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收拾好了,沈宴面色如常的关了灯。
沈宴卧室的床大,俩人中间隔着很大一块空档,倒是一点不挤。只是沈宴睁眼闭眼间,都是沈柯的模样。
撇嘴的,讨好的,委屈的,怯生生喊他哥哥的。
每一个,每一个都是打眼的好看。
沈宴心里烦得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破天荒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了怀疑。
他动静挺大,过了一会,沈柯不乐意了,黑暗中,勾着眼睛说:“沈宴,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沈宴正努力回想着小电影里那个肤白貌美的妹子,还想着挽救一下自己的性取向,随口就说:“什么故事?”
沈柯木着脸一本正经道:“从前有个人,他在床上睡不着,一直滚来滚去、滚来滚去的。”
说到这里,沈柯停了。
沈宴大脑有点死机,顺嘴就问了声:“然后?”
沈柯扯了扯自己的小毛毯,往里边缩了缩,裹成一个粽子才慢吞吞说:“然后,他被人踹下床了。”
沈宴沉默两秒,骂了声:“……操!”
这波含沙射影,沈宴都要气笑了,沈柯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现在还睡他床,事不唧唧的,怎么要求就这么多呢?竟然嫌他动静大。
他气归气,确实把这话听进去了,睡觉老老实实的,动作都轻了,就这么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只是沈宴万万没想到,大半夜的,他真的被沈柯个倒霉玩意给踹下了床。
乌鸡鲅鱼!
“我真不是故意的。”沈柯有些不好意思,小心辩解了声。
下午看的电影印象太深了,他晚上做梦都是那些东西,画面极具冲击力。方才猛然间惊醒过来,他瞧着旁边睡着一个人,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下意识把人踹下了床。
沈柯心虚的不行,趴床边上问他:“沈宴,你头没事吧,眼里看到星星了吗?”
头摔的比较重,眼里就会晃星星,沈柯刚睡醒,脑子不大好使,傻乎乎就把心里话问出来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不问他身体怎么样,先问有没有看到星星。
沈宴开了壁灯,揉着额角翻抽屉找药膏,闻言,冷笑两声:“要不要自己试试?我打得你看星星。”
沈柯迟钝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就有点怕,忙改口说:“不了不了,我帮你擦药膏吧。”作势要起来。
“行了,你睡吧,明早上再说。”磕碰一下也不是大事,没必要让沈柯陪他一起折腾。
沈宴制止了沈柯要下床的动作,抓抓头发。额角那块破了皮,他随便贴了张傻逼兮兮的创可贴,爬到床上继续睡,依然是和沈柯保持距离的姿势。
凌晨两点多,正是困倦的时候,沈柯见沈宴没什么大事,就缩被窝里又睡过去了。
后半夜倒没什么妖蛾子,沈宴睡得挺好,还做了一个春梦,最高兴的是,春梦对象是个皮肤很白的小姑娘。
虽然这姑娘的长相他记不清楚,还留着一头齐整的短发,但是沈宴肯定那就是个姑娘。
毕竟梦里边,那人皮肤很白,身量瘦挑,穿着一身繁琐的长裙子,纤细的手腕被迫举高,一掐一个红印子。别的不说,穿裙子的,可不就是姑娘嘛。
沈宴神清气爽地洗漱好,坚定了一番自己的性取向,而后斜眼瞅了瞅沈柯,默默想着,大概是沈柯这模样太打眼了,比姑娘家还好看,昨晚上他才有了那样的反应。
爱美之心,人之常情嘛,昨晚上只是个意外。
他果然还是喜欢女生的。
沈宴满腹的心思,下楼买了早餐,时间还早,他就没叫沈柯起床,自己吃了早餐,提前走了。
沈宴坐车上,对自己的性取向还是不大放心,索性点开了昨晚上时子越给他发的男男版本的小电影。
全程看下来,面无表情,毫无反应,沈宴彻底放了心。
他这边顺心的不行,沈柯那边就有点慌了。
沈柯按掉闹钟起床后,猛然想起自己把沈宴踹下床的事,就有点发怵。
沈宴这狗脾气,保不准就要他好看的厉害。
沈柯还真没想差,沈宴大早上瞅见额角贴着的创可贴,怎么都不顺眼,就想着给沈柯也找点不痛快。
可瞧着沈柯睡得正好,安安静静的搁床上窝着呢,他那股子火气,平白的消了,闷声声吃了个早餐,熄了收拾沈柯的心思。
沈柯可不知道沈宴怎么想的,眼下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学校周一有升旗仪式,时间比别的时候要紧张些。
他穿好校服,急匆匆吃了点早餐,背着书包到了外边路口等公交车。
沈柯比旁人出挑,放人堆里一眼就能望见,陈喻远远见着他,让司机在他旁边停了车。
“去学校?”陈喻摇下车窗问了声,“搭车吗?”
