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白钺摸不着头脑,这么简单?
许书铭笑着点头,“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是白总助总是想得太多。我还攀着袁先生和钟总和好如初呢!”
袁楚川现在肯定恨毒了你,你怎么还希望袁楚川回来呢?白钺内心腹诽,但是看许书铭行事有自己的章法,便不再多想,低头办事去了
这也不是他想插手就能插手的,要是有选择的机会,他一开始就不该涉入老板这些个复杂的感情网里!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白钺现在是再明白没有了。
交代完事,许书铭就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他订了闹钟,等他把需要带的东西,打包交给手下的人让他们把东西送到飞机上后,才去找钟闻天。
钟闻天有自己的私人专机,他们只要去就近的停机场就行了。飞机上什么东西都有,钟闻天要是还是疲倦,还能在上面再休息一会儿。
他敲门的时候,钟闻天已经起了床,他有钟闻天的房卡,不用钟闻天过来开门,就能推门进去。
钟闻天正在衣帽间对着镜子穿衣服,听到房间内的响动,头也没抬道:“书铭?”
许书铭应了声,他把钟闻天随身要戴的腕表从床头柜拿起来,还有一些钟闻天随身遗落的小物件重新归类放起来。
“几点启程?”钟闻天的声音隔了两道门问。
许书铭手脚麻利,收拾房间是他从小就要学会的生活技能,做起来自然轻车熟路。
“定在九点一刻钟,时间还很充裕。”
他拿着腕表走出卧室,进到衣帽间,把腕表放到柜台上,见钟闻天低头选领带的搭配,便指了指中间一款淡蓝色戴着一点银色暗纹的领带,道:“这条吧,正好搭配你今天的衬衫。”
钟闻天看了他一眼,本来要自己拿领带的手顿了顿,突然笑着看看他,退后一步,抬起自己的脖颈,示意许书铭过来替他打。
许书铭一愣,不过只是犹豫了一两秒钟,才拿起领带走到他的面前。
衣帽间的光线很亮,许书铭温顺地低着头给他系领带,按领结。这么近的距离,几乎能看清许书铭脸上的被光线清晰照出来的一层绒毛。
“去DC我们至少要停留一晚,本来预计是下周就回去,这样就要推迟行程,除了DC这一家,还有几家也在寻求和您的合作,您要见见吗?他们怕您下次要去欧洲,留给美国的时间不多,都希望尽早与您见面。”
知道钟闻天在近距离看他,许书铭为了缓解这种异样的气氛,开口将话题引到公事上。
钟闻天点点头,目光却没有从许书铭的脸上移开,他注视着许书铭的表情,像是不经意地开口道:
“不,明晚我已经约了人,其他人暂时就不见了,等有时间再说。”
许书铭放在领带上的手顿了顿,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似乎在犹豫一般,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眼看向钟闻天。
钟闻天就在等着这个瞬间,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许书铭带着疑惑的眼睛,不动声色地道:
“是宣家的长子,宣泓晖,你认识他吗?”
第43章 跟面具一样
衣帽间一片让人心悸的静寂,许书铭抬着头,和钟闻天对望的目光轻轻相触片刻,才微微移开视线,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钟闻天的领带上。
“不算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他语气平淡道,给领带打结的手非常稳,似乎心无旁骛,完全没心思多想钟闻天话里的深意。
钟闻天凝视了他一会儿,许书铭站得离他那么近,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把他搂进怀里。他脸上的表情也很温顺,睫毛微微垂落着眼睑下,随着手指的动作,轻轻颤动着,好像蝴蝶的羽翼一般脆弱而沉重,就如他给钟闻天的感觉,想到这儿,钟闻天蓦地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有点温柔的意思,声音也轻柔下来,刚刚衣帽间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霎时消失不见,他道:
“那明天正好见见他,宣家从香港发家,我对香港的了解没有你多,明晚你跟着一起去,帮我看看宣家扶起来的这个长孙,是不是和外头说的样样年少有为。”
听到钟闻天对宣泓晖用了年少有为的形容,许书铭有点诧异,正好他已经把领带系好了,顺势退后一步,让钟闻天能够对着镜子整理一下领口。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麽?”钟闻天在镜子里看着他笑着道。
许书铭看着镜子里和自己站在一起的钟闻天,钟闻天的脸上几乎没有岁月的痕迹,很难想象,钟闻天会把宣泓晖看成小辈,他摇摇头道:
“没什么,钟总怎么会想起来和宣先生见面?”
