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有点蠢蠢欲动。
要不,就学一点儿?
然而只一瞬,他便狠狠摇头。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放弃学习这么久,居然因为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崇拜而生出学习的念头,这不是有病么?
第12章
一场秋雨连绵不绝,下了整整两天。
李风带了伞,几乎没淋一点雨,却莫名其妙地感冒了。
他戴着一个大口罩,时不时地咳嗽两声,每个课间都要去打一瓶热水灌下去,然后去一趟厕所。
江年担忧地看着他:“没事儿吧?”
李风说没事,喝点水就行。
然后继续认真听课。
结果,咳了一天都没见好,下傍晚的时候,连前面的两名同学也转头看他:“你不要紧吧?去过医院了吗?”
李风摇摇头,不知道是在回答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
江年知道是第一个。
他说:“等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跟你一块去趟校医院。”
李风感觉自己的脑袋沉沉的,但还是说:“不用。我抗一下就行了,抗一下有利于提高免疫力。”
话音刚落,又开始咳嗽。
江年道:“明天开始考试,你不怕自己越来越严重,最后考不了了?”
李风纠结了。
他觉得自己年轻力壮,感冒根本没什么,去医院是白花钱。
但是他不想耽误考试。
放学铃响了。
江年不给他纠结的机会,直接握住他的手腕,“走。”
到了校医院,医生先让他量体温,37度9。
“什么时候开始有症状的?拉肚子吗?最近胃口怎么样?”
李风一一作答。
“季节性流感。”医生说:“吃药也可以,最好挂个水,好得快些。”
李风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这个不吃药能抗过去吗?后面几天会不会加重?”
如果只是目前的状态,他觉得还可以承受,不会太影响考试。
自己体育虽然不好,看上去也瘦弱,但其实很少生病。
医生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里的学生普遍有点感冒就要挂水,生怕加重病情,头一次见得了病毒性感冒还想抗过去的。
他严肃地说:“当然不行!”
江年知道自己的同桌肯定不舍得挂水,对医生道:“你给他开药吧。”
“对了,我要买个体温计,分开算。”
医生进去拿药,李风看向江年,“你要买体温计?”
江年懒洋洋地说:“病毒性感冒容易传染,以防万一,我买个备着。”
“……奥。”李风往边上挪了挪,“我会注意的,尽量不传给你。”
江年斜斜地看他一眼,心想,这病生的,整个人都变奶了。
“可以先借你用。”
李风吸了吸鼻子:“谢谢。”
医生开了三副药,说明每次的用量,最后又交代道:“勤量体温,超过38度半就要吃退烧药。”
“谢谢医生。”
从校医院离开,两人往食堂走。
李风其实一丁点食欲也没有,但是要吃药,只好硬着头皮打了一份饭。
江年见他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塞,去打了一份粥回来。
“别吃了,喝碗粥吧。”
换作平常,李风是不太愿意接受别人东西的。许是生了病的缘故,这回他连谢谢都没说,接过江年的粥开始喝。
至于饭菜,实在是吃不下了。
喝完粥吃完药,身体上的不适舒缓了些。
江年道:“你要不今晚请个假,早点回家睡一觉。”
“不用,我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李风翻开书本。
江年见状,也不再坚持。
下晚自习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江年问:“你骑车?”
李风还没来得及说话,周临拎着一把伞走了过来,“收拾好了没?”
李风指了指周临,说:“他载我。”
他们两人家离得近,每次下雨,且没有风的时候,就合作,一人骑车,一人打伞。
“……行,”江年瞥了周临一眼,“路上小心。”
周临受宠若惊:校、校草这是在关心我??
随后明白过来:是在关心李风啊。
回家后,李风又量了一遍体温,还是37度9。
他放下心来,快速洗漱了下,赶紧睡觉。
月考的第一场考试是语文。早读课下课后,各人就根据之前排好的座位表去相应的考场。
李风去年的期末考班级第七,理科排名九十多,分在第2考场。
监考老师是个大嗓门,开考后,隔一会就跑到外面接个电话,声音嗡嗡的,吵得李风心烦。
幸好不是数学考试。
李风给自己打气,考试时感冒发烧,如果不是非常严重,对成绩是不会有坏影响的。
说不定还能发挥得更好。
拿数学来说,每道题都会比正常状态下更加小心,失误率能降低的。
考语文也是如此。
阅读题提到了唐诗宋词。他恍惚地想,李白苏轼醉后写出了好诗好词,自己兴许能感冒后写出好文章。
于是最后的作文犹豫一番,写成了散文题材。
收卷的时候,李风怀疑自己真的喝醉了。
走路都有轻飘飘的感觉。
他意识到自己的感冒又加重了,肯定得38度往上。
众人推搡着往外冲,去食堂抢饭。
李风打算买个面包解决一下,等会儿估计该吃一粒退烧药了。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往外走。
刚一出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他:“感觉怎么样了?”
江年从后面转到他身前,拧眉道:“脸怎么这么红?”
李风愣了愣,完全没想到江年会出现在这里。
第二考场就是高二2班,在最南边,江年的考场则是19班,两个地方离得很远。
就算是一收卷就跑过来,时间也不够。
江年伸手去摸李风的头,“好烫。”
他原本觉得要先量体温,这会儿认为必要了,“直接去校医院吧。”
李风晕沉沉的,没拒绝,跟着江年走。
三十八度七,医生建议挂水。
感冒再难受,李风也不是很在意,但是大中午烧到这么高,他也有点害怕了,决定挂水。
他们家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有一个傻子,据说就是小时候发高烧烧出来的。
医生很快配好了药,一共两大瓶一小瓶。
李风瞅了瞅默默坐在一旁的江年,说:“今天谢谢你了。你先回去吧。”
江年没理他,问:“有什么想吃的吗?”
