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信队伍排的整齐,眼瞅着排到‘十五’开外,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句:敢问,贺二夫人喜好什么?是男的是女的?我等见面礼该如何准备?
顿时信息‘卧糟’又是一排排的,程舟心里也是一声卧操!发小那根‘爱情弦’从来没开过窍,这一下子开窍,对谁?谁是最近才认识,然后又走得近的?那个‘谁’程舟不敢想,头皮发麻的把朋友圈说说给删了。
有人就急了,我还准备排队了,程少你怎么就删了?!
程舟一阵急按,什么排队,没什么排队,刚才手机被盗了!
这骚操作说没问题都没人信,有人憋着笑发私信:程少,我一般有截图的习惯…
程舟:交图不杀!交图不杀!交图不杀!交图不杀!交图不杀!交图不杀!交图不杀!交图不杀!交图不杀!
对方被程舟的杀气震的懵逼不已,下意识把图交了过去,收到图的程舟毁灭证据后仍旧有点理不安,对前来找他的秘书问:“我现在投资航天项目还来得及吗?要求不高,就让我到月球呀火星什么的,住个二三四五年就好。”
秘书:“……”你今天又抽的什么风?!
半点不知道程舟已经宣扬的天下皆知还搞了个排队乌龙,贺芝兰回到宅子,李元羲正在碾药粉,见人有点魂不守舍,捏他下巴摇了摇:“发什么呆?”
因为对方凑近,贺芝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忽然有点程舟说的心脏乱跳的感觉了。下巴上的手指干燥有力,贺芝兰回神时自己已经把整个脑袋的重量放了上去。
李元羲哭笑不得,掂了掂手上重量,把人给放了回去。
“元羲哥,你觉着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李元羲心里一乱,手上药粉加错了,索性不管一错到底,佯装无事人一样继续配药一边回:“不知道。”
“不知道?”贺芝兰根本不知道李元羲的药配毁了,还兴志勃勃的给帮助,两人就一幅注定进垃圾筒的药忙的热火朝天。“元羲哥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李元羲脸不红气不喘。
贺芝兰也一本正经:“我也没有。”话题绕回来,又问:“那元羲哥觉着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李元羲想了想,语气有种连自己都感觉不到的复杂。
“喜欢一个人,感觉是新奇的,是欣喜的,也是无奈,还有一点点恐惧跟害怕。”
“前面的都对,怎么还有恐惧跟害怕?”贺芝兰就不懂了,既然喜欢那就是喜欢,高兴、开心、快乐,怎么还会有恐惧跟害怕?
“因为不可控。” 李元羲手上配药,一幅问了你可回答可不回答的表情。“你认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贺芝兰想了下,看着李元羲回:“应该是看到就会开心、满足、就算不说话也会愿意呆在一起?”
这番莫名其妙的对话在贺芝兰自我沉思中结束,待人一走开,李元羲把花好些功夫配的药销毁,到不是浪费,而是他自个都不记得加了些什么了。所以说恋爱使人掉智商,这到是半点不假。
好在这掉智商的情形没落到旁人眼里,所以还算保住了颜面,贺芝兰还在审视自己心里一团乱麻,贺老丢给他一张礼单。
“后天你外公生辰,自己到库房把礼单上的东西挑好送过去。”
彼时一家人正在吃饭,贺芝兰顿时什么乱麻的心都没了,看着一桌子菜更是什么味口都无,抿嘴拒绝道:“没空,我那天要跟别人签合同。寿礼我到时候让人送过去。”
贺老看他:“跟谁签?签什么合同?要不要我亲自打电话让他们延后?”
贺芝兰啪的放下碗,脸色拉的老长。
要是别的事犯拧,贺老能抽的贺芝兰一蹦三尺高,可这事,贺老也是无奈。“你爸不能去,我去了也难做,你大伯、大伯母、你哥都离着一层,芝兰,那是你亲外公不是仇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冲你舅舅、舅母、表哥、跟方外婆的面子上,你也要走一趟。”
贺芝兰捡起碗筷,往嘴里塞饭。“爷爷别说了,我去就是。反正就是被阴阳怪气骂一顿,少不了肉。”
“怎么说话呢?那是你亲外公,就算真骂你你也得受着!”
眼瞧着一顿饭吃不成了,贺藏锋忙劝了劝,先劝贺老消气,后对贺芝兰道:“后天我跟你一起去。”
贺芝兰抿了抿嘴:“不用,我自己去就是。”
贺藏锋还待说,李元羲扭头对贺芝兰道:“我陪你去。”
“你陪着我去挨骂?”
