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这什么破玻璃,好像看不见啊!
镜子轰隆隆地震荡起来,曾楼迦往后退了好几米。寻思着,“不是要地震了吧?”
赵铳的暴脾气陡然攀升,边砸边抚摸着熟悉到刻苦铭心的容颜,“曾楼迦,有点默契好不好,你……你……迦迦,你别走!妈的!”
玻璃墙好长,他还得跑回去转几个弯,恐怕来不及。
余宣杰穿好衣服,走出来时也被剧烈颤抖的镜子墙吓了一跳,轻手揽一把曾楼迦的背,很随性的,“你怎么还敢站在这下面,恐怕要塌了吧!快走快走!”
曾楼迦确信无疑地看一眼,点点头,为了从风水角度提高财运,某些会所安装的镜子其实隐含安全隐患。
赵铳在另一边死盯着余宣杰,抓狂喊,“这他么谁啊!曾楼迦,你别走,你给老子讲清楚!”
闻声赶来了四五个保安和服务员,一群人挡着赵铳,纷纷劝说着,先生,这墙它不禁砸,玻璃破了事小,砸碎把您扎伤了事大啊!
赵铳冷脸一挂,“你们能不能让我先过去,我急死了!”
再看,曾楼迦的身边又站两个风格迥异的优质男性,笑眯眯地与他攀谈。
tm的再来一个,就五朵金花啦!
一群人继续拦住情绪极其不稳定的赵铳,劝他去娱乐厅里玩一玩,或许对紧张的情绪有所帮助。
几句话的功夫,曾楼迦已经跟着三个男的走了。
追到的可能绝对是零。
赵铳闭眼再睁开,大手一挥道,“没事,我很冷静的,你们能不能赶紧散开,不然我真的要砸墙了。”
几个人被他陡生的气场惊了一跳,前后左右把路让开。
赵铳确实不再生气,起码脸上是冷透了,面瘫了,其主要因素是他看见围在曾楼迦身边的一位儒雅男士。
恰是沈雅文。
当天晚上,沈雅文接到赵铳的电话尤其吃惊,对方的情绪颇为激动,仿佛当年拼命叫自己去救曾楼迦的语气一样,懊恼里混杂着清晰的哀求。
沈雅文不得不彬彬笑着,“电话里讲不清楚,不如坐在高雅的饭庄里,来一桌子美酒佳肴,慢慢讲。而且我有一晚上的时间,听得懂。”
斯凯勒日常的工作状态与大型战场毫无二致,9点钟准时进入办公室的一刹那,就要抱着两台电脑拼命干活到晚上9点。
曾楼迦精确地汇总各组数据,整合一个大型商业街区建筑的平面和立体设计图。除了建筑在基地上的布置位置以及交通、消防流线组织,建筑密度、层数、容积率、绿化率等各项经济指示也清晰标示。
跟言组长汇报后,两个人又将街区整个立面图在电脑中建模,与设计组的几个人一同商议整体建筑造型。
会开了近三个多小时,各抒己见,最后吵得人仰马翻,脸红脖子粗。最终拍板沿用曾楼迦的设计稿。
会议吵完后又像亲兄弟一样其乐融融地推开电脑,齐刷刷趴在会议桌上吃集体加班饭。
沈雅文对员工毫不吝啬,加班餐都是按照高标准,有时候还会吃到指名高级餐厅的牛排。
曾楼迦把餐盒暂时推在一旁,按照大家集思广益重新修改一遍设计稿,以达到精益求精的标准。
言组长和几个好事的家伙悄咪咪溜到他旁边,一人一口偷偷挖走他的炸鱼块,依然没有引起一丝关注,不由一把扭住曾楼迦专注的脸蛋。
“我说美迦,最近各楼的姐姐粉们是不是把你喂胖了点,怎么脸有点圆润,气色明显照人啊!”
“哪有......”
曾楼迦推开他的魔爪,净白的脸颊上残留二指禅痕。
“那就是最近高级饭吃多了,给撑圆的。”
“美迦,我觉得你应该调去秘书科,秘书科的姐姐妹妹们早都来挖了好几次墙角,兄弟们差点把你挺不住,把你贡献出去。”
知道对方是暗示沈总带他出去跟图智老总碰面的事情,曾楼迦立刻反击着,“那个谁,你匹克罗办公大厦施工图的地基画出来了没?昨天我跟施工方说你早画完了。”
哈哈哈。
“美迦,你太狠了,俺恨你~”掩面而泣,扬长而去。
言组长拍拍曾楼迦的头,“老实娃,坏得很~”
简单刨几口饭,就当午饭加晚餐。
曾楼迦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的显示屏,手机震得隔壁都听见了,他也没空理睬。
有人故意阴阳怪调地说,“美迦迦,1号线沈总约谈喝咖啡哦~”
曾楼迦只好抽身离开,随手给他比画个够贱的手势。接起沈雅文的电话不乏调侃着,“沈总,您再这样,我就要被驱逐去秘书科了。”
“少贫嘴,”沈雅文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晚上一起参加个慈善晚会,现在回家把自己拾掇拾掇,不是维纳斯胜似潘安的要求一下自己。”
那不是要他不阴不阳嘛!
