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乡[现代耽美]——BY:顾言丶

作者:顾言丶  录入:05-20

  严岑似乎从不负责相应的事务,新手引导任务做得不能说磕磕绊绊,也太过如临大敌了一些。他自己那根弦绷得死紧,许暮洲看着也累得慌,他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决定给这位新的工作伙伴一个台阶下。
  “你别在这杵着了。”许暮洲说:“领导说三天后才开始工作,我先洗个澡歇一会儿,哪也不乱跑,总行了吧。”
  “行。”严岑似乎极其轻微地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还惦记着这是自己接手的新员工,又例行公事一般地对他说:“你刚才看到了,衣柜里有一套睡衣和一套运动服,这是标配。剩下想换什么衣服,或者是习惯的日用品也都可以拿积分去买。”
  严岑抬了抬下巴冲他示意道:“你卧室中的书桌抽屉里有申请单,填了申请单就可以拿去地下室的超市计算积分,支付后的隔天会送到你手里……记得,只能申请自己认知内的东西。”
  这句话是严岑第二次说了,许暮洲在脑子里默默将这句话设定为高危警告。
  “我知道了。”许暮洲说:“对了,你客厅书架上的书我能借阅吗?”
  既来之则安之,饶是许暮洲再不习惯,也不得不接受屋檐下还有个合住室友的事实。
  “可以,你随意就好,除了我的房间之外,外头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严岑直起身子,双手揣在兜里,一副随时会转身离去的样子:“另外,在这段时间之内,你可以先刷我的积分。”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像刷我的卡一样奇怪,但许暮洲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还是不准备跟他客气
  他点了点头:“好。”
  严岑冲他略微颔首,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门口。片刻后,许暮洲听见客厅另一头传来一声细微的关门声响。
  许暮洲终于松了口气,这一晚上紧绷的神经和被刻意遗忘的后怕瞬间席卷上来,他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条骨头缝都在往外泛着酸水。他看了看收拾干净的床铺,拖着死狗一般的身体去浴室草草冲了冲,然后脚下拌蒜地冲出来一脑袋扎在大床上,几乎在瞬间昏睡过去。
  他做了个极其混乱的梦,人好像在高铁上,广播里的动静却是公交车的到站播报,工作的微信群里顶头上司又在招呼人赶急活加班,许暮洲怒从心头起,干脆退出了群聊。
  结果再一抬头就发现满车厢都是怪物,许暮洲在梦里跟怪物英勇作战三百回合,最后在车厢角落救出了一个高大的英俊男人。
  梦里的他一身血污,骚包地一甩头,还不等装出这个逼,就听见对方开了口,诚恳地问他:“朋友,你吃安利吗。”
  许暮洲硬生生把自己吓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意识一阵恍惚。这个梦做得太离谱了,许暮洲只觉得这觉睡得比不睡还累,他汗涔涔的,全身上下像是被车轮碾过一般,酸疼的几乎不像自己的。
  永无乡似乎跟现实世界一样有白天黑夜,许暮洲睡着时不记得拉上窗帘,他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时,才发现外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纱帘被打开的半扇窗吹得起落不定,轻柔的风卷进屋中,驱散了许暮洲噩梦初醒的昏沉感。
  许暮洲一点点把自己挪下床,拉开窗帘才发现永无乡夜晚的景致比白天更好,天上的星河闪烁,看起来离陆地的距离相当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捞出一片璀璨的夜幕似的。
  星子的细碎光芒映在海面上,随着海浪起伏不定,海风闻起来并不腥咸,反倒有种城市中并不存在的清新感。
  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都远远超出了许暮洲的认知,他看起来冷静又从容,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脑子里的CPU早就负载过多导致过热了,说话做事更多是凭借本能驱使而来的。
  许暮洲赤着脚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那颗不安且浮躁的心被抚平了许多。
  他站在窗边消了一会儿汗,却忽然听见外面的房门被人敲响了。许暮洲理了理睡皱的睡衣,转身往外走。
  许暮洲拉开门才发现外头站着宋妍,对方看见他显然愣了愣,又抻着脖子往屋里看了看,才笑着说:“你们住一起?”
