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聿扬说会解决了,但简霄心里还是充满愧疚,他后悔没时刻把陆聿扬的话挂心上,一不小心就犯错了,还把麻烦牵到了陆聿扬身上,怎么都不应该。
“陆处,我……”
“正好给你上一课。”陆聿扬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所谓鬼媒,其实就是诱骗活人结阴亲的媒介,不一定是戒指,有的时候会是钱包,反正对方会选择最可能被人捡走的东西。”
“阴亲?”简霄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陆聿扬点点头:“你刚刚说这枚戒指是突然滚到你脚下的?”
简霄:“对。”
陆聿扬很轻地提了下唇角:“想结阴亲的通常会广撒网,这样看来,那姑娘还挺会挑。”挑中了简霄这么个性子弱、不会反抗,还长得不错的夫婿。
“不然还是让我和她说清楚吧。”就这么把事情推到陆聿扬身上,简霄心里过意不去,对方只是一只普通女鬼的话,简霄觉得还是可以和她讲讲道理的。
陆聿扬却说:“没那么简单,这戒指阴气很重,不好对付。”
听他这么说,简霄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恹恹地点了下头:“……嗯。”
萧衡淡淡地看了陆聿扬一眼,转身回到沙发上继续看书了。
下班回家,陆聿扬早早地上了床,金戒指被他放在床头柜上,没想到供台上的两木头人一看到戒指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弟弟,你家主人要娶鬼新娘了。”
“哥哥,可他爱的是徐道长啊,他这样算不算骗婚?”
“嗯……我觉得更像是抢婚。”
“咦?为什么啊?”
“你想啊,那戒指本来不是他捡的,他还硬拿回来了,新娘不就一并被他抢来了吗?”
“哦!哥哥,你说得好有道理!”
陆聿扬:“……”有道理个屁!
“可是哥哥,他心里爱的还是徐道长啊!娶了鬼新娘,徐道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徐道长肯定会把他踹了呀!”
“啊……可他们才好了没多久啊。”
“他这就叫做喜新厌旧,heitui渣男!”
莫名其妙被冠上“渣男”称号的陆聿扬忍不住翻身坐起,冲小黑小白喊道:“我爱徐道长!我没打算娶鬼新娘啊喂!”
“那你就是要骗婚咯?”小黑面无表情地说道。
“骗个毛线!”陆聿扬扒了扒头发,从床头柜里抓了颗薄荷糖在嘴里含着,“是那女鬼先不厚道的,诱骗纯情少男。”
“就算是诱骗,也该是纯情少男去说清楚啊!关你什么事?”小黑小大人样地抱起了胳膊,还不忘向陆聿扬抬了抬下巴。
他这一副振振有词说歪理的样子把陆聿扬逗笑了:“既然是诱骗,那就是违法的,我难道不该出面吗?”
小黑登时一愣。
小白拉了拉他的袖子,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哥哥,主人说得比较有道理,你……”
小黑瞪了他一眼,转过身,抱着胳膊闷闷地一屁股坐下了。
小白看了看陆聿扬,又看了看小黑,很有眼力见儿地闭嘴了。
见小黑拿屁股对着自己,陆聿扬低低地笑了两声,重新倒回枕头上。
没了两小东西的聒噪,他很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陆聿扬隐约听到了敲锣打鼓的乐声,他睡意正浓,翻个身没理会,随即却感觉有人在黑暗中靠了过来,他猛地清醒了,一把抓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到的却是徐青初的脸。
陆聿扬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抢亲。”徐青初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他半张脸埋在黑暗中,眸色晦暗莫测。
第49章
陆聿扬这才听出那敲锣打鼓的声音是迎亲乐,他松开徐青初的手,干巴巴地笑道:“抱歉,把你吵醒了?”
话音未落,徐青初却反抓住了他的手,清冷的眸子淡淡地瞥了眼窗户,说道:“嗯,排面还挺大。”
这就很僵硬了,这件事陆聿扬没告诉徐青初,本来打算私下里解决的,万万没想到对方结个阴亲居然敢这么大张旗鼓,不把隔壁的徐青初吵醒才怪。
不过这都没啥,就是徐青初的反应让陆聿扬觉得有点儿僵,神情很平静,说的话也没什么,但就是看起来……很在意。
“怎么了?”陆聿扬问道。
徐青初垂眸看了他好一会儿,松开他的手,道:“没事。”
“哥哥,徐道长看起来有点儿不高兴啊。”小白细细小小的声音忽然响起。
紧接着就听到小黑义正言辞地回道:“害,真心错付,渣男偷偷摸摸要娶鬼新娘,徐道长这时候就该把他踹了的。”
陆聿扬:“……”
这俩货怎么又说上了……
“徐道长,踹了他吧。”那头小黑放大了声音冲徐青初喊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徐道长。”
呵!这小黑小小年纪跟在余羽丰身边,怕不是净学着挑拨离间了!
