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时绪

作者:时绪  录入:07-06

  沙发宽是宽,但真要在上面睡上一晚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体验,第二天腰酸背痛不说,以谢然的睡相,半夜会不会从上面翻下来都难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一起睡吧,也不是没有睡过。”
  谢然的目光挪到他的身上,嘴唇开合了一下,像是想说些什么。
  谁想到任昀再次开口:“夜里容易多想,我陪着你。”
  “任哥这是在可怜我?”谢然干巴巴地说道。他冷了两天的心就这样忽然热了起来,如同积雪等来了春日,在艳阳之下化为汩汩清泉,流向山涧。
  任昀看着他,说道:“是心疼。”
  谢然扯着嘴角笑了笑,任昀的眼中带着往日没有的情绪,他猜不透,也不想去猜。
  他太累了,现在巴不得立马倒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都不需要他去想。那些事情,看得透的看不透的,都等到他清醒之后稍微舒服一点了再说。
  “我去拿衣服,你去洗个澡吧,一身酒味。”谢然说着,就向后退了一步,沿着客厅边上的楼梯上了楼去。
  任昀的视线扫过屋内仅有的布置,迟疑几秒后跟上了谢然的脚步。
  ·
  谢然把自己房间里的浴室让给了任昀,自己则是到楼下的浴室里简单洗了个澡,草草吹了头发。他的困意实在是没法抵挡,躺在床上没有多久就睡了过去。
  梦中的画面光怪陆离,他又一次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眼前又是昏暗的天、阴冷的巷子、泛黄的墙。
  他侧身缩在床边,睡得并不安稳,呼吸声粗重异常,时不时还会把自己再蜷起来一点。
  任昀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谢然像一个鹌鹑似的抱着自己,半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的画面。
  他动作僵硬地往前走了几步。谢然给他的内裤是新买的,但还是和上次的一样,有些紧,勒得他有些难受。他没几步就到了床边,动作轻柔地坐了上去,伸出手去碰了碰谢然的背。
  对方没有回应。
  “睡着了?”任昀喃喃地说着,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凑到谢然的身后,胳膊撑在枕头上,因为怕压着谢然的头发,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但也足够他看清谢然的侧脸了。
  他伸出手抚了抚谢然蹙起的眉头,又俯**凑近了谢然的脸,让自己的呼吸毫无保留地扑了上去,扫过谢然脸上的每一处线条。他静静地盯着谢然的侧脸,甚至能数清谢然每一根睫毛。任昀把被子往下挪了一点,用手把它压在了谢然的下巴下,确保他不会被闷到。
  “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他现在在哪?”任昀轻声地说着,垂下头,嘴巴贴了一下谢然的后颈。
  谢然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发出一声含糊的气音。
  任昀挨着他躺了下来,手臂搭在谢然的腰上,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一点。他把谢然圈在自己的怀里,额头贴着谢然的后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
  谢然身上的味道和他的一样,像是被自动划进了他的领地里似的。任昀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有什么想法,但热意已经从他的心里散开,散到小腹、散到四肢,胡乱的心思在瞬间骑上了骏马,尽情地开始撒野奔跑。
  他闭上了眼,喘了一口气,又在谢然的后颈上亲了亲。
  “谢然。”他小声地叫着,并没有吵醒熟睡的人。
  “那个人究竟是谁?”
  “你是不是……”
  像池青衍说的那样,喜欢我?
