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就把任昀嘴里的话给堵了回去,甚至恨不得让对方把他的镜头都给删了。
去年接受采访时正逢他心情不好,那时他家里的琐事多得数不清,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就得开始跑下一个通告,等到那个活动时,他早就不知道被当陀螺使了多少天。
他忘了主持人问了一个什么问题,结尾的时候提了谢然一句。
任昀当时便回道:“我不喜欢花瓶。”在那之后,他的粉丝就和谢然的粉丝开启了漫长的撕逼副本。
说不后悔,那是假的。毕竟在公众场合,那一番话着实是有些失言,虽然谢然在他心里就是这么一个花瓶的形象。
回去后被曾静念叨了很久,但任昀的脾气摆在那,这么多年了少年时的叛逆之魂还在骨子里作祟,别人越说,他越是倔强。加上谢然公司为他买的热搜不在少数,仿佛要在微博安家建巢一样,单是听着任昀就头痛万分。
若是谢然真是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模样,应该会顺眼许多。
任昀这么想着,盯着谢然的目光始终没有收回。
突然,谢然停下了手,任昀撞进了一汪温热泉水之中。
谢然的眼睛很好看,双眼皮不宽不窄,却显得有些深邃。他的睫毛像是绒羽,长得让人艳羡,眼眸颜色微浅,澄澈得过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任昀并没有注意到。谢然调整好表情,勾起嘴角对任昀笑了笑。
“有一件事想和任哥商量。”谢然温和地说道。
“什么?”
“任哥上一次……让我损失了一个广告,我想要一个补偿。”
这个补偿是前几天找上门来的。香蕉台准备推出一个以“国民CP”为主题的综艺节目,形式是以旅游为主。现今国内话题度最高的CP莫过于任昀和谢然,对方直接找到了陈宇皓,问谢然有没有这个意向。
谢然想,但又怕露馅。
可他又觉得,当着镜头的面,任昀不会不给他面子。
一路上他思考了许久,本想等结婚之后再问问任昀的想法,但也不知怎么的,在这样的目光下,他总是不由自主。
第10章 同床
任昀面无表情地看着谢然的脸,大概是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谢然张了张嘴,说出在刚才的那一分钟内打好的腹稿:“之前香蕉台来联系我,想让我们帮他们的新综艺造个势。”
“什么?”
混到任昀这个程度,几乎不需要靠综艺节目去吸引热度与粉丝了。单凭他拿的那些奖项,就有不少人想要邀他合作拍戏,是以他也有好多年没有参加过这类的节目了。
“应该是一个旅行向综艺,想找几对知名情侣……任哥可能不知道,我最近处在风口浪尖,如果我不能向公司证明自己的价值,恐怕……”谢然打量着任昀的脸色,并没有把话说完。
任昀心想,那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任哥答应过我,我与您形婚,您帮我转型。这点小忙应该不会不愿意吧?”谢然的尾音已经带了点颤,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心态是如此地不堪一击,胸腔闷得难受,仿佛他刚经历了一次历时许久的长跑。
任昀不由得蹙起了眉,他一向讨厌旁人蹭自己热度,倒不是他觉得自己有多少金贵,就是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让人十分不爽。但谢然此刻的神情瞧起来有些委屈,仿佛在控诉他不守承诺一样。
毕竟让谢然受了损失的也确实是他。任昀接那档广告前并不知道自己的搭档对象,也没有人会想到广告方会让他和他“最不喜欢”的谢然合作。
但任昀的基本素质让他压下了内心的烦躁,他本想着就这样忍忍把广告拍完走人,谁想到广告方的策划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又是要自己以一种十分智障几近脑瘫的态度对谢然边摸边抱,又是要自己模仿那位知名总裁邪魅一笑。
他做不到。
并且觉得策划是一个**。
所以他在谢然第一次NG后,当即就甩手走人让曾静收拾残局去了。
曾静被他气得不轻,一看搭档是谢然,还当他是故意耍性子,一个电话就打到了他的手机上,暴躁地说:“你这个不合作那个不合作,天底下的流量小生那么多,你想干什么?钱不好赚吗?”