  这是事实,许暮洲点点头:“嗯。”
  “那正好,不用我跑两遍了。”宋妍说着将手里的两封文件递给许暮洲:“这是你们下一次工作的工作资料,你们两个自己看吧,商量着来。”
  宋妍看起来并不像严岑口中那些脾气古怪不好相处的人,许暮洲接过文件,又礼貌地道了谢,才关上门往回走。
  严岑的卧室房门紧闭,许暮洲看了两眼,决定不去打扰他。
  许暮洲将其中一本文件放在茶几上,撕开了另一本文件上的封条,从里头拿出所谓的任务资料。
  资料相当薄,第一页的抬头上印了个危险任务的圆章,许暮洲翻开第一页,才发现正如五楼的女人所说,这次的工作与审判系统搅和在了一起。文件中说得很清楚,由于已生成世界不可取消,所以工作者必须也要进入审判系统生成的世界中,并以此为基础进行清理任务。
  这份资料短得有些离谱,许暮洲粗略的翻了翻,发现除了封底和封皮之外,只有两三张有用信息,资料最后有一张另附的附录,上头是一张表格。里头任务背景、任务目标及任务实情后头皆打了叉,简直是个一问三不知。
  怪不得要拿逻辑推理能力作为考核标准,许暮洲苦笑。按这个任务资料的完整度来看,恐怕什么线索都得他自立更生。
  腹诽归腹诽,资料有就比没有强。许暮洲认认真真地一路看下来,才发现只有任务时代和任务地点后头是有详情的。
  ——公元1983年,某县城小学。


第11章 实习(一)
  “看什么呢?”
  许暮洲正看得出神,连严岑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都不知道。他被吓了一个激灵,手里一页资料落在地上。
  严岑弯下腰替他拾起那页纸,极其自然的问:“看资料呢?”
  许暮洲下意识抬起眼,一声嗯还没出口就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严岑刚刚洗过澡,只在腰上围了一条半身的浴巾,他似乎连擦干的耐心都没有,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几滴水珠从他紧绷的肩颈线条旁轻巧地划过,顺着他的腹肌蜿蜒而下,没入了浴巾里,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身上还带着暖热的水汽,似有若无的清凉香气打着转散在空气中,不晓得是外头飘进来的海水味道,还是严岑身上的沐浴露香。
  许暮洲:“……”
  严岑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这幅尊容有什么不对,甚至伸手拿过了许暮洲手里的资料,简略的翻了翻。他看资料的速度很快,将资料从头翻了个尾之后,许暮洲还维持着那副石化的模样没动弹。
  “许暮洲?”
  严岑皱了皱眉,心说好不容易弄来一个新同事,不会是个后返劲儿,一觉睡醒给自己吓傻了的吧。
  许暮洲回过神,他颇为心累地捏了捏鼻梁,伸手在严岑旁边的空中自上向下一划,做了个颇为夸张的展示手势。
  “严先生。”许暮洲诚恳地说:“我希望您明白,在性取向为男的人面前穿成这样,等于耍流氓。”
  严岑:“……”
  或许是许暮洲的诚实令他太过震惊,严岑面上少见地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是我考虑不周。”严岑很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抱歉。”
  他说着将手里的文件放下,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在心里往许暮洲身上拍了个大写红色加粗的麻烦标签。
  许暮洲将桌上散乱的资料重新理好。他其实并不会因此就对严岑有什么想法,毕竟他又不是个种马见人就悸动。只是许暮洲实在觉得,为了避免以后要经常受这种惊吓,还是把这种行为扼杀在摇篮里比较好。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也算不上是个很好相处的,迁就随和的人。
  严岑的动作很快,片刻后便折返回来,他这次穿了一件纯白色的睡袍,只露出了脖颈下的一小块皮肤。许暮洲眼尖的发现,他手中还拿着一支削好的铅笔。
  许暮洲给他让出一半沙发,指了指另外一本封好的,写着他名字的文件夹。
  “这本是你的,你不在,我就没有打开。”许暮洲说着扬了扬自己手里的资料:“我不清楚跟我手里这本有没有不一样。”
  严岑嗯了一声,将文件上头的封条扯开,将里头的资料拿出来摆在桌上:“这是第一次有双份资料,我也不太清楚,你对一下。”
  许暮洲见他如此,也把自己那一份放在桌上,对比之后他才发现,确实严岑那本比他多了一页纸。
  那是一张任务评估的表格,表格上的危险评估一栏写的是“高危,不可控”。除此之外,在表格最底端,还额外写了一行加注——请务必保证新员工人身安全。
  “新员工”许暮洲看着这行字,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好像有这行字摆在这,顶上的那个高危也没有那么扎眼了。
  “怎么了?”严岑见他愣神,探身往资料上看了看。
  “没什么。”许暮洲摇摇头:“上头的评估是高危,如果在工作中死亡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无非就是这次工作失败而已。”严岑说:“虽然我会尽力保护你,但我依然建议你谨慎一些。系统虽然会保护你的肉体不会损坏,用来保证你的基础生命安全,但你的灵魂会按程度受到一定创伤……相信我,你不会想体验那种滋味的。”
  许暮洲啧了一声,虽然严岑面色十分平静,但许暮洲已经直觉出了这绝不是个好体验。
  这个话题暂且被撂到了一边,许暮洲拿起那张写着任务背景的表格又看了看,转头问严岑:“上头的信息一问三不知,你们之前的资料也是如此吗?”