  他本来想慢慢来,慢慢地问、慢慢地等、慢慢地靠近,可现在……似乎已经忍不住了。


第55章 依稀
  谢然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任昀的身影,旁边的位置是冰冷的,枕头上也没有留下一点温度,像是任昀已经走了很久。他转过身,一只手摊在了枕头上,望着天花板失了一会儿神。冷空气从窗口灌入,飒飒地扫过他的脸,与被埋在被子里的暖意撞在一块。
  他这几天似乎都没睡得像昨晚这么沉过,好像眼睛一闭一睁,七个多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他的手又搭在了自己的脸上,揉了揉酸涨的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地板是冰凉的,寒意从脚底一路蹿到了脑袋里。谢然跟个没事人似的光着脚走进了浴室,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才扶着栏杆缓缓地下了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味,食物的热意顿时驱赶了室内的清冷。谢然眼珠子一转,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餐盒和一张小小的便签。
  他迈下最后的台阶,走到饭桌旁,伸手把那张便签从饭桌上撕下。
  【今天有工作,先走了,记得吃饭。】
  他的眉头跳了跳,晨光从旁边的小窗照**来,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任昀的字有些端正,像是瘦金体,与他平日里签名的风格并不太像,每一个字都有棱有角的,顿收都恰到好处。
  谢然犹豫了一会儿,才把这张便签折了起来,打开桌旁的橱柜,将它放在了第二层的玻璃上,用酒瓶子压住。
  桌子上的东西不知是任昀自己去买的,还是让人送来的。谢然记得最近的早点店都得走上好一段路。餐盒里装着的是蟹黄汤包,任昀大概是高估了他的食量,买了整整一小笼,旁边还放着一杯豆浆,谢然拿着吸管搅了搅,感觉应该是现磨的。
  等他吃完饭,收拾完自己,公司派来接他的车也到了。
  ·
  谢梁安的葬礼在第二天。
  当年出了事后,谢然基本就和以前的亲戚断了往来,现在也没有什么通知他们的必要。谢然联系了谢梁安从前的一些好友,但因距离遥远,只到了寥寥几人。谢梁安疗养院里的朋友托亲属送了花,在棺椁边堆了长长一排。
  任昀也来了。
  也许是从陈宇皓那里得到的消息。
  毕竟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夫,对方不来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任昀穿着黑色的西装,在他身上这并不算什么低调的装扮。他走到谢然身前轻轻地拥抱了一下谢然,然后便退到了后者的身边。
  谢然垂着头机械地听着知宾用低沉的声音讲述着他父亲的一生,向他们解释接下来的流程。几个小时那样漫长,他被迫凝视谢梁安的身体,一遍又一遍,眼睛都止不住地酸涩起来。
  他们没有对谢梁安的脸做太多的变动,只是浅浅地修饰了一下,抹了一个偏暗的贴近唇色的口红。身上的衣服是谢然换的,是谢梁安以前最喜欢的那一套西装,但自从他受伤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穿上了。
  温热的液体再次模糊了谢然的视野,他低下头去,眼皮掀了掀,像是想要把它赶出眼眶,可越是挣扎,视野就模糊地越发厉害。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力道并不大,只是轻轻搂了搂就收了回去,那只手上带着寡淡的香,木质调的,奇异地安抚了谢然的情绪。
  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又向棺椁望了一眼。这一次,他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很久。
  最后一眼了。
  这个早上过去后,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会不会考虑在人活着的时候多见几面?
  谢然不知道答案。或许从前多见几面,他爸也就不会这么狠心地把他丢下,一个人走了吧?
  葬礼结束后,其他人就离开了。陈宇皓担心谢然一个人挨不住,特意留了下来。
  虽然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多余。
  室外有三尊炉鼎,正袅袅地往外冒着烟,熏得人睁不开眼,呛人的味道充斥着整块场地。赤红的火在里面翻滚着,丢进去的纸币带起点点星火,灰色的纸灰飘向空中,径自盘旋起一个圈,随着风一路走远。
  任昀陪着谢然烧完了纸钱,又陪着他到火化房外的花园里等了一会儿。
  阳光终于冲破了灰蒙蒙的天,泄漏出一条光柱来。
  那光巧妙地避开谢然坐着的椅子,照射在他脚尖前的那一块草地上。墙角的蚂蚁成群结队地迁徙着,密密麻麻地排成一条长队。谢然呆呆地盯着那块地方,思绪却早已不在这里。
  他的心绪路过疗养院,顺着风的方向跋山涉水地去了B市。
  B市多山,四面都有群山环绕,一条河流在两山之间兵分三路,慢吞吞地流向下游的城市。那里的水是碧绿的颜色,像翡翠一般。天是湛蓝的,其他城市里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天。他在那里长大、成年,那个城市里有他们家最美好的记忆,也有着后来许多年的颠沛。
  谢然不知道,比起那里,谢梁安是不是真的更愿意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
