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音窗关上,林肆呼出一口气, 再次掏出镜子, 撩了撩自己的刘海。
他惯常以Alpha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造型和妆容配合人设, 刻意制造出距离感, 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他习惯了在镜头前沉敛、不苟言笑, 所以此刻, 他反而担心这些伪装,会让作为Alpha的Y对他没有天然的好印象。
刘海认真梳理成乖巧的样子,他特地找了运动系的黑色卫衣, 让整个人看上去活力健气,没有攻击性。
反复确认自己简洁干净好相处以后,林肆挺直腰板,开始在脑海里模拟见面时如何自然地介绍自己。
不能紧张……不能紧张……
不行不行,心跳太快了……
他把手指头扭着叠来叠去,平复不下来,干脆打开手机,目睹导航上标记自己的蓝色小圆点按照路线行进,逐渐接近终点。
屏幕上弹出来消息,林肆差点蹿起来。
Y:【我提早到了。】
Y:【不用着急。】
看到Y的话,林肆才明白刚才的慌张微不足道,现在才是心鹿乱撞,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回复Y:【我还要十五分钟】
Y:【没关系,慢慢来。】
林肆揭开窗帘,探头往外看,飞速消逝的风景在他眼里变成各种不同的颜色,直到视野里露出南城博物馆的塔尖。
他们的车从检票口绕过,进入停车场,司机挑了一个角落放林肆下来,担心地问:“要我陪你去吗?”
林肆赶紧摆手:“不用不用。”
“那我几点过来接你?”
林肆又心虚:“再说再说,可能不用来接我……”
他说完就快步走,生怕司机再多问一句。
工作日来博物馆的人不多,林肆暗暗感叹还好挑对时间。
他不能走人脸识别的快速通道,老实排在三个人后面,等待刷卡的闸机道。
轮到自己的时候,他遮住手机上的订购人信息,果断下扣手机,对准扫描仪,验证通过进入博物馆。
博物馆分AB两个馆,A馆设计充满科技未来感,B馆则是一踏进去就能嗅到浓重的历史味道,林肆垂着头,尽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像什么猥琐的潜行人员。
他假意站在几个没人的展板前,停留五秒左右又飞速往前走,直到看见齐白石画作展厅。
Y在里面。
就在里面。
很近,只要他走进去,某一幅齐白石画作前,就会站着他的心上人。
林肆停在门外,感觉每个细胞都急剧升温,尤其是后颈的腺体,甚至已经开始突突跳动,他猛吸一口气,用手按住腺体,自言自语疏导自己不紧张不紧张,里面应该就只有七八个人……八分之一,一眼就能找到Y。
按输入键盘的手抖了好几次,林肆把打错的字删掉,好不容易给Y发送:【我也到了,你找一下周围有没有一只全黑的煤球】
他关掉手机,不等Y的回复,快步走入展厅。
约定好的《芙蓉鸭子》前站着一个高大挺拔背影,从后面看,只能辨别出他穿着浅蟹灰薄款长风衣。
林肆在距离三幅画的位置停下脚步。
“Y?”他在空旷的展道里喊Y的名字。
那个人转过来,吊顶筒灯在他脸上打出黄晕色的浅薄阴影,明暗面比例逐渐增大,林肆看清楚他的整个轮廓。
陆厌!
瞳孔倏地颤抖,林肆像被钉在原地,全身汗毛倒竖,从后背开始冷热不辨地交换温度。
他双唇微张,半晌,错愕的情绪里终于有一点清醒:“你怎么在这里?”他确认了那副《芙蓉鸭子》,按照自我期盼说道,“你是来……陶冶情操的?”
陆厌神色凝重,林肆便扯了扯自己的口罩,将鸭舌帽抬起来些,露出眼睛和鼻梁:“是我啊。”
“我知道。”陆厌忽而开口。
有了交流,林肆便放松一点。
他走近陆厌,鼻尖逐渐绕上一股清爽澄澈的味道,但他越靠近,越能感觉到自己颈后的腺体跳动速度加快。
过了五秒,热度快要烫得他脸颊烧起来。
他极力呼吸,越过陆厌身后找人,又回头看向入口处,没发现还有什么其他人。
“你来之前这幅画前面有人吗?”