贺老觉着这法子可行,颔首道:“这样也行。正好李先生可以给你外公瞧瞧,老人年纪大了,总会有些七七八八的毛病。”
“知道了。”
第46章 剑走偏锋
贺芝兰的外公姓蒋, 跟贺家这种权贵不一样, 那是真正出自书香门第的大文豪,祖上有名有姓的状元郎就有俩位,更别说余下的进士、举人等等了,蒋老爷子一生清贵,没任任何要职,可在他名下的弟子却非富即贵,就算不跟前面俩字挂购,那也是现今响当当的文学家。
贺芝兰的爸爸贺建成就是拜在蒋老爷子名下的学生, 不是挂名, 是实实在在有师徒名份的, 当年贺建成是蒋老爷子最为看中的学生, 时常出入蒋家, 一个屋檐下呆久了与蒋老爷子前妻所生的爱女蒋入梦暗生情愫。
当年的蒋老爷子其实是不同意这桩婚事的。爱徒是爱徒, 贺建成的家世注定不会平凡温情一生,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对方一入仕必定会青云直上,到时候蒋入梦还能像在家一样自由自在,有独立自主的选择?这不怪蒋老爷子这么想, ‘夫家显贵,做妻子的就要牺牲很多’这是常态,蒋老爷子看的太多太多,也看的太透了,贺建成做学生那是无可挑剔, 做主政一方的父母官那也是无可挑剔,唯独做丈夫,是注定不合格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隐忍的那个,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在以后的夫妻生活中,空有光荣的名声,眼泪苦涩却只能自己咽。
蒋老爷子对爱女的拳拳之心败在蒋入梦少女怀春的柔情密意之下,再加上贺建成诚意十足,贺老也亲自上门对这门亲事的看好,蒋老爷子最后也只得认了这门亲事。
爱徒娶了爱女,郎才女貌,这在当时也是佳话一桩。可惜天妒红颜,蒋入梦在生贺芝兰时难产,早逝了。就跟蒋老爷子之前想的一样,贺建成是一个好学生,好父母官,独独不是一个好丈夫。蒋入梦难产大出血,在手术台上熬了一宿熬尽最后一滴血,也没有见到贺建成最后一面。
待到贺建成从任职的地方赶回来,见到的是爱妻永远闭上眼睛的那张苍白的脸。
蒋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份悲痛转化成对贺建成的恨意,什么师徒情份,什么女婿情份,通通敌不过爱女在手术台上挣扎贺建成却连人影都没见着,一想到这里蒋老爷子就气到胸口炸裂般疼。
自此,蒋老爷子就视贺建成为仇人,连带贺家人在他那也不受待见了,在这其中也包括爱女的遗腹子,贺芝兰。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伤痛,可二十多年过去了,蒋老爷子的成见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渐越深,刚开始对贺芝兰还有点表面功夫,可这几年,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脾性古怪加重还是因为旁的什么原因,蒋老爷子对贺芝兰最后那点情份都好像消失了一般,动辙阴阳怪气喜怒无常指桑骂槐,骂人的水准不愧为大文豪来的,不带脏字又不重复的可以连骂一小时开外!
贺芝兰不接话茬吧,蒋老爷子骂他不敬老辈,不懂礼数;接话茬吧,那就更不得了了,蒋老爷子就跟燃起雄雄烈火的战士一般,从上到下怼的贺芝兰体无完肤。但凡有人劝吧,十之八九起到反效果,越骂越起劲,而最让人想不通的是,蒋老爷子对贺芝兰有多苛刻,对外人就有多宽和,明明都是做一样的事或者送一样的礼,别人都是顶顶好,到贺芝兰这就完全是另一种意思了。
就算蒋老爷子的第二任妻子方外婆、舅舅舅母及表弟待他再好,也敌不过蒋老爷子那一张嘴,贺芝兰视这外家简直如蛇蝎,能不去就不去,实在推不开这才坐个一丢丢时间。像这种寿辰有外人在必定要留饭,贺芝兰已经做好被骂个把小时的心理准备了。
方外婆比蒋老爷子小十三岁,对贺芝兰就跟对当初的蒋入梦一样,真心实意半点不掺假,一见对方进门,顿时眉眼都笑开了。
蒋家客厅坐满了前来给蒋老爷子过寿辰的学生,其中不缺泛面熟的,贺芝兰叔叔伯伯一通喊,最后才喊了声:“外公。”
原本眉眼舒朗的蒋老爷子从贺芝兰进门开始就面色不善,抬眼的视线感觉就跟针刺似的,不是很疼,但微微的刺痛感就是让人头皮发麻。“喊我一声这么不情不愿的,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外公么?”
贺芝兰不置一词,其实心里很想怼一句,你问我心里有没有你这个外公,那你心里有我这个外孙么?
