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现代耽美]——BY:不是知更

作者:不是知更  录入:05-07

  “对你而言,那怎么算也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断绝来往,我想没那么容易。”他叹了口气,“再说你们俩真被扫地出门,你爸妈恐怕也是只会埋怨你吧。”
  “养育之恩加这么一件事,我知道你对他们是有愧疚的。”邱扬替他发愁,“不说别的,你自己心里过得去这关吗。”
  他停顿一下,很慢地说,“渝修,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劝说很委婉,很不像邱扬。
  可能是从沈渝修焦躁的、虚浮的语气和一些措辞的细微处发觉了少许拉锯意味的东西,一贯神经不敏锐的邱扬都开始小心体察起好友的情绪。而关心一个人,就常常希望对方少走弯路,少付出一些代价。
  沈渝修的问题看着很棘手,却又很简单,换一个人爱就好了,不必如此。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充分表达过了。
  谈心结束,邱扬抽了口烟,好像明白道理在炽烈的情感面前常常是无效道理,便最后补充一句对他的无条件支持就结束通话,说要去看看怎么多凑点钱。
  雪粒逐步化为纷纷扬扬的雪花,沈渝修以前没留意过,现在才发现原来那只是一个很短促、很不经意的过程。
  他空坐一会儿,裴序的第三个电话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进来。
  沈渝修很想接,又在想,接了该说什么。
  手机仍在静音状态,裴序的名字无声地浮在屏幕上,倒比铃声大作时还能敲打沈渝修的心。
  他的犹豫不决最终止于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动静,沈耀辉秘书的声音隔着厚实的浅色橡木,高声道,“沈总,沈总!沈董出事了,您赶紧去医院。”


第60章 雪夜(2)
  沈耀辉被送进了一家私人医院。
  医院的投资人是沈家相熟的朋友,秘书第一时间联系的也是对方。待沈渝修赶过去,沈耀辉已经被转入病房,脱离了危险。
  “主要是情绪波动的问题。”医生站在病床边交代道,“慢性病,重在保养,家属好好照顾吧。等下会有护士来说注意事项。”
  见沈渝修脸色发白,嘴唇轻微干裂,一副典型为亲人悬心的模样,医生便好心补充了两句,“送来得还算及时,没有大问题,让病人保持心情愉快,休息观察几天就行。”
  沈渝修看看躺在病床上的人,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垂下眼道,“谢谢。”
  “客气。”
  陪同的秘书瞟了眼沈渝修,及时上前接话,一边询问是否还有其他代办的手续,一边自然地领着医生出门了。
  沈渝修陷入暂且可以喘息片刻的寂静里。
  病房设施齐全,看护椅摆在床边,但他没有坐,走到了更远一些的沙发附近。
  他呼吸放得很轻,那些位于病床床头的仪器发出的噪音似乎都要更响一些。几米之外,沈耀辉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不太安详地沉睡着。
  睡眠是死亡的兄弟。*
  沈渝修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感到深刻的愧疚和其他种种复杂的情绪。
  邱扬说的是正确的,沈渝修没法过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如果令沈耀辉和苏渝过得好一些,或者他提供了能够抵偿的回报,兴许能得到解脱。这份愧疚可能源于十四岁的那个午后,也可能更早,与怀疑,感激,缺乏底气的抱怨交融,盘根错节,筑成一堵牢不可破的墙。
  多年来,沈渝修想要越过墙去,想要出逃,但这堵墙又给他以细若游丝的牵绊,令他总也攀不到顶。
  愧疚足以杀人。邱扬了解沈渝修,所以劝他不如另选他人。
  脑内有很多人的话在漂浮打转,邱扬,沈耀辉,还有以前哭闹的苏渝,裴序或沈渝修自己的声音则变得很微弱,理应一笔带过。
  然而这时,他才发觉,原来想到一个人的名字就足可以心酸。裴序和几十个小时前的片段挤进他的脑海里,同样是夜晚,但沈渝修的生活还未如此天翻地覆,与爱人在深秋风声凛冽的夜晚,随意地靠在沙发角落,谈论B市公寓的改建问题。
  “床品老是灰的,要不要换个色。”沈渝修半倚着他的肩头,懒散地翻着常买的家居品牌的官网,“虽然用习惯了……”
