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都不用他动手,以杨培对菜杆下手的雷霆之势,对付起他来轻而易举。
夏琮却在这时候笑了起来,不用于往常,看得出来他是真觉得有点好笑,“瞧你,我怎么舍得啊,你说我哪次真把你丢下了吗。”
没做成不代表没这个心,至少第一次他确实有故意的成分在,郁小龙没法旧事重提,又被他看穿了心思,索性没有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杨培这人不好打交道,有过一次就算了。”夏琮在他手上捏了两下,很快又放开,“他肯帮我,是因为如果我输了,他有的是办法看我笑话。”
“什么笑话?”
“比在这山路上兜一圈还刺激的笑话。”
夏琮不肯明说,郁小龙没再问下去,他心里突然松快了许多,这人恶劣归恶劣,说话也真假难辨,但从来不惮于让别人知道他恶劣,所以没必要在这事上撒谎。
到了山脚,罗少钦带人已经连场地都布置好了,所有大小车三三两两围成圈,灯全开着,从车上搬下来折叠桌椅和烧烤架,吃的喝的一应俱全。
人都围着夏琮,笑闹声不断,郁小龙趁此拿了点啤酒,一个人靠着车,站在远离灯光的地方,接连喝了两瓶。
他酒量一般,又是这么空腹喝,没一会就有点头晕,不过有风吹着,倒也还清醒。
他看到夏琮和罗少钦站在一起说话,这么冷的天居然脱了外套,只穿一件青灰色的T恤,倾身时领口低垂,于是锁骨下那个卷毛的人脸纹身再次露了出来。
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郁小龙没想到他能这么喜欢,上次明明都气成那样了。
他还听到罗少钦在调侃他,问他怎么贴了个这么可爱的,想表达什么,还是背着他又看上哪家小可爱了,明明又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夏琮笑笑没说话,他一会还要开车,喝的果汁,听他说起小可爱,他四处找了找,在背光的一辆车边,看到蹲在那里的郁小龙的一席裤脚。
他起身过去,在他跟前站了会,把酒瓶从他手里抽走了。
郁小龙抬头看他,一动不动,脸颊熏得透出薄红,眼睛里是略有醉态的湿闰,就这么定定地看着。
再清澈不过的眼神,偏偏眸色深处,藏着难以遮掩的挣扎,好像就连这时候了,都不想向他认输,宁可深陷痛苦也要留住最后一点坚持与清醒。
夏琮轻叹了口气,拉他起来,跟罗少钦说让他找人把郁小龙的车送回去,然后他半抱着他,塞进了自己车里。
“去朗读者吧,我现在特别想唱歌。”车子在高速上疾驰,两边风景飞速倒退,凌晨一两点,路上几无行人。
郁小龙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眼前,没有说话。
“不想去啊,那你想去哪里,去我家?”夏琮故意把音调压抑得很暧昧,郁小龙对此仍旧没有太大反应,好像没听见,也好像听进去,然后默认了。
夏琮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下来后他往前走,发现郁小龙没跟上来,他回头看了眼,两人隔着偌大的空间对视,郁小龙手紧了紧,关上了车门,脚步跟着动了。
“你应该知道你刚才没反对意味着什么吧。”进门后夏琮突然回身,把郁小龙压在门背后,卓热的呼吸紧随而至。
他轻抚着他的脸,迫不及待地口勿了上去,却克制着没有申入,只咬着他的纯瓣厮磨,过了会他松开,认真问他:“你现在清醒吗?”
郁小龙的回答,是黑暗里一把将他拉近自己,然后反客为主。
第三十四章 掐与反掐
【略】
夏琮刚睡着没多久,感觉身边有动静,他睁开眼睛,窗帘没拉,外面天还是黑的,“几点了?”
没人说话,郁小龙坐在床边穿衣服,动作有些不协调,裤脚拉了几次没拉上,他明显不耐烦了,胡乱地就想往上套。
夏琮念在他是个触,做了两次就放过他了,郁小龙出了不少汗,到后来肌肉都有些抽搐,刚结束倒头就睡了,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居然又醒过来了。
夏琮盯着他身上那些暧魅斑驳的痕寄看了会,伸手想去揽他的腰,郁小龙却一下避如蛇蝎,拎起裤子躲开了,他没回头,留给他的只有背影。
“怎么,”夏琮坐起身,语气随着被子滑落到腰线的动作一起冷了下来,“睡完翻脸不认人了?”