其他客人一个个端起茶佯装喝茶,这老师的家务事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插嘴。方外婆走来救场:“说什么呢,芝兰心里要没你这个外公,能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给你贺寿?”说着就要把贺芝兰拉走。
蒋老爷子阴阳怪气:“什么给我过寿,这个时间来,专程来吃饭才差不多。”
闻言,原本要被方外婆拉走的贺芝兰顿了顿,扭头就想怼一句,去年来的早你说我正事不干,每天就想着吃吃喝喝,进门先叫的你,你说我眼里没个旁人,一点礼数都不懂,今年来的迟先招呼旁人,你又说我是专程来吃饭,眼里没你这个外公,你干脆一次性说个明白,我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生恐在这场合闹出事端来,方外婆忙拽了拽贺芝兰,眼含肯求,蒋文铭也忙凑过来,拽住贺芝兰另一边,一边讪讪笑道:“各位伯伯叔叔们慢聊,我跟表哥说些话。”
俩人合力把贺芝兰拽开了,方外婆这才得空注意旁边李元羲,不好意思道:“老人年纪大了脾性就古怪,你们做晚辈的就麻烦多担待了。芝兰,带你朋友去文铭房里坐一会,吃饭的时候再叫你,到时候你们坐小辈一桌离远些。”
贺芝兰闷头进入房间,蒋文铭也不好说什么,招呼句:“表哥你先坐,阳台那有你爱喝的雨前茶,自己泡。”
“好。”贺芝兰笑着应了声,门一关顿时就装不出笑脸了,整个人有股阴郁感,感觉阳台上明媚的阳光都暖不到心里了。
“小时候有次跟我爸吵架,我气狠了冲他吼,‘我要妈妈不要你’,我爸一巴掌打得我耳鸣一天,那时他的表情我永远忘不掉,如果不是最后忍了一下,是不是也会冲我吼‘我要你妈不要你’?我两岁多就记事了,我爸从来没对我笑过一下,后来到了帝都,爷爷跟我说我还有外公跟外婆,还记得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我在小区花坛边碰到他,他还弯腰乐呵呵问我‘这是谁家小金童呀’,明明前一刻还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可一听我叫‘贺芝兰’,翻脸比翻书还快,瞪着我的视线好像要吃人一样。”说道这里讽刺一笑。“小时候不懂事,要妈妈,要外公,还委屈的躲在被窝里哭,现在大了想想,那时真幼稚,没了谁我还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外公算什么,反正我有爷爷,一个顶俩。”
贺芝兰强颜欢笑的模样看的李元羲心疼不已。
“蒋老先生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病了。”李元羲捏捏他冰凉指尖,解释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积郁成病,二十多年每每增加早就成了沉疴痼疾,蒋老先生往常看起来无碍,可一旦触动诱因就与臆症一般,不由自主做出自己想象不到的事。显而易见,你就是病症的诱因。”
“有法子治吗?不治会怎么样?”贺芝兰问。
李元羲想了下:“不治,最好的结果是诱因的影响力扩大,蒋老先生变得喜怒无常,最坏的结果,则是严重影响寿元,或许前一刻还与常人无异,下一刻却是神仙难救。至于救治的法子,有一个。”
“剑走偏锋,以毒攻毒。”
第47章 以毒攻毒
当年贺蒋俩家结为亲家, 这桩郎才女貌金玉良缘的美事津津乐道者不少, 后来蒋入梦难产去世,不少人都要唏嘘句天妒红颜,对于蒋老先生从此视贺家为仇敌一事,也有不少人说过公道话。
蒋入梦难产是谁都预料不到的事,贺建成想么?没有人比他更痛苦;贺芝兰想么?对于一个才堪堪生下来的婴儿来说,一出世便没了妈妈,没有人比他更凄苦的了。他们的悲痛不比蒋老先生的少,若把悲痛怪在他们身上, 他们又去怪谁呢?
蒋老先生视父子俩为仇人, 但凡见面必定阴阳怪气连损带骂, 长而久之背人总有人要念叨句, 这蒋老爷子是越老越糊涂越活越固执了, 不过这是建立在父子俩二十几年如一日敬畏蒋老爷子的前提下, 若是反之,或有半点瞒怨的只字片语落到旁人耳里,那就是另一番状况。
而现在贺芝兰要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怎么让人生气怎么来,不气到吐血都不算完!
往年恨不得离个八百远的贺芝兰今儿直接坐到蒋老爷子身边, 不仅旁边人瞪大了眼,就连蒋老爷子自己都愕然不已,开口就要笑不笑的。
“怎么?不在文铭房里绣花了?”
贺芝兰嗡声嗡气:“没绣花,在表弟房里喝茶呢。正经的雨前茶,茶香清雅怡人口齿留香, 没个几十年的炒茶功夫,出不了那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