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娶樱霄......"
"什么?!"盾蒙恼了:"这逆子玩什么把戏?才多少天又不要樱霄了!变心也变得太快了吧!朕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不可原谅!"
盾蒙没有省下力气去幸灾乐祸,反而怒不可遏,直冲着就要去教训齐沙。昀妃来不及说完,也不敢大声喊着告诉他个中内幕,急着赶过去,忽地绊倒在地。这一摔不打紧,疼得她趴在原地再不能动弹。盾蒙见她摔着了,怒火中烧,要找齐沙算帐,一下子回转不过来,眼前只这么一闪、一黑,竟昏了过去。
第八章
"皇上!"小瑞子吓得脸色惨白,使劲扶住盾蒙,喊了好半天才过来几个侍卫帮他一同安顿了盾蒙和昀妃。
广素馆内,齐沙向熠凉说:"我好像听到小瑞子的惨叫了。"
正倚在茶几打盹的熠凉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该不会是父王遇到刺客了吧?"
"啊?刺客!"齐沙顾虑到樱霄的手下,不由惊叫起来,把熠凉给吵醒过来。合泽见熠凉醒了,拉过他的手就往外拽。
"师父你有什么事?"
"跟我过来,有事问你。"
等了老半天的合泽边说边拖把熠凉拉了出去。齐沙也因为担心盾蒙而跑去绘画馆。屋里只剩下樱霄一个人。
"你带我上这儿来做什么?"熠凉甩开合泽的手,不悦地质问。
合泽四下张望之后才压低声音说:"宫里头不安全,我自然要带你出来说。"
"不安全?"熠凉满脸疑云地问:"怎么说?"
"你知道樱霄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她有什么居心?当然是嫁给皇兄,顺顺当当做她的太子妃--跖国下一代的皇后。"
"你!"合泽腾地抓起熠凉一个手腕,横眉怒目地迫近他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的来头?"
熠凉锐利的眼光也不示弱,让合泽见了有种欠他好多钱的感觉。那张洒脱的脸面不改色,送出铿锵的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合泽重复一遍,叉着腰恶狠狠地吐了一口气接着问:"不知道你还缠着她做什么?"
"让她改嫁给我啊。"熠凉灿烂地回答。
"你......"合泽不知道他上当时的表情在熠凉眼里多么有趣,气得说不出话来。当熠凉反应过来时,合泽已用手提起熠凉,狠狠地甩了出去。
熠凉被打飞十几步,眼看着就要跟墙撞得两败俱伤,熠凉这会却像一幅画儿似的牢牢贴在墙上冲他鬼笑呢。路过的人们三三两两凑过来看热闹。合泽怒气冲冲地奔过去。熠凉见状,连忙从墙上下来,窜出人群,逃离合泽的追捕。他不是不了解合泽的暴烈性子,而是他过于自信,当他发觉自己失算时,也只有落得个仓皇而逃的结局。
熠凉一直逃到东华林,合泽在后紧追不舍。顷刻间,林子里一大一小便拳来腿去地交起手来。如一对蝴蝶,似两颗流星,忽分忽合,忽上忽下,前后左右,瞬息万变。这二人兼得武之勇、猛、狠、真、粘、连、缠、绵的要领,步法灵巧,拳脚多变,一时难分高下。合泽眼看双方已斗了七七四十九个回合,便使一招"鸳鸯穿心脚"试图就此摆平。谁知合泽一出招就被熠凉看破,一个"大鹏展翅"飞身跃到半空,就在合泽出腿扑空的一瞬间,熠凉从空中转身落下,饿虎一般贴在合泽背上,用手指轻轻抱住合泽的脑袋。稍一停留,熠凉已纵身后跃,跳下了地。
合泽心里明白,熠凉十个手指若是发力,他的脑袋必被戳出十个窟窿。他来不及多想,一个"青龙探海"驱爪猛进。熠凉抬腕一挡,猛觉尺骨骤然一震,知道伤了骨头,遂飞起一脚指向合泽腰腹气海穴,趁机闪出老远。合泽一个巴掌即又按在他肩头。熠凉"倒挂金钟"还他一掌,合泽纹丝不动。一记擦拳逼得熠凉"旱地拔葱"窜上树干避了那招式飞身下来直往合泽胸口璇玑穴指去。合泽猛地伸手拽住他的手臂,合气向上,连人凌空旋了一周,熠凉被击飞几十步开外。站定时,脚下的地皮已被踏出两道深深的印子。
合泽未作反应,熠凉盘龙绕步连连逼近,准备给他来个重创。合泽避让不及,横手封住熠凉的攻势,只听"叭"一声,两腕相撞,熠凉到底年轻,略逊一筹,又一边的尺骨被震断,踉跄倒退几步,合泽趁胜追击,"泰山压顶"便将熠凉制住:"我看你还往哪里跑!"他声色俱厉,就和平常对齐沙那般态度。熠凉却没有一丝悔意,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道:"师父以大欺小,还好意思说你有理?"
