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文案那边加了点东西,可以看一看...
第三十七章
邱岑后来又回了李添家一趟。
站在门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贴在关闭的门上,上下轻轻抚摸。
他默默在原地站了会儿,整个楼道里都是安安静静的,只能听见其他住户使用电梯时的滑行声音。
一切都与刚才出人意料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像是梦一样。
难以相信,李添那样清冷的不愿与人接触的人,竟然会突然冲上来紧紧抱住他,有那么火热的唇舌,那么舒服的怀抱。
他当时都要忘了身处何地。
只想沉浸在那温暖和火热中,细细的体会这微妙的感觉。
嘴唇和手心里仿佛还留着刚才的触感,小腹间还有那一瞬间被异物抵住的感觉。
每一个触感都在提醒着邱岑,那都是确实存在的。
——李添对他也是有感觉的。
贴着门板的手最终软软地垂下来,在身体两侧握紧了拳。
如今冷静下来,邱岑终于感到了怪异之处。
当时李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他给出的原因险些令他崩溃。
他长这么大以来,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懒得计较后果。当然也有过不舒服的事,却不乐意去钻牛角尖,只将它们藏起来,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化殆尽。因为信奉活开心得比什么都重要,他的父母更是很少约束他,更相信他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即使从小到大学习上是个中等、贪玩,时不时的游手好闲,也被父母精心呵护。这样长大的邱岑也希望他喜欢的人能自在些,因此他在李添面前,从来都是没有烦恼的样子,甚至愿意去与他周旋,逗着他说话,细心观察他的表情,从里面艰难地分析出他的想法。
他知道李添跟他完全不一样。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他比李添都幸福得太多,他吃穿不愁,朋友也多,愿意与人交往,好好地当着普通人,长到21岁,虽然长得有点歪,但总体来说,自己还是满意的。
但是李添没有。
他好像完全不挣扎,随着生活往下掉。
不主动,被动时更加难以接受,悄悄地屏蔽了许多外人的善意,甚至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
他在感情上是缺乏很多东西的。
但是他还是愿意把自己有的这些都分给李添一半。
甚至把爱情给他。
但是他不要,他只想逃。
——我不是gay,你别让我是。
每当回想起这句话,心口传来的隐隐的疼痛就已经让他难以呼吸了。
用了几分钟调整好情绪,他逼着自己仔细回想着李添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和语气。
他记得他露出的苍白侧脸和微微颤抖的肩膀。
当时那人像被狂风吹过的青竹,摇摇晃晃,仿佛一推就倒。
李添有什么事在瞒着我。邱岑想。
但他藏在心里的事实在太多,也从来不愿意主动跟他说。
要不是他的一再央求和纠缠下,很多事儿李添不会主动告诉他。
邱岑没有开灯,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整个人蜷缩起来,形成一个弓形,双手不自主地插入发间,紧紧地揪着柔软的发。
他感到一阵自责,都怪自己最近太过得意忘形,没有注意到李添的变化。
是不是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舒服了?
他盯着漆黑的屋顶,沉思着。
有个答案逐渐浮现于脑海。
不久之前,当他提到李小丹的去向时,李添的反应太奇怪了。
如被拿捏七寸的蛇,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弱点,死死抵着那层薄弱的所在,却做不到反击,只能瑟缩着任人处置。
床上的人猛地坐起来,瞪着前方。
——难道是李小丹出事了?
李添推门进8号时,眼神有什么目的般环视了四周,在没有发现预期中那道人影时,又失望地垂下了眼。
已经四天了。
自那天他狠狠地拒绝邱岑之后,他已经四天没见到他了。
明明住同一个小区,同一个单元,甚至是上下楼的关系。
李添上学去8号再回家,后又出门买菜倒垃圾,都没有再遇见过他。
他沉默着挤着奶酪,思绪早已飞去了不知何处。
当时对邱岑说的话,如今自己想来,心里都带着酸酸涨涨的疼痛。
那些话像是狠狠地把那如阳光般温柔的人踩在脚下。
在明明知道这人对他多么重要的情况下。
隐隐的心疼充斥心间。
那人得多难过啊。
可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说。
相比两个人一起面对未知的曲折前路,他还是愿意一个人承受。
那本就是他的痛苦,为什么要邱岑跟他一起承担?
