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舒灵还真没听到这则消息,她努力想了一会儿,才对宣泓晖的弟弟有个模糊的印象。
那是个二房生的,从小就养在宣家,虽说本质上就是个私生子,但是也跟真正的私生子有些区别的。
要是放在以前,这个私生子其实也算是有名有份的,怪只怪他妈跟宣老爷子跟的太迟了,最后不仅自己身份上不好看,连带着生的儿子连继承权都争取不到。
“你的意思是……”严舒灵仔细嚼了嚼许书铭话的意思,有点明悟地道:“我帮着宣泓晖一起对付这个突然窜出头的弟弟?”
严舒灵说完,就感觉电话徒然安静了一会儿,只听见这个看起来有点文静的助理轻轻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严小姐?宣少现在摆明要甩掉你,你就是把自己的心剖开给他,他也未必觉出你的好。”
严舒灵握着电话的手一紧,她从这个声音里感觉到一股切肤的凉意。
“那、那我怎么办?”严舒灵没了主意,连带着声音都颤抖起来。
“和宣少打一场轰动全港的解约案,再风光地投靠他的弟弟,用你的影响力告诉宣少,如果他不对你伸出橄榄枝,你可以让宣少的名誉降到最低。即使他的弟弟不是个好的继承人,那宣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说,刚刚严舒灵就觉得许书铭的话有点让她害怕,现在这一番不亚于一盆凉水将她从头浇到脚,连握着手机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计划实在风险太大,让她得罪盘踞港岛这么久的宣氏,她怎么有这个胆子?
“你不敢吗,严小姐?你仔细想想,你现在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宣泓晖可不是什么好好先生,你今天甩了他这么大的脸,等他彻底接手宣氏,以后你还有在香港的立足之地吗?”
严舒灵的眼皮剧烈得颤抖着,她咬着嘴唇,还是无法把自己身家性命都压进去。可是许书铭的话,又像钉子一样,敲破她的脑壳一字一句地凿进她的脑海里、心里,让她整个人都抖如筛糠。
她一时想到宣泓晖对自己的好,一时又想到宣泓晖的无情,她多么想对许书铭说,宣泓晖不是这样的,不会赶尽杀绝的,可是理性又再提醒她,宣泓晖要是心慈手软,他根本就不会是自己选中的人。
手机里,许书铭的声音还在耳边说道:“……严小姐,你今天还有选择的机会。等到宣少坐拥宣氏再看到你的新闻,听到你的名字,你觉得他回忆起的是你对他的退让,还是你对他的那些让他颜面尽失的话!”
这几乎是一个不用怎么思考就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严舒灵彻底不再犹豫,她的左手紧紧抓着手机,马上道:“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严舒灵能走到今天,也不是靠胆小怕事就能走上来的,宣泓晖以为我不敢解约,我会让他知道,他错了,还是大错特错!”
许书铭听到她的回答,坐在椅子上,神色安然,平静道:“严小姐比我知道怎么运用媒体资源,这件事还是严小姐自己来打算吧。如果有律师方面或者怎么接近宣氏的渠道需要,我可以提供给你。”
“好,我知道怎么做。”严舒灵做下决定,剧烈跳动的心脏也逐渐平复下来。
许书铭听到她如此干脆,脸上笑了笑,终于说出自己的打算:“既然严小姐已无疑虑,那么我这里有一件小事想要麻烦严小姐。”
“请说。”
许书铭最喜欢这类合作者,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他道:“严小姐在LA吧,还在录制一个真人秀节目对吗?”
严舒灵嗯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
许书铭点点头:“那想必严小姐一定认识一起共事的袁楚川先生吧。”
“是,你想对付袁楚川?”严舒灵诧异地问。
“对。”
严舒灵想了想袁楚川之前的失意,又想到他去过NY,慢慢道:“难道他的金主就是你老板,我说呢,你怎么会找上我。”
只是袁楚川的话,那她还是有把握的,她放松下来,好奇心也上来了:“袁楚川已经失了你老板的心,而你老板看起来对你青眼有加,你还有必要再痛打落水狗吗?”
