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爱恋————原上小草

「嗯？Mr. Teen，我没听清楚，你刚刚说什麽？」绍阳问著，Teen才中止他对肖伟的怒视。

「没有，没有，是呀！你要好好感谢呀！」
「会的，我真的很感谢您，Mr. Teen，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愿意。」
「不、不用了，真要你做什麽的话，那头一个倒大霉的人就是我了。」见到绍阳露出疑惑的眼光，Teen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反正绍阳已经答应了，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
「好了，那我明天就过来接你，我可没有多准备机票呀！叫你的附属品不用过来了。」
「附属品？」绍阳还没弄懂Teen的意思时，Teen早已开门而出了。
「他说的是我。」肖伟给了他回应，笑笑地道：「你放心，我会跟著你去的。」
「嗯。」绍阳轻轻地倚进肖伟的怀里，他觉得自己眼前的道路明亮了起来，他可以放心地往前走去。

翌日，绍阳跟母亲道别，两人就上了Teen的车子往小港机场驶去。
「请你等我手术完後再过来.....」搭机前，绍阳这样对肖伟说道，「我不要你在手术房外等著，那样太难熬了。」

「我知道了...」拉著绍阳的手，肖伟真舍不得放开。
「我有几部电影好想看，可是一直没机会看，你就帮我看好吗？然後手术完後我要听你对我说，你一定要专心地看，把内容都记住喔，呀！还有，我要你每一部电影都有两百字的心得。」
「好，我会努力看，认真地看，然後做笔记再向你报告。」轻吻著，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眼光，肖伟要好好地给他一个道别的吻，然後，等到手术完後再见面，他们就可以真正地永不分离了。
「好了啦～你们两个，飞机快飞了。」Teen彷如难以忍受这两人的依依不舍，还有那堆分离的台词，他不耐地催促著。
上了飞机，绍阳望著地面上那愈来愈小的人影、建筑物，渐渐地全缩成了小小的点，越来越远了。
◆◇
根据Teen的说明，因为德国的著名医院举行了一场研习，邀请了全欧洲在脑部领域深有技术与经验的医师前来研讨，并且需要几名患者加入配合，以供研究会的成果有所收获，因此，这消息对那些急需救助的病患们无不是一大福音，而在这机会如此少数且宝贵下，各医院更是卯足了劲，希望能提供研究会病例以获得到弥足珍贵的先进医学科技与资料。
在进行了两个月的研讨後，研究人员正式地进行了一项困难的手术，这举目共睹的成功当然引起了全世界医界的瞩目，这集结了无数高竿医师与先进科技的场所，理所当然地成了薇婷注意的目标。
薇婷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争取到一个名额，她说什麽也要把绍阳送到那里去，要不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她才会勉为其难地拜托Teen帮忙，她想著要是Teen再不把事情搞妥，那麽她就要亲自出马去把绍阳架过来。
不过，她现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迎接著绍阳的到来。
「Hello，小阳阳，好久不见啦～」
「薇婷姊，你怎麽会在......」绍阳惊讶道。
「我怎麽会在柏林？小阳阳，你忘了我的职业了吗？这世界对我来说是很小的，我想到哪就可以到哪。」
「说的也是。」绍阳笑著，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国度遇上认识的人，那感觉格外亲切。
「小阳阳，搭飞机很累吧！你要好好地休息喔！明天就要去医院报到，知不知道？」
「嗯，谢谢你，薇婷姊。」
「别客气，你最好给我养足力气，接下来的治疗你一定要撑下去，我一定要你们两个都快快乐乐的，所以，你要有信心点知道吗？医生是全欧最好的，科技、医院设备也都是最新的，我就不信那小小的肿瘤摘不下来。」薇婷信誓旦旦地说道，彷佛手术已经成功了一半的感觉。
绍阳听了，内心满是感动，他知道，薇婷真的很费心在他的身上，他却无以回报。
「薇婷姊，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关心。」
「别再谢了，你是被挑上的幸运儿，我相信好运会站在你这边的。」薇婷灿烂地笑著，望著绍阳也像见到了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呀，Teen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你要给我照顾好小阳阳知不知道？」薇婷对著站在一旁虽然沈默但相当显眼的Teen命令地。
只见Teen笑得十分诡魅，「绝对没问题，交给我你放一百个心吧！」那盯在薇婷身上的眼神惹得薇婷起了鸡皮疙瘩。
「Teen，等会儿我有彩排，那我先走了。小阳阳，有问题就问Teen吧！你就把他当成打杂的仆人，尽管命令他没关系，知道了吗？bye bye罗～」
「什麽打杂的仆人？薇婷，你太无情了吧！小阳阳，你千万不能这麽做呀～」Teen睁著一双湿润的眼，不过好像感动不了任何人。
薇婷匆匆地去了，绍阳跟著Teen住进了饭店里，隔天到了医院，一大堆人围拢著他说话，可惜他听不懂，正在慌张时幸好Teen来了，听到Teen跟他们七嘴八舌地交谈著，绍阳不禁佩服了起来。
好不容易被迎到了一间比较静僻的会议室，没想到里面却等了一堆人，看样子这些全是要医治绍阳的相关人员。
然後，Teen似乎成了绍阳专门的翻译员了，只见他忙碌地为绍阳翻译、转译，还要帮绍阳填一大堆的表格，东跑跑西跑跑地找著资料，还得从台湾调回病历表，看得绍阳也觉得晕头转向的。
「真是辛苦你了，Mr. Teen，我可以帮忙什麽吗？」绍阳感激道。
「呵，你不用谢啦！我乐在其中，你只要在旁边看著就好，一切就交给我了，还有，多吃点东西呀，薇婷交待我不能把你饿著。」只要把这事办妥了，快乐的天堂约会就要实现了，Teen笑得开心，而绍阳完全不知道他居心叵测，他也只好对著Teen微微笑著。
几天後，住进医院的绍阳开始接受各项繁琐的检查，一堆人对著他的病例资料讨论著，而最後的结果，终於要来了。

