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砸中的纸人被点燃,霎时间在火中扭作一团,很快只留下焦黑的纸灰了。
眼见同伴被烧成灰,小纸人们却一点儿都不畏惧,前仆后继地要顺着两人的裤腿往上爬。
徐青初的小火球虽然给力,但毕竟是在陆聿扬的卧室里,他明显顾忌着不敢放大招,小纸人数量不少,瞅着缝儿就钻,哪儿都能躲,总有漏网之鱼爬到他们身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陆聿扬也顾不得震惊了,忙拿了支笔站在徐青初身旁一个个往下拨,边拨边问:“麒麟火能烧吗?或者凤凰火?”
“可以。”徐青初说。
可以是可以,但陆聿扬不确定放不放得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说:“那我试试。”
他把笔丢开,看着双手掌心,凝神在心里喊道:“阿沅,老楚,借个火!”
下一秒,左手掌心一热,竟真的燃起一团红焰,陆聿扬心头大喜,忙道:“阿沅,给力!”
像是听到了陆聿扬的夸张,掌心的小火苗快活地跳了一下。
紧接着,楚淮原似是后知后觉听到他的呼唤,他右手掌心忽地窜起一团浅金色的火焰,是朔今的烈焰。
陆聿扬嘴角一弯:“多谢。”
见陆聿扬一手麒麟火一手凤凰火的,小纸人们同时一顿,下一刻竟丢了兵器“啊啊啊”叫着抱头鼠窜起来。
见状,陆聿扬相当恶劣地舔了舔牙尖,冲纸人们邪笑道:“来啊,快活啊。”
“啊啊啊啊……”小纸人满脸惊恐地叫得更大声了,它们慌不择路地往桌缝、墙缝里钻。
陆聿扬慢悠悠地蹲下身,左手食指指尖在地板上很轻地点了一下,麒麟火就非常听话地化成了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小麒麟跳到了地板上。
小麒麟乖巧地在陆聿扬手心蹭了蹭,一转身却变得凶猛异常,它灵敏地跳进纸人群中,嘴里喷出麒麟火,一烧能烧好几个,还能无孔不入地钻到任何一个角落,逼得纸人们无处可躲,抱团缩在一处瑟瑟发抖。
小麒麟趾高气扬地冲它们“啊呜~”一声,火焰伴着低吼瞬间把纸人都给烧干净了。
这头陆聿扬眼尖地看到纸新娘已经爬到了窗台上,显然是要逃,陆聿扬心下一声冷笑,几大步跨过去,燃着金焰的右手一把抓住了纸新娘。
纸新娘在火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在火中迅速燃烧。
纸新娘很快烧成纸灰,陆聿扬手上却没有松,下一刻果然看到附身在纸新娘上的曲小婉冒了出来。
曲小婉身上的戾气更深了,她被陆聿扬死死抓住了脖子,在火中使劲挣扎。
陆聿扬冷冷地看着她,手上力气一点儿不松。
挣扎无效后,曲小婉抬起一只手扣住陆聿扬的手腕,另一只手死命伸向他的脖子,张了张嘴,断断续续地说道:“新郎……新……郎……我的……新郎……”
沙哑的声音刺得陆聿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到曲小婉死性不改,还可能再犯,他也就没留情,直接把曲小婉烧了个灰飞烟灭。
收了火,陆聿扬看了眼地上四处散落的纸灰,总觉着好像漏了点什么,他紧蹙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想起刚刚那个开道执事好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是不知什么时候被烧了,还是逃了?
不知怎么的,陆聿扬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照余羽丰做事喜欢留后招阴人的尿性,陆聿扬若是没有提防,烧毁纸新娘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被跳出来的曲小婉偷袭,那么,曲小婉就算是他留的后招了吗?那余羽丰这个后招留得未免太不高明了……
陆聿扬心事重重地伸手关窗户,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哼,他心头一紧,猛地转过身,竟见徐青初脸色倏尔苍白如纸,忙三两步走到他面前,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话刚出口,陆聿扬就看到徐青初左手紧紧捏着一个皱巴巴的纸人,正是不知所踪的开道执事,开道执事手里的长刀被血浸湿了,正咧着嘴“咯咯咯咯”直笑。
陆聿扬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他燃起一团火烧了纸人,手忙脚乱地在徐青初身上翻看:“它伤你哪儿了?啊,伤你哪儿了?”