他这次可没有逼他,是他自己愿意的,现在结束了,突然摆出这样一幅面孔,他自然有些不爽。
郁小龙没理他,回身找衣服,昨天不知道脱哪了,他在夏琮的注视下找了一圈,去完客厅又回到这里,眼神最后落在夏琮身下。
夏琮看着他,把衣服从自己背后抽出来,声音缓和了点,“昨晚上不还好好的,又怎么了,闹脾气?”
郁小龙丝毫没领他这点情,皱巴巴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就想走,夏琮等他走到门边,突然在他身后说了句,“你其实是的吧。”
郁小龙骤然停住,没片刻去深想他这句话的意思,就已经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他埋在心底最见不得光的秘密,轻而易举被指了出来。
没有他想的愤怒,反而感觉如释重负,一瞬间甚至有些庆幸这个人是夏琮,因为就在一两个小时前,他已经见过他最难堪的一面,没有什么是他豁不出去的了。
“我是又怎么样。”郁小龙冷笑,“我是就一定要跟你睡吗。”
“你是因为什么跟我睡你心里清楚。”夏琮说。
郁小龙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夏琮下了床,未着寸缕地走到窗边,摸了根烟点上,猩红的一点光忽明忽暗。
“你想清楚。”夏琮说:“你跟我在一起,就要有这个心里准备,乖乖躺下来任我糙是必须,如果这一点你做不到,我不逼你。”
郁小龙捏紧了拳,伤人的话他听得多了,可没有哪一句这么锋利,专往人身上最疼的地方割,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外走。
夏琮在他出门前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字里行间满是嘲讽,“还是你以为,想取代一个死人的地位是这么容易的事吗。”
从楼道里出来,天还暗着,云层有些低,这个季节下雨是常态,郁小龙才走了两步,就感觉有雨点星子掉在脸上。
风比他回来时大了许多,吹几下头脑清醒不少,其实也无所谓清醒不清醒,他原本就没喝醉。
身上很疼,外界的环境再舒适也难抵销那种难受,他一直走,不敢停下来,他现在还不能去想,想他和夏琮在床上翻滚做暧,想他最后说的那些话。
他猜到了,夏琮什么都知道,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也印证了他的猜测,一切早已板上钉钉,可笑的是连郁小龙自己都不知道源于什么,夏琮却比他还笃定这一切。
他觉得有些丢人,为什么同样的,夏琮对他死缠烂打,肉麻的话信口拈来时不觉得丢人呢,是因为他善于此道,这是他的手段,他只会乐在其中?
郁小龙走回洋楼,黑狗趴在门口,听见声音,飞快站了起来,郁小龙朝它嘘了声,它便乖乖不叫,只不停地朝他摇尾巴。
食盆里已经空了,自从赵菲走了,不仅他们,连狗的生活质量都倒退了,郁小龙拿了狗粮来,倒在它碗里,黑狗“嗷呜”一声扑上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没有上去,也坐不下来,只能蹲着,蹲着看它吃,这样一件无聊至极的事,却是他现在最愿意做的。
第三十五章 饭还是面
“卧槽,你蹲那干嘛呢,那么大雨没感觉啊!”施杰从三楼阳台探出头来,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郁小龙。
郁小龙被他这一嗓子吼回过了神,才发现雨下大了,他整个后背都淋湿了。
狗还在他跟前吃,吃得忘乎所以,他胡乱摸了一把,帮它把食盆拿进屋,又多往里面装了点。
“大半夜的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我等到你现在。”施杰从楼梯间里走出来,一边控诉着。
“等我干嘛?”郁小龙想把外套脱了,手刚碰到拉链,意识到什么,把衣领竖起来又重新拉高了。
夏琮在他身上弄出来的动静不小,这些痕迹现在和他的人一样不光彩,他怕被看见。
“我回来不就让你等我。”施杰没注意到他刻意遮掩的动作,只当他是淋雨冻着了,催促他赶紧上楼换身衣服,“要不是菜杆确确实实完蛋了,我还真担心你又……你嘴怎么了?”
嘴被咬破了,这点郁小龙记得,他伸出舌头来轻舔了两下,有些刺痛,“……磕的。”
施杰将信将疑,“怎么磕的,谁磕的?”
郁小龙:“……”
郁小龙皱眉,“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施杰:“自己磕能磕那么大一口子?”
