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钟————totoark

莫名不已的许清风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眼睛却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他锦衣玉服，身后的几名保镖侍卫个个身强体壮。是上次那个贵公子！难道他就是王府的三少爷？疑云满面的许清风赫然发现这位三少爷今次竟然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瘫坐在那把红木太师椅上，表情阴沉的盯着那名跪地示人的少年。
话音刚落，只见两名大汉架起少年，便将其如烤乳猪般四肢绑在一起，在离大钟一米远的地方悬吊起来。旁边一个大汉拿出一根粗大的木樁，其头部被仔细的削成尖细的圆锥形。大汉粗暴的拿起木樁插入了少年的后庭，小半截尖锐的木樁瞬间没入了少年的密穴之中。许清风看着这阴糜荒诞、令人发指的一幕，他有种想上前阻止的冲动，可他周身的人却没有一个这样的想法。他们有些人的眼里透露着恐惧的色彩，更多的则是看好戏，欣赏这难得的情色大餐。难道人们都疯了？一个生命正要陨落，却都无动于衷？许清风皱着眉头扫了下四周，无知的人们眼睁睁的看着一场罪行在眼前发生，却都不阻止，他们正变相的成为了杀害这位少年的帮凶！
"咚！"古钟浑厚的声响回荡在人们的耳畔。少年因为密处的木樁撞到了古钟而开始挣扎，痛苦的感觉渐渐升起，秀眉深锁的少年在无声的嘶喊，难耐的摇晃着脑袋，青丝随风起舞。
天啊！晴芳！刚想上前阻止这场恶行的许清风听到了钟响，也同时看清了少年的脸。心口被瞬间撕开，怀中的包裹掉落在了地上，银子飞溅撒落了一地。要是平时，人们早来抢这些白花花的银子了，可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被眼前的那一幕深深吸引。
09.
"晴芳！晴芳！你们快放了他！"许清风疯了似的冲上前去，却被眼明手快的打手一把摁倒在地，离晴芳近在咫尺，而动弹不得的他却感到犹如天涯。快被撕心裂肺的疼痛剥夺了神志的晴芳隐约中听到了清风的呼喊，费力的转头望向了五体投地的许清风。倔强的眼神在看到清风的一瞬间布满了泪水，无尽的话语换作晶莹的泪滴诉说着晴芳对清风最后的思念和心愿：清风，你终于来了！晴芳没有辜负你。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晴芳知足了。我们都是世间中的小小尘埃，风起时起，风停时落，向来身不由己。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的人生由我自己掌控，不再有任何束缚，那样我就能毫无拘束的飞向你，与你相伴为连理。别了，清风。你要好好的照顾你自己......
许清风满眼血丝密布，定定的抬头望着悬在空中以屈辱姿势示人的晴芳，眼泪控制不住的默默流淌下来，如同那上面的人就是自己，当众被羞辱的怨愤让许清风有种想杀人的冲动。撕心裂肺的痛蔓延全身，每一下撞击似乎都同时撞在了许清风的身上。望着地上越积越多的血水，许清风脑中开始嗡嗡作响。"晴芳！晴芳晴芳晴芳！晴芳--！"在地上拼死挣扎着想起来的许清风无奈的嘶声力竭的吼着心上人的名字，如同野兽怒吼般震撼着在场的每个人。而压制他的两名打手生怕一个闪失这爆走之人会突然挣脱，便将整个身体的力量全压在了许清风的身上，并且乘机暗中狠狠的补了几拳。虽然表面并无大碍，可是内伤连连。
又长又粗的木樁刚开始时是很不容易进入人体的，可经过外力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后，体内的肉壁早已残破不堪，湿濡的血液和身体中的浆液是最好的润滑剂，很方便的将削尖的木樁送入体内。晴芳在一下又一下生不如死的折磨中渐渐失去了意识，当最后猛烈的一下，贯穿他全身时，他在也无力睁开双眼却看他心中深藏的爱人--清风。