钟闻天对他挑起一条眉毛,似乎不太相信他刚刚是在惊讶这个问题,他道:“宣泓晖的外祖父是开银行的,即使我不想理会宣家,但是我不能无视沈家这个外孙的面子。听说宣泓晖还有个弟弟,但是这么多年,谁都没有听过他这个弟弟有什么作为,你说这个宣泓晖是不是很有点意思?”
这有什么意思?港岛豪门大戏他从小看到大的,宣泓晖如果真如钟闻天说得样子,有个这么背景雄厚的外祖父撑腰,那他那个弟弟能有什么作为,才叫能耐呢。
“那宣家对宣先生……?”许书铭换了角度问。
钟闻天这回直接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有点赞赏的意思,“你刚刚是不是觉得我对宣泓晖态度有些轻慢了?”
许书铭没想到钟闻天如此敏锐,正要解释,钟闻天对他摆摆手,语气平平道:
“宣泓晖背靠外祖,他得到了强大的助力确实不错,但是他没有想过,宣家始终是姓宣的,宣泓晖一心念着外祖父对他的栽培,不遗余力的打压自己的弟弟,宣家的长辈又怎么痛快呢。——宣泓晖的父亲也联系过我,不过,他这个父亲的态度十分暧昧,宣泓晖这个长孙的位置坐得稳,但是却不得自己父亲的心,真有意思不是吗?”
钟闻天对于这件事连用了两个“有意思”,让许书铭心里十分吃惊,他心想,钟闻天什么时候有闲心去关心别人家的家产争斗。
难道宣家的这场权利变更能让他得到什么巨大的利益吗?或者,他什么时候对宣家产生这么的兴趣?
他到底想做什么……
许书铭露出疑惑的神情,那边钟闻天却低下头扣袖口,并没有注意许书铭的表情。
“早餐就在飞机上吃吧,随便吃点,你昨晚也睡得很晚,早上又要起早,今天就休息一天,其他的事就让白钺来吧。”
“那怎么行——”许书铭下意识想要反驳。
钟闻天却抬起头看他一眼,截住他的话头,淡淡道:“没什么不行的,你没看过你的脸色吗?下次想表现自己,就先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
许书铭一怔,钟闻天这语气听着像是有点不悦的样子,许书铭心说自己哪点做错了,脑子正在高速运转,不妨钟闻天穿好剪裁优良的外套走到他的面前,径自把他的一只手从腿边拾到自己的手心放着。
“钟总……”许书铭略微挣扎了一下,钟闻天却不满地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别动,让我看看里你的手腕。”
许书铭这才明白钟闻天要检查自己昨晚被他弄伤的手腕,钟闻天把他的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
“已经没事了。”许书铭说。
钟闻天不理他,看着许书铭手腕上皮肤颜色浅淡的指痕,眉心皱起来。
“下次要是我失了分寸,你就直接说,别什么都忍着。”
许书铭这话可没法回答,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钟闻天一眼,在钟闻天手指放松的刹那,手臂用了一点力气,把自己手腕从他的掌心抽回来。
“钟总的话,我记住了。”许书铭笑着道。
许书铭的皮肤细腻,摸上去凉凉的,像是昂贵的绸缎一般,骤然从自己的手心抽离,钟闻天感觉到自己的手掌空空的,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掌,然后抬起头看向许书铭对他微笑的脸。
心里忽然有些失落,还有一点点淡淡的挫败。
“真的记住了?”钟闻天收回手,率先走出衣帽间,他头也不回道:“下次别笑得那么难看,我不喜欢。”
跟面具一样。
第44章 钟总,对不起。
等钟闻天已经走远了,许书铭才回过神,赶紧抬脚跟上去。钟闻天的背影很高大,肩宽腿长,穿上西装的时候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风度,似乎察觉到许书铭没在身后,他还略微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他。
许书铭落后他一步,紧跟在他身后,看到他催促的目光,笑着道:“不好意思,钟总。”
钟闻天讶异地把他看了看他,然后笑了笑,道:“看来是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许书铭心说,他什么时候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他道:“下次我会专门对镜子多多练习的。”
钟闻天笑了两声,似乎许书铭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他退后一步,和许书铭并排走,边走边看着许书铭,故作认真道:“嗯,那倒也不用,你现在笑得很好看。刚刚不行,刚刚一看就是你不想正面回答我,太敷衍了。可能自己平时都没有察觉到,你发自内心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会眯起来。”
是吗。许书铭真没想到自己这么微小的表情,钟闻天也会注意到。大概看到许书铭脸上的表情,钟闻天得意地看看他,然后看向前方道:“下次想骗我,就要用高明一点手段知道吗?”