施杰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说不上来,他跟在郁小龙身后上楼,纠结他到底去哪了,郁小龙让他滚去睡觉,当着他的面关了门。
脱衣服这么简单的动作,手臂肌肉酸痛得他差点没抬起来,湿衣服包裹着的感觉又冷又粘,无端让人心生杂草,郁小龙猛一把全扯下,在柜子上重重踹了一脚。
老旧的柜门吱呀两声,哔哔啵啵响了一阵,抗住了没散,郁小龙把头顶在上面,心绪翻涌,烦躁异常,他狠狠喘了两口气,喘得头有点晕了才感觉缓过来点。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一身斑驳的自己,先是冷笑,接着又生出点异样的怜悯,是谁的错呢,愿者上钩,自己咬破了嘴,还能怪别人不该把鱼饵扔下来。
何况又能怎么样,夏琮说得对,他就是那种人,这个圈子就这样,早晚不是他上别人就是别人上他,他难道也会像他们一样,觉得甘愿躺下来的人生来下贱吗?
郁小龙收回视线,拎着衣服的手一动,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以为是戒指,看着它滚到桌角,才发现是一枚一元的硬币。
那枚戒指后来再没有出现过了,无论他怎么找,他对它越是在意,就越是记不清那天发生的事,他到底有没有看见,有没有带回来,还是一切都不过是他想象。
也许,潜意识里他并不希望它被找到,那是夏琮的另一面,郁小龙想象不出来那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夏琮承认喜欢,给与温柔,并且珍而重之地放在心上。
那是一个虚影,一个死人。
取代他的位置?夏琮原话这样说的,他居然给了自己这样的特例与殊荣,那他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更加受宠若惊一些,而不是摔门而去不识抬举。
这一晚过得尤其漫长,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负载过重,郁小龙想得累了,只想倒头睡一觉,比起上次同样的事后一味着恼疯狂发泄,他似乎进步了。
他拿了衣服,准备先去洗个澡,刚开了条门缝,看到施杰站在外面,赶紧又关上了。
“干嘛啊,刚什么声音?”施杰不明所以,在他看来郁小龙这一晚上的古怪全是批点,“你身上怎么了,哪来的伤?你跟谁打架了?”
他应该没看到多少,不然不会这么问,郁小龙有些头疼,找了件长袖的衣服穿上,确保脖子周围没有明显可疑的地方,才又开了门,“你不睡觉?”
“这么久都等了,还急这一会。”施杰摸摸鼻子,跟在他后面,“菜杆的事我不还没跟你说完嘛,我听说……”
“我都知道了。”郁小龙说。
“你怎么知道的?”施杰愣了愣,“你知道多少?”
“差不多,你想问什么?”郁小龙不太想细说,他知道是谁动的手,知道是谁指使的,也知道菜杆没死,这些就够了,多的夏琮不肯说,他也不想追究。
“他……死了吗?”
“没有。”
“哦。”施杰应了声,听不出来是遗憾还是松一口气。
郁小龙相信更多是后者,他虽然也厌恶菜杆的所做作为,但他如果就这么死了,尤其或多或少还跟他有点关系,他不会因此得到什么满足感。
他想要的是他服,不是他死,但事情现在以这种方式解决了,对他们来说怎么也算好事一件,施杰突然换了副语气,“吃宵夜吗,冰箱里有饺子。”
“……哪来的?”
“赵菲包的。”施杰眼神有些飘忽,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这不……没威胁了吗,她自己想回来吃顿饭,我也不好总拦着是不。”
“没胃口,你吃吧。”郁小龙关了浴室的门,施杰在外面又喊了一嗓子,问他真不吃还是假不吃,没听到回答,嘟哝了几声走了。
殷叔要去参加个什么商会的活动,喊郁小龙和徐银亮陪着,刚好郁小龙这几天不想在这待,答应得无比爽快。
有殷叔在,徐银亮一路上还算规矩,除了有一天晚上喝了酒,旁敲侧击地问他夏琮到底是什么人,跟他什么关系,语气咄咄逼人,像是已经抓住了什么把柄。
郁小龙懒得跟他周旋,一律沉默对待,什么人什么关系,他自己都没想明白的事,别人又能替他看出什么。
这一去就是四五天,中间他和夏琮没有任何联系,夏琮没来找他,他也没主动提过什么。
他那天的意思很明确,让他想,主动权在他,他如果想通了肯让他糙了,那就继续,想不通,不外乎一拍两散。
这算什么狗屁关系呢,夏琮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言下之意郁小龙不是不懂,所以他避而不谈,也不想去深究。
只是说到这,郁小龙清楚夏琮在想什么,却有些看不懂他自己的,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反复问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又想要夏琮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