"我欺负你?"合泽气恨难平地重复一遍。
熠凉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他,眼里闪出丝丝隐光,似乎在反问。也不知合泽领会没有,楞是不肯松开攥着熠凉的手,"谁叫你要背叛我!我才不会让你娶她!想都不准想!"
说得气喘吁吁,合泽蛮横地埋下头来围追熠凉的香唇。熠凉受伤的双手使不上力气,拼命蹬着两腿阻止合泽如潮汛一般突如其来的侵袭,这一着反叫合泽更加恼火,一屁股将他的腿坐定,毫不留情地撕裂他的衣裳抛到一边就着掐住熠凉的纤腰。夹杂着对樱霄的嫉妒,合泽威胁着问道:"怎么?不愿意了?喜新厌旧了?这可由不得你!你是我的!逃到哪里都会带上我的记号!"
熠凉终于感受到合泽可怕的火焰,从吼间泻出他的哀号:"不,我没有!放手!师父放手啊......师父......"美丽的脸庞第一次用来盛放他的泪水,合泽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把熠凉弄哭,从熠凉四岁起,他就开始陪着他玩了,他的脑中只有保护熠凉一个念头,从没想过会是自己把他弄哭的。合泽心乱如麻,窘得不知所措。男人总是希望自己心爱的人能够依靠自己的,尤其合泽这样的铮铮硬汉,对熠凉如此略施小计也就心慈手软了。他伸手扶起熠凉,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装熊似的地哄道:"不怕、不怕,凉儿乖,凉儿不哭......是师父不好,啊,别哭......"
熠凉哆嗦着,把脸埋进他胸口呜咽着说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哼哼,本来就是你不好,听什么都当真--我要樱霄来有什么用处啊?呜......呜......我的手好痛!"
合泽又心疼又焦躁地拥着熠凉坐在地上埋怨:"以后万不可开这样的玩笑了,一点也不好玩,简直气死我了!你看你把自己的手也赔上了!皇上知道以后可有借口向我问罪了!"
"嘻嘻......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父王的。"
"好,那我问你,你为何要招惹樱霄?"合泽显然还不放心,毕竟那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单看表面--能让太子和皇帝都不计较她的身世就已经足够说明她的能耐了。不管是什么手段,她让自己何等明耀,足以让众多男子为之倾倒。况且这阴阳交合乃天地之道,合泽想想自己七尺男儿与樱霄相比,究竟有几分胜算?熠凉身为贵胄子弟,多少带点傲气,能容忍别人对他指手画脚吗?他或许更喜欢个性内敛的女人吧?合泽想着,不觉将熠凉搂得更紧,生怕他会忽然消失掉一样。
"我是有点怀疑啊:以皇兄的脾性,真会那么快就有人收服他吗?他固然冲动,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也常有,但你知道他心里想的是谁就不觉得奇怪了。"
熠凉均匀的呼吸带满了小动物的气息,含蓄的野性,散漫的态度让合泽忍不住一亲芳泽,方才的烦闷即刻抛出九霄云外。
合泽卸下外衣,裹住熠凉半裸的身子轻松地说道:"这和他同什么人成亲没有关系吧?"
