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爱恋————原上小草

「这一定是梦，绍阳不可能凭空消失的，我昨晚还抱著他的，是梦，一定是梦！」
「肖伟，别再执迷了，我说绍阳走了就是走了，因为那是他昨晚亲口对我说的，他走了，他回家了。」
「回家？他的家就在这里呀！他说他要永远跟我在一起的。」
啪的一声，薇婷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肖伟的脸颊登时红肿起来。
「你冷静点，庄肖伟，把我的话听进去。」薇婷的心好疼，她不愿看到肖伟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而这祸根全是岑绍阳这个人引起的。
「...薇婷......」似乎痛楚刺激到了泪腺，肖伟流著泪哑著嗓子说著：「...我不能没有他呀...我好爱好爱他......」
「我知道你爱他，可是你们才相恋了三个月而已，所以你一定可以很快就忘了他的，肖伟，坚强点吧！绍阳已经离你而去了，他都不惋惜你了，你又何必在那人身上挂心，不是吗？」
多麽无情又残酷的话呀！薇婷的心在淌血，她彷佛又见著了那个过去的肖伟，脆弱又无助的肖伟。
为什麽你给的爱总是这麽地毫不保留？等到要回收的时候一点也收不回来。又为什麽你老是爱上这样的人呢？总是在得到你所有的爱後却残忍地离开，过去的那女孩是这样，而今日却又来了个岑绍阳。
过去那女孩嫁别人了，那麽这次的绍阳呢？难保不成他的心里没有别人....否则为何能说走就走？表现地如此无情......而且还是在肖伟感到最幸福的时候...这真的太残忍了......
『对方根本就不领你的情呀！你到底懂不懂呀！庄肖伟。』薇婷在心里痛骂著。

27
薇婷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安抚了肖伟的情绪，让他喝了快半瓶的酒後肖伟才重新睡下。
薇婷要他好好地在家休息几天，然後她说她会帮肖伟找到绍阳的行踪。
在台湾找一个人很容易，只要有了几屡线索委托徵信社，不到半天的功夫资料就全齐了。
薇婷翻阅著，她估计如果昨晚的绍阳回C市，那麽搭火车的他现在应到家了。
她拨手机，打算告诉绍阳现在的情况，让他有点罪恶感，谁叫他竟伤了她最亲爱的弟弟。
电话响了几声，没有人接应，薇婷改打绍阳家里的电话，这次是有人接听了。
「喂，请问是岑绍阳的家里吗？绍阳在吗？」薇婷礼貌地说著，对方的声音很快地传了过来。
「绍阳他现在不在，请问你是哪位？」是中年妇女的嗓音，带著一点台语。
「我是他朋友，请问他什麽时候回来呢？」
「他去医院了，大概没那麽快回来，请问你......？」
医院？这字眼像给了薇婷一个不同的感觉，她记了起来，「我没什麽要紧的事啦！只是突然想找他聊聊天，不然我晚上再拨，谢谢你。」
薇婷挂断後很快拨了另一通电话，那是她上次拜托朋友办的一件事，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Hello，Teen，This is薇婷，问你上次那事。」
『薇婷呀～真是好久不见了，最近又要到哪走秀？我好想陪你去呢，顺便来个国外浪漫之旅，如何？』
「别废话了，Teen，快点跟我说那药是什麽？毒品吗？」
『呵呵，你好著急喔，薇婷，一点也不像你呢，到底是怎麽啦～不会是你亲爱的弟弟在服用吧？』
「不是他，是别人，你快点说。」薇婷已经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了，她最讨厌跟这人通电话了，总是不捡著重点说，拐弯抹角的，让听的人急得难受。
『不是毒品，只是一种止痛药，不过，这止痛药一般很少使用，因为药效太强了，对服用的人有很大的副作用，在外面的药房挺难买到，这通常是医院开给重度病症的人使用。』
「例如癌症？」
『也不见得，只要痛苦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医院就会视病人情况而开。』
「这样吗？谢谢你了。」
『等、等一下嘛～薇婷～～你这样就要挂啦？』
「不然呢？我都跟你说谢了，当然该挂了呀！」
『那报答呢？我无怨无悔地帮你耶！你该给我点报酬吧！饭店一个晚上，好不好？』
「不好，这麽点小事你要的代价未免太高了吧！」
『不然，陪我吃顿下午茶外加一个小时的法式热吻就这样子而已，好不好嘛？』
「还是太高，一顿下午茶吻去掉。」
『好吧！你答应了就好，感谢啦～』话筒传来的声音兴奋不已，似乎还想再聊下去，薇婷赶紧匆匆挂掉。
呼，真不该拜托这人的，还答应了这麻烦的约定，啧，言而有信不去又不行。
薇婷後悔了几分钟，但，很快又将心思绕回绍阳的身上。
那药的作用还有绍阳突然在半夜不告而别的举动，以及他身体的不适，这一切彷佛在证明著什麽，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在薇婷的心中渐渐形成。
「不会吧！难道绍阳他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是应该更加珍惜他与肖伟相处的时光，怎麽能这样说走就走呢？」
薇婷心里疑问重重，她觉得自己一个人独自在这里猜疑也找不到什麽答案，所以，她站起身来，往车库走去。