同时,他也真的不敢、害怕说出那两个字——喜欢。
是不是他们以后就这样了?
明明是自己说算了,但到底是舍不得的。
邱岑是第一个人,不像那些记不清脸的人,不会在背后议论他,不会对他避如蛇蝎,甚至愿意小心地接近他,了解他,迁就着他。
他却亲手把他推开了。
兼职的小姑娘正在外间扫地,随后问他:“最近怎么不见邱岑来干活了?”
“...”
小姑娘当他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李添被拉回思绪,手上一停,半晌淡淡道:“他不来了。”
再也不来了。
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即使有幸碰到,也像那些每天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样,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不来了啊。”小姑娘哀叹一声,没有察觉奇怪,只想到自己又要忙得脚不沾地,心里丧气得很。
下午,李添拿着招聘信息,贴在了店外面的玻璃上。
只有一张A4纸,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招聘二字。
一看就是出于自己的笔下。
随意得很。
以前那人不在时并不觉得8号很忙,可能是客人一直都有数,形成习惯后就不觉得忙了,并且那时还有两个兼职的小姑娘,轮换着看顾8号倒是很合适,连他自己都能当当甩手掌柜。后来走了一个,倒也不觉得累,再加上没多久后那人又过来当白工,再招个兼职生的计划也就泡了汤。如今他走了,他和那小姑娘两人却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招聘第二个兼职的想法就提上日程了。
招聘信息贴了没多久,就先后来了两人。
李添又等了一天,就没再见有人来。
眼看着又要到周末,他想赶紧解决这事儿,就选了其中一个会做甜点的小姑娘,留下了。
他心里知道,其实还有个原因。
——那小姑娘的眼有点像那人。
将两个来应聘的人放在一起,他不自控地知道了结果。
再等等,无非是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又是独自一人打开家门,面对着冷冰冰的房间。
将钥匙放在鞋柜上,一手扶着墙,换了拖鞋。
李添默默地走进屋,感觉有点饿,去厨房看了眼,冰箱顶上还有两桶泡面,一桶红烧一桶老坛酸菜。
估摸了一下现在的饥饿程度,他将两桶都拿了下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开始烧水。
趁着水开的功夫,他将两桶泡面都打开,放好了料,就坐在沙发上开始发愣。
几天前,家里有两个人,聊天、吃饭、喝茶。
现在没有。
每天这个时候,“生活越来越无趣了”的想法就格外强烈。
无所事事,无聊至极。
他听着客厅里钟表走动的声音、厨房里煮水的声音、窗外飞过的飞机、开着窗楼底下小孩的笑闹...
李添猛地闭上眼睛。
那股危险的气息又席卷而来。
耳边似乎有阴阴的叫声和莫名的笑声,像是女有人长长的指甲划着他的皮肤,犹如蛇皮般滑腻冰凉的躯体慢慢缠上他,围着他整个人,不断盘旋、靠近...
李添拼命地蜷缩自己,却丝毫动弹不得。像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将他死死捆绑在原地,只要再加重一分,他整个人便会被那能摧枯拉朽的力量缠得化作灰飞。
“滴滴滴,滴滴滴...”
突然,全身的束缚一下子全被抽走,耳边的声音最后发出惨叫,僵直的身体一瞬间塌下来,随后,身上紧绷的肌肉也慢慢放松。
李添呆呆地坐了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待适应过来,才缓慢地睁开眼,转头。
水烧开了。
他慢慢地站起来,刚迈出一步,腿像是不是自己的一样,整个人往一边歪了过去。
幸好他赶紧撑住茶几,才没有摔倒。
待眼里的事物渐渐清晰,他才踉跄着去了厨房,给自己泡了面。
饭后,他下楼倒了趟垃圾,回来的路上还故意放慢了脚步,比平时慢了很多。
几乎是蹒跚着走回家,关上门后,他顺势一靠,自嘲地笑了。
在等什么呢。
只有他一个人。
慢慢地烂下去。
随后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
每天孜孜不倦打电话来的人,除了胡大伟就是房屋中介。
李添接通电话,抢在中介如炮弹班狂轰滥炸的说话前,先说道:“不好意思我买不起。”
“...”那边一愣,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公事公办地说道:“您好,我这里是橡市公安局,请问您认识李小丹吗,您在她手机里是第一联系人...”