"有!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是天真到可以不顾门当户对,不顾家族兴旺的时候,皇兄也不例外。因此,若不是有某种巨大目的在驱使着他,他是不会接受同一个不熟悉的人成亲的。我怀疑他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大家。"
"目的?他们有什么目的?"
"我问你,一位未婚的新王登基,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当然是选妃立后以尽孝道......你是说太子......"
熠凉浅笑,"你忽然问起樱霄,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合泽环视四周,凑到熠凉耳边说:"我听太子对昀妃说是樱霄逼婚,不然就会危急皇上性命。"
熠凉会心一笑,说:"这就对了,皇兄出宫期间必是被她控制住了,这会正窥望着那至尊的宝座呢。"
"凭她一介女流之辈,能成什么气候?她背后一定有坚实的后盾,该敢如此张狂。"合泽说到此,将熠凉打横抱起,"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盯着她。"
熠凉诡笑,"不忙,她想有所行动也必定借在大典之后。"
"那时就晚了!"
"我们现在没有证据,现在揭穿她,她若死不承认,我们只会打草惊蛇,父王岂不更危险?"
"那该怎么办?"
"我的手还断着呢,你说怎么办?"
合泽此时尴尬无比,心中悔恨当时不分青红皂白的冲动。可嘴上由犟得不肯认错,"你早该告诉我的,也不至于受这皮肉之苦。"咕咕哝哝抱着熠凉回到禹清殿,禹鸷见熠凉这般惨状,扑过去就对合泽一阵猛打:"叫你欺负主子!叫你欺负主子!"
合泽喝断他的动作,板着脸摆谱道:"连皇上都没动过我,你这小奴才起什么哄?谁欺负你主子了?"
禹鸷毕竟不是习武之人,这会正打得上气不接下气,斜着脑袋瞪着合泽,"除了你还能有谁!呜......别以为你比我大就了不得了!我才不怕你呢!我......我要告诉皇上去!你......你把主子打伤了!"
合泽放下熠凉,一串"雷厉风行"疾驰到禹鸷当面,把他吓得倒退几步。
合泽邪邪地问道:"怎么不去了?还告不告啊?"
"我......我......老子不去了!哼!"
熠凉走过来,冲合泽笑笑,"你就别难为他了,瞧把他吓的。"
合泽一面踱过去,一面满不在乎地说那是奴才自找的。接着喊了一声"银杏",一个穿着朴素的丫鬟便应声上前来。
"去给二爷取套换洗的衣裳。"
银杏朝合泽施礼,就进了内间。熠凉望着她进去,慢条斯理向合泽说:"有他们几个侍候着,师父不必为我逗留,父王让你去办案了吧?"
"你倒是清楚得很,枉我还想亲口告诉你。"
"那就去吧。"
"太子的吉日我会回来。"
熠凉又像往常一样不回答了,双目含笑地看着合泽,合泽对他送客的意思心领神会,转身去翻查席连誉的僚谱。
另一边,齐沙找遍画廊,盾蒙和昀妃都不在了。问了周围的人才得知盾蒙昏倒了。急急忙忙赶到左仪宫去探望。小瑞子正守在床头,齐沙坐到床沿握住盾蒙因失去意识而无力的手掌,焦急的汗水从额头缓缓淌下。
静静地望着盾蒙许久,他才问:"怎么突然这样了?"
"昀妃娘娘说殿下不要樱霄姑娘,皇上就气得要找您说教。碰巧昀妃娘娘在后头摔得不轻,这么一气一急的就上了火。"
齐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娘也说服不了父王啊......罢了,罢了......太医来过了吗?"
"来过了,太子爷放心,皇上寿与天齐......"
"齐你个头!你就不会说点别的!"
小瑞子满脸孬相地支吾道:"爷您就知道骑在奴才头上。奴才家里穷,没读过书,还让奴才说什么好听话来。"
"你别像乌鸦一样呱呱乱叫!"
