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钟————totoark

作者:totoark  录入:12-21

"怎么?不说话了?没有什么要辩解的吗?因为这个悲剧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说这之间谁有什么过错的话,那么最最最有错的人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无时无刻给予晴芳那样的温柔的话,如果不是你隔离了尘事和晴芳在此朝夕相处的话,如果不是你把以前爱上过其他男人的事告诉年幼的晴芳的话,如今的他怎么会弥足深陷?是你混淆了他的辨别能力,是你模糊了他对父子和爱人之间的差别,是你无时无刻的在吸引他!说什么,我能帮他治愈心灵上的伤口,可明明有最能帮晴芳治愈心伤的人却袖手旁观!你到底是想救他,还是想害他万劫不复?"狂月越说越觉得有自己的一半影子也在其中,自己不就是如此温柔的对待晴芳,而使得他逃离了自己的身边?
"...我......"我也害怕啊!每当对上晴芳认真的眼神时,我也心慌啊!我怕他会爱上我,爱上一个已经半只脚伸进棺材里的糟老头子。我承认我自私,是我怕忘记死去的晴芳的容貌才收养了他;是我怕孤独才带他一起来这里隐居;是我将对晴芳太多的思念和爱都倾注在小晴芳的身上;是我把故事告诉给晴芳让他误以为那种爱是多么的令人神往。也许是那件灾难的发生,让他彻头彻尾的理解了什么才是赤裸裸的男性相爱。让他自暴自弃,也让他彻底觉醒。可是,我该如何回应?在这世上我最爱的就只有他了,我怕我会误了他一生,所以我不敢抉择。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还能陪在晴芳身边多久,反正不会是一生。如果给了他希望后,突然撒手人寰了,那么他后半生的日子将更加痛不欲生。这种痛,只有自己明白,因为自己就亲生体验了。清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痴情种,要不然他不会痛了那么多年还在痛。晴芳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真的很怕晴芳也会走他的老路。所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将晴芳推上正轨,如果不是正轨也罢,只要能让他幸福一生,许清风的心愿也就了了。
"你什么?你说啊!为什么总是憋着不说?总是喜欢把话放在心里?就是因为你这样,晴芳才会如此痛苦!"是啊!自己也不是如此吗?如果能坦诚相待,一切全摊开说,是不是事情就会简单许多?是不是晴芳会接受自己的爱呢?狂月揪心的想到。
"你在干什么!你凭什么说我师父!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的事你管不着!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会感激你、对你头怀送抱吗?你别妄想!你要是再敢说我师父一句坏话,小心我和你没完!"在屋内忍受不了狂月对师父的指责,晴芳愤怒的冲了出来,歇斯底里的对着狂月乱吼一通。他只是气糊涂了,话没有经过大脑就一股脑的全爆发了出来,更本就没体会对方的感受。至少目前他不需要体会,因为他也想乘此机会和狂月彻彻底底断清关系。他们的关系早就暧昧不清,是朋友?是知己?仰或是起情人?晴芳不敢想,也不敢证实。只知道自己有事没事就回去找他。晴芳时常告诉自己,找他是因为他是他的救命恩人,找他是因为这荒山野岭除了师父他就是第二个大活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见他只是偶然,见他也是必然。所以为了彻底摆脱这种精神上的困扰,晴芳决定狠心一次,让狂月完完全全的忘记他这个人!晴芳头也不会的扶着年迈的许清风走回了屋子,转身之际还狠狠的瞪了狂月一眼。就这样结束吧,拜托了!我已经太累了......
心被狠狠的划开了道口子,淋淋的鲜血不断的滴了出来。自己如此冲动到底是为了谁?他难道不明白吗?为何自己要去扮恶人,指责他师父,他难道不明白吗?他只是想帮他骂醒这个糊涂老儿,好让他正视他对你的感情!难道他这样做也错了吗?狂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晴芳说成毫无相干的人,一时竟气血蒙住心们说不出话来。不过仔细想想,他们还真的是什么关系也没有呢!昔日的一切真心付出付之东流,换来的居然还是别有用心的骂名。看来什么武功盖世的冷血杀手,什么智慧超群的广寒宫教主,只不过是一个情商低下的超级白痴罢了。俊秀的眉拧成了结,看着眼前两人的身影,狂月心想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24.
