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时绪

作者:时绪  录入:07-06

  任昀瞥了眼他放在车后的吉他,目光又不动声色地扫过他的侧脸,最后才落到面前的椅背上。
  大老远地过来,又不是专门来采风给他找灵感的,背着这么大一把吉他,也不嫌麻烦。
  谢然自是不知道任昀的心理活动的,他的神思跟着乐声舞步到了高潮,手上都不由得随着音乐打起了拍,嘴里也微微地哼出几声。他的嗓音是公认的好,干净、清澈,加上本人的唱功和技巧都配得上这上天赐的礼物,在出道最开始就凭借一首老情歌出了圈,激起了不小的水花。不过像他这样的,音域也会受到限制,早些年不是没被困在窠臼中过,但他本人争气,硬是以一首别开生面的摇滚撕裂了所有对他的刻板印象。
  然而不管粉丝对他的评价多高,到了任昀眼里都只剩下了一个“没演技”。
  任昀听他哼了几分钟,细若蚊蚋的,便也没有打断的意思。好听是好听,他想这人就应该好好地去唱歌,实在不适合来吃演戏这碗饭。“各有所长”这句话并不是瞎说的,明明没那个金刚钻,为何偏要去揽瓷器活?
  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主自然不懂得什么叫“身不由己”,也看不到那些籍籍无名的人的苦苦挣扎。
  谢然的声音仿佛有催眠的功效,晃荡的车身又加强了几分效果,等对方哼到第二遍时,任昀的眼皮就开始打起架来,他换了个姿势,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着臂就合上了眼帘。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重量时,谢然顿时全身都僵**。
  漫长的车程让他也有些困倦,视频看了几遍后也没了意思,本想着再找些别的什么电影看看,但屏幕上的画面却怎么也入不了他的眼。直到这突然贴近的体温、近在咫尺的气息将他的神志再次唤醒。
  他偏过头看着靠到他肩膀上的任昀,视线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向下滑去,落在他微微张开的双唇上。
  又近了一点。
  他像是一只在夜间潜行的猫儿,轻悄悄地让自己的肉垫贴向地面,无声无息地注视着藏在黑暗中的猎物。他的眼睛里溢出了贪婪的光,眸中反射着月亮的清辉,是与白日里截然不同的狡黠。
  谢然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山路,完全没有分神去注视他们的意思。于是,他撒欢似的伸出了一根手指,指腹小心翼翼地从任昀的睫毛尖擦过。手下的感觉是软的,远不像任昀本人这般扎人,他大概来回了两三遍,又把目标移到了任昀的唇上。
  他的唇形是锋利的,每一处线条都清晰明了,但上面的**却是十分柔软,顷刻间就能让谢然心猿意马。
  他不知道这个触感和自己梦中的像不像,但他确确实实地想要低下头,试试它的味道。
  可他并不敢这样做。即使对方现在睡着了,即使这辆车上没人注意,他也不敢去尝试如此大胆的举动。
  睡梦中的任昀像是察觉到了嘴上的异样,下意识地就伸出舌头舔了舔。
  他的舌尖刚碰上谢然的手指,后者就如触电般地弹开了。
  谢然做贼心虚地低头看了眼任昀,发现对方并没有醒来的迹象,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们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前面的司机一开口,谢然又被吓了一跳。
  这一回从夜里的野猫变作了偷腥的家猫,草木皆兵。
  “好。”谢然应声道。
  “任先生是睡着了?”
  谢然干巴巴地说道:“应该是太累了,睡着了。”
  “后座下面有毯子,麻烦谢……谢先生拿一下吧。”
  谢然应了一声“嗯”,艰难地抬起手扶着任昀的头,然后弯下腰,用另一只手去摸索座位底下的那块毯子。毛毯被放在压缩袋里,拿出来时又费了谢然好一番功夫,毕竟他现在相当于一个独臂人。待到把毯子给任昀盖上,他的额头上都出了细汗。
  他给任昀调整了一个姿势,又让自己往那边倾斜了点,让任昀靠起来舒服一些。这个姿势并不方便他玩手机,他只好面朝前方,看着视野中的一大片绿茵茵的树林发起了呆。
  气氛和谐得就像他们真的是热恋中准备结婚的伴侣一样,是谢然往日里想都不敢想的场面。他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腹相互摩擦着,似乎是在回味任昀舌尖触碰上来的那一瞬的感觉,带了点湿意、带了点温热,让他全身都开始战栗起来,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要与任昀亲近。
  “谢先生和任先生的感情真好啊。”司机抬起头看了眼后视镜,压低了声对谢然说道。
  “是吗?”
