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眨眨眼[现代耽美]——BY:ranana

作者:ranana  录入:06-04

我反手在额前搭了个棚,眨着眼睛说:“你是金角大王,我是孙悟空,我可不不敢答应嘛。”
小马没声了,他打量客厅,看得怪仔细的,从东墙看到西墙,从cd架看到黑胶唱片机,他指着沙发后的墙壁问我:“你贴的?”
我回头一看,墙上都是乐队海报,我知道几个,老马和我介绍过,中英双语介绍,我记了好几次才全记牢了谁是谁,这是gun and rose,枪炮玫瑰,那是kiss,那是aerosmith,空中铁匠,那是the velvet underground,地下丝绒,这个乐队的海报最好记,就一根香蕉。
我说:“老马贴的,老马爱听。”
老马爱看我在香蕉海报下面吃香蕉,真的香蕉。
我说:“这些都贴了很长时间了,你来他这儿,一次都没见过?你一次都没进来过?就跟门口要钱啊?”
小马听了我的话,一愣,眨眨眼睛,走到了cd架边上,摸着一层木头隔断,问我:“这也都是老马的?”
我点头。小马翻起了cd架上的cd。老马还爱放唱片给我听,爱和我介绍这些歌手,他“如数家珍”,我“耳熟能详”了。
小马边翻边哼哼:“Elton John,哼,同性恋。”
Queen,哼,娘娘腔。
滚石,哼,老骨头。
涅槃,哼,柯本,哼。
Patti Smith,哼。
张楚,哼,土摇,哼,老土。
翻到什么他都要哼一声,我忍不住抽了两张纸巾,朝他挥了挥:“擦擦鼻涕吧你。”
小马不理我,搓了搓鼻子,继续翻cd,继续哼。David Bowie,哼,不男不女;阪本龙一,哼,日本人写过什么好曲子?Bob Dylan,哼,陈词滥调。
我受不了他这把背景音了,调高了电视的音量,小马手里拿着个cd盒,扭头看我,问我:“这都八百年前的电视剧了,有什么好看的?”
我说:“烧脑啊。”我戳着脑门说,“不烧一烧,我感觉不到我的脑子存在。”
小马转了回去,嘀咕:“有病。”
我说:“对啊,同性恋是病,你不知道吗?”
我说:“同性恋会传染的,你离我远点啊。”
小马和我瞪眼:“你以为我三岁小孩儿?同性恋怎么是病?!还传染……艾滋病才传染!”
我舔舔嘴唇,冲他飞去个飞吻。小马皱起眉,我以为他会扑上来再揍我两拳。他没有。他只是摸着那些cd,不理我。

我坐起来,那天我身上穿的是一件和服睡衣,印着好多五颜六色的蝴蝶,老马给的,丝绸的,很舒服,清凉,我里面什么都没穿。我喊小马,我说:“这底下还有呢。”
我指着茶几下面的几只塑料盒子。
小马过来了,坐下了,我抽出一只塑料盒,放在茶几上,打开盒盖,小马忙看过去,那塑料盒里面全是涩情电影,什么性向的都有,什么国家的都有,封面露骨。只那么一眼,小马的脸就红透了,别过头去骂:“有病吧?”
我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更想逗他,拍拍他的膝盖,小马看我,瞪着我,我冲着他敞开了和服睡衣的一边,小马嘴唇蠕动,气息短促,冷冷说:“你这是性骚扰未成年你知道吗?要去坐牢的。”
我对他笑,又拍拍他的膝盖,撩开了睡衣的另一边。小马霍地站起来,侧过身子,不看我。
“辣眼睛!”他说。
我躺下,指着厕所的方向说:“那你赶紧去厕所洗洗眼睛。”
小马还真的去了。我摸到茶几上的烟盒,点烟,抽烟,趴在沙发上往厕所那儿看。门关上了。我笑得停不下来。
厕所里有更多能辣他眼睛的东西,有时候我晚上会用,用过我就洗了,洗了就放在厕所里晾着。都是老马买给我,让我自己玩儿的,有时候看我自己玩,他的象鼻子会洒洒水。
我看了厕所一阵,小马低着头出来了,他的耳朵也是红通通的了。他直接往大门口去,扔给我一句:“臭不要脸。”没了踪影。
没一会儿,他回进来,冲到我面前,威胁我:“别和老马说我来过!不然……不然我揍死你!”
我拍拍心口,捏着嗓子说话:“好怕怕哦,我一定不会告诉老马的。”
他又是一脸要吐的表情,走了。他怪好玩儿的。
隔天,小马又来找我。他带了台笔记本电脑,还有好些电线,笔记本连上电视,他鼓捣半天,和我说:“你昨天那套电视剧烧什么脑啊,我给你看这个,大卫·芬奇,听说过吗?”
我摇头,他在笔记本上按了按,电视屏幕上显出画面来了。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我坐在长沙发上,他坐在单人座上。
小马每天都来找我看电影,每天都来翻老马的唱片收藏,过了一阵,我的脑就被烧得受不了了,本来我是想感受下自己还有脑子的,他这么来回烧,我感觉我的脑子有等于没有,于是,他播电影,我就看杂志,玩消消乐,不管我的脑子的事情了。
小马问过我:“你怎么白天都不出门的?不用上班?”
我指着鼻梁说:“我被你打到破相,没法上班。”
小马说:“你骗谁呢?就这么点小伤,影响你上班?”