“只有我。”陆厌的声音很低,很沉,听上去像掉进了冰碴里。
林肆用手撑住墙壁,一只手扯开口罩透气,垂下头,问:“真的没有人吗?”他不住地擦额头上的汗,“他说他来了的啊,为什么不在这里……”
“你怎么了?”陆厌几乎是一步跨到他面前,用手撑住林肆要下落的身体。
林肆推了推他:“别动我……”
万一Y现在到了他解释不清楚。
陆厌却没有被推动,他的手在接触到林肆的一瞬间就自然而然地环到林肆腰上。
本能驱使他拥抱林肆。
“你不要抱我,”林肆在他怀里挣扎,“不行的不行的……不可以抱我的……”
陆厌像是才醒过神,没有预兆地松开林肆,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林肆手掌根抵住墙壁,又用另一只手抓自己小臂,将卫衣束口撸到最上面,低低呢喃:“我好像又不对劲了……”他蹲下身,将自己卷成一个虾球,“陆厌,你给李医生打个电话好不好……我好像又发情了……”
陆厌没有回应,也没有像前两次一样配合作出任何协助的动作,他站在原地,隐藏在袖子下的手臂因为用尽全力克制,出现一道道青筋。
林肆热到动弹不得,他不敢取下口罩和帽子,只好用脑袋贴住墙壁,攫取一丝冰凉。
但不到两秒,冰凉就消散过去。
方圆里高原空气般冷冽纯净的味道,成为唯一拯救林肆的良药,他却不知正在饮鸩止渴,呼吸频率跟随着对信息素的渴求,以最快速度增加。
陆厌忽而靠近他,脱下风衣罩兜在他头顶,自己俯下身低头探到他颈间。
林肆有不太好的预感,并且发觉这种预感正在无限趋近于一种他不想要的结果,他勉强找到意识:“陆厌?”
伏在他颈窝里的人呼吸声比他还要粗重,林肆缩在风衣下,视线一片昏黑,不够清晰,手刚放到陆厌脸颊上就被烫得拢起手指。
“陆厌?”他重复喊陆厌的名字。
猝然之间,在林肆调整的一个空隙里,他感觉到像锋刃一样刚烈的气息,才喊出口的“陆厌”变成一句急促的“诶!”。
疼痛感没有如预料之中落下。
陆厌牙齿停在他腺体上方,身体克制而又不稳定地发抖,眼睛红的快要滴血。
“你咬我脖子干什么……”林肆往后缩,靠住墙壁,大口喘气,用虚弱的声音骂道,“我是林肆啊!”
风衣围出来的狭小空间里信息素浓烈,陆厌额上豆大的汗珠掉到林肆下巴,他用手抓住林肆手腕,力气大到肤色褪去,白出一块。
林肆昏昏沉沉中疼清醒一瞬,后脑勺跌过去撞在墙上:“你是不是发情期了……”他摇摇头,“你今天……不能标记我,我是来见我男朋友的,错过了今天,我又要等伤口好……”
“宝宝,是我。”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陆厌喉咙里嘶哑地说出来。
林肆心跳突然空掉一个节拍,心脏随后急速下坠,跌到最寒凉的谷底,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用力堵住,即使不遗余力呼吸,都没办法带着思考一起恢复正常。
陆厌松开手,握成拳头,每个骨节都透出青白色,林肆的信息素让他的意志力超出负荷,没有办法保持理智。
他用空着手摸林肆脸颊,却见林肆睁开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嘴唇死死抿在一起,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音。
风衣外有密集的脚步声,随后工作人员跑来,从头顶传来声音:“封锁展馆了,应该是发情期,Alpha和Omega都发情了,安排好房间了已经!”
陆厌一拳砸在墙上,靠疼痛让自己清醒,他在急促的呼吸下捧过林肆脸颊,放软了声音问:“宝宝,还好吗?”
林肆眼皮没有意识地自动上下闭合,嘴巴里念了句很小声的话:“你骗人……”
“对不起。”他重复一遍,“对不起。”
陆厌将他用风衣全部包住,抬头望站在边上的一圈工作人员,沉声道:“安排车送我们去萧山医院。”
那几人都是愣的,见陆厌还能说话,赶紧推了担架过来:“先生,您先躺着,不要说话,我们现在就给你们注射抑制剂。”
陆厌失去全部耐心,起身扯住那人工作装的领口:“我说——给我一辆车,送我和他去萧山医院。”
“先生,您到了Alpha的易感期,神志不清我们是明白的,请听从我们安排……”
那人话没说完,陆厌已经弯腰将被风衣包住的林肆打横抱起,直接往外走。
“我的天……这是什么稀有Alpha,易感期了还能有这么强的意识……”他身后的工作人员怔怔发出感叹。
领队的往他头上一拍:“去安排车啊!”
“我们不给他们打抑制剂了吗?”工作人员呆呆问。
“那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听他的送他们去萧山医院,赶紧的!!”