"你怎么能那样说狂月呢?他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曾经多少个夜都和晴芳同榻而眠,倒是后来体弱多病,怕传染给晴芳才分开睡的。帮晴芳塞好被褥,半坐起身靠着无可奈何的说道。
"是的,他除了是我的救命恩人外,其他什么也不是!"如同暗示,晴芳强迫自己也这样理解。他的柔情是迷雾森林,进去了,就会辨不清方向,晴芳怕自己迷失。他不想再欠狂月任何东西,特别是情!因为他还不起。挪了挪身子,半趴在许清风怀里,晴芳闻着许清风身上的气息,努力的告诉自己,面前的人是许清风,不许想那该死的狂月。
"那也不能那样对人家,明天你去好好的和狂月道个歉。"抚摸着晴芳柔软的发丝,清风发现他的发质都和他师娘一样飘逸轻柔。
"嗯~人家不要。"把脸埋在许清风的怀里胡乱的蹭着,死活不愿再见狂月一面。这一面不见还好,见了,要是把狂月的希望之火有点燃了怎么办?
"哎......你这孩子......"被晴芳那副小猫模样蹭的心头一暖,许清风想起了以前一直被依赖的那份自傲感和伟大感。年纪大了,什么东西似乎都那么值得怀念。
"不要叫我孩子,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一语双关,晴芳澄澈的明眸盯着许清风一动不动。他的脸因为方才的磨蹭而红扑扑的,艳若桃李。看得许清风一下心慌,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硬把视线移开了。"晚了,歇息吧!"
"嗯..."晴芳乖巧的睡好,似乎有什么不妥,侧了侧身,背对着许清风躺下。看到晴芳怪异的举动,许清风也不拆穿,因为他知道男人情动的时候的特征。背对晴芳躺下,心里也不知所措起来。帮不帮他?不帮,看他难受,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可是这要是帮了,他们的关系就被这一个动作定性了。月光疏影,床地间两具背靠背的身躯都在暗暗的发热,可是谁也没有挪动分毫。燥热、苦闷、难忍、压抑,夜就这样被慢慢拉长,一分一秒的渡过。
翌日,在许清风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晴芳才肯由他陪同去狂月的竹寮道歉。毕竟自己也觉得昨天的话语过激了,心中的歉疚还是多了那么一笔。可当他们推开竹寮的竹门时,他们愕然发现已人去楼空了。庭院里,湿软的泥地上留下了孤独的脚印,然而他的属于者踪影全无。走了?为什么走得如此彻底?晴芳默默地在屋内转了数圈,手指轻轻的划过屋内的每一处地方,想是在感应深埋的记忆。狂月随身携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所以竹寮里一直很空荡,一些小的装饰都是晴芳亲手编制为他装上的。可如今...为何要带走那些东西?那些东西难道不会让你痛苦吗,狂月?晴芳揪心的望天问道。澄湛的蓝天,没有一丝白云,几只山燕划过天际,那么充满朝气。香味从竹寮里飘渺而出,那是狂月身上独有的味道,每当他拥抱自己的时候,就能捕捉到。此时再闻到这香味,那么的真切,仿佛他从没有离开。
从那回来后,晴芳一整天都怪怪的,沉默,不说话,表情凝重。他在想些什么?许清风很想了解,只怕问了可能会惹他掉眼泪,因为许清风的直觉告诉他,晴芳在后悔,而且后悔莫及。只是此刻也不是安慰晴芳的时候,要一个人振作,首先要靠他自己。许清风相信晴芳有这个能力,所以他选择了三缄其口,只是陪晴芳一起坐在院子里望向天空的另一头。他去哪儿了?