她几乎可以算是用狂飙的，行动派的她对於脑中所想到的事情下一刻就付诸於行，大略地来说就是冲动，更何况今日是为了肖伟的事，薇婷真的忘了鲁莽的後果。
漫长的高速公路，薇婷开了她的大红跑车直奔C市，下了交流道後就有点小後悔了，虽然手上有绍阳家的地址，但，对於路况不熟的地方她真的不知如何找起，有点小迷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肚子饿了，三个小时的路程，从早上出发至今已经下午一点半了，她一面担心著肖伟，一面找寻绍阳住的街名。
『肖伟应该可以照顾自己吧！希望他睡醒後心情能好点。』
绕了几条路，薇婷终於屈服於肚皮的痛苦以及长途开车的疲惫，她拨了电话，意外地，对方竟接了起来，还以为绍阳会完全想与庄家切断关系与连络。
「绍阳吗？」薇婷抑著怒意问道。
『薇婷姐，有事吗？』绍阳平稳的声音传了过来，彷佛一点也不知道他犯了多大的罪过。
「看样子我打给你你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嘛～」
『嗯，我妈说早上有个女生打到家来，我想大概就是你。』
「那好，你现在出来见我，我有话对你说。」
『出来？』绍阳疑问道。
「没错，我现在在C市，我要见你。」
『天呀！薇婷姐，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出来。』
「我也不太清楚我自己在哪？C市我没来过。」
『薇婷姊，你开车来的吗？你有看到火车站吗？你先把车停著，我到火车前找你。』绍阳讲完即刻挂断，薇婷只好顺著他的话把车子停在车站附近。
薇婷站了大概六、七分钟终於看到了绍阳的身影，匆匆地从车站另一侧跑来。
「来的很快嘛～我还以为我会等更久。」薇婷怀著讽笑道，她觉得饿了，脾气便有点不好，加上眼前这人对不起自己的弟弟，她难以和气以待。
「薇婷姐，你怎麽这麽突然跑来？」绍阳仍喘著气，他努力吸了几口气好让自己的呼吸顺畅点。
「你可以突然跑走为什麽我就不能突然跑来？」
「我、我.....」绍阳语塞，薇婷的反讽把他的脸都揉红了。
「别我了，我中午还没吃，带我去个方便说话用餐的地方。」

28
在嘉年华戏院旁的咖啡馆里，绍阳看著薇婷狼吞虎咽地用餐，即使有过数次共享晚餐的经验，但，他仍旧难以想像薇婷这般夸张的吃相，绍阳只好把眼睛盯到窗外去，免得不礼貌了。
「绍阳，把你的脸转过来，看著我。」薇婷命令道，「放心，我快吃饱了。」薇婷擦了擦嘴，浅嚐几口饭後端上来的冰饮。
「喔，好。」绍阳把脸转正，眸子里霎时映出了一张眼角与肖伟有几分相似的俏脸，『真不愧是姊弟』，绍阳的心微微地痛了一下。
「绍阳，你生病了对不对？不然你为何要离开我们呢？」薇婷开门见山问道，只是她的声音放柔了，不再似用餐前那样尖锐的语气。
绍阳震了一下，脸色瞬间刷过一丝苍白，但，很快地又恢复了往昔的表情，只是眼中那股忧郁宛若又更深了。
「没有呀！我好好的，怎会生病呢？」
「你瞒不过我的，你要现在对我说呢？还是过几天我把资料送到你眼前。」薇婷摆出一副任你选择的模样，威胁意味浓厚。
「不愧是薇婷姊，怪不得肖伟对你又敬又爱。」绍阳苦笑了一下，那笑意无比凄凉。
薇婷等著，她知道绍阳松口了，一双凌厉的眼更是盯紧了绍阳，彷如要望进对方的内心。