我抬眼看他,脚踩在茶几上,抽烟:“我出卖色相的嘛。”
小马磨磨牙齿,呸了声。那一次,我也以为他要揍我,我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但他还是没有出手。可能打我那一拳,他自己的手也很痛。小孩儿不吃痛,但记痛。
小马说:“不和你这种人计较,拉低我档次,打你是脏了我的手。”
我说:“小马同学,我是见光死。”我问他:“你不用上学?”
小马说:“暑假都开始多久了!”
我说:“不好意思,我从十岁起就没放过暑假了,没什么概念了。”
“什么意思?”
我耸肩:“不读书了。”
小马没声音了。我看他,他看我,问我:“家里没钱?”
我说:“我十岁那年,观世音托梦给我妈,说我以后是靠脸吃饭,我妈寻思半天,那还读书干吗,不读了。”
“真的?”小马问得犹犹豫豫的,样子有些傻。我哈哈大笑,小马生气了,抱起他的笔记本电脑就走了。
我以为他不会来了,可第二天他还是来了,背着个吉他袋,他进来,我上下一打量,朝他吹了声口哨,说:“你会弹吉他?”
我说:“弹来听听啊。”
小马说:“这是电吉他,不插电没法弹,我等会儿直接去排练,我们乐队……”他顿住,皱起眉,嘟囔起来,“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点香烟,抽烟,他伸手过来要拿我的烟盒,我抢过烟盒,护在怀里。他说:“你能抽,我不能抽?”
我说:“我是同性恋,你也要做同性恋?”
小马说:“你这是偷换概念,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说:“偷换概念是什么意思?什么成语?”
小马笑出来,我也笑,抽烟,隔着烟雾看小马,说:“小马啊,多读点书吧,多读点书。”
我说:“别抽烟。”
小马透过烟雾看着我。
他的眼睛在青灰色的雾后面显得更黑,更亮。阳光漏进来,他耳朵上有光,一闪一闪的。我叼着烟,系紧和服睡衣的衣带,走去阳台摘了两朵开得正好的雏菊花,花是老马养的,他还栽培了蔷薇,也快开了。我去厨房找了个玻璃杯,倒了点水,把花放进去,摆到了茶几上。我坐在地上抽烟,问他:“怎么今天没烧脑电影了?”
小马说:“好看的都看完了,再说了,你每次看都看得很不认真。”
我说:“你也是翻老马的唱片翻得比较认真,”我挪到电视柜前,说:“那我重新看《越狱》了啊。”
“随便。”小马说。
我翻出越狱的碟片,开始播,我回到沙发上坐下,小马拿了一根我的烟,拿我的打火机点烟。我打了个哈欠,抓抓肚皮,边看电视剧边刷手机,小马默默地,好安静。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后来小马带了把木吉他来弹给我听,边弹边唱。巧了,他唱的那首歌我听过,老马播给我听的,有一次,我们去ktv,老马还点来唱了。
我记得。我会拼。我知道意思。Oasis,绿洲乐队,《Stand By Me》,伴我一路。
小马唱完了,问我:“听过吗?”
他的眼角瞥向cd架。
我说:“何止啊,老马也唱过,他英文比你听上去标准啊。”
小马挑眉:“老马会英文?”他咋咋舌头,“你又不会英文,你懂什么标准不标准的?”
我走去卧室,拿了老马弹吉他的照片啪地放到茶几上——我把这张照片收进了卧室床底下的储物盒里。
我比着拇指,得意洋洋:“老马以前玩乐队,搞乐队的时候,什么崔健,唐朝,五月天,都还穿开裆裤呢。”
小马翻了翻眼珠子:“你知道什么啊就乱说,根本不是一个年代的人,根本不是一个类型的。”
我笑,说:“你对老马也什么都不知道嘛。”
小马要说什么,下巴都抬起来了,嘴巴都张开了,眼睛已经开始往外喷火苗,我看他,他看我,他先避开了。他再没说过一个字,装好吉他就走了。
我再没在老马家见过他,听过他的吉他,看过他的烧脑电影。
没一阵,老马发现自己的羊绒围巾没了,他犹豫了几天才来问我,我承认了,我说我拿的,拿去卖钱了。
老马又犹豫了几天,才带着我去了好再来,见范经理。我们在范经理楼上的办公室说话,老马说:“东西不用他还了,我就是想要他写个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
范经理拿手帕擦汗,擦鼻子,说:“要还的,要还的。”他一拧我的胳膊,嗓门老高:“还不快写!”
我“认罪伏法”,“痛定思痛”,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a4纸的保证书。保证加悔过,承诺以后绝不再偷东西。写完,我签了名字,咬破手指,印了个指纹。范经理检查了一遍,陪着笑递给老马,说:“您看看。”
老马摆手,没看,看我,说:“小宝啊,你以后要好好的,知道吗?”
我点头。老马拍了拍我,站起身往外走,范经理送他,送到门口,嘴里还在念叨:“一定还!一定还!”
我说:“老马没让还钱啊……”
范经理用力甩上门,指着我的鼻子就骂:“你听听看你说的话!还要不要脸了!”
我笑笑,说:“那不然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回来?物归原主?”
范经理踹了我一脚,我溜出了他的办公室。
我去了四季广场,我找到了那个买围巾的小年轻,但是围巾不在他手上了,他转手卖了,卖了一百块,全用来做脚指甲了,我找到小年轻的下家,下家也早把围巾卖了,卖了五十,他全充进王者荣耀里了,下一个下家把围巾白送给了一个男的,睡天桥下面,那男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整天就是蹲在桥底下看河,我陪他看了半天河,半天没打听出围巾的下落。我就自己钻进他自己搭的小棚屋里面找,还真让我找到了,老马那条格纹羊绒围巾绑着两根竹竿,这两根竹竿撑着男人的小窝。
我开始按照范经理给我制定的存钱计划存钱,按照网上的市价,我要还老马三千六百三十块。
写过保证书后,我在老马家又待了一阵,直到我拿了他的三张绿洲的专辑,送给一个ktv的前台,换了两颗薄荷糖,被他发现,老马不让我住了,他唉声叹气,在一个晚上,把我送出门,我说:“老马,我走了。”
老马说:“小宝啊,做人守信用很重要,你以后不能这样了,会出事的。”
我点头,老马站在灯光和阴影交界的地方,发色一边深,一边浅,脸上一边有光,一边黯淡,他看着我的眼神沉甸甸的,看得我有点怕。我赶紧走了。
我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就是老马那一边还算活着,一边已经死气沉沉的脸。我仿佛还能听到他说我,会出事的。
我趁盘问我的警察走远了,悄悄回蜀雪:“如果我从肖灼家里偷了那把真的枪,丢了它之后,没有搞一把仿真的放回去,今天晚上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
蜀雪拍拍我,说:“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做的决定,小宝,不要把自己套进去。”
欠老马的钱我后来还上了,那里面还有小马给我的六百块。
想到小马的那六百块我就想笑。那六百块我是怎么进账的呢?