古钟长鸣，回荡世间，却让人听上去感觉像哭一样的呜咽。这种惊心动魄、惨绝人寰的场面就算再强悍的人看了心脏也会承受不住，更何况是普通人。人群渐渐离散，像是看完戏剧后的散场。钰鑫楼的主事对已无生息的晴芳不屑一顾，带着身后的随从甩袖而去。而那名所谓的三少爷则对着晴芳那冰凉的身体狂笑不已，他那副嚣张的气焰至今都让许清风无法从记忆中磨灭！笑声渐悄，他便被身后的侍卫抬走了，估计是直接打道回府。小官们开始更加卖力的伺候身边的客人，牺牲色相。而恩客们似乎认为刚才的一幕是开胃菜，现在则更加开心的寻欢作乐。
亭内的两名小差正在忙着清理脏乱的现场，两人粗手粗脚的将束缚在晴芳身上的绳子一松。惨白的身体如同自由落体般重重的摔在地上。生前受辱，逝去后还要遭受这份罪，许清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踉踉跄跄的冲上前去，从后面奋力的给俩小差狠狠的一击。爆走的许清风不管不顾的打散了围在晴芳身边的两人，他不想那些无良的人们来接近他善良的晴芳。终于没有人阻挡在他和晴芳之间，望着晴芳躺在地上的扭曲姿势，许清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抱起那具苍白渐冷的身躯。颤抖颤抖，不知是不是睡着了的晴芳感到寒冷，还是自己的心在塌陷，神志在山崩地裂。更加用力地抱紧怀中的人儿，怕一松手会消失不见。
"他妈的，神经啊！找死是不是？"其中一个小差马上爆粗口。
"诶诶，算了算了。你看他那副样子，跟疯狗似的。我们还是少惹为妙。"略懂察言观色的另一人，悄悄的撞了撞粗暴的同伴，小声的说道。还顺带使了个眼色给伙伴，要他注意眼前这个疯子的恐怖模样。眼前的许清风红着双眼怨恨的瞪着眼前的两人，像是要拼命一般的凶狠，周身的空气瞬间冻结，让旁人不得不注意到他的异常反应。
本想好好给这不知好歹的书生一顿恶打，但是对于那些看上去不要命的狂徒谁又敢惹？唾弃的向地上吐了口痰，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同伴来走了。
许清风愤恨的看着远处楼内拥挤的人群，无知无耻的愚蠢人类！许清风利落的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晴芳娇小的身躯上，含泪抱起了那具冰冷的身躯，行尸走肉般的走出了钰鑫楼的大门。
鸾凤分飞两茫茫，比翼断翅形影只。
心中沉山无从替，泪胜江河湖与海。
珍藏青丝几万缕，千里姻缘下生牵。
黄泉路上莫要怕，深仇完报自来陪。
许清风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把晴芳埋葬的，只知道醒来后，双手满是鲜血，指甲全都爆裂外翻。十指连心的痛却远没有他心中的痛来的深切，如同被人生剐的凌迟疼痛终于让许清风不支跪地大哭起来。
"别哭了，他也不希望你哭吧！"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人走到许清风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你是？"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在流淌，许清风呜咽着回头问道。
"我？我只是个在钰鑫楼倒夜香的糟老头罢了。"老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晴芳身前很照顾我，他看我年迈，处处为我着想。一次我的孙子生病没钱看病，还是他慷慨解囊，要不然我的孙子早就去了。他是个好人啊！"
"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晴芳会遭受这份罪？！"许清风咬牙切齿的问道。
"...这个...老夫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王府的三少爷执意要晴芳作陪，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动起了手脚，晴芳当然是抵死不从。听小云说，哦，小云也是钰鑫楼的一名小官。他说晴芳后来挣脱不开，三少爷强逼晴芳帮他吹箫，晴芳倔强不肯，后来竟然狠狠的咬住了三少爷的那话儿不肯松口。弄伤王府的少爷是何等的大罪，三少爷一气之下狠狠的抽了晴芳一顿，可还是不解气，扬言要拆了钰鑫楼。最后钰鑫楼主事为了保住钰鑫楼，只好将出那个惨无人道的刑罚说出来让三少爷开心，以此来保住钰鑫楼。也就是这样，晴芳才会......才会......被他们生生的折磨死的！"老人娓娓道来，却因为心痛心酸之感好几次都停下来平复，一段话说了很久才终于说完，等说完时早已老泪纵横。