  裴序半个身体分给沈渝修,另外一只手翻了两页搁在膝头的书,目光停在那些插绘上,漫不经心道,“随你。”
  裴序很少发表意见,对各种花里胡哨的规划均表示赞同,他对许多事的那种无可无不可,微微溶解、变迁,形成属于沈渝修的随遇而安。
  病房外恰巧有阵风声,风中,雪花漫上外层玻璃,很快又消失不见。沈渝修不得不停止回忆关于裴序的事情,因为沈耀辉醒了。
  仰躺在床上的人呼吸不畅似的喘了两口气,半举起手臂,挣扎地要去按床边的呼叫铃。
  沈渝修快步走过去,问他需要什么。
  沈耀辉看见是他,表情还好,只是满脸的皱纹急剧一紧,重重闭上眼,靠回枕头道,“倒、倒杯水。”
  沈渝修递上一杯温水,别无选择地拉开看护椅坐下,等他喝完顺好气,又局促地接过那只空杯子,想去重新接半杯。
  他强行要找些事做,沈耀辉心知肚明,张口道,“你回酒店吧。”
  沈渝修转身的动作凝滞一下,转过身冲他道,“您得留院观察。”他把倒好的水放下,视线落在别处,站在离病床半米的地方道,“医嘱说要……控制情绪,我先回去,有事您随时找我。”
  他不敢问突发疾病的原因,不用猜也能推测是裴序或他们两人的事。沈渝修毫无办法,不能反抗,沈耀辉衰弱地躺在这间病房里,已经是种对他异常严厉的谴责。
  “渝修……”
  预备打开门前,沈渝修听见身后传来略显苍老的声音,不由得站住脚,回过头去。
  沈耀辉拿起放在床头的眼镜,疲倦地捏着镜腿,顿了一小会儿才戴上说,“我和你妈希望,至少能有一个儿子不让人失望。”
  他的眼神扫过来,什么都没再说。那只是一道眼神,却又意味深长,已经将今晚所有的话再度重复一次了。
  沈渝修离开病房,平静地握着手机在医院长廊里走过一小段,终于拨了出去。
  裴序还没睡,响铃一声,电话就接通了。他被烟草熏过的嗓子稍带着嘶哑,伴着一呼一吸的呼吸节奏说,“沈渝修。”
  沈渝修慢慢下着楼梯,嘴里语速反而很快,“爸住院了。”他取消了父亲称呼前任何具有归属意义的词汇,好像真的是在和家人叙述情况,“需要在这边留几天。”
  裴序沉默一瞬,从他的态度中猜出许多未尽的话,问也不问沈耀辉,固执地低声和他确认道,“你后天回来。”
  撒谎会更简单,更轻松一点。沈渝修这么想,脱口而出的话仍然是诚实的,“暂时不了。”
  电话里闪过一个很轻的气音,裴序在那边停了小半分钟,问他,“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沈渝修走出医院大门,望着落在门口绿植上那层薄薄的雪,仿佛一只费了很长时间才能勉强转动的齿轮,近乎机械地回答他,“你是说知道你是我弟弟这件事吗。”
  有几片雪花落到沈渝修的鞋尖上,迅速化为晶莹的水珠。裴序否认的话听起来有种强压的镇定,“我不是。”
  他说,“你跟他们没血缘。”
  沈渝修正坐进秘书的车,听见血缘两个字时,车内暖洋洋的热气没头没脑地扑到他的脸上,鼻腔仿佛因为短短的冷热交替而脆弱地泛起一阵酸涩,“但我跟你有同一对父母。”
  裴序接得很快,好像神经绷得很紧,防备着沈渝修说出些许他不想听的话,“所以你就不回来?”
  “他找你谈了什么。”裴序语气低沉,有几分咄咄逼人,“你答应了他什么?”
  沈渝修垂在膝盖上的那只手跟着心脏紧缩似的一蜷,张了张嘴唇,很艰难地叫他的名字,“裴序。”
  电话里其他的杂音就骤然消失了,大概是裴序坐了下来,仅余沉重不安的呼吸声。
  沈渝修觉得头很涨疼,哑着嗓子说,“我是他们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你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这是事实,对吧?”
  他的声音像被错误摩擦的琴弦,从手机里传出来,放大了拉扯和撕裂感。裴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上用力地摁灭了一根燃到半截的烟。
  “那我和你就不应该有别的关系。”沈渝修像是在告诫自己,轻声道,“就这样吧。”


第61章 一句告别的话(1)
  沈渝修说完,理智决定该挂断了,毕竟结束并不需要双方达成一致。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拿开几寸,看着亮起的屏幕,拇指关节却又好像失去所有柔韧和灵活,迟迟未能按下红色的键。
  他舌尖抵了几秒牙槽,硬撑着抬脸望向前方,视线正巧和从后视镜窥视他的秘书交汇。坐在副驾的人做着监视意味的事,倒很从容不迫,并不心虚,仅仅出于礼貌轻轻一晃,错开了目光。
  裴序也没挂断,但声音陡然一冷,接着沈渝修的话反问,“不应该有别的关系,那应该有什么?”