“我是她弟弟,”李添赶紧回答,握着手机的手紧得泛了白,“她怎么了?”
那边也意识到他的紧张,慌忙安慰道:“您别着急,她只是喝醉酒之后跟街边的小混混打架,被路人报了警,所以现在需要您来接一下...”
“?”李添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她现在还好吗?”
...有没有受伤?
那边善解人意地回答:“她挺好的,只是有些擦伤,您抓紧时间来一下吧,记得带着身份证和户口本啊。”
李添挂了电话。
盯着手里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哭笑不得。
工作狂李小丹放下手头的工作和身边各色小帅哥,跑去南方的城市,喝了个酒,打了个架,然后进了公安局?
要不是号码显示的所在地和官方认证,倒真像个诈骗电话。
李添又给李小丹打了个电话,理所当然的已经被收缴,关了机。
心里的重担一下减轻了不少。
这段时间李小丹的失踪,他被折磨得浑身疲惫,如今终于能得空喘口气。
——这不着调的姐姐给人制造麻烦的本领真是越来越登峰造极了。
李添将自己扔在沙发上,抬手挡住眼睛,良久后,嘴角轻轻弯了弯。
——久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去找姐姐!
岑岑和添儿哥要分开一下下。
第三十八章
听到机场的广播,李添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安检处走去。
因为李小丹还被关在公安局里等着他接,此行更是匆忙,只来得及通知胡大伟给他请了一周假,就赶紧买了机票,匆匆收拾出个双肩包,也没心思睡觉了。
他从沙发上坐到天亮,顶着蒙蒙的雾气,出了门。
等出租车时,他才有机会打量周围的环境。
一时不察,时间竟在不知不觉中流淌而过,秋天都要过了。
饶是如李添这样对季节并不敏感的人,也因天气渐渐转凉加了衣服。
街上的枫树和樟树早就不分你我,叶子都掉了个精光,只有些盘根错节的枯枝还顽强地挂在树上,让人看得好生凄凉。
虽说秋天代表着丰收和喜悦,有小学课本上硕果累累的美色和金灿灿的麦田,但那也只能在特定的地方,遥远的农村才能感受到。而在这样只有生硬的钢筋水泥的城市中,秋天就只代表了枯败、残破、冰冷和落寞。
李添出来时外面还有点暗,街上这会儿并没有多少人,只有路边的小店店主正打着哈欠收着卷帘门,困倦的样子仿佛给个支点就能睡得昏天黑地。
像是有什么执念,李添向四周看了看,想找到个跟自己一样整装待发的路人,可看了半天,到底是耸了耸——失败了。
倒是有个早点铺子还亮着灯。
左右车还没到,李添肚中也发出了抗议,索性去早点铺子里买了俩包子,一边吃一边等车。
没一会儿,前面十字路口有辆白色铃木拐过来,车头的灯照出一条远远的光柱,直直绕了九十度,才贴着路中间的黄线开了过来。
天还没大亮,光线不好,李添有点近视的眼眯了眯,看清那车牌号,又对了对手机上叫车软件的,才走了上去。
车在空空荡荡地高速公路上疾行,与之不符的是司机大叔那昏昏欲睡的模样。李添偏头瞄了他好几眼,又仔细听着有没有声儿,生怕一会儿司机呼噜一起来,就冲着绿化带撞去了。
“咱们得多久到?”
为了能顺利把李小丹从公安局接出来,李添选择先保护自己,不情愿地跟司机说句话,希望他能保持清醒。
那司机的声儿听着倒挺精神:“半小时,下个口出去再拐几个弯儿就到了。”
“您倒是挺熟悉。”
“那可不,”司机一拍大腿,给他展示了个单手开车,“这条高速我都跑了六七年了。”
“您家就在附近?”
李添瞅着他放腿上那只手,心里特想给他撕下来拿502粘方向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