32
「手术时间订在三天後的早上，预定九点钟开始，最少估计要八个小时才会结束，现场主要由神经外科与脑部肿瘤最资深的医师执刀，另外还有数位外科医师在旁支援，至於其他的细节部份全在这上面，如果你同意的话，请在上面签名。」Teen手上拿了一叠文件说道。
绍阳拿起来翻了翻，上面全是看不懂的德文。
「我要签在哪里？」
「小阳阳，要我翻译里头的东西给你听吗？」
「不用了，我想那些资料应该就跟想像中的一样吧！听了也不会改变什麽的。」
Teen默然地看了绍阳一眼，比了几个位置要绍阳签名。
「我听几个医生说你的病例挺奇特的，长的位置不太好摘除，附近重要的神经与血管很多。」
「嗯，我自己知道，成功的机率不高。」
「你好像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我看起来很坚强吗？」绍阳恻恻地问道。
「不，我是觉得好像有著另一股力量在支持著你。你一点也不像我以往看过的病患，以前我曾对癌症病患进行专访过，他们却都不像你这般有生气，尤其是你的眼睛，很棒的眼神，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访问你呢，不过我现在已改行成了影视记者了。」
「谢谢你这样说。」绍阳把签好的文件交还给Teen又道：「Mr. Teen，很谢谢你这几天这样帮我，我真的很感激。」
「事实上，你应该谢薇婷的，而我这一切全是为了薇婷而做的，如果你成功了，你一定要好好感谢薇婷，知道吗？」Teen忽然柔声说道，对於薇婷全心全力想救的这个人，Teen当然也衷心地期盼著绍阳能活下去。
「嗯，我知道，薇婷姊她真的对我很好。」绍阳其实早就猜到了，他会有这般好运的机会，能够来这里接受手术的幸运，这幕後的最大推手应该就是薇婷了，只是绍阳无法猜测出薇婷她到底费了多少的心力，他只知道，那是他花一辈子也无法报答的恩情。
◆◇
三天後的早晨，七点，绍阳在桌畔上轻轻地涂写著。
他不太知道自己要写些什麽，要给肖伟看些什麽，他只知道他如果不写，那麽心跳的频率彷佛静止不下来，他的心正为了二个小时候的一场大战而快速地跳著。
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轻轻说道：「你的手抖得好厉害。」是Teen的声音。
「嗯，我有点紧张。」绍阳似乎连嘴唇也颤抖了起来，语音轻颤著。
「别担心，我陪著你，放轻松。」Teen捏了捏绍阳冰冷的手，给他一点温暖。
「我好多了，谢谢你Mr. Teen。」绍阳抽回了自己的手，尴尬地说道。
「呀，你别误会了，我对你没别的意思，我的心里只有薇婷这个女神而已，我是看你抖得厉害才握住的。」Teen赶紧解释道。
「我知道，Mr. Teen很爱薇婷姊的，我只是不太习惯跟别人这样接触。」
Teen赶紧撇开话题道：「你要不要跟谁聊聊天？我帮你拨电话。」
「我想跟肖伟说说话。」
「好，把号码念给我听。」Teen把拨通的电话给了绍阳，然後到外头等著。
不久，一名护士来通知绍阳该进行麻醉了，绍阳便把电话还给了Teen，然後，他进了手术房，带著一抹令人忘不了的微笑。