绍阳平静地开口了：「我快死了，所以我离开了你们，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当然非常地不满意。薇婷完全没有让这短短的几句话震撼到，她觉得由绍阳这样活生生的人来讲出这般低靡的话，简直难以使人折服。
「我不信，一个人哪有那麽容易说死就死的。」薇婷抨击道。
「我当初也是如你这般不信，可是後来我知道了这是事实，我不得不信，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也许是一个月後，也许再过十天，又也许我下一刻就昏迷死亡也有可能，我不能预测我的死期，但是，我知道病魔已经侵蚀了我的身体，我了解了事实，而我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难不成你就要这样消极的等死？」薇婷冰冷地问道，夹著怒意，「难道你快死了，你的心也跟著死了？你一点也不想去体会去感受一下肖伟的心吗？」
仅管薇婷说得相当激动，但，绍阳的心彷佛被冰给冻住了，他一点表情也没有，有的只是一双深沈而充满悲伤的眼眸。
「你知道他现在有多痛苦吗？早上醒来就像疯了似地找著你，任谁看了那副景象都会心碎的......他真的很爱你呀，你怎麽忍心就这样子......」
薇婷一想起肖伟那伤心欲绝的表情心里就泛著苦楚，她难过，深深地替肖伟感到难过，因为他竟爱上了这般无血无泪的人。
「不然呢？继续留在他身边，然後突然有一天在他的眼前死去吗？那样我会伤他伤得更深...更深......」绍阳呢喃似地说著，那声音充满了虚弱与无助。
薇婷霎时有点明了了绍阳的无奈，只是那动容唯有稍稍一瞬，她依稀强硬地说道：「我不管你的想法如何，我只站在肖伟这边，我要他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可是，你现在却伤了他......我不淮许，我绝不淮许你这样伤害我弟弟。」
薇婷说到了这里，凌逼的表情刹那黯淡下来，换上了另一副温婉的口吻：「绍阳，其实我也是很担心你的，可是你有些事却瞒著我们，要是肖伟知道了，那他一定会更伤心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回去把话说清楚，你这样突然离开，肖伟整个人都傻了，喏，好不好？跟我回去，让肖伟死了这条心。」
绍阳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薇婷姊，我不能跟你回去。」他歉然一笑，「聪明的你也一定知道，我回去就再也离不开肖伟了，我不想伤害他，不管是说出事实还是在他身旁死去，这两件事我都做不到，而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肖伟忘了我，完完全全地忘了我，只要我不再出现，只要我死了，肖伟就可以忘了我，然後找一个比我更爱他的人。」
也许已经麻木了，也许心真的死了，绍阳惊觉自己竟如此条理地说著无情的话语。
「你在说什麽混帐话！」薇婷真的怒了，「你真的曾爱过肖伟吗？你真的用心地爱过吗？你一定没有，因为你一点也不了解肖伟。」
薇婷站了起来，她知道多说无用，愤恨的眼神瞪了绍阳一眼，薇婷临走前搁下了气话。
「岑绍阳，说什麽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望著薇婷离去的背影，绍阳也默默地起身而出，乾燥的空气中落下了几滴温热的泪水。

