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柯顺了下气,对池信说:“我有事要先走了,至于合约的事,我们回头再谈。”
池信嗫嚅着说:“我签过字了。”
简柯说:“我不承认的签字那就不作数,再说解约合同已经是一张废纸了!你少给我搞幺蛾子,等我联系你。”
简柯不再看池信,带着赵利言出了门。
池信望着简柯的背影,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
他心想,我明明只是你的一个情人,可你非得表现得我好像与众不同般,这是何必呢?当那个真正不可替代的人一出现,我和你别的情人不也都一样吗?
池信蹲下-身,把被简柯撕碎的情人终止合同的碎片一块一块捡起,用透明胶布粘起来。
合同的内容被撕得千疮百孔,池信签名的地方倒保存得完整。
赵利言开车,简柯坐在后座,千头万绪。
简柯一边想着池信,一边想着云彬。
这很奇怪,池信只是他的一个情人,与云彬相比较不该有任何存在感,但是池信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想到池信在情人解约合同上签字,想到池信说不想当他唯一的情人,想到池信宁愿离开他也不愿意屈就,他就觉得一股火在心中烧,烧得他烦躁不已。
从来没有一个情人让简柯这么困扰过,困扰到他无法将对对方放下,就算池信不听他的话,得寸进尺惹他生气,他还是想牢牢抓住这个人,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简柯总结了一下,他认为池信越来越不听话的的原因无非是他平日里太宠爱对方,让池信有了自己可以肆意妄为的错觉!
想要跟我提前解约,门都没有!简柯想,在我厌弃你为止,你必须要老老实实地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准去!
赵利言说:“简总,机场要到了。”
简柯这才回过神来,从池信的公寓到机场的这一路上,他居然没有想过即将要见到面的云彬,反而一直在想池信。
这可不行!池信只是云彬的一个替身而已,他怎么可以本末倒置!
赵利言下车进了机场,随时注意出入人员,若是有情况再跟简柯汇报。
简柯独自留在车里,有一点紧张。
这紧张感令他发笑,他在谈判桌上谈几个亿的生意都不会紧张,来见一个故人却紧张了。
简柯靠在椅背里,回忆他和云彬的第一次见面。
他和云彬是在大学校园社团招新时认识的,两个人都是大一新生,他记得云彬穿着白衬衫,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对他笑得像四月份的