“不是这个原因。”许书铭淡淡道,似乎不愿多谈。
严舒灵现在要依仗他,见他不喜,便不再追问,痛快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许书铭垂下眼睛,声音不疾不徐,不温不火道:
“我想要袁楚川身败名裂,娱乐圈最忌讳的底线不外乎是黄赌毒,我没那么多时间等待,严小姐看哪种方法最快,就选哪种办法吧。”
严舒灵却不想许书铭这么急,不禁皱起眉:“那也需要筹划一下吧,许助理,哪就用得着这么急——”
许书铭却倏然打断她,声音冷厉道:“你在LA,又在美国,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做吗?”
严舒灵被他说得一愣,又摄于他的口气,她还未听过他用这般语气说话,思绪一散开,一时不知道往下接什么话。
“不会让严小姐背锅的,事后,严小姐就让袁楚川来找我吧。”他说道,似乎要挂电话,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补充道:“对了,严小姐,我和老板三天后就离开,三天之后,希望能听到严小姐的好消息。”
第二日,许书铭陪钟闻天一起用早餐,钟闻天明显感觉到今天的许书铭心情不错。许书铭可是很少有这般心情舒畅的时候,钟闻天受他的心情影响,也不由有点高兴起来。
“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钟闻天看着他的脸,笑着问道。
好事吗?许书铭垂着眼睛想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钟闻天的时候,脸上竟然还是带着笑意的,“是有一件好事。”
“是什么?”钟闻天越发好奇。
许书铭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那目光格外的幽深,看得钟闻天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然而没等他深想,许书铭的目光却突然柔和下来,说:
“过两天告诉您吧,先卖个关子。”
还卖起关子来了,钟闻天摇摇头看着他,道:“好,我等着你的惊喜。”
当然是惊喜。许书铭心想,就不知道对您来说,是不是惊喜了。
想到这儿,他忽然开口道:“钟总,这几天,您都没有联系袁先生吗?”
提到袁楚川,钟闻天的情绪淡下去。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望向许书铭道:“你想我联系他吗?”
许书铭做出无辜的样子,有点尴尬地说:“……虽然这是您的私事,我不该多过问,但是袁先生的经纪人似乎很想找您,他说,袁先生的情绪很糟糕——”
钟闻天还不知道这条消息,他皱起眉毛,没有立刻回答许书铭的问题,而是道:
“他的经纪人找你了?”
许书铭摇摇头,脸上尴尬的神色更加浓郁,眼神也很迟疑,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实话。
“白钺托你代话的?”钟闻天对身边这些人的心思是心里门清。
许书铭这下才轻轻点点头,仿佛是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不好,都不敢正眼看钟闻天了,只低声道:
“钟总,对不起。我只是在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白总助神色为难,才多问了两句。”
钟闻天不冷不淡的哼了一声,道:“他哪是真的神色为难,不过是怕我发火,故意做给你看的,亏你还真的上了他的当。”
许书铭低头听训,哪敢再说话。
钟闻天看到许书铭难为情的模样,心里喜欢的不行,哪儿还能再说重话。白钺跟在他身边多年,估计早就看出了他对许书铭态度不一般,所以犯难的时候,都推给许书铭吧。
而许书铭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还是不知道怎么拒绝,竟然也接了下来。
是吃准他不会对他生气对吧?
钟闻天叹了口气,眼神软下来,他伸手把许书铭被吹乱的额发捋了一下,道:
“那你的意思呢,想不想我打电话过去?”
第55章 你是自由的。
这句话让许书铭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刹那间微微颤抖了一下,钟闻天不会不知道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握起手指,若无其事的抬起头,看向钟闻天。
钟闻天仍在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回复,看起来还是一副期待的样子。
许书铭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才转过眼睛,道:“我一个工作助理,怎么好意思插手钟总的私事。”
他说完,偏了偏脑袋,避开钟闻天的手指,从位子上站起来,垂下眼睫道:
“今天国内要传一些加急文件过来,我去看看,不打扰钟总了。”
“书铭——”钟闻天看着自己被躲开的手指,愣了一下,接着就看到许书铭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许书铭走得相当急,对钟闻天的叫声充耳不闻。他们用餐的餐厅是公共场所,钟闻天叫了他一声,就已经让不少人侧目,许书铭假装没听见,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离开。
直到许书铭的背影彻底从视线里消失,钟闻天才摇摇头,看着许书铭刚刚坐着的空位上笑了一下。
“脸皮真薄,这就恼羞成怒了。”
那边许书铭回到还不知道钟闻天是这么想他的,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钟闻天来插手他与袁楚川的恩怨。
那算什么呢?——他父母的仇,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置喙。
大概是他现在的表情有些不好看,白钺迎面和他撞到一起的时候,本来还打算说两句俏皮话,调侃一下,声音一下子卡在嗓子眼,一个字都没讲出来。
还是许书铭退后一步,回过神,看到是白钺,才恢复神色开口道:“白总助,什么事这么匆忙?钟总刚刚吃完早餐,您去的时间正好,不用这么着急。”
要不是白钺刚刚清楚地记得许书铭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定差点就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期期艾艾,两只眼睛不断打量许书铭,见许书铭确实还和从前一样,才放下心,试探道:
“许助理,你这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是不是——钟总说了什么?”