阳光午后,狂月早早的就走出了连绵不断的山林,来到了大集市,这里不同于晴芳住的那座山下的集市,这里要比那里更热闹繁华的多。人来车往的大街上,每一个百姓都是匆匆忙碌,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到旁人的苦恼。他们认真而单一的生活着,没有闲暇去顾及他人,他们自私吗?也许!他们冷漠吗?可能。可是他们活的却很自在。不需要他人怜悯,不需要别人安慰,狂月渐渐的找回了昔日的自己。
什么是看开?那只是另一种自我催眠,逃避现实的叫法而已。本想向世间偷些颜色,来换你笑颜。然而无奈,任何付出,对你来说都是一种多余的负担。你的笑容离自己越来越远,而你偶然绽放的笑容也不是为了我。如今只有这些你亲手编织的栩栩如生的小摆设才能全心全意,不离不弃的陪伴着我了。拉拢了下包袱,狂月决定再次回广寒宫,因为那里还有些事情他没有面对,那里还有事情需要他亲手了断。自离开晴芳后,他才恍然大悟,有时候爱需要大胆的说出来,有些事需要明确的做出来。默默的付出有时也是对对方的残忍,要对方幸福不如直击重点、开门见山。可不能像他,错过了,就无法挽回。吃一堑长一智,所以此刻他坚定无比的踏上了征程,他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的王道。变者革新也,广寒宫看来需要换换新鲜血液了!
"晴芳?还在想他吗?"铺好了被褥,许清风回头看到晴芳还在那里发怵,轻声问道。原来小小的离别可以让他看清那么多事实,晴芳原来是喜欢狂月的!只是他被两份参杂在一起的感情所迷惑了,分不清方向了。
"......您还想他吗?"晴芳做到床边,却没有换衣睡觉的意思。
许清风不用问,也知道他问的是师娘。想吗?最近都忙着小晴芳的事,都好久没思念他了。再不想他,会不会把他的容颜忘得一干二净?许清风自嘲的笑笑,随后诚实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想?你们的爱一点也不轰轰烈烈,为什么您忆他忆得那么深?"木然的注视着许清风,晴芳期待着一直很想知道的答案。
"你相信两小无猜吗?虽然我和晴芳不是青梅竹马,可是我们却自然而然的喜欢上对方的真。没有大风大雨的历炼,没有时间的蹉跎,我们的爱不像别人那样的荡气回肠、缠绵悱恻。我们只是小人物,平凡而普通的爱上了对方,一成不变的日子中点滴见真情。也许等老了回想起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经历和回忆,可能只有往日的简单细节,可那些真实,耐人寻味,你能从后辈的生活中找寻到当年的影子。毕竟这世上英雄不多,平凡人却处处可见,平凡的爱也能开花结果,闪耀世间。而我和晴芳也只是俗套中的俗套,一见钟情罢了。从见到第一面的时候起,我们的眼里就只有对方,彼此的身份从不介意,天地万物的瞬息万变也与我们无关。我们坦然的接受生活所给与我们的一切,没有过多的奢求,只希望有更多的时间能够两人独处,无人来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愿望越是渺小,上天似乎越容易忽略,安逸的日子只维持了一年就匆匆的随着他的离去而去了。秋语梧桐,叶落归根,好梦易醒,一切就这样随风而去。"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闪现,和衣躺在床上的许清风望着苍白发灰的墙入神的想着,回忆着。
"我不太明白,是日久生情吗?"晴芳朝许清风的肩膀靠了过去,也一同躺到床上。拉了拉被子给许清风盖好。
侧头看着晴芳那如同精雕细琢的脸庞,许清风不知该如何接话。如久生情吗?如同你我?生生的一段父子之情在岁月如梭的时间里变了质吗?是我勿施于人,教错了吗?自从晴芳透露了他对自己的爱后,许清风时常会像现在这样在心里不断的责问自己。太多的质问困扰着他,太多的责任让他觉得自愧不如,太多的事情让他力不从心。是拉他一把,还是推他一把?全凭自己,可是这后果,自己是否又承担得了?爱一个人,是需要负责任的。不能只求一己之私,而那他人当作牺牲品。更何况是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心头肉?!那夜,晴芳依偎在许清风怀里不哭不闹,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可是许清风却似喉咙哽住,没有再开口说出一句话。他只是轻柔的抚摸着晴芳黑色的长发,一夜无眠。