  “我女儿和她同学都很喜欢你,前几天你们的事爆出来的时候,她和她的同学还在讨论呢。”
  “这样。”谢然并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他几乎能猜到旁人谈论他的时候的语气。
  大部分人都在说他和任昀不配,一个是年龄,一个是身份。他和任昀差了七岁,对方大红的那会儿自己还在初中的课堂上思考人生。而今任昀各类奖项拿了个遍,差个影帝就集齐了大满贯,自己不过是一个小歌手,凭着一部IP剧赚足了流量,但至今也没能凭借本职工作获得过什么奖——团体的不算。他拼命地往上爬,往高处走,可前面的那人却跑得比他快得多。对方不可能停下来等自己,只能靠他鼓足了劲向前冲。
  喜欢一个人真的太难了。难到他奋力追赶了这么多年,才能靠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优势站到他的身边。
  “她和她的同学都觉得你们很般配,好像还说要写什么……同人?小孩子的东西我一向搞不清楚,不过大概是要给你们写祝福的意思了。”司机笑着说道。
  谢然怔住了,下一秒他的眼角都晕开了一点笑意,像是傍晚的红霞一般,在他那副眉眼上添上了一丝浓墨重彩的味道,分外地惹人注目:“那您代我谢谢她们。”
  “这次回去后,能不能劳烦您给我签个名?小姑娘一直念叨着要去您的演唱会,但要么没有时间,要么抢不到票……”
  “可以。”谢然语气轻快,大抵是被司机先前的那些话说得开心了些,“门票的话,待会儿您给我的助理留个联系方式吧,下一次我让他把票给您。”
  “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就当是您陪我们跑这一趟的加班费了。”谢然说道。这司机看样子像是跟着任昀的老人,打点好关系总不是坏事。
  “你的意思是想从我这挖墙脚了?”
  任昀的声音从肩上传来,谢然坐直了身体,垂下头看着他从自己身上起来,生硬地问道:“任哥醒了?”
  “醒了。”任昀揉了揉眼睛,视线在谢然的身上聚了焦,“我什么时候靠你身上去的?”


第9章 到达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靠过来的,谢然想,也就个把小时吧。
  他悄悄地活动了一下自己酸软的肩膀,瞟了一眼尚还睡眼惺忪的任昀。初醒时候的他褪去了一身锋芒,连五官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梳得整齐的头发落了几根在额前,懒懒地搭在任昀的眼前,叫谢然控制不住地想要抬手拨弄一番。
  他自然是不敢上手的。
  “也没有很久。”
  谢然刚刚开口,坐在前面的司机紧接着说道:“您没睡多久就靠谢先生身上去啦。”
  任昀:“……”
  谢然:“……”
  谢然对上任昀投向他的目光,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下次可以直接把我叫醒。”任昀不冷不淡地说。随后,他便朝旁边挪了挪,与谢然拉开了一段距离。后者垂了眼帘,眸光顿时就暗了下来。他盯着他们之间的坐垫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我知道了。只不过我看路程有些遥远,以为您是路上累着了,就没有叫您。”
  任昀不动声色地瞟了眼正在开车的司机,没有说多话。
  他和谢然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除了自家的经纪人与助理,他并不打算再把消息告诉旁人,因此在司机面前也不由得留了几句话,怕他看出些什么来。
  他又转过视线打量着谢然,觉得他这会儿的演技倒是比屏幕里的好上许多,他若是演戏时也像这般会作态,也不至于拍出那样的作品来。
  越野车开过石桥,两边的田野荡起绿色的波涛,车轮碾过碎石,在泥地里拖出长长的两道痕迹。不远处的长廊木椅上跪着几个五六岁的儿童,惊讶地探出脑袋向外张望,嬉闹着发出清朗的声音。天边的红霞滚滚,似乎要把青山的绿意都晕染个遍。
  任昀调下了车窗,股股夹杂着青草与泥土味道的风从外边灌入,沉闷的响声在窗边回荡。
  谢然今天嫌麻烦并没有做头发,软软的头发被风一吹,顿时就乱成了一团。
  村子里没有多少外地人往来,自然也不会搭建什么招待所一类的地方。越野车轻车熟路地停在一户农家门前,谢然抚平了自己的头发,跟着任昀跳下了车,就见到一位中年男人迎面走来,露出一脸和蔼的笑。
  “曾叔。”任昀搭上他的手握了一下,叫道。
  “怎么想到亲自来?得空了?”曾叔问道。
  “过来待几天,偷个懒。”任昀解释着,回过头寻找谢然的身影,他抬起手冲谢然招了招,等人走到自己身边,揽过对方的肩膀就冲曾叔介绍道,“我朋友。”