一天,我接了个外卖电话,一个熟客辰老板在富豪浴场包了个房间打麻将,三缺一,实在找不到人了,喊我去顶位,麻将打到十二点,我们散了,其中一个牌友朱老板留了我的电话,我们顺便在房间里干了一炮。事后,他请我去附近的玩具酒吧喝酒,玩具是融市有名的gay吧,开在小酒馆云集的贵州路末端的一条小巷里,我和朱老板才走进巷子,没几步,我一眼就看到一个人拉着小马从酒吧里出来,小马嘴里嚷嚷着什么,
酒吧门前没有霓虹灯,巷子里也没有路灯,两边的建筑高高的,挡住了月亮,在夜里总是很亮,很吵的贵州路到了这里是黯淡的,安静的,简直悄无声息。
酒吧门口有个发紫红色光的灯箱广告牌,上头印的是:啤酒特惠,买三送一。那是附近唯一的光源。那光照在小马脸上,他从头到脚都发红。
小马太好认了。年轻,帅,十几岁呢,就只比我矮了个半个头,主要是稚嫩,总像不服输,总像他就是对的,但又总像在学着什么,领悟着什么。我说不好,每个人都像庙里的百首菩萨,一百来个头,有笑的,有怒的,有幽怨的,有洒脱的,各个都是他。
他往我和朱老板这里看了一眼,眼神没停留,他冲拉着他的人直喊:“你一定认识他!你们就是一伙的!”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靠那个灯箱广告牌近了些,我认出抓着小马的人了,是酒吧的老板明明,我们是老相识了。我喊了声:“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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