任昀被她这么一骂,先前的火气一并上来,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就是穷死,都不和那个谁合作。”
说罢,他就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什么时候?”他冷声问道。
谢然想了想,道:“应该得到六月份吧……”
“档期如果有空我通知你。”
谢然笑了下,道:“好的。”
任昀撇开了头。也难怪谢然能走到现在的位置,现在的小姑娘喜欢好看的皮囊,这人单是往那一站就能吸引去她们的大半目光,然后等他再如现在这么一笑,估计不少人都得被迷得心怦怦乱跳。
明明房间里的窗户是大开着的,深山里的冰凉夜风从偌大的窗口灌进,可任昀还是觉得室内闭塞得难受,还有些不同寻常地闷热,连溜进来的月光都变成了暖色调。他想去摸自己的烟,可刚动了手,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戒烟许久,早就不碰那些东西了。
半掩着的房门被敲响,房间里奇怪的气氛终于被人打破。任昀抬起眼向门口看去,曾叔的老婆从门外轻轻推开一条不宽不窄的缝:“饭好了,下来吃饭吧。”
谢然从平台上跳下,抱着吉他就跑到了门边,说道:“谢谢姨,我们收拾一下就下去。”
吉他被放进琴包,谢然蹲在地上,弯腰时脊背拉出一条好看的弧线。任昀的视线扫过他的脊骨,落在他后腰露出的一小截皮肤上。裤腰遮去了大半的文身,只能隐约瞧见上半部分的几片花瓣。
花瓣文得精致,没有半分俗气之感,尤其是放在谢然白皙的腰上,更是显得明艳非常。他的腰也细,估计一只手就能揽过。
他又一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又在意起了这人的身材。
任昀甚至来不及收回目光,就和突然直起身的谢然的目光撞在了一块。
谢然想起自己很多年前在同学的恶作剧下抓到的那块口香糖,上面带着的电流就和此时的一模一样,或许现在的还更加猛烈一些。
任昀的双眼皮很深,上面并不只有一道皱褶,像是能工巧匠精心雕刻的产物。他的瞳孔是棕色的,眸中似乎还有一片清光,里边像是住着一只惑人心神的巨兽,只要你撞入了这潭深水里,就再难挣脱出来。
任昀的睫毛轻轻扇了一下,脊背挺得笔直:“好了?”
谢然怔怔地点了点头。
也不能说他不争气,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拒绝美色的诱惑?
他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开脱,起身时酸软的腿也有些踉跄。任昀跟在他的身后,谢然下意识地就绷起了全身。
他的一对蝴蝶骨的线条透过单薄的衣料映在了任昀的眼中,像是意欲振起的两只翅膀,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
任昀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他盯着谢然的后背看了几眼,心头涌上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如果衣服掩盖下的皮肉也能生得如这线条一般好……
他甩开了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在下到最后一层台阶时及时收回了目光。
难得的是,谢然确实有足够吸引他的皮囊。
此地喜辣,在此生活多年的曾家夫妇也习惯了这里的口味,但为了招待他们,曾姨还是准备了几样自以为不辣的菜式。
谢然他们唱歌,最宝贵的就是嗓子,平日里烟酒不能沾,还得忌油忌辣。他刚吃了一口,就被菜里微末的辣粉刺了个正着。偏生其他人都没有反应,他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把那口菜咽了下去,专心吃起自己眼前的米饭来。
“然哥不吃菜吗?”小助理不明所以,好奇地问道。
谢然听了这么一句,差点都想给他扣工资:“吃……”
他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根菜叶,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是不是不太适应啊?要不我再去煮一碗挂面吧……”曾姨说道。
谢然低着头瞟了任昀一眼,对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想表示的意思。
“不用了,我吃这些就好。”谢然硬着头皮夹了眼前的一碗菜,上面沾着肉眼可见的红末。若是屏蔽了他吃不了辣这一点,曾姨的手艺确实是很好。
“你们明天还是先去学校?”曾叔问道。
任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去年你没来,有个去镇子上读书的小孩给我留了一封信,说要我交给你,我待会儿去房间给你拿。”曾叔又道。
任昀还是那般应道。
饭厅装的是最简陋的灯泡,散出的光是昏黄的颜色。任昀余光瞟见谢然又夹了一点菜放到自己的碗里,两片唇瓣的颜色仿佛都被辣意浸得更深。他的额间挂着细汗,有一滴还落在了眼皮上,半挂在他的睫毛尖。谢然微微仰起头吸了吸鼻子,眼角都泛上了泪意与红晕,显得有些可怜。