曾楼迦听见接线员噗嗤嗤地偷笑,耳根轻红,捂着话筒,“沈教授,慈善晚会我就不去了吧,最近吃胖了,得算工伤啊。”
沈雅文故作严肃,“谁叫你使劲吃吃吃,偏管不住自己的嘴,还敢赖我。”
曾楼迦持续作战,“咱也没钱捐啊,干处在那里,总感觉自己没给社会做贡献似的。”
沈雅文一声令下,“就你捐个千而八百的还真没人稀罕,各个都是顶级富豪,轮不上你呢。”补充说明,“废话少说,现在去买套贵又死贵的衣服,□□拿回来报销。”
嘟嘟嘟......电话压线挂断。
这,这太强人所难了这。
也不好意思真的让公司出钱置办衣服,曾楼迦自掏腰包买了一身淡蓝色柞绸西装。
大夏天搞什么慈善晚会,女士们倒是百花齐放春满园,男宾们可就倒霉多了,一个个西装加持耀武扬威,私底下都恨不能坐在空调房里不出来。
跟电视里演得一样,不知哪位土豪专门包下A市外的一片海滩,夏日里平风静浪,享受美食之外还能光着脚踩着退潮的海线。
有钱人真的极会享受,连做公益都要搞足噱头。
据说这次的宴会是由一位李姓年轻富豪举办,女宾中的第一波八卦已然传播得栩栩如生,说这位年轻富豪长相俊美,少年多金,举止翩翩,广受各大美女影星和名媛追捧。
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沈雅文自然不会放过开拓交际圈的好机会,除了曾楼迦,把他那些巧舌如簧的助理们也带来了。
曾楼迦不无窃窃偷问他,“沈教授,你带我来,又不让我帮你交际,我来是有别的任务吗?”
沈雅文笑得意味深长,“你不是喜欢吃吗那边桌子上随便吃,吃累了,就到海边转转。”
曾楼迦越发觉得自己只是个陪衬,亏他咬牙买了近小一万的西装。
为什么不让他舒舒服服在家摊平?!
天空中幽然开来一架直升机,传说中的年轻新贵连出场姿势都显得格外风骚花俏。
曾楼迦没有靠的很近,本来他就莫名其妙地被带来,稀里糊涂地吃下去就行了。
只是远远看着,直升机停稳落地后,从驾驶舱走出来一白一黑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容貌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是身材绝佳,都是顶级模特般的衣架子,行走的夜礼服假面。
螺旋桨的旋转轰鸣,强烈的气流对碰,掀动女宾们摇曳的裙尾。
女宾们轻声娇媚地唤着“哇哦~”,却不仅仅因为裙角飞扬,露出的细腿春.光。
曾楼迦在海边巡游半晌,他实在很讨厌海风抚弄在四肢百骸的触觉,那好像是大手连绵不断地抚摸,他也讨厌细沙在光洁的双足间蜿蜒流淌,那好像是舌尖亲昵地舔舐。
他还讨厌海边混着椰果和柠檬树的幽香。
这些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个或许消失在世界尽头的人。
一个用尽无穷时间,也无法抹平痕迹的人。
曾楼迦每一个闭塞的细胞好像都被充分地打开,身体不断回顾着那个人曾经给他带来的全部愉悦。
他快受不了了。
曾楼迦颤巍巍地端了一杯果酒,仰头一饮而尽,熟悉的记忆和气氛如同撞钟,拼命敲打着他不堪一击的破碎。
带着微醺,找个椰子树底的长椅坐下,别人越是欢声笑语,他越想坐在最黑暗的地方。
幸福跟他是宿敌,他甚至打算孤立自己到死亡。
啊啊啊,曾楼迦粗鲁扯开领口的蝴蝶结,紧勒着喉结的纽扣,使劲一路解开三颗,大喘着痛苦的气。
明天,就明天。
他要去见见心理医生。必须去看,不然就吃点安眠药或精神类的药物抑制剂。
后背软软地靠在椅背上,海风在不断卸载仅存的力量,因为酒精的怂恿,他好像快死掉了。
他觉得这股夹杂着咸湿的凉风,在骚扰他,挑衅他,折磨他,快疯了。
身后魆黑,从黑暗延伸入微光的界限间,蓦然站立一具纯墨色的修长身影,宛如捕猎的桀骜黑豹悄然靠近,单手扶着椰树粗糙的树干。
曾楼迦回头相望。
沉沉凝视着他的男子俊朗得像天上星。
世界再宽大,眼尾的余光终能扫量到你。