  人往往都对故土有一种异样的眷恋之情。叶落归根,并非是空口白话。
  任昀见他一言不发,也没有打扰,只是目光时不时地向他侧脸瞥去,又在几秒后悻悻地收回。
  工作人员让谢然进去拿谢梁安的骨灰。
  坐久了的腿有些酸软,谢然起身时差点被前方的一块石子绊倒。他向前踉跄了几步,还没等任昀伸手扶他,就顺势跑开了。
  很难想象,一个人活在世上这么久,读过那样多的书,走过那样多的地方,经历过那样多的痛苦,到头来留下的东西也不过几千克,比起他存在过的那些岁月,实在是太轻太轻了。
  但谢然仍觉得自己要拿不动它了。
  盛放骨灰的是一个青花瓷的瓷坛,谢然特意挑的。谢梁安早些年就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哪怕是后来没机会了,也会在网上看看图片过过瘾。他觉得自己的这个选择,他爸应该是会高兴的。
  下葬的时间定在下个月,陵园那边还需要准备,骨灰就暂时寄放在殡仪馆中。
  任昀送谢然回了家。陈宇皓本来想自个回公司,但又实在放不下心来,于是一起上了任昀的车。
  “接下来打算休息?”任昀问道。
  谢然点了点头,然后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任昀看不见他的动作,开口说了一声:“嗯。”
  任昀沉默了几秒,又道:“注意身体。”
  谢然又是一声:“嗯。”
  “你也是。”几秒后,他补上了一句。
  陈宇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尴尬的场面,比要他待在车底的情况还要令人如坐针毡。但谢然的情绪低落,现在要他像从前一样和任昀相处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把窗户摇下来一点,侧着头抵在上面安安静静地吹着风。
  任昀送谢然回到家后并没有直接离去。他在地下车库里逗留了许久,直到电梯从二十层落回一楼时,才踩下油门驱车离开。
  ·
  陈宇皓把谢然的通告都堆在了这一两天。合作的工作人员早从网上看到了谢然父亲去世的消息,工作时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刻意照顾他的情绪。
  从谢然出道第三年起,很多活动陈宇皓都不会跟着了,但如今出了这事,他不得不咬着谢然的脚跟,陪着他到处跑,生怕他出岔子。
  谢然表面上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一来二去连陈宇皓都被骗过了,以为他及时调整了过来。
  工作结束的那天晚上,谢然和陈宇皓告了别,语气轻松地恭喜他终于可以放一个长假。
  谢然回到家,先是扑到床上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紧接着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整理自己的行李。
  他带的东西很少,谢然估计自己应该有许多年没有带过这么少的东西出门过了。本来还想背上他的吉他,但是他思索许久,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飞机是晚上六点的,起飞前,谢然接到了任昀的电话。
  他以为对方有事找他,毕竟任昀很少会给他打电话,所以没有犹豫多久就接了起来。
  “在外面?”任昀问道。
  “是。”
  “我听说你之后都没有行程了。”任昀的声音穿过听筒,像是特意放柔和了,比以往的温柔了许多,“明天有空吗?”
  谢然的视线落在窗外的跑道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边的灯光单调又绚丽:“我……”
  “先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谢然抬起头,对前来提醒的空姐笑了一下,说道:“马上就好,不好意思。”
  “你在飞机上?”
  谢然甚至能想象到电话对面的任昀是如何皱起眉的。
  “你要去哪里?”他的语气似乎都急促了起来,甚至还带了一点怒气,谢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谢然:“马上就要起飞了,任哥给我发信息吧,我下飞机后再看。”
  “你要去哪里?”任昀重复道。
  “敦煌。”
  谢然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调到了飞行模式。
  飞机缓缓地移动到跑道上,两翼划破空气,逐渐离开了这片土地。谢然偏过头,看着远方的景物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第56章 相遇
  谢然在兰州休息一晚后,第二天转机去了敦煌。
  他和薄阙打过了招呼,但毕竟剧组人多眼杂,他不好直接过去,只能先回酒店放了行李,一个人在附近的月牙泉小镇逛了许久,等他们收工回来。
  他脸上遮得严实,除口罩之外,还戴着一副墨镜和一顶鸭舌帽,过路的人顶多瞧他一眼就匆匆离去,没有人认出他来。
  薄阙是在傍晚的时候给谢然发来消息的。他说自己已经在一家酒店里订了包间,把地址发给了谢然让他先到那边去,自己换完装后马上就到。
  薄阙现下在敦煌拍摄一部古装电影,是近几年比较冷门的题材。这一类电影在近几年发展缓慢,能拿得出手的不过就一两部,虽然有不少人依旧前赴后继,但似乎回不到当初的那种光辉岁月了。薄阙这次搭档的是一个知名导演,据说还是拿过奥斯卡的名导的副手。谢然他们团一共七个人,如今只有他和薄阙混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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