任昀从旁边抽了一张纸,伸手递到他的眼前,果不其然收到了对方惊讶的目光。
但那个惊讶并没有持续太久。谢然从他的手里接过纸巾,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便放了下来。
明明已经被辣成这样了,却还是死要面子。
任昀轻声笑了一下,低下头喝了一口汤。
·
饭后天色渐黑,任昀让谢然先到浴室里洗了个澡,自己则是又去要了床被子扔到了床上。
两张被子叠得整齐,分别放在床铺的左右两侧,中间空荡荡的,像是被分出了一条明显的楚河汉界。
山区的用水拮据,谢然担心后面的任昀用不上热水,特意把温度调低了些,速度也比平时快了许多。他还在浴室里瞧见了一只蚊子,在这样料峭的天气,居然还能见着拇指指甲盖般大小的蚊虫,也算是不容易。
还好陈宇皓早有准备,在他的箱子里塞了各种防蚊贴和防蚊液。
谢然招蚊子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屋子里四个人,他能做到只有自己光荣负伤。
他把睡衣的扣子扣到最上方。不是没想过陈宇皓的计策,但比起色那什么,还是防蚊比较重要一些。
坐在床头的任昀撩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谢然的头发被简单地擦了擦,发尾还挂着水珠。睡衣的领子不高,除了脖子外还有大片的皮肤裸露在外,在灯下泛着白瓷一般的颜色,光滑而干净,似乎可以推断出对方背部的皮肤……应该也是这般。浅浅的热意混着水汽从他身后袭来,谢然的脸颊被熏得有些红。
他光着脚,走动时甚至可以让人看清脚背上的骨头的模样。这般的天气,这般的地板,这人却不怕冷似的,就这样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去翻找吹风机。
空气里带着好闻的味道,像是花果的香调,带着树莓和甜橙的果香,还夹杂着一股茉莉的味道,甜而不腻,犹如丝丝缕缕的烟雾一般,飘进了任昀的鼻间。
谢然在他的身后坐下,后脑勺的碎发顽固地翘着,下颚与脖颈的线条拉出了一个美好的弧度,任昀的视线滑过他的喉结与锁骨,在对方察觉到的那一刻心虚地抽了回来。
第11章 酒徒
任昀少有与人同床的时候。最近的一次大概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他的亲弟还是个半大孩子的那会儿。不过等对方长过了一米五,任昀就直接把他从自己的房间里丢了出去。从此他的床也多了个不成文的规定——任曦与宠物不得使用。
谢然的睡相很好,任昀上床时,对方正侧躺在靠墙的那一侧,整个人摆出一个面壁思过的造型,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对方微微拱起的背和一小截白瓷般的后颈,他的一块颈肉上还泛着一点红色,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般。空气里除了谢然身上的那股花果香调,还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不臭,就是有些刺鼻。
任昀没有多问什么,在看到谢然枕头旁的那瓶驱蚊水后他就已经了然。房间里唯一一盏灯被关了,屋子里陷入了黑暗。院子里的灯还没有熄灭,微弱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室内。隐约间,任昀听到了从外头传进的蝉鸣声和时有时无的心跳声。
像是他幻想出来的一般,很快就没了踪迹。
任昀前半夜睡得不沉,隐约还能感受到身边传来的动静,后半夜倒是好了许多,或许是他睡得沉了,又或许是谢然睡得沉了。这一夜他没做什么梦,仿佛眼睛一闭一睁就天亮了。
外边的蝉声变作了鸟鸣,属于山间的清新味道溜进了屋中,被风吹开的窗帘间闯进了丝丝缕缕的光,山间的晨风微凉,柔和地扑在任昀的脸上。他的意识渐渐清醒,鼻间又嗅到了昨夜那丝让他心潮激荡的花果香。
今早的香调淡了一些,甜味也比昨天的少了些,闻起来更加干净。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任昀颤着睫毛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谢然的头发。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趁着夜色去钻了什么地道,头发毛毛躁躁地翘在脑袋上,还各有各的方向。他的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只小虫,抵在任昀的身边,看得后者都想提起被角再给他裹上几圈。
他必须得收回入睡前的想法。
这人的睡相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任昀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旁边的谢然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动作,闷闷地哼了几声,软软地叫了一声:“任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