见李风一脸没睡醒的懵,江年又说:“我去超市买东西吃,可以顺便帮你带。”
最后补充道:“还有,别再跟我说谢,也别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我看着听着都难受。”
“……”
李风干脆不说话了。
江年无奈扶额,道:“那我给你买面包,就上次你给我买过的那种。”
买回来以后,李风接了面包。不能说谢字,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硬生生憋出来句:“你真是个好人。”
江年差点没站稳,自己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医务室里的校医忍不住笑出了声:“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有意思。”
李风望了望墙上的钟。
十分钟过去了,滴了一瓶的六分之一。
这么算下来,两大瓶就要两小时,一小瓶也差不多得半个小时。
可是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考试了。
李风扭头问医生:“我能把滴水调得快一些吗?会不会有不良影响?”
“心脏没问题就没什么大事,但是可能会产生呕吐感,还会有疼痛感。”
于是,李风调到最大。
江年非常不理解:“不就是一个月考,用这么在乎?”
烧成这样就该回去歇着,他倒好,挂水都嫌费时间。
李风沉默片刻,才道:“对我来说很重要。”
每一次考试都是。
随着一场秋雨,气温已经彻底降下来了。
药瓶里的液体冰凉冰凉,快速地输进血管里,没一会李风就有点受不了了。
他闭上眼,身体微微蜷缩着,好像这样可以舒服一些。
不凉不凉不凉,我发烧了,身体很热很热很热……
这么催眠着,过了一会儿,李风惊讶地发现,好像真的不凉了。
起码没有刚才那么凉了。
睁开眼却发现,江年正坐在自己面前,双手帮忙握着输液管,人工加温。
陪自己来医务室、帮自己买午饭,这些事情李风都能理解。
可现在这个,他有点无法理解了。
就算是好朋友,比方说周临,也做不到啊。更何况他和江年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脑袋还是比较重,李风起了疑惑,想也没想便问出来:“江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这一问,把江年给问住了。
他也不知道。事实上,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同桌生病了,多关心一些,似乎是正常的。但是发生在他身上,这就真的不太正常。
朝对方看一眼,李风正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直巴巴地望着自己。
因为发烧的缘故,他脸红红的,眼睛也有点湿。
看起来比先前更奶了。
江年不太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他干咳了两声,说:“之前就说过,你是我小弟。虽说我小弟挺多,但是吧,像你这样的三好学生还真没有第二个,我当然得多照看一点。”
“哦……”原来是这样。
其实他不想当别人小弟的,可是给江年当小弟,好像是可以接受的。
除了不爱学习这点,就找不到什么缺点了。
李风想,这次生病,江年帮了自己太多,自己也没法报答。
就算是为了自己给他当小弟,自己也不能不领情。
李风说:“好吧,那我就当你第一个三好学生小弟好了。”
第13章
江年做试卷向来是随便写写。
从医务室去考场后,不知怎地,他在试卷上写写画画时有些心神不宁。
同桌一打完点滴就直奔考场,此时此刻,一定正在无比认真地做题。
就算想考个好学校,高二的一次月考,真值得这么重视?
江年无法理解。
这一门是数学,他把试卷来回翻了几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他第一次做数学试卷。
也确实能算第一次。
第一次带了脑子做试卷。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监考老师收走试卷,李风长舒一口气。
有一道半题没做出来,跟以往差不多。
就是不知道正确率到底是多少。
这会儿才四点钟,学生们要返回本班教室上自习。
英语和理综在第二天。
老师们已经开始改卷了,没老莫坐镇,教室里乱哄哄的。
李风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看英语。
一个男声突兀地响起:“吵什么吵,整条走廊就咱们班在吵。”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李风愣了下,这话听得好耳熟,每个老师都爱说。可这声音……
抬头,果然是江年。
道理很对,关键是这话由他说出来,怎么透着一股子诡异呢?
江年不管别人怎么想,大摇大摆地在讲台上环顾了十几秒,才回自己的座位。
门外,莫景懵了。
他是教语文的,下午一直在改试卷。他知道十三班有一批不听话的,自己不在班里估计要糟,特地先回来一趟。
抓个典型震慑震慑,再回去继续批卷子。
哪想到,最刺头的江年竟然在维持班级秩序。
这是好事,必须予以肯定。
莫景踏进教室,严肃道:“都复习好了吗,刚刚大老远就听到我们班的声音。”
“江年做得很不错,我在这儿提出表扬。老师不在,班委应该负起责任。江年,班里还没有纪律委员,你想当吗?”
莫景这么说,显然有自己的盘算。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要面子,江年要是真当了纪律委员,以后自己违反纪律的时候起码能收敛些。
要是不愿意,那也起到了激励的作用。
江年问:“老师,纪律委员和课代表哪个官职大些?”
教室里哈哈大笑。
这是什么怪问题。
可既然江年问了,莫景也只能思索一番,说:“应该是纪律委员更大一些。”
“好,那我当了。”江年自信地说:“以后班里的纪律就包我身上了。”
莫景不知道江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寄希望于江年这三分钟热度能久一点,让自己省点心。
揉了揉太阳穴,他回去接着改语文试卷。
莫景想不通,其他人自然就更想不通了。
李风却隐隐有些猜测,这家伙不会因为自己是课代表,而他是“我大哥”,所以就要担任个更大点的官职吧?
纪律委员。李风相信江年如果真心实意地想管纪律,效果不会比班主任差多少。问题是,他能管好他自己吗?
正想着,江年递来一根体温计,“量一下。”
李风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量了一遍,果然恢复到37度多了。
江年又说:“先放你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