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错。”
一曲终了,封年揽着他腰,完美收场。
穆仓激情鼓掌:“我只知道天王舞步不错,没想到程澈也跳得这么……”
他想了个有趣的词,“别致。”
能不别致么。有观众刻意数过,短短5分钟,程澈踩了自己12次,踩了天王15次!
不等节目结束,各大媒体的讨伐檄文纷纷发出:
#扑街新人程澈跳圈搏出位!#
#比尹小仪更无耻的三无外卖小工#
#想借封年上位?不如借块砖给你自己玩!#
#天王被猪拱,跳圈中惨遭十八线新人□□#
……
在大多数新闻里,程澈甚至不配拥有姓名。
这个时代的媒体向来没什么口德,如此头条,已算温和。
然而这些程澈都不感兴趣。
他满脑子都被封年“离自己远点”的要求充满。
他也不想的,可鬼使神差,他就站在了偶像面前,还得寸进尺。
作为封年合格的粉丝,他有必要反思自己的言行,争取不再给偶像添麻烦。
但心里的难过却是真的。
毕竟偶像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友善。
好不容易挨到节目结束,他最后留恋地瞧了封年一眼,就匆匆赶往后台。
因着评价不好,后台也无人搭理他,他自己卸了妆,垂头丧气走出电视台。
“等等,”封年追出来,递给他一张限量版签名照,“希望是最后一次。”
程澈下意识双手去接。
封年故技重施,压着照片不放,声音低沉,他强调:“记得说话算数,再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程澈沮丧到极点,却拼命吸气,朝天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放心吧,我说到做到。再有下次,麻烦你将我扔去公海。”
他眼眶有些红,嘴角却又含着真诚笑意,如此反差,竟让封年怔住。
一时默默,程澈灰溜溜地逃了。
这一逃,就是整整三天不敢出门。
第18章
程记的门槛快被闻讯赶来的记者踩烂。
第一个敢于抱天王大腿的人,全城都想知道他长什么样。
《跳圈》是直播,播了就播了,无论观众呼声多高,绝不重播。
看过报纸才知道程澈其人的观众,恨不得直接给他寄刀片。
奈何工作日,要上班。
艰难而重大的任务自然落到媒体头上,各媒体架着机器设备,齐聚程记门口,甚至有记者租下程记对面的公寓,二十四小时蹲守。
奈何程澈是个死宅,三天没出过房间。
一应吃食,全由阿忠端至床边。
如果不是谭昆到访,阿忠觉得程澈可能会老死房中。
然而即使贵客来临,程澈也不愿下床。他房间的空调终于修好了,此刻小风吹着,百叶窗拉着,他穿着凉爽的背心短裤,半躺在白瓷凉席上,斜眼打量谭昆圆乎乎的脑袋。
谭昆刚从外面进来,热得满头大汗,对着空调口细细用手绢擦汗珠。
“你就这样呆三天?连窗户都舍不得开?”
谭昆难以置信地打量程澈这个不大的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来。
一个小小的套间,家具少得可怜,最醒目的只有一张床,床边的墙壁贴满了封年的海报。
封年风华绝代,侧目、垂眸、平视……无一不与床上的程澈的对视。
“你不会睡不着?”谭昆觉得,如果换成他自己,就算再喜欢封年,也要被那无孔不入的目光吓死。
程澈却抱着枕头,一脸幸福:“为什么要睡不着,我在沐浴神之光芒,接受雨露恩泽。”
谭昆觉得他没救了。
“这就是你去《跳圈》的原因?”
“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到被人肉?楼下那么多媒体,这都几天了,热度还没消减。你看看我,光是挤过那重重防守就已满头大汗。”想到方才的情景,谭昆忍不住抱怨。
程澈毫无真情实感地说:“那真是辛苦你了。”
谭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是辛苦,你都不知道这些媒体怎么抹黑你,要不要我给你念念?”