"爷您错了,乌鸦是连身子带嘴全是黑的,奴才的嘴不黑,是九官鸟。九官是离、艮、兑、乾、巽、震、坤、坎八卦之官,加上中央合为九官。听乌鸦叫晦气,听九官鸟叫吉利。"
"好你个小瑞子啊!"齐沙气的龇牙咧嘴,"敢跟本宫顶嘴!父王真是把你给养刁了!"
"皇上说了,刁一点的好,否则这凡事都凑合着过去,还不会遗臭万年。"
齐沙的鼻孔已经能像牛一样直喘粗气。他指着小瑞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说:"行!算我说不过你!以后有你好瞧!看我哪天非撕裂你的嘴!"
"哎哟!"小瑞子眼珠骨碌一斜,这还了得?不是引火烧身了吗?连忙跪下来掌嘴,"爷您别跟小人一般见识,惊扰了皇上咱可担待不起啊。"这招还真管用,齐沙不和他闹了,怕真搅了盾蒙休息。
小瑞子见太子不走,踮起脚尖望了望盾蒙,又弯下腰来轻问:"殿下,奴才去给皇上倒壶热茶如何?"
齐沙一眼没看他,好声没好气地拉长声调:"去吧。"
小瑞子两脚飞一般地搬出去,捂着心口的位置抹抹额头上的汗:哎哟我的亲娘啊!吓死人了!以后死也不要换这样的主子。
等了好半天仍不见盾蒙醒来,齐沙不免有些着急:"小瑞子,小瑞子!"
小瑞子急急忙忙小跑进来顺应:"奴才在。"
"宣太医。"
"太医说了,万岁爷他无大碍......"
"叫你宣你就宣!哪那么多废话!"
小瑞子扭扭捏捏地正要传话,突然眼前一亮,笑出声来,"皇上醒了!殿下,皇上醒了!"
齐沙急忙转回头,盾蒙果真有了动静,正吃力地扑腾着那沉重的眼皮。他的脸色并不好,表明了他此刻很不舒服的心态,因为被某人的喧哗而打搅了进行中的睡眠令他头脑混乱,产生莫可名状的胀痛感。他迟钝地思考着采取何种方式才能使自己立刻清醒。而齐沙在这期间内已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伏到了盾蒙胸口将他紧紧拥住。小瑞子见状,露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赶紧用袖子挡住自己的头脸、视线说道:"太子爷,皇上可要向您问罪呢,您还是趁早溜了吧。"
"问就问吧,我不在乎。你给我一边儿凉快去!"
慑于齐沙的淫威,小瑞子讨巧地溜出去不再管他。
盾蒙定神一看,见鬼一般惊叫起来:"齐沙!你......你......谁让你进来的?"
齐沙双手支在盾蒙两侧,望着他吓坏似的神色,温驯地叫了一声"父王"。盾蒙见他不走,坐起身来用力将他推开。齐沙没有防备,一个趔趄摔下地去,他随即一骨碌爬起来按住盾蒙--又是那样死死地盯着盾蒙。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还带着他的怨恨。他拼命克制自己不使用暴力,勉强地笑道:"父王龙体欠佳,还是少激动为好。"
盾蒙急忙避开他的眼光,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不走,正好有事问你。"
齐沙坐到床沿,无意似的握着盾蒙的手说:"父王请问。"
像被那掌心的热度烫到,盾蒙快速地缩回手,齐沙紧紧追过去又将它牵在手中,并且加大了力道,使它再无法逃脱。
"放手......"一心想要逃开,盾蒙的嗓音不经意间变得似在啜泣。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媚态已叫齐沙不忍心为难他,当齐沙的手掌脱离他时,他忽然感到一点点的遗憾。他惊讶于自己竟然存有这种遗憾。不应该是这样啊!怎能留恋一个如此善变的人何况又是自己讨厌的人!对于齐沙,盾蒙还是没有爱他的自觉,他现在只想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去审问齐沙:"听昀妃说,你又不喜欢樱霄姑娘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问题能为他带来什么答案,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齐沙一脸痞相地回答他:"什么「又不喜欢」?我本就不中意她,谈何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