29
死亡，那是怎样的感觉呢？有比深爱的人为自己伤心还痛苦吗？
绍阳回到家关进自己的房间，他抱著枕畔的大布偶轻轻晃著身体，好像摇著婴儿入睡前的旋律。
他从肖伟那里拿了一只布偶，用快递寄回来的，那抱起来的感觉会让绍阳想起了肖伟温暖的感觉；一件衬衫，上面有著与肖伟第一次亲吻的记忆，那记忆无比的甘甜；一只手机，里头存了肖伟的声音，就像贝壳储存了海的回忆；还有在绍阳心底那满满的爱意，多得数不清。
肖伟给了他好多东西，不过，大部份的东西绍阳都清掉了，只有眼前这些东西他清不掉，舍不得，不忍心。
房门外响著母亲的声音：「绍阳，你还好吧！刚刚怎麽突然跑出去？」
「我没事，我出去买个东西而已。」对答著，绍阳懒得说明。
他忽地抱著布偶往床上滚去，转了两圈一动也不动地任时间流逝。他好想就这样躺著，不要再起来了。
他深爱的人在痛苦著，为著他的不告而别而痛苦著，绍阳不用薇婷提醒自己也知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在心里反覆道歉，绍阳的心好痛，那痛楚直逼了脑袋，可是等到心里的苦楚泛满了全身後反倒没有任何感觉了。
『我这样做对肖伟来说是最好的吧！再过个几天、几个星期，肖伟忘了後...他就不会再为我伤心了。』

果如薇婷所料，肖伟仍是一副失去灵魂的状态。仅管她费力地柔声安慰就是起不了丝毫作用。
饭桌上，堆满了薇婷买回来的食物，可是肖伟却只动了一、二口後就不再动筷子了。
「肖伟，你再吃点东西吧！看你那副样子，像是要倒了，我看了很难受的。」薇婷担忧道，她觉得肖伟这次的情况比以前还严重。
自从冒然跑去见绍阳回来後，薇婷仍是没对肖伟说什麽，她没有把与绍阳的谈话说出来，因为薇婷知晓一旦她说了，肖伟会更加痛不欲生。
「我吃不下了。」匡啷一声，肖伟的碗撞到了桌面弹到地上碎成数片，他弯下身捡拾却连手被割伤了都没察觉。
「肖伟，别捡了，你的手流血了。」薇婷拉起肖伟的手，心疼地为他上药包裹。
她怔怔地瞧见肖伟，才几天而已，自己的亲弟弟竟憔悴成这副模样，两颊都深陷下去，眼窝更是带上暗圈，涣散的瞳孔更是没有聚焦般无神，她真的再也忍受不住地道：「肖伟，你去找绍阳吧！我不愿再看你这样消沈下去。」
肖伟何嚐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他想打电话给绍阳，听听他的声音，抑或是直奔绍阳的住所，拥著他亲吻道歉，因为他觉得一定是他给绍阳的爱不够多，绍阳才会走，不然呢？还会有什麽其它的理由？
还是绍阳厌了自己？
肖伟的身体震了一下，他不想知道理由，因为他与绍阳的相处是无比的幸福，他不想为了理由而把美好的滋味全破坏。
「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肖伟，你别逃避了，绍阳他不会回来了，你要见他只有你自己去找他，去吧！去把事情弄清楚。」
不可置信的表情展现在肖伟脸上，他战战兢兢地问道：「...我可以去找他吗？......他会不会不想见我......」
薇婷爱怜地抚著肖伟的脸庞，神情复杂地回道：「我想，他会见你的。」再也没有人能像你这麽用心爱一个人了，被你爱的人是何等的幸福，绍阳怎可能不见你呢？「他一定会感受到你的爱意的。」
薇婷把住址给了肖伟，送他到车站去。
◆◇
五天前，这个高挑的陌生男子出现在绍阳的眼前，他对绍阳自我介绍说他叫Teen，是个影视记者。
「Hello，早安呀，小阳阳。」
会这麽叫自己的人只有薇婷，再来就是这个人了，「早安。」礼貌性寒喧招呼一声，绍阳绕过这人挡住的道路。
「小阳阳，别急著这麽早走嘛～～我要听听你上次的回答呢。」
「呃...Mr. Teen，我不管你从薇婷姊那儿听来了什麽，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能接受，因为我......」
「就跟你说money不是问题了呀！这麽好康的事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礼物耶，别这麽不领情嘛～」
这家伙缠人的功力可真是高，自从他找到了绍阳後几乎无时无刻都跟著，只要这一刻打发他走了，下一刻他一定又会不死心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