许书铭心头一凛,他猛地抬头看向钟闻天的侧脸,钟闻天这句话的语气非常平静,许书铭一时听不出他是在和他闲聊,还是在警告。
“那我下次多多努力。”过了许久,就在钟闻天疑惑的看过来的时候,他才缓缓道。
这时候他们已经下了楼,遇到了楼下要和他们的汇合的其他助手。人一多,许书铭和钟闻天两人私人谈话的机会便少之又少,直到上了飞机,钟闻天让他不需要参与会议,好好在一边给白钺打下手才有一次单独面对面说话的机会。
给白钺打下手并不比自己独立工作要简单,白钺毕竟是总助,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兼顾,但是许书铭的身份又另有不同,老板都说了要让他休息一下,他哪儿敢真把人当下属使唤,随便交代了一个轻松的活儿,就把许书铭请到了一个稍微安静一点的位置休息去了。
而他这么做,顶头上司钟闻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似没看见,堂而皇之地让人去摸鱼,可见他这么做是多么的正确。
倒是许书铭有些惶惶,他自从正式被钟闻天提拔到身边做特助,从来没这么清闲的时候。
钟闻天的专机设备又比一般的商务舱还要舒适,他把要处理的文件放到面前,便戴上耳机听着歌,靠在座椅上,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许助理,许助理?”一个恼人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许书铭一下子从半梦半睡中睁开眼睛。
白钺一看到他歪着头从座椅上醒来,立刻手缩回去,含笑道:“许助理,我们已经到了。”
许书铭一边看了看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从窗户看向外面,果然是个私人停机场。他道:“好的,我知道,不好意思,睡着了。”
他说着,便要从座位上起身。刚刚一动,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从身上滑下去,许书铭诧异的低头把衣服抓住。
这件西装外套……
白钺看出他的疑惑,马上热心的为他解惑:“钟总说,许助理不用跟着去晚宴了,先去酒店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再随行。”
许书铭面对着白钺直白的眼神,他并不想作什么解释,跟白钺实在没必要,只好微微一笑,无视他脸上无数个问题,起身把衣服放到臂弯里带下飞机。他走下飞机,没看到钟闻天一行人,对身边的白钺问道:“钟总呢?”
“那边接待的人消息灵通,一听钟总落地,便早早打发了人过来,把钟总带去了跑马场。”
许书铭更是诧异:“白总助不会骑马吗?”怎么把你也丢下了。
白钺倒是已经准备,道:“钟总特意吩咐让我把你先送到酒店。”
这话的潜意思简直已经溢于言表,许书铭不好再当着面无视,只简略道:“真是劳驾白总助了,也非常感谢钟总对我的体恤。”
白钺笑得一脸心知肚明,感怀道:“许助理就是许助理,真是一点风声不露,要不是钟总……啊,哈哈,我还一点不知道呢!”
许书铭听到这话,脚步立马一顿,转身看向白钺。他的表情格外严肃,一脸郑重的神情对白钺道:
“白总助,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白总助想说钟总怎么了?”
白钺对许书铭现在有心理障碍,一看许书铭摆出这幅面孔,心说难道又示好没示不对吗?
他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道:“许助理,别那么严肃嘛,钟总当然没怎么了,他就是特别‘体恤’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大家都知道的!”
许书铭乌黑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着让人格外有压力,只听他声音稳稳地道:
“我们做助理的,说到底都是为钟总办事,他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哪有我什么能置喙的?白总助,别随便揣测钟总的行为背后有什么深意,要是猜对了还有退一步的余地,要是哪天猜错了?那可就——”
许书铭最后一句没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白钺马上道:“我明白,我明白,许助理是我失言了,走、走走!我赶紧送你去酒店,你好好歇着,别我的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