  他说的是朋友,并不是对象。
  谢然有些失望,但表面上还是装着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同曾叔打了个招呼,介绍道:“曾叔好,我是谢然。”
  曾叔是上头派下来扶贫的村官,与任昀往来多次后也建立了那么点情谊。这处农家是当地一位农民的家产,后来他家姑娘嫁进城去,把一家老小都带到了城里生活,这栋房子也就这么被闲置了下来。家里的老人不舍得卖,便租给了曾叔和他的妻子,任昀往年要是有来,大多都住在这里。
  只不过今年带的人多了一些,房间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倒是有些难办。
  “你姨前几天收拾出了三间屋子,我看你们这么多人,挤一下应该也能住进去。”曾叔说着,就示意任昀和谢然跟他进来。
  空出的房间都在二楼,三楼是一个小天台和他们夫妻的住处,一楼则是空荡荡的厨房和饭厅。屋子里的墙并不是粉刷的,灰蒙蒙的水泥板裸露在外,粗糙得还能看到上面细小的沙粒。地面也没有铺瓷砖,楼梯甚至连个扶手都没有。谢然很难想象,任昀这样的人居然能在这里度过一夜。
  二楼的三个房间被一条并不长的走道连通,一间稍大,里面的地板和墙壁都钉上了木板,是三间房间中条件最好的。放置在墙边的床并不大,至少没有谢然家里的那张大,但挤下两个人应该不算勉强。另外两间只是简单地贴了墙纸。谢然的助理看了一眼就瞬间皱起了眉。
  任昀站在走道中间沉思片刻,对众人说道:“谢然和我住一间,你们两个和摄影住一间,司机住一间。”
  旁人哪敢有什么异议。谢然得了便宜,眼角都上挑了几分,进房间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后,就把自己的吉他拿了出来。
  “我们明天去吗?”走去阳台前,他转过头问道。
  “嗯,现在太迟了。”任昀回他。
  谢然点了点头,又瞟了眼铺得整齐的床:“您要是觉得累就先躺一会儿吧,等吃饭时我再叫您。”
  “不用。”任昀脱了外套扔到一边,深山里的四月还泛着凉意,但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他往床边一靠,衣服的布料因着重力都向下塌去,隐隐地勾勒出他上半身的肌肉线条。
  谢然余光瞟见,脚步都停在了原地,傻傻地转过头瞟了一眼……
  于是第二眼、第三眼,怎么也没收住。
  他坐在露台上,靠着身后的木制栏杆,手指不经意地拨下第一根弦。
  任昀顺着他的吉他声抬起了头,朝着谢然的方向望去。小偶像的脑袋微垂,眼皮垂了一半,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在灯下看着毛茸茸的。他的手指纤细修长,灵活地拨弄着吉他的弦,吉他立在他的大腿上,翘着的那条腿露出了一截脚踝——
  说不出地赏心悦目。
  任昀猛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
  那天他正好答应了一个朋友去一部剧里客串一个镜头。他到的时候里面还在拍戏,他跟着曾静进了化妆间,上妆的过程中偶然听到门外传来的几句吐槽。
  “这一场都不知道重拍了多少次了,唐瑜的挤不出来了,再这样下去脸都得被打红了。”
  “我觉得就是谢然存心报复吧,故意给人家使绊子。”
  “那不一定,他演技本来就不好。”
  任昀最烦的就是这些碎嘴八卦,听着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不自觉地就皱紧了眉头,险些没把化妆师给气死。
  他出去时谢然那一场已经结束了,那几个人口中的主角之一正站在最角落,旁边的经纪人像是在和他说些什么,神情激动,而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处的唐瑜,张了张嘴,说了三个字——
  “她活该。”
  任昀想起先前在化妆室里听到的那些话,立马就和眼前的情景联系起来。尤其是在看了下一场谢然抽象派般的哭戏之后,更是对眼前的这位青年提不起半点好感。
  他的哭戏不像哭,像笑。眼泪都是挤的眼药水,哭号都是用吼的,完全没有半点演技可言。
  偏偏导演还是让他过了。
  非常无奈地让他过了。
  任昀事后无意间问过,对方叹了口气,回他:“这已经是最好的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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