陆厌很想要走快,但怀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信息素让他恨不得立刻将他按在空旷的展馆里亲吻、标记以及——
占有。
“先生!先生!”工作人员跑出来,“请跟我走,我们给你安排了去萧山医院的车!现在就出发!”
陆厌换了方向,跟着他。
“您把Omega给我吧,”工作人员说,“我安排他坐另一辆车,和您分开会比较好。”
林肆在陆厌怀里难耐地动,手从陆厌的墨绿色衬衫扣缝里伸进去,肆意点火乱动。
“给我一只抑制剂。”陆厌额上的汗落到睫毛,顺着眼角淌入,涩得让人忍不住闭眼,他顾不上那么多,说,“Alpha的抑制剂。”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没写完QAQ,明天继续!
第50章
博物馆派的是公车, 刚开车门就散出一股让人难以接受的味道,陆厌躬腰将林肆放进后座, 自己一步跨上去,关门力气大到司机一震,赶紧回头查看车门是否安在。
他直直撞上陆厌凶狠的视线,像被护食的公狼, 呲着后槽牙警告。
“后视镜拨开,不要回头看。”
“……好的先生。”
等了两分钟, 车窗被人敲了敲,陆厌拉开一条缝隙, 伸手接了Alpha专用抑制剂随后关上。
“那我们出发了。”司机说。
陆厌将已经爬到自己腿上的林肆按住,单手拆了塑料袋, 低头用牙咬着将袖子往上撩,匆匆看清手臂位置,便给自己注射抑制剂。
到整管抑制剂推进去时, 林肆已经解开他三颗衬衫扣子, 脸贴住他的锁骨。
抑制剂没有那么快生效,陆厌只能用手推拒林肆, 车里空间本就狭小, 林肆受这么一推, 往后倒去, 没有触到受力点,反而重新扑了回来,腿被压着曲起, 整个人从伏趴着变成跨坐着。
“宝宝,先下来。”
陆厌双手从他腋下穿过,将他抱起,林肆却像困窘急迫到无法,慌不择路地在陆厌身上乱蹭,死活不肯起来。
他背上罩着的风衣往下掉,陆厌松开一只手去接,林肆就抓准了机会把之前被陆厌支开的手重新摸回去,顺着往下压。
粗重而几乎失控的声音从陆厌喉咙里逸出,他迅速剪了林肆双手束在身后,眼神活像战场上被血染红的刀刃般锋利。
他抬了林肆的下巴起来,让他看清自己。
“别动了。”
林肆却还是蹭他,从鼻腔里委屈又小声地哼声。
“先生……你,你们不要在车上搞啊……你们的信息素太强了,我都有点头晕,”司机本就被他们的信息素催的浑身热汗,空调低了再低,他尽力加速,“您还有意识吗?先生?还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能听到的话,可以试着先给您的Omega做个临时标记吗……”
他话刚说完,后座上的声音就静下来,只余两声不同频率的呼吸。
陆厌咬在林肆后颈,感觉到林肆的颤抖,他迟迟不肯松开,喉咙像被烈火燎到没有任何水分,唯有牙尖林肆的信息素,让他如饮甘露。
短暂的休战期持续到五分钟以后,陆厌吻他腺体伤口的唇微微一顿。
他伸手进风衣里,犹豫两秒,摸向林肆坐着地方。
湿漉黏腻的液体沾到指尖。
林肆像被泡进升腾和水汽里,温热的牛奶水汽漂浮,落在脸颊上印出一片潮红,连嘴唇都闪着水亮的光泽。
纯洁莹白的脸庞下,是沉底的情.欲之念。
片刻的意乱情迷几乎毁掉陆厌这么长时间的忍耐,他抽出手,那根手指按在手心里压干,他的整个后槽牙咬紧,下颌线条露出锋利棱角,克制不住地,再在林肆腺体上咬了一口。
“到了到了……”司机见成排的医生等在门前,赶紧停下车。
带头的李集成将林肆从陆厌臂弯里接过,他的父亲李东浩在陆厌要跟上去之前,拉住他的手臂:“陆总,您跟我走。”
脑子里绷到极限的弦终于断开,陆厌穿上李东浩递来的衣服遮住尴尬之处,眼睛却随着李集成走,看林肆唯一露在空气里的双腿。
————
五年前。
黑灰色的混沌中,林肆睁开朦胧睡眼,他不记得自己醒过几次,也不记得睡了多久。
病房是萧山医院的顶级特护,不知道是传说中的十三楼还是多少楼,林肆当时没有听清楚,但他记得,他住进这里,已经是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