程澈瞥了眼角落的饮水机:“那你得自己倒水。”
谭昆:“……”
行行行,他认输,知道程澈懒,可懒成这样,他……
他还是自己动手吧。
替自己倒好水,先饮一口润喉,谭昆拿出新鲜出炉的新闻原稿,振振有词地念起来。
“惊!近日参加《跳圈》凭借天王搏出镜的十八线新人程澈,居然是天王演唱会时抱其大腿的罪魁祸首,不知是否已惹天王大怒,已有跳圈工作人员声称,看见他被天王骂哭……”
别人骂人是耍大牌,天王骂人是提点后辈。
程澈觉得媒体说得对,用力点头。
谭昆无语。
又抽出一份:“据相关人士透露,程澈是程记一名外买小工。众所周知,圈内大佬都爱程记,数日前封年《出人头地》拍摄现场,便是由程澈送外卖,而他不顾拍摄尚未结束,奋不顾身扑倒封年……”
也是事实,程澈再点头。
谭昆怒其不争,猛然将原稿拍在桌上。
“看清楚了吗,这些是原稿,还没发出去的,依然散发着记者笔墨的清香!”
程澈:“……”
觑着谭昆脸色不好,他犹豫道:“那……我要行跪拜大礼吗?”
听说过跪孔子庄子,没听说过跪新闻原稿的啊!
谭昆几乎被他无辜认真的表情气死。
“你就没点想法?”
程澈积极思考:“文笔不错?”
谭昆翻白眼:“阿澈,你要知道,这是荆城各大主流报纸的原稿,若不是你爸爸拦着,现下已经加急赶印,卖到大街上去了。”
程澈没什么想法地看他。
他叹气:“你多少体谅下你爸爸的苦心,别再跟他置气了,他叫你回家住,你就回去嘛。窝在这里干什么,现在又搞出这么多事,你看看程记外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硬是把人从床上拽下来,谭昆拖着程澈到窗边,掀起百叶窗给他看街边的情形。
人行道密密麻麻围满了人,见百叶窗打开,黑洞洞的镜头立刻聚拢过来,快门猛闪。
谭昆覆又将百叶窗拉上。
“你看看,都追到程记来了,迟早把你拖出去游街。”
程澈柔软无骨地滑向窗下的太师椅,垂头不语。
谭昆以为他怕了,语重心长道:“你听我一句劝,回去跟你爸爸服个软,摆平这些扑街记者,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程澈抬头瞅他一眼,按铃叫来阿忠。
谭昆道:“你叫阿忠也没用。他只是茶楼的管事,总不能拿扫帚赶人。”
阿忠进门,程澈对他耳语几句,就放他出去了。
谭昆一头雾水,不一会,就看见阿忠拿废纸做了个收费箱,似模似样地摆在程记门口。
有记者好奇,收了镜头往阿忠身上瞧。
阿忠直接朝那人摊手:“站街费,每人一块,谢谢。”
记者:“……”
立刻有人叫道:“你敢拐弯骂大家风俗女?还收费,我打电话举报你!”
阿忠做了茶楼这么多年管事,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叉腰怒骂:“去呀,举报呀,无人来管我把头提给你!你们这些扑街,真以为自己是大佬?我程记的大门,才不给你们开!天天堵在门口,我不算你误我工就好啦,你还举报,去啦,谁怕谁!”
阿忠声音大,骂起人来威风凛凛。
业内谁不知道程记高门大户,价格贵到离谱,只有大佬才光顾得起。
大佬一顿饭钱,抵得过这些小记者几个月工资。
连日来程记被记者团团围住,大佬觉得麻烦,不肯来,程记生意淡下来,阿忠早满腹怨言。
现在程澈不愿再忍,他还不尽情发泄,把这些人骂个狗血淋头?
偏偏说得又是实话,这些小记者没人敢顶他嘴。
他眉眼一竖,指着刚才那个小记者又道:“你哪家报社的,等你上司哪天来光顾,我非叫他扣你工资不可!”
对方哪敢真的自报家门,脚底抹油,当即溜了。
阿忠凌厉的眼神一个个荡过去,记者们顷刻作鸟兽散。
不一会就没影了。
程澈顺手接过谭昆的杯子喝了口水,清清喉咙:“程记,赶人从不用扫帚。”
听起来跟某大牌广告似的。
谭昆目瞪口呆。
“这么说你是不愿回家了?”
“凭阿忠就能搞定的事,为什么要那么麻烦?”
“但是那些媒体四处造谣,抹黑你……”
“也不完全是啊,”程澈没所谓地说,“其实有不少是实话。”
谭昆瞪大眼睛,半晌叹气:“既然你执意进娱乐圈,就低调点吧,你爸爸气得不行,正在琢磨……”
他正循循善诱,见程澈目光不住往下楼瞧,忍不住亦跟着瞧去。
顿时瞪大眼睛:“封、封年?他怎么来了?”