  “兄弟关系?”裴序仿佛心平气和的,陈述道,“有血缘的我都不想认,为什么要认没血缘的。”
  血缘。这个词整晚都在困扰沈渝修,不,应该说是过去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困扰他。今晚所有人对沈渝修提出的冷酷的、温情的逼迫,都起源于此,包括裴序。
  “那你想怎么样?”沈渝修的话里已经听不出任何波澜,该有的情绪像是被突然抽空了,“裴序,你又能做什么?这两个事实,你或者是我,一个也改变不了,你不愿意认有意义吗?”
  “改变不了又怎么样。”裴序说,“没有父母,我也活下来了。我不需要他们,而且——”他的话正卡在语调升高的地方停止,暂时将一些事实按下不提,转而反问道,“我是谁的儿子重要吗?”
  是不重要,至少沈渝修以前这么认为。他无所谓裴序是谁的儿子,过往人生如何。他是灰白的,缺少一些必要的爱,成长为一个看似很完整的人,旁人围坐自己的篝火,他只有余温。
  而余温是不能暖热任何人的。
  他和裴序在各自的世界漫游,偶然地相遇,交换全部的光和热,沈渝修试图组建一个很好、很稳固的避风港,但事与愿违,近在咫尺的不是陆地,是幻觉,是海市蜃楼,他们还漂泊在海上。
  “他们一定会认你回来,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谁的儿子。”沈渝修手掌抵着前额,闭上眼睛,疲惫道,“他们对你有很多期待,有的是办法来让你跟过去的生活完全了结……比如裴荔,让裴荔过得好一些,你能拒绝吗?”
  死局式的反问勾连出一片压抑的沉默。夜很深了,沈渝修满身都是倦意,却又清楚自己今晚根本无法入睡。他耳廓轻轻贴着手机,听裴序熟悉的呼吸声。在持续的通话里,几十秒显得如同几分钟那样漫长,又好像只是雪花飘飘荡荡落到地上的一刹那而已。沈渝修动了动嘴唇,如同念一行自我催眠的诗句,一种解脱和出逃的咒语,重复道,“裴序,就这样吧。”
  -
  鉴于病情不严重,沈耀辉在医院观察的时间很短,三天后即打算乘机返回A市。
  他走之前,来了一趟酒店。沈渝修被迫又吃了一顿味同嚼蜡的午餐。
  在这顿饭里,沈耀辉提供了很多关怀供沈渝修索取,并再次出示那些文件,殷切地要他签字。从他的神态来看,沈渝修想,大概秘书把他和裴序的那通电话详尽地汇报过了。
  文件规整地放在洁白的餐桌布上,内容略有调整,更优厚了一些。
  “钱的事情,说了你不用着急。”沈耀辉示意服务生撤掉自己面前的汤碟,对心不在焉的沈渝修道,“不必兴师动众的,到处打电话去借款,别人会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
  沈渝修捏着餐叉,克制地丢回餐盘里。他这几天联系过那些关系不错的朋友们,除了蒋尧大方地搭了一把,其余人都是意思意思,反而向他探听起风声。
  至于风声的源头是谁,不言自喻。
  沈渝修推了一下那叠文件,委婉又明确地表达了拒绝。
  他这样坚持,沈耀辉就作罢了,转而似真似假地关心道,“这边的合作谈得顺不顺?”
  精神消沉对沈渝修处理公事的影响有限,虽然略迟两天,但这趟出差该办的公事照旧处理得很妥善。他知道父亲提起这件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加掩饰地直白道,“很顺利。明天是周一,我回去办离职。”
  沈耀辉浑浊的眼睛盯了他几秒,未表态,只道,“想去B市专心做那个小公司?”
  沈渝修给了他台阶,点头说是。沈耀辉脸上这才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像是彻底放下心,满意道,“好,尽管去做你的,需要钱和家里说。”
  沈渝修扯扯唇角,觉得胸口沉闷得喘不过气,无心再管表情像不像敷衍。
  送走沈耀辉后,沈渝修给同行的下属放了假,把人都打发走,自己在酒店房间呆了一整天。
  期间没有人打扰,他勉强睡了一觉。醒来时,天黑透了,沈渝修叫了份餐,食不知味地吃掉半份,打算去酒店的泳池游泳。
  但他其实没有多余的力气,泡在恒温泳池里,随着被旁人制造的微末水波起伏晃动,眼前不时漫过少许温热的水。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一直在想裴序。
  那晚过后,裴序给他发过短信,只说要见面。
推书 20234-05-07 :栀子ABO 完结+番外》:简介:(入库时间2020-05-06) 长佩VIP2020-05-02完结收藏: 20213死鸭子嘴硬深情攻 x 白切黑的小可怜痴情受(看文自定也可orz)狗血狗血狗血!传统AO组合!本篇不装B了!破镜重圆 带球小小跑(跑不远) HE攻:顾远琛 受:季幕——我想要得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