“符……被破了……”徐青初像是瞬间没了电,身子一歪,虚弱地靠到了陆聿扬身上,陆聿扬被带着一并坐到了地上。
“符?”陆聿扬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起徐青初的右手,竟见他大拇指手背处的符咒纹身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很深,纹身下的皮肉翻开了些,血肉模糊,看得陆聿扬整颗心都狠狠抽痛了一下。
这道符是徐青初的保命符,镇着他的那道死劫,符破了,也就意味着死劫即将降临。
眼看着徐青初唇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本就凉的手这时候更冷得像是冰块,陆聿扬心里已经慌得找不到方向了,却还是硬咬着牙保持镇定:“青初,我该怎么办?要怎么救你?”
“回徐家,找……找小叔。”徐青初像是被丢进了冰窟,在陆聿扬怀里抖得不成样子,就连说话间扑打在陆聿扬下颌的呼吸都是冷的。
“好,我马上带你回去!”
陆聿扬把徐青初扶起来,抓过手机打通了大黑的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大黑赶到的时候,陆聿扬只是简单地处理了徐青初的伤口,也顾不得换衣服了,让大黑开车,连夜赶去山城徐家。
徐卿州接到消息,事先派了人等着。山城离尧城不算远,拂晓时分陆聿扬他们一到山城就被接进了徐家。
陆聿扬把徐青初背到徐卿州面前的时候,徐青初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徐卿州给他测过体温,又看了看他破损的符咒纹身,道:“没有修补的必要了,正好破劫。”
“破劫?”陆聿扬的喉咙因为紧张干涩不已,两个字出口都破音了,阮阳及时倒了杯水给他,他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润过嗓子看了徐青初一眼,眼里满是担忧,“没那么容易吧?”
徐卿州看了眼窗外忽而飘起的雪花,面色沉重地点点头,道:“娘胎带出的死劫,要容易我们早给他破了。他体质偏寒,八字属极阴,又偏逢初雪,这个时候再去想其它办法根本来不及,体温再降下去,他会死于低温症。”
见陆聿扬紧皱眉头陷入沉默,徐卿州接着道:“这死劫早晚要破,有你在,会容易很多。”
“我该怎么做?”陆聿扬还保持着面上的冷静,心里的不安与焦灼却还在不断翻滚。
“不用特地做什么,见机行事吧。”徐卿州说道。
“好。”
徐家的宅子很大,古朴的园林式建筑,住着徐家一脉的嫡系。
徐青初被带进他的房间后,徐卿州就让人把他们所在的小院封了起来,以防余羽丰胆大包天这时候再下黑手。
之后,徐卿州让阮阳推着在徐青初房间外的院子里绕过一圈,指点着让阮阳在地上用石头压着符咒,并用朱砂连接摆了个极其复杂的阵法。
房间内,陆聿扬紧闭门和窗,把空调暖气开到最大,还要了好几床被子把徐青初盖得严严实实的,但那股寒气是从他身体里面生出来的,在他四肢百骸间游走,暖气和被子根本起不到作用。
焦急之余,陆聿扬突然想起之前被阿沅渡劫影响的第二天早上,徐青初对他说了句“迟早要还。”陆聿扬苦笑一声,掀开厚重的棉被,躺到他身边,伸过手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轻声道:“扯平了。”
即便盖着好几层厚棉被,被窝却像是一个冰窖,徐青初冰冷的身体隔着薄薄的睡衣冻得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山城的初雪下了一天一夜,雪停后气温降得更低了。
徐卿州不得不加强阵法,还在徐青初窗户外贴了几道符文。
“陆……少,吃……晚饭。”阮阳说着,轻轻地敲了下门。
门很快打开,屋内的陆聿扬满脸通红,浑身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阮阳见了有些着急,但说话还是一卡一卡的:“你……怎……么……了?”
被屋外的冷风一吹,陆聿扬狠狠地哆嗦了一下,整个人却是清醒了不少,他走出屋子反手关上门,冲阮阳笑了笑,说:“没事,屋里太热。”
见只穿着单薄睡衣的陆聿扬接过自己手中的餐盘就这么坐在石阶上吃了起来,阮阳连忙说道:“风……大,冷,会……着凉。”
陆聿扬抓住阮阳要脱外套的手,只胡乱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他道声谢就又进屋了。
阮阳担忧地看着再次紧闭的房门,很轻地叹了口气。
徐卿州推着轮椅靠近,伸出手替他把外套拉链拉上,说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阮阳:“嗯。”
一回到屋子,陆聿扬就抬头看了眼空调,竟见上面显示的室温下降了!
陆聿扬几大步走到床边,看了眼遥控器上设定的温度,还是他之前设定的,再一抬头,室温居然又降了一度!