陆聿扬面无表情地一枕头砸过去,“砰”的一声,把两木头人一并砸倒压在了枕头下。
枕头下随即传来小白委屈巴巴的嘤嘤声:“我……我是无辜的啊……”
小黑十分高冷地“哼”了一声,说:“他那是怕了,想堵我们的嘴。”
“你再废话一句,我把你薯片全撤走!”陆聿扬龇着牙幽幽地说道。
小白急了:“哥哥!”
小黑沉默了三秒:“……我错了。”
搅混水的可算消停了,窗户外的喧闹声却还没停,陆聿扬伸手开了灯,三言两语向徐青初把事情经过说明。
听完,徐青初的目光转向床头柜上的金戒指,觉察金戒指上的阴气有些不同寻常,而且,很眼熟,他刚要开口,窗户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拍打声。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只见窗户外竟飘着数十个一指高的小纸人,这些小纸人有模有样地组成了迎亲队伍,每一个脸上都用寥寥几笔画出了五官,却是活灵活现,两腮红红的,看着还挺喜庆。
队伍中间由四个小纸人抬着一顶纸花轿,前后纸人各司其职,敲锣的、打鼓的,吹唢呐的,一眼看着很有那么回事儿。
见陆聿扬看过来,前排举着旗锣伞扇的几个纸人拍窗户拍得更用力了,整个迎亲队伍也都跟着亢奋了起来,各个卖力地敲锣打鼓吹唢呐,吵得陆聿扬脑壳儿生疼。
“余羽丰最擅长的,就是纸人术。”徐青初说道。
陆聿扬眉头一皱,看向徐青初:“确定是他?”
徐青初点了下头:“这些纸人,是他的手笔。”
这么一来,事情就不简单了。
余羽丰一开始应该就是冲着陆聿扬来的,还料定陆聿扬会把祸端引到自己身上,才把祸头栓在简霄手上的。
只不过陆聿扬对道术认识的并不全面,外头这几个小纸人看着好像根本构不成实质上的威胁。
“他能算到我们的关系。”徐青初抓起金戒指,看了一眼,视线转向窗外的纸花轿。
“关系?”陆聿扬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所以,他闹这一出是为了……”
“膈应我。”
陆聿扬:“……”
这余羽丰有够无聊的。
“当然不只是这样,”徐青初看着纸花轿的眼睛很轻地眯了一下,眼神很冷,“她是认真的。”
陆聿扬顺着徐青初的视线看过去,很快意识到徐青初话里的“她”指的是纸花轿里的新娘。
“她是谁?”看徐青初的反应,好像认识那位鬼新娘。
“曲小婉。”
“啊?曲小婉?”那个被活葬结冥婚的女人,陆聿扬记得筒子楼的时候就被谢必安带走了,怎么会突然又冒出来,“你确定?”
徐青初捏着那枚金戒指放到陆聿扬眼前,示意他看戒指内侧,陆聿扬这才发现那里有两个非常小的字,他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写的是“陈洺”。
“谁是陈洺?”陆聿扬完全没听过这个人。
徐青初:“曲小婉的冥婚对象。”
这么一说陆聿扬就想起来了,那个赶着投胎没管曲小婉的男鬼。
“这枚戒指是陈洺的。”陆聿扬歪着头注视着徐青初手中的戒指,“所以,她是想用前夫的戒指套路个现任?呵,她对这门阴亲还挺执着。”
额头写着一个“喜”字的开道执事迟迟等不到陆聿扬开窗,便拉着细长的嗓子唱到:“鬼新娘,真漂亮,娶回家,做娘娘。”
作为迎亲队伍领头人的开道执事一开腔,其它纸人同时停下了动作,整齐划一地唱起来:“鬼新娘,真漂亮,娶回家,做娘娘。鬼新娘,真漂亮……”唱腔细细长长,如泣如诉,诡异得很,听得人很不舒服。
“做娘娘?”陆聿扬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为非作歹的恶鬼,还想找活夫婿供奉?脸大如盆啊!”