“搭。”沈柯没和他客气,拉开车门上了车。
陈喻往旁边挪了挪,给沈柯留了个位置。
“沈宴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晾这儿。”
陈喻和沈柯、沈宴从小就认识,也在庆和中学读书,和沈宴一个班。
只是陈喻和沈宴玩不太来,关系没时子越他们亲近,但是陈喻和沈柯倒是挺亲近的。
关上车窗,陈喻忍不住问,“你俩又吵架了?”
“没,是我今天起晚了。”沈柯放好书包,随意搪塞了一句,没好意思说把沈宴踹下床的事。
陈喻挑着眉,不置可否。他和沈柯、沈宴也算是从小玩到大了,沈宴刁难沈柯又不是头一次。
先前沈宴逃课,非要拉上沈柯一起,俩人被抓了罚着写检查,都是沈柯一个人写两人份的。
这种类似的事,光是他见着的,就数不过来。
沈宴强势,特会使唤人,脾气又差,他喜欢的东西,沈柯从不伸手要,他不喜欢的,沈柯看他脸色,也不敢往家里带。
陈喻和沈柯玩得好,见他受气,就难免想打抱不平。
“我说——你和沈宴怎么回事?你就这么没脾气的让他欺负?”陈喻拧眉,“先前你教我讨好老太太、对付陈烨时,那法子不挺狠的。”
沈柯刚打开酸奶盖子,插了吸管,酸奶是早上沈宴买早餐时给他买的。
闻言,他面无表情地咬着吸管,认真说,“他没欺负我。”摸着酸奶罐子,他又补充道,“他也欺负不了我。”
陈喻愣了愣,半晌摸不清楚这话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宴:昨晚梦到的是妹子,性取向没问题。
沈柯:你确定?
直到后来,沈宴知道了有种情趣,叫女装play。
谢谢祁白大大投的地雷,么么哒。
第9章 外套套
“沈宴人挺好的,沈家对我也不错。”沈柯想了想,解释了一声。
陈喻不是第一个和沈柯说沈宴对他不好的,但沈柯听着总不是很舒服。
沈柯是不大喜欢沈宴偶尔抽风的脾气,但是并没有觉得自己就该委委屈屈一脸怨念样。
当初是沈宴把他从福利院里拉出来,他吃穿用度也全是沈宴给的,他有什么不情愿的,花着人家钱,还在外人面前卖委屈?
这有点说不过去。
“你说沈宴人好?”听着沈柯这话,陈喻不理解了,“合着沈宴这么压榨你,你还是自愿的?”
陈喻不免来气。
沈柯看着性子挺软的,内里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偏偏对着沈宴这么没骨气,他确实想不通。
不知情的人都说沈柯软骨头的不行,沈宴说什么是什么,他起先也这么想的。后来,他被陈烨排挤,沈柯给他出主意,那法子狠辣的,拿捏的陈烨到现在都翻不了身。
他才后知后觉,沈柯这人,可不像看着那么温顺。
陈喻正想着,只听沈柯说:“我为什么不愿意?”
陈喻看向他。
沈柯说:“他出钱供我吃住上学,我帮他写写作业、跑跑腿,很公平的交易。”
陈喻噎了下,交易?
“当然,他脾气有时候是差了点。”沈柯咬着酸奶里的果粒,舌尖上的黄桃味让他满足的弯眼睛,“但顾客是上帝,他花了这么多钱,我哄哄他不是应该的吗?”
况且,沈宴平时对他挺好的,除去小时候抢他玩具,逼他穿小裙子的傻逼事。其实他和沈宴,很多事情上都是相互的,他洗衣服,沈宴会做饭,拖地这种小事俩人都是分着做,甚至沈宴做的比他还多。
陈喻神情怪异:“这话谁说的?”这种歪理可不像是沈柯想出来的。
“沈宴啊。”沈柯语气很自然,“沈宴说我不能白吃白住,他出钱,我听他使唤,这叫劳动偿还。”
沈柯没觉得这样不好,沈宴说,他俩是你情我愿的等价交换,谁也不欠谁。能用钱、用劳动来衡量的东西,总比人情债要好,至少心底不会有负累,皆大欢喜不是?