赵铳轻轻勾起性感的唇角,说。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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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完整的爱意
曾楼迦俨然被惊吓到了。
“H……H……H……”的单音,像钢镚连续跌落在水晶瓷片间的颤抖,最终变成了,“嗝……嗝……嗝……”
他极度难受地站了起来,刷白的脸色里,编织着各种各样复杂的词汇。表情仿佛夺去了他的声音。
而他,只想说一个。
嗨。
赵铳本以为曾楼迦第一反应会欢天喜地扑过来,不过自己的突然出现,没有伴着烟花玫瑰,确实不够喜出望外,反而演变成一种惊心动魄。
主动走过去,“你没事吧。”
竭力用着平缓的语调掩盖慌张,伸手碰触曾楼迦过分苍白的脸。
七年了。只是摸一下柔软的发丝,就好像能把赵铳融化殆尽。
“嗝……嗝……”
曾楼迦紧攥心口的衣领,不停地捶打着,舒缓着,释放着排山倒海般的压力。
他盯着赵铳的手伸来,竟侧头闪避。
赵铳的手落空,悬停在最尴尬的位置,“你喝酒了?”自己找个台阶,收回手揣进裤兜里。
“嗯。”曾楼迦点头,“喝了。”
跟喝了一整瓶百事汽水无异,无数的小气泡翻腾在他的喉咙深处,咕噜咕噜咕噜。他说不出话来,干盯着赵铳逐渐凝固的躯体。
“醉了?用我送你回家吗?”
赵铳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毛燥,即使是曾经没有刻骨相爱过的人,阔别多年之后,也会饱富感情地握一下手吧。
都说时间是情感的消磨剂,恐是不假。
“嗯,”曾楼迦暂时找不出更多的字眼,在赵铳看来多少像是潦草应付。
赵铳有点害怕,他想起曾楼迦身边围绕的各种男人,没等他跟上自己,大步伐伐走在前面,单手掏出手机冷漠点击几下,宴会的服务生就把李勋然的迈巴赫开过来。
曾楼迦隐约觉得他的气场突变,跟以前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更成熟,也会与人保持距离,无形中隔绝着一道气墙。
不由走得更慢一些。
海风吹拂过二人间的缝隙,很大,很空。
服务生主动开门,赵铳自行跨步上车,招呼一声,“上来!”
曾楼迦木讷地坐上副驾,一切都像幻境里的梦境,虚中渗透着虚,以至于他又在偷偷打嗝。
竟能把他吓成这样?
赵铳认真反思自己的出场顺序,应该是李勋然登台致辞,引荐金融界沙皇的自己华丽登场,而后绅士地邀个女伴跳第一支舞,在曾楼迦的面前旋转三周半,做一个揽腰微弓的潇洒动作。
引起对方足够重视后,跟在失落的曾楼迦后面找准时机,等漫天飞舞着绚烂烟花的良辰美景,自己冲上去抱着他落寞的后背,说,“宝贝,我早看见你了,好久不见。”
可他偏偏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忽略掉全部步骤,只说了一个嗨。
真是愚蠢至极。
车行一路,两人之间陷入某种无法交流的低气压环境,赵铳甚至尴尬地说了句,“今天怎么尽遇见红灯。”
不耐烦的语气吹在曾楼迦的耳畔,让他更是瑟缩地躲了一下。
跟自己呆一起不痛快吧,毕竟七年没见过。
曾楼迦打开车窗,往嘴里使劲地灌凉风。
冷静,冷静,说嗨,说嗨,怎么那么困难?
到了曾楼迦租的小区,赵铳重新构思了一下计划,微沉着嗓子说一声,“那个……”
不然他先撤吧。
曾楼迦道,“嗝……进屋喝水……”
吹了一肚子凉风,他的眼神终于活泛起来,看着赵铳的时候,眼珠子好像能转动,不再死气沉沉地诧异。
好。
两个人闷声前后进了曾楼迦的小公寓,跟赵铳想象的一样,又小,但干净。
曾楼迦说,“坐……嗝……吧。”语毕,快步走进了卫生间,轻手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