下一刻,陆聿扬猛地瞥见一个纸人居然从没关严的窗缝里挤了进来,它贴着窗户往上爬,“咔哒”一声开了锁扣,窗子随即在众纸人的欢呼声中被推开,迎亲队伍就这么迎着陆聿扬冰冷的视线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纸花轿在窗台上停稳,花轿里下来了一个纸新娘,和其它白色纸人不同,它是用红纸剪成的。
“白黄通阳,红纸通阴。”徐青初说,“余羽丰用这种方式把她强行从地府招上来,鬼差应该也是措手不及。”
“成亲,成亲,成亲,成亲……”纸人们敲锣打鼓地一个劲儿起哄。
“成亲?”陆聿扬发出一声嗤笑,抬手搂过身旁徐青初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挑着眉毛看向纸新娘,“哥哥名草有主,徐道长的男人,你问她曲小婉真敢抢吗?”
哄闹声瞬间停了,小纸人互相看了看,在开道执事的指挥下在纸新娘的周围围成一堆,“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陆聿扬和徐青初刚沉默地对视了一眼,就见纸人们忽地一起抬头向他们看来,潦草的五官整齐一致地露出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陆聿扬一阵惊悚,压低声音对徐青初说道:“曲小婉好像还真敢抢……”
很快,小纸人们就用实际行动验证了陆聿扬的猜测,它们七手八脚地拆开纸花轿,从里面拖出了各种纸兵器,纸长刀,纸匕首,纸大锤……
陆聿扬嘴角一抽,忍不住吐槽:“余羽丰准备还挺充分。”什么冷兵器都搬出来了。
“杀新郎,好拜堂,杀新郎,好拜堂……”小纸人们又嚷起来了,一个个咧开嘴鬼气森森地阴笑着,看着比之前的起哄更加亢奋了。
叫嚷声中,一个纸人不知何时爬到了陆聿扬手背上,纸刀对准他手腕的动脉高高举起,陆聿扬有所觉察,手腕及时一转,纸刀在他手背上划出了一条细长的血痕,伤口不算浅,血珠很快冒了出来。
眼见陆聿扬被划出血来,徐青初的眼眸霎时冷若冰泉,他抬手捏了个手诀,指尖竟化出一道小小的雷电直直劈向窗台上的纸人们。
纸人们“哇哇”叫着登时作鸟兽散,但很快又聚集起来,一边叫嚣着“杀新郎”,一边跳到地上往陆聿扬那边冲。
“杀我?”陆聿扬抓起小纸人揉做一团丢进纸人堆里,喉咙深处滚出一声低笑,眼皮很轻地闭了一下,再睁开时眼珠化为了暗红色,他抬起手背,舌尖在血痕上轻轻一舔,冰冷地勾了勾唇角,“余羽丰,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吗?”
为首的开道执事“咯咯咯”地笑了几声,竟吐出余羽丰的声音:“机会可是要自己把握的。”
说完,它转向纸新娘,柔声说道:“小婉,把他杀了,他就是你的了。”
闻言,附着着曲小婉魂魄的纸新娘掩着唇,“咯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听着曲小婉的笑声,纸人们士气大振,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争先恐后地涌向陆聿扬和徐青初。
徐青初捏着雷诀一劈一个准,但那些纸人倒下后只是有点儿焦,下一秒又精神亢奋地冲了上来。
眼见这些小纸人不仅生命力顽强还轻飘飘的,陆聿扬有些头疼,他总不可能用朔今一个个刺,一时还真拿它们没辙,只觉满头黑线,无奈道:“徐道长,要不捏个火诀烧了呗?”
“一般的火烧不掉。”说着,徐青初转头看向陆聿扬,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
陆聿扬被他看得不由一愣:“怎么了?”
徐青初的喉结很轻地动了一下,看着陆聿扬的眸色微微一沉,下一瞬突然抓过陆聿扬的手,低头一口含住了他手上的伤口,紧接着在陆聿扬怔愣的目光下,两腮轻轻一动。
竟是吸了一口!
陆聿扬仿佛被他指尖放出的又一道雷诀一并劈中了,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么刺激的吗?
第50章
看着徐青初薄唇上沾染的血液,陆聿扬的心跳完全乱了,他耳根红透,只觉喉间一阵干涩,震惊得都结巴了:“你你你干嘛?”
徐青初的脸色倒是镇静如常,他抬起左手两指在唇上轻轻摸过,食指和中指上沾染了淡淡的血迹,大拇指很轻地揉搓了一下,解释道:“纸人属于极阴之物,你阳气重,借点血好对付。”
紧接着,陆聿扬便见他左手捏了个五火掌诀,同时嘴上轻声念道:“赤阳三五至尔摄。”
“摄”字出口,徐青初的拇指指尖在中指指头上轻轻一弹,竟弹出一小团火球,豌豆炮似的砸向地上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