是头小狼不是狐狸——野性和凶狠都写在脸上,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一眼就能被看穿。
这种将人完全掌控在手底下的感觉很好,想必如果能驯服这头小狼崽应该更令人兴奋。
祁濯拍了拍郁子尧的头:“下次乖乖听话,不要再让我兜着么一大圈。”
直到房间的门被祁濯关上,郁子尧都没能从祁濯的话里反应过来,他浑身上下全部的触觉细胞仿佛都只停留在被男人拍过的脑袋顶,酥**痒,很难形容的感觉……
他甚至想要再蹭一蹭男人的手掌。
他肯定是烧糊涂了。
在祁濯公寓里面静卧的几天,郁子尧伤势恢复得前所未有的快,若叫是身体其它部位受伤,说不准郁子尧还能到处浪一浪,但非常不幸他伤到的是脚趾,走路稍有不慎都会疼得他直冒汗,更不要提到处乱逛了,只能老实在床上躺着。
手机上所有的APP都被他翻了一遍,当然也包括微博。
铺天盖地的骂声不少,很多人都对郁子尧直接疼晕过去的事情表示不能理解。大批黑粉狂欢着在各路营销号里叫嚣,郁子尧这种娇气包就应该直接回去找妈妈,参加什么节目呢?
“看完视频我惊呆了,我一个女孩子都不会这么掉眼泪,这个戏演得有点夸张吧?虽然也不是他的错,但yzy这个借题发挥是不是有点明显?把这条视频留着,给各个导演看一下,千万不能找他拍戏!不然我怕这浮夸的演技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一瞬间我会忍不住呕吐!!”
傻X,祝你吐一半呛着自己。
郁子尧看着热评第一愤愤合上手机。
第17章 第十七章
下一期节目录制的时间越来越近,郁子尧按兵不动,翘腿躺床上等着一则“郁子尧由于脚伤遗憾退赛”的消息。毕竟他们编排的节目以舞蹈为主,他就算是恢复得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几天时间内就达到可以自由跑跳的程度,更不用提跳舞。
好几天早上,他对着餐桌对面的祁濯笑得一脸荡漾,那样子像极了得逞的狐狸。
“祁先生,我要是不能出道了,你会不会把我从你家赶出去啊。”他故意在祁濯面前用夸张的语气说话,恨不得一个字能拐出去八道音。
祁濯将目光从平板上挪开,瞥他一眼,点了点手边的玻璃杯:“把奶喝了。”
“我不喜欢喝奶,你烦不烦。”郁子尧皱眉把刚刚的话题抛之脑后。
要郁子尧说祁濯对他的管制简直超乎想象。
原先看到协议的时候,郁子尧以为这个男人顶多也就是接管了他的经济,谁能想到祁濯这干脆是操了当爹的心,就连他的饮食都要管上一管,美其名曰要监督自己手下练习生的体型。
操,谁信啊。
HW旗下练习生加起来得有百来个,按照祁濯的话说难道他要全都照看一遍?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跟祁濯住在一起稍微久些,郁子尧偶然听到李达和祁濯的谈话,这才知道那男人非但对练习生们叫不上名字,就连对已经小有名气的三四线小明星也一律用编号称呼。
虽然郁子尧知道祁濯喊的也不过是他们的工作号——方便他在看策划案的时候缕清思路。可是,这种叫法仍旧让他替那些明星们感到不值。
你看,就算是得到了很多粉丝的喜爱,他们在商人眼里也仍旧只是带着号码的商品,祁濯给他们合适的资源,然后从他们身上捞取更多的回报,与流水线上的“成本”与“利润”并没有太大区别。
“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但不会给你赚钱,还会努力给你赔钱。”郁子尧放下玻璃杯,将唇角的奶渍舔干净。一口气把奶喝了,他现在觉得有些饱胀得难受,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刺儿,专挑祁濯不愿意听的讲。
“不缺你那点钱。”男人将手边空掉的餐盘收走,站起身送回厨房,离开的时候另一只手还不轻不重在郁子尧脑袋上蹭过,那样子像是在包容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今天表现很乖。”他是指郁子尧将牛奶全部喝完的举动。
“喂!”手底下的男孩拍桌而起。
还好这个时候门铃适时响起才避免了两个人再次争吵。
郁子尧瘸着腿一蹦一跳去应了门,透过电子屏不但看到了李达,还看到了另外一个身着职业套装的女人。他一边觉得奇怪,一边按了开门键。
祁濯的公寓里很少有别人来,郁子尧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也只见过李达和定期来做清洁的小时工。
那女人属于成熟美艳型,行为举止里也透着一股干脆劲儿。一进门,她就直接对着郁子尧伸出手:“甄萍,你的经纪人。”
“……经纪人?!”郁子尧的眼神还没从她大红色的指甲上移开,就听见她这么来了一句,当即瞪大了眼睛。
他现在还属于练习生,练习生哪来的经纪人?况且甄萍的名号他也从别人嘴里面听到过,封她一个HW金牌经纪人的头衔绝对不过分。
无论是哪个艺人,只要带进她的手里,就意味着大批的资源要倾斜给他或她,在这样的资源倾斜下,只要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多半都能跻身到二线甚至顶流的程度。当然,具体发展成什么样子就要看个人造化了。
有人传言甄萍和HW的董事之间有一腿,到底是真爱还是潜规则,又或者是单纯各玩各的床伴都不清楚,就连究竟是哪个董事也说得含含糊糊。
郁子尧听到的版本是最大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