"是吗？就因为这？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手指狠狠的抠进了干燥的泥土里，刚刚凝结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这个给你。"老人将一个包裹交给许清风。
"这是？"摸摸包中硬实感，许清风疑惑的看向老人。
"这是你来的时候带来的那个包裹。虽然里面有些银两被其他客人捡走了，但是大部分我都帮你收起来了。我想你肯定用得到！"老人好心的解释道。
"现在钱对我还有什么用？呵呵哈哈！我要这还有什么用？没有了晴芳......这个还有什么用......"许清风癫笑的将包裹抛在一边。
"这里面可有一半是晴芳的辛苦钱啊！"老人劝道。
一听到晴芳两字，许清风便马上捡起那包裹，如同怀抱着的是晴芳一般温柔的抚摸着，拍抚着。是的，这些是晴芳和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里面有着晴芳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可惜却生生的被那帮出生给剥夺了，晴芳走了，连带着幸福一起走了。一想到此，许清风的脑中便一片空白，浑身冰冷，如同世界末日已在眼前。
"哎~！世态炎凉啊！都闹出条人命了，官府也不管不问。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老人背着手，叹息着踱步离开。
一语点醒梦中人。许清风从不是个勾心斗角的人，但并不表示他没有聪明才智，脑筋飞速旋转，不一会就理出了头绪。钰鑫楼私设刑罚，夺人性命。官府官衙竟然置之不理，好像一点也不知情。想必此魔窟早已和官府高层有所勾结。民告官，向来机会不大。更何况这此可能是个高官。良久，许清风终于站了起来，他决定用这些钱上京赶考。他一定要当上大官，惩恶扬善，让那帮罪人得到应有的审判！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早晨起来发现师父不在卧房，晴芳急得团团转，到处寻找。终于在师父存放棺木的屋子里找到昏睡沉沉的师父，他的脸上老泪纵横，他的手中紧拽着一缕乌黑的情丝。
"......嗯？......"许清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看到的是晴芳的焦虑愁容，疑惑的支吾了一声便昏了过去。
"师父！"晴芳惊叫道。
屋内光线暗淡，躺在病榻上的许清风终于清醒了不少，执起陪伴身旁的晴芳的小手缓缓道："晴芳，我的好徒儿。人生中没有一件事是永远的。为师我终究是要回到他的身边去的，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不要，我不要。师父，求求您不要丢下晴芳！不要留我一人在世上！"一下子扑到师父的身上大哭起来。
"哎！晴芳，你叫为师那你怎么办才好？你啊，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为师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啊。"抚摸着晴芳的脑袋，许清风最见不得小家伙掉眼泪了。亲手抚养到大的孩子，怎么说放就放得下呢？可是自己真的是大限快到了。
"师父，师父~！既然放不下徒儿，那就陪着徒儿吧！请不要离开我！徒儿会很听话的。"擦拭自己不争气的眼泪，晴芳想起平时师父哄骗他的方法哄着师父。
"呵呵~你呀！"点了点晴芳的小鼻子，许清风沉声笑了几下，随后便是咳嗽不断。他不敢给晴芳任何回答、任何期许，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只能拖一天算一天。离别的日子终会来临，只希望那时的晴芳能懂些事，能放得开，能独立不再依赖。
10.