第19章
封年……不,阿瓜今天是圣诞节的装束。
他把头发染成了海藻色。
还烫了。
微微卷曲的头发迎风飞舞,瞬间让程澈想到一个词:绿毛龟。
身上套一件红蓝绿黄相间的格子衫,一些粉红流苏自袖口垂下。他又变成一棵装点完毕的圣诞树。
他仍旧开着嚣张的敞篷跑车,抵达程记楼下时,一脚刹车,踩得像要把路面压断。
连车门也没开,直接跳下,随手把车钥匙抛给阿忠。
“叫你们最帅的外卖小工出来!”
楼上,看着这幕的谭昆瞠目结舌。
不等对方进门,他拖着程澈下楼,指着那张酷似封年的脸问:“天王疯了吗,这个样子跑出来,他想干什么?”
阿瓜脸上仍旧装饰了红痣和山羊胡,几乎瞧不出本来面目。
但谭昆还是认出来了。
果然是业内大佬,眼光毒辣。
程澈只好澄清:“他不是天王。”
“不是?”谭昆不信,上前一把将阿瓜胡子揪下,“化成灰我也识得!”
程澈:“……”
阿瓜:“……”
为什么每个人都不按套路来,他那假胡子很贵啊!
头顶风扇吱吱呀呀旋转。
电视新闻不紧不慢播放着:
“本次天王被抢镜事件引起社会极大关注,来自各行各业的粉丝纷纷寄语,下面让我们一起来听听……”
全是骂程澈的。
谭昆把电视关了,“看起来天王跟你已经势同水火,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样招摇地过来,也不怕被记者撞见。”
程澈无奈看向阿瓜,等他解释。
阿瓜道:“新闻说你三天没送外卖,我过来吃外卖。”
吃外卖。
余音悠远,隽永流长。
谭昆的世界观被颠覆。
这真是天王?
不是傻子?
下午四点,程记哪里有外卖吃。
狐疑的目光来回扫荡,阿瓜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禁问:“你看我干什么,没见过这么像封年的人?”
像?
谭昆将信将疑,凑至近前,捏着阿瓜脸盘仔细察看。
根本是一模一样。
但是这脑子……
封年来见程澈,没必要连人设也崩吧?
谭昆对封年算不得熟悉,但天王的为人他很清楚,无论何种境地,也绝不作此打扮。
程澈只好替阿瓜解释:“他照着封年整过容。”
说完又转头,对阿瓜道:“在店里不能叫吃外卖。”
“那我出去吃!”
说完把一沓钞票拍在桌上,拉着程澈出门:“你陪我。”
程澈不大想去:“外面那么热……”
“那我们在里面吃!”
“里面吃就不叫外卖。”
阿瓜认真望着程澈,眨眼,再眨眼。
“你为什么不想陪我?”
程澈只好说实话:“因为我懒,出门很累。”
阿瓜二话不说,弯腰,弓背,将程澈背起,迈出门去。
程澈:“……”
头顶风扇依然吱吱呀呀转。
谭昆目送俩人出门去,心情复杂。
好吧,现在他确定,这绝不是封年。
天王不可能这么笨。
他忽然想起一个事,“阿澈,等等,你爸爸……”
话没说完,迎面一辆面包车甩出两个麻袋,猛地套住二人就拽上车。
谭昆目瞪口呆。
车里伙计朝他眨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
谭昆:“……”
看来笨的不只这名自称阿瓜的年轻人。
不足半月,程澈两次被人麻袋套头,绑进车里。
这究竟是什么难解的缘份?
换成旁人,早吓哭了吧。
例如阿瓜,此刻就一面挣扎,一面哇哇大叫,不用绑匪威胁,自己先把银行卡的密码交待清楚。
倒弄得绑匪受宠若惊。
而程澈不一样。
他现在已是一个拥有经验并且触类旁通的优秀人质。
他很熟稔地替自己找到一片宽敞地,歪头睡了过去。
绑匪:“……”
下午四点,睡的哪门子觉?
今天这两名人质怎么回事,一点不专业,真是气死他们了!
好容易抵达目的地,绑匪用丝袜套头,推搡着俩人下车。
这是一个码头的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