『肖伟？』是绍阳的声音，肖伟猛然惊醒，在遥控器上按下停止键。
「绍阳？你现在怎麽样了？手术呢？开始了吗？」
没有回答肖伟任何一个问题，绍阳反而说道：『肖伟，你现在看了几部电影啦？』绍阳佯装俏皮的语调从远方国度传了过来，有点飘浮的感觉。
「我有听你的话看得很认真，可是你列的电影清单真的太多了......可是，我会把它们全看完的，到时候我会跟你讲述里面的内容，很详细的......」
『嗯，如果看不完，到时候我陪你看，我们一起欣赏。』
「好...我们到时後一起看电影，一起去玩......」
话筒里沈静了几秒，然後绍阳的声音才又悠悠响起：『我爱你，肖伟，我觉得我很幸福。』
「我也爱你，我也觉得我非常地幸福。」肖伟笑著说，虽然这个笑容绍阳看不到，可是肖伟觉得对方一定可以感受得到，所以，肖伟也知道，绍阳一定笑得比他更美，「绍阳，你最喜欢你的眼睛了，希望我看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睛也能像现在这样盛满了笑意。」
『我会的，到时候我会天天对著你笑，让你受不了为止。』
大概那边有人在叫著绍阳了，肖伟後来只再听到了两句话就挂断了。
肖伟站了起来，他打开窗看著外面的天空，T市下午二点四十九分的天空很晴朗，艳阳高照。

肖伟他每看完清单上的一部电影，他就做上了一个记号，并且停了下来，专心地做著笔记，写下自己的心得与感想，因为他要详详细细地对绍阳讲述著，然後让对方听得开心。
所以，他很努力地看，废寝忘食地观看，现在他刚好看完了第五十一部电影，那是一部温馨喜剧，韩国的电影，叙述的是一个祖母跟小孙子的故事，看完後的感觉正如片名一般地在心里泛著小小的感动，肖伟觉得这部电影很棒，他把感动记录了下来，而写完的最後一句是：有你真好。
他对著这四个字微微地笑了。

33
Teen等在手术房外头，手里握著绍阳进去前给他的信，绍阳拜托他，如果手术失败了就把信交给肖伟，如果成功了，就请他拨电话通知。
他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饥肠辘辘的感觉让他有点难受，可是他又不想离开这里去用餐，Teen深怕自己一离开，那赌在这里的信念彷佛会垮掉似的，所以他站了起来踱步著，盯紧了那亮起的灯光，一刻也不敢眨眼。
远远地，走廊另一端传来了高跟鞋敲地的声音，一名女子穿著现代最夸张的流行服饰脸上化著最显目的亮妆，後头还跟著一名经纪人，卡哒卡哒地快步走来。
「Teen，他进去多久了？」薇婷喘著气问道，她一面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一面换上经纪人递上来的衣服，完全不在乎她的眼前站了一名成年男子。
「三个小时多了，大概还要五个小时吧！方才最新的通报是生命值一切正常，我想，只要这样保持下去，手术一定会成功的。」Teen方才紧绷的感觉看了薇婷的到来後终於消退了，他觉得他现在像极了一条松弛的橡皮筋。
「你用过餐了吗？」薇婷把卸妆用具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蹲在地上一面卸妆一面问道。
「还没呢，我快饿扁了。」Teen想著，他也许可以跟薇婷共享午餐。
「那正好，去帮我买份生菜莎拉，记得莎拉酱多淋一点。」薇婷命令道，她顺便也把经纪人打发走。
「是，我的女王陛下。」Teen苦笑著去执行了命令。