宁静山峦，叠叠荡荡。
乳白薄雾，纷纷扬扬。
谷涧蝴蝶，缠缠绵绵。
山中生活，平平淡淡。
日子一天天的周而复始，许清风的病也在晴芳的悉心照顾下相对稳定了许多。一个还是痴痴的陪伴在老者身边的小童，一个还是每日沉浸在昔日回忆中的老者。为了不让师父成日的胡思乱想，晴芳每天想方设法的陪着师父聊天下棋、吟诗作对。也因为脑中总有些其他事情占据着思维空间，清风也渐渐的恢复了昔日的精神，不再郁郁寡欢。人在最脆弱的时候，越是会依赖别人，无论他是否是个强人。如果在那时，有人能够伸手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那个脆弱的人将会获得重生，久旱逢甘霖，心中的苦闷也会被那个悉心照顾的人所替代，晴芳就那样做到了，他执拗的不肯放手，所以清风留了下来。有晴芳陪着的日子过的既写意又自然，清风开始有些迷惑了，到底是晴芳离不开自己，还是自己离不开晴芳。过于的依赖和眷恋，最终会造成如何的后果，许清风不敢想象。但是此刻，他是真的需要晴芳，如同空气一样，晴芳渐渐的成为了清风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像亲生的儿子一样相依相伴？也许。可能还有更多，但是清风不愿去深究，也许是因为那份答案的可怕。
生命的旅程可能又展新颜，于是日子的齿轮也就重新这样慢慢的继续旋转。对于许清风来说每天最难熬的时间莫过于晴芳下山为他买药了。寂寂无声的山野，就他老头一个在那里独享午后曼妙的阳光。一把竹椅，一壶清茶，洋洋洒洒的阳光，午后的必备之物。说句实在话，这冬日暖阳晒的人还真舒服，被梦感召的许清风缓缓的步入了甜美的梦乡，神游太虚。
断桥水旁，晴雨如诗；蝴蝶双飞，曼舞相随。水畔边人影浮现，翩翩少年结伴同游已是平平之事。只是两人的相貌甚好，实在不得不吸引旁人赞叹羡慕。
"今天我们又该做些什么？"晴芳满脸兴奋急切的表情，等着许清风给他答案。两人在小城附近游山玩水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每次清风都会带自己去不同的地方看山看水看风景。每入足一个新的环境，晴芳都会惊喜不已，每一天都有新的体验，这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时时刻刻吸引着他。虽然这里没什么名山大川，但是小桥流水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更何况身边有清风相伴。清风总是会挖空心思玩出些新花样搏晴芳一笑。所以在突兀的山丘，只要有清风在，也会渲染上绚丽夺目的色彩。
"嗯~你说呢？"许清风对着晴芳坏坏的眨了一下眼睛，存心卖起关子来。
"不会是叫我来这里看这断桥吧？"无心猜测的晴芳随口胡诌了一句。
"有道理！话说许仙和白娘子西湖断桥相遇，之后结为夫妻，传出一段爱情佳话呢！这里虽非西湖，但也有几分相似之感呢！ 不如，我们......"可以在最后方面了语速，许清风暧昧看向一边的晴芳。
"不如什么啊？你什么意思？"晴芳狐疑的望着满脸笑意的许清风，心下略微有些紧张。
"没什么意思啊？是你说我叫你来看断桥，我只是顺着你的意思揣摩下去罢了。"突然恢复一脸常态的许清风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轻轻松松的将话题转开。
"谁有那个意思啦？"晴芳的脸微微泛红，像被人看穿心事般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隐约又觉得清风其实是在逗弄自己。
"呵呵~是！是！是！没有没有！你，绝对没有~哈哈！"说着，还特意指了指晴芳。
"你坏！不理你了！"
晴芳噘着嘴转身欲走，却被许清风一把抓住，"哎哎~别走嘛！我错了还不行？我今天约你出来是真的有事啦！来，跟我来。"许清风连拖带拽的将晴芳带到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人烟稀少的美丽山谷。
"哇啊！紫色的花？真漂亮！我从来没见过紫色的花呢！清风，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你简直太棒了！"被漫山遍野的大朵紫花深深吸引，它们绽放的是如此烂漫夺目，晴芳不禁兴奋得大叫。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知道吗？我还给这个山谷起了个名字呢！"许清风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现在反倒是他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了。
"真的？叫什么？"晴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难得脸红的清风。
"叫风芳谷。"偷偷的作了个深呼吸，许清风深情地看着晴芳，柔情蜜意的回答道。
"风芳？"听到这个名字，晴芳的心中似乎隐隐的有个答案在跳动。不稳得心跳让晴芳回避了清风略带炙热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