病魔似乎青睐光顾老者,怎么也挥之不去,自从昨夜和晴芳彻夜长谈后,许清风原本小小感冒的病情因为没有好好的休息突然加重,新病加旧病,一下子如暴风骤雨席卷而来。而原本憔悴的面容更显沧桑,躺在床上病怏怏的等待着黑白小鬼来牵他魂魄。瞪着屋内的横梁发呆,这次该是来真的吧?乘着晴芳出门帮他找药草的功夫,许清风疾书写了两份信放在床铺下压着。
晴芳被许清风不容乐观的病情给吓坏了,天天勤恳的上山采药,不辞辛苦的照顾着许清风。而许清风也开始念叨着以前朝中一同为官的那些人,名字,官位,所立功勋和所做坏事一一数清。有次还叫晴芳把两份信带给一位叫泠岚的大人,听说还是某将军的得力左右手呢!他是个比许清风年纪略小的中年男人,知道自己是许清风的徒儿,又知道自己的名字叫晴芳后,他竟然眼含泪水的盯着自己看了很久。最后还掏出一块腰牌赠给晴芳,说是以后有事就去找他,他一定在所不辞。晴芳回来后告诉许清风此等怪事后,许清风只是叫他将腰牌好生收着,以后自有用到之处。之后又开始自顾自的唠叨起来,"晴芳啊,还记不记得师父的那口棺材啊?"
"清风你......"怎么能提那么丧气的事?晴芳气急。
"乖乖听我说,知道那口棺材为什么那么重,而我每次都叫搬动的人小心翼翼吗?......因为你师娘的骨灰罐也保存在里头。如果我死后......"
"清风!"
"听我说完。如果我死后,你一定要把我和你师娘藏在一块,你可以把我的尸骨火化了,然后和你师娘的骨灰混合在一起,放到棺材里。我们生不能同*,死要同穴。然后啊,那块要给我们立块墓碑,上面一定要写上夫许清风,妻许晴芳之墓啊!"许清风开心的描绘比划着墓碑的样子和上面改写的文字,死亡在他眼里一点都不可怕。
"清风......"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守着一个快要离去的人束手无策,和见死不救有什么区别?上天为何要生生带走他的清风,任他无论怎样都挽留不住清风天天消瘦下来的身体以及萎靡的精神。而自己的身体也随着他一起消瘦下来,但是他不气馁,他不妥协,擦干眼泪重新振作,看来明天还要多采些草药回来。为清风轻柔的盖上被子,晴芳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自从清风病了,他就没再和他同床,怕自己挤到体虚的清风,并影响到他的休息。
夜为舞兮风为吟,星语梦呓皆成尘。忘了你,原来就是忘了我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忆起晴芳了,他会不会怪我没有惦记他?许清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也许是白天睡得太饱,晚上特别来精神。月光投射到屋外茅草顶,落了窗内满地的疏影,今夜不知为何特别的思念他。许多过去的场景都历历在目,一个又一个在眼前展开。晴芳动人的面容如同水之莲,朵朵绽放,触手可及。伸手刚想抚摸他的脸庞,却如泡沫般幻灭。许清风嘴角微微上扬,他笑了,带着一丝疲惫。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在现实和虚幻里游走了太多,他都已经习惯了那些缥缈希望破灭后的沮丧和失望。可是习惯并不代表不会心痛,心上的伤依旧鲜明如初。
你走了,什么也没留下。怀揣着你的一缕发,惦记在心间。爱你吗?是的,不然不会单身至今。爱小晴芳吗?是的,不然不会对生命有所留恋,苟且至今。那么他该如何抉择?孽吗?清风从不这样认为,能够与他们相识,那是一种缘。因为他们生命不再孤单,不再如枯槁。可是幸福终短暂,当它离开时,有多少人是怀着感激的心情目送它离开?
屋内悄然无声,隐约听到心跳恒动的韵律一波又一波的敲荡在黑夜中。屋外,一个黑影在树荫下闪动,"寒天,这次清风可能真的要丢下我了。如果他真的..."声音哽咽住,晴芳一身单衣憔悴的望着明月,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求求你回答我,我该如何活下去?......"那夜,特别的安静,树叶无语,风轻云淡,月亮孤寂的哼着水调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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