怎么回事?
“聿扬,”徐青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眸黑得深不见底,却带着找不到方向般的茫然,“我冷。”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细长的睫毛虚虚地搭在眼皮上,呼吸都有些微弱,陆聿扬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忙走过去伸手抱住他,柔声安抚道:“我在。”
陆聿扬身上的温度似是给了他不小的抚慰,他伸出手紧紧环住陆聿扬的腰,长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很暖。”
暖?
陆聿扬突然想到什么,急吼吼地在心里喊道:“阿沅,老楚,给我加点温!”
阿沅还是很快给了回应,陆聿扬能感觉自己的身体热了起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再呼楚淮原一声,他就被徐青初压在了身下。
“青初?”
徐青初的眸色更深了,虽然在看着陆聿扬,瞳孔却有些涣散,明显意识不清。
紧接着,在陆聿扬担忧的视线中,他慢慢低下头,微微张口含住了陆聿扬的唇瓣。
徐青初的唇很凉,微微苦涩的舌头紧随而至,似是为了攫取他所有的温度,毫无章法地与他唇齿交接,毫不怜惜地咬破他的唇角,痛感与血腥味让陆聿扬下意识愣住了。
但这个吻却像是把徐青初瞬间点燃了,他粗喘着气,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扯开陆聿扬的睡衣扣子,冰凉的吻一路向下……
徐青初浑身都在冒着寒气,陆聿扬被冻得直哆嗦,却一下都不敢伸手推他,他感觉自己好像烧起来了,从内到外都在燃烧,便一心只想着把热度带给徐青初,让他好受些。
激烈交缠过后,徐青初像抱着个大暖炉似的紧紧抱着陆聿扬沉沉睡了过去。
看他面上虽带着明显的倦容,但气息平和了不少,身上的寒气也有所减弱,陆聿扬心下微微松了些,把他搂紧了,却只是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哆嗦着咬牙保持清醒,不敢就这么睡过去。
第51章
萧艺感觉最近身体总是软绵绵的,好像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除了不受控制的尾巴,还有倦乏嗜睡的症状,让她有点儿惶惶不安。
临下班时间,她把秘书派去做事了,让他办完直接回家,结果自己一个不留神,就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睡到了凌晨两点。
公司的人早就走光了,整座大楼静悄悄的,萧艺伸长手臂打了个长呵欠,下一秒惊悚地发现自己修长的胳膊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毛茸茸的前腿!
萧艺瞬间清醒了,钻进被窝里转了一圈,凭借自己敏锐的夜视能力,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随即抱着长尾巴在被窝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呜呜~”Oh,no~
接受了暂时变不回来的现实后,萧艺钻出被窝,找到手机给陆聿扬打电话,可陆聿扬却关机了。
说好有事打电话,居然关机!
萧艺非常鄙夷地冲他“呿”了一声,拨通了大黑的电话,那头很快接起,听筒里传来大黑的声音:“喂,小姐。”
低沉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惹得萧艺春心一阵荡漾,好在这种时候她还知道事情轻重,就荡漾了两秒,忙对着手机“呜呜吱吱嘎嘎嘤嘤”一通乱叫。
电话那头的大黑沉默地听她乱叫了一会儿,沉声道:“变不回来了?”
萧艺委屈巴巴:“嗯……”
“我现在在山城,你在哪儿,打字发短信给我,我马上赶……”
大黑话说到一半没了声,萧艺愣了愣,发现是自己手机没电关机了,懊恼地拿爪子在手机上重重拍了一下,跳到床下,翻箱倒柜地找充电器。
半天没找到萧艺才想起来自己上回好像落车上了,犹豫了一瞬,她决定先到车上去把电充上,不然大黑那边肯定会担心,而且她不能在这里呆着,每天早上都会有专门的保洁员进来打扫,被看到可不好。
于是她把叼着手机和车钥匙出了办公室,开关门的声音打开了公司走廊的声控灯,萧艺担心引起监控室保安的注意,缩在角落里等到灯暗了才往楼梯间跑。
办公室在顶层,等她跑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已经四肢发软了,她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粗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来,伸爪摁了开门键。
车门打开,她蓄了好一会儿力气刚要跳上车,身后忽然罩上了一层阴影,萧艺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布袋套住了……
虽然身上压着个大冰块,陆聿扬最后还是撑不住睡着了。
他是被阮阳叫醒的,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被徐青初抱在怀里,从徐青初身上传来的温度让他悬了两天的心终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