  严岑方才已经看过一遍许暮洲手里的资料,他没有回答,只是拿过那张纸摸了摸,又翻过来,露出后头的白页。许暮洲看着他用铅笔在那张纸背后刷了薄薄的一层,不消片刻,纸张背面就被铅笔涂出了深浅不一的铅迹。
  “这——”
  似乎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严岑先开了口:“钟璐——哦,就是你五楼见到的那个女人,她偶尔会有这种恶趣味。美其名曰锻炼思维能力,其实纯属无聊之作,没什么实质性意义,你习惯就好。”
  他说着话,手上也没有闲着,已经将那页纸涂出了大概的模样。许暮洲探着身子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张类似平面图的东西。
  许暮洲大四实习的时候,曾经接私活帮建筑系学弟学妹的做过手绘图纸,对这种布局还算敏感。
  图上是某一层的平面图,在走廊一侧的中间部位还标注了楼梯,走廊向楼梯两边延伸出去,两边走廊各有四个房间。
  这种图纸不会是家用住宅,更多像是医院、酒店和老旧的商务办公楼。
  许暮洲拿过另一份资料,指了指上面的任务地点,问道:“学校?”
  “八成是。”严岑将铅笔随手扔在桌上。他说话一向会留几分余地,但心里已经觉得大差不差了。
  许暮洲抿了抿唇,觉得有点难办——他今年二十六岁,装嫩一点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九零后,1983年对于他来说就是个印象中的年份,最多想起来的时候也不过一句上世纪八十年代,这种任务地点对于他来说,跟两眼一抹黑没什么两样。
  或许别的孩子还能在小时候听爹妈回忆回忆青春,然而许暮洲的童年不是被呼来喝去,就是跟孤儿院的小孩打架。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也没从从记忆深处搜刮出那么零星两句印象。
  “……那时候?”许暮洲迟疑的问:“就有楼房的小学了?”
  他本来也没指望严岑会回答,毕竟对方看起来只比他大了几岁而已,也不像是从八十年代活过来的人。谁知道严岑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儿,才笃定道:“那时候很少,大多数学校都是需要烧煤的平房。但严格的说起来,楼房不是没有——这或许也是个线索。”
  “等一下。”许暮洲忽然打断他,他伸手在靠近楼梯左手的第二间屋点了点:“这是不是写了什么?”
  许暮洲不等严岑说话,就自顾自地拿过铅笔,在所知的那一间屋子上又刷了一层铅印。原本若隐若现的纹路清晰起来,许暮洲将纸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才发现那几团深色的铅笔印子是几个小小的汉字。
  ——安全屋。
  “这什么意思?”许暮洲问:“进了这个屋子就可以安全了?这不对啊,我们不是要去一个逃生游戏里吗。”
  严岑当然也看见了这几个字,只是两个系统整合在一起进行双线任务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不好妄下定论。
  半晌后,严岑摇了摇头,谨慎地说:“暂时还不清楚,而且这只有一层平面图,在没看到学校实地之前,并不能确定到底是哪间屋子……先记下吧,到时候随机应变。”
  许暮洲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所谓的资料拢共就这么几张纸,再研究也研究不出个花儿来,最后还是在许暮洲一声哈欠中结束了这次莫名的工作探讨,只等着之后见了实地再做打算。
  钟璐说是给了三天时间让许暮洲熟悉永无乡,然而他哪也没去,从书架上捧了一本巨厚的书就进了卧室,除了饭点绝不出门。
  他这么万事不愁的日子过得天昏地暗,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第三天的清晨,严岑敲门进屋,给了他一条挂着黑色项坠的项链。那项坠是一只小巧的绣球花,套在一条皮绳上,带起来并不显得女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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