白钺早上才和许书铭碰了一次头,当时许书铭突然问他袁楚川的消息,白钺自然就把自己收到的消息全都告诉了他。尤其提到了自己在当中起到的重要作用,许书铭之前交代他的事,他是半点不敢耽误,尽心尽力完成了。
袁楚川的经纪人丁有阳没有其他渠道探知钟闻天的事,跟白钺更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甚至之前袁楚川对白钺颇为尊重,丁有阳是怎么也想不到白钺已经倒向了许书铭,还帮着许书铭做了一点对袁楚川不利的事。
许书铭听了白钺的话,立马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神色,对白钺道:“白总助不愧是在钟总身边服务这么久的老人,还是您的办事效率最让人放心,我先谢谢白总助了,您的帮助我会记在心里的。”
白钺听到许书铭这么上道的话,心里顿时舒坦了。虽然是被许书铭胁迫才不得不出手的,但是许书铭在事成之后,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就已经足够让他释然了。
能记得别人的好,这才是有来有往嘛。
不过,早上瞧着还是神采奕奕的人,这陪老板用完早餐就脸色难看起来,白钺心中十分好奇。
他这待会儿就要去见钟闻天,如果老板心情不佳,他怎么也得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不是?
许书铭自己心情不好,被白钺一问,倒开始去思考了一下钟闻天。要是在以前,他是丝毫不敢这么甩脸色给钟闻天看的。转身就离开?这绝对不是一个温顺的姿态,如果做得过分,触怒了钟闻天,就太得不偿失了。
不过,再等两天,他就完全解脱了。
钟闻天的喜怒哀乐,与他何干?
这世上想要关心钟闻天心情的人多得是,多一个许书铭,少一个许书铭,根本无伤大雅。
许书铭走得太急,只记得转身的刹那,钟闻天愣在原地的表情,他想了想,只能模糊道:“钟总没说什么,是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才心情不好。白总助是要赶着去见钟总吧,请这边先行。”
白钺确实赶时间,他还有心问问是什么不好的事,让许书铭脸色都变了,但是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还是不得不快步离开。
“那行,许助理就待会儿开会见。”
许书铭朝着他微笑着点头,目送他离开。直到他走远了,才回身继续往酒店租下来的会议室走去。
在美国最后的两天时间渡过得很快,钟闻天习惯到了到处飞,远程处理工作已经算是家常便饭的事。
常年随行的一众助理们,也都适应了这种节奏。而第一次随老板出行,进行这么高强度工作的许书铭却没有丝毫不适应,倒让大家心里都挺吃惊。
不过,转念一想,许书铭要是没有一点过人之处,那他凭什么得到老板的赏识?
在离开最后一天,钟闻天想到女儿,便打算趁下午去机场之前,到处逛逛,给女儿买一点纪念品带回去。
他这次来美国,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飞机上辗转,除了忙里偷闲,带许书铭去看了一场樱花,还真没空去到处看看。
临走前,他换了一身休闲衬衫,还把许书铭叫上,叫他陪着一起看看。
许书铭很久之前就觉得钟闻天是个好爸爸,他对女儿的教育上心,不管多忙,都会抽出一部分时间来和女儿进行亲子互动。绝对不会像一些事业有成的父亲一样,打着忙着赚钱的口号,就忽视了对女儿的成长关注。
陪钟闻天的逛街,买礼物的时候,店员出来与他攀谈,他可以讲出很多女儿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