漫长的等待，一个个医生护士进去了然後又出来，原本预定的八个小时手术时间似乎不够用。
到了晚餐时间，焦躁的气氛终於让薇婷忍受不了地敲打著手术房大门，「现在到底是怎样了？八个小时早就过了呀！绍阳他到底怎样了？」
Teen赶紧上前制止，一群护士也加进来抯挡著，「你们不是全欧洲最厉害的医生吗？那样就给我治好他，我要他活下去，听到了没有！我要你们给我治好他，你们到底听到了没有！」
薇婷大吼挣扎著，一度让场面无法控制。
P.M.8：10，薇婷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因为她失控得太厉害，严重地影响到了医院的秩序，所以，被护士小姐打了一剂镇定药睡去。
Teen这下子更忙了，他得两边跑，一下子地等在手术房外头等待最新消息，一下子又得去照顾著昏去的薇婷。
不知道往返了几次，这次薇婷是睁著眼坐在床上等著他进来的。
「结束了吗？」
Teen摇了摇头，讷讷地说道：「情况有点不乐观，绍阳的体力好像已经到极限了，不仅发生了休克的现象，而且失血有点过多。」Teen好像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些什麽了，他明明只是要来帮薇婷的，绍阳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可是他现在却有种很难过的感觉在心底窜流。
「是吗？」薇婷的声音很平静，感觉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她的眼睛还发著光，希望的光。
最後，手术中的灯光终於熄了，晚上九点四十五分，绍阳躺在病床上头部缠著无数层的绷带被推了出来，历时十二个小时的漫长手术终於宣告结束。

痛，我的头又在痛了......
药呢？白色的药丸放到哪里去了？......呀！对了，我已经答应肖伟不吃了，可是......好痛，我要这样痛死了吗？

我不要，肖伟，你在哪里？我好想见你，再让我看著你，吻著你......
......我好爱你呀！我不想就这样死去，我想永远陪著你，肖伟......

皱著眉，绍阳的眼角泌出了泪水，沾湿了浓密的睫毛，然後无声无息流淌下来。
渐渐地，绍阳宛若有了感觉了，像是从梦里醒来了那般，只是眼睛仍然睁不开，他觉得有人用手指轻轻抚著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然後又轻轻地拭去了眼角的泪痕。
於是，绍阳听到了声音，那个低沈而清朗的声音，那个他在脑里不停播放的声音，好温柔又好窝心。
「绍阳，你醒了对不对？快睁开眼睛吧！我等了你好几天了，你别再睡了好不好？绍阳。」
肖伟的声音呢喃似地在耳边叫著，只是绍阳觉得眼皮好重，怎麽也撑不开似的，然後，传进耳里的声音又变得模模糊糊的，好像被棉被给蒙住了。
「肖伟，你去吃点东西吧！换我来照顾。」
「薇婷，我想再多陪他一会。」
薇婷啧了一声，转身叫道：「Teen，去买两人份的午餐过来。」
「是是是。」Teen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走了出去，他难过，因为绍阳还不醒来，只要他一天不醒，他跟薇婷的浪漫七日游就寥寥无期，亏他知道手术成功後的隔天就把饭店都订好了说。

Teen回想起一个星期前那个等待的难熬之夜，一看到绍阳被推了出来後，薇婷完全忘了自己还在跟她说话就从病床上冲了出去，连鞋子都没穿，那副著急的模样Teen还是第一次见到。
当然，他也赶紧跟了出去，直听到医生宣布结果後，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而薇婷更是晕倒在他的怀里。
那个夜，真是有够忙碌又慌乱的。他打了电话通知肖伟前来，而且还要照顾薇婷，他是很乐意啦！只是那讨厌的家伙一来後，就把薇婷抢走了，真是太可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