陈喻搞不明白这种思维,只觉得怪怪的,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想了很久,才说:“那我给你钱,你也对我态度好点?听我使唤?”
沈柯冷漠地摇头:“我现在不缺钱。”
陈喻不满了:“……你这也太双标了吧。”
“不一样的。”沈柯低头喝酸奶。
哪里不一样,他没说。
陈喻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瞧着他那瓶没喝完的酸奶,就笑:“沈柯,这么大了,你咋还喝酸奶呢。”
“不能喝吗?”沈柯茫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沈宴说,喝酸奶能长高。”
陈喻抽抽嘴角:“……他说你就信啊。”
“本来是信的。”沈柯特别认真地捏着酸奶罐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皱了下眉。而后,他笑了笑,慢吞吞说:“后来,大概是、喝习惯了吧。”
有些东西,习惯了就不愿意改了,太麻烦。
俩人说着话,路上还不算难熬。
没一会工夫,沈柯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边显示着“好哥哥”三个字。
这傻逼备注也是沈宴改的。
沈柯放下酸奶,按了接通键。
沈宴问:“你没在家啊?”
“我坐陈喻的车了,一会到学校。”
“行吧,那注意安全。”沈宴嘱咐了声,挂了电话,转头给司机那边拨过去了,“陈叔,不用接柯柯了,他快到学校了。”
沈宴是到了学校后才想到今天升旗的,想着沈柯来学校可能不方便,又嘱咐司机回去接他,没接到人,他这才问了声。
沈柯大概也想到了这点,继续喝着酸奶,慢悠悠说:“你看,他挺好哄的。”
陈喻愣愣的,也是搞不清楚俩人的相处方式了。要说沈宴对沈柯好吧,不太像,沈宴那脾气,就不像个会妥协的。要说他对沈柯不好,还知道打电话来问问沈柯到没到学校。
——
庆和中学每周一升旗,要求七点半到校,这会儿学校门口堆满了车,不太好过去。
陈喻和沈柯在不远处的路口下了车。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有人朝沈柯招了招手,喊道:“柯柯。”
声音,是江念。
沈柯有些烦,不大愿意搭理江念。也不是因为沈宴不喜欢江家人,不准他和江家人联系,其实,他自己也不喜欢。
沈柯背着书包往前走,步子快了些,顺手把喝完的酸奶罐子扔进垃圾桶,没应声,径自进了学校里边。
“走这么快,你避瘟神呢。”陈喻笑笑,“江念可是大财神,你上回送他去医院,江家不甩了你一笔钱嘛?”
沈柯把校服袖子往下边拉了拉,手指插进裤兜,剥了块薄荷糖。
薄荷糖含进嘴里,他扯扯唇角:“是挺值钱的。”
那么大的数目,江念可真金贵。
沈宴当时沉着脸,拿眼刀子死戳着他,就差没当面骂他没出息了,大概也和江家甩过来的这笔钱有点关系。
学校这条路七拐八转的,沈柯没了影,江念无措地杵在学校门口,眼神沉暗。
紧随着江念从车后座上走下来的江恒,把书包递给江念,有些不忿:“你说他傲气什么?要不是沈宴护着,他什么都不是。”
江恒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沈柯的,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巴巴的追着沈宴不放,端的哪门子的架子。
江念把书包带子搭在肩头,轻轻瞥了江恒一眼,“没了江家,你也什么都不是。”
江恒当即就愣住了,有些难堪。
江念没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过分,自顾转了话题,苍白的脸上挂着病态,困惑地问:“我想和他做朋友,他总是不理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江恒总觉得江念说的朋友不太一般,下意识说道:“做哪种朋友?”
“还有哪种?”江念炸艳的笑,白的过分的脸好似多了一抹红,他幽幽道,“就是好朋友啊。”
江念文文弱弱的,并没有说什么听不得的话,江恒却好似摔进了一个冰窟窿,整个人都不自在。江念这个人,有点邪气。
江念没再搭理他,方才的询问也好似只是单纯一问。
拉好书包拉链,江念走到校门前,顿了下,他想到了什么,又走回来,说:“江恒,以后你别招惹柯柯,你看,他这么讨厌你,都不愿意和我说话了。”
明明……他曾经对我那么好。
江念苦恼极了,说着孩子气的话,只是眼底的晦涩,让人瞧不清楚。
九月的天气,转冷也就是下场雨的事,今年天气冷得早,升旗仪式的时候,很多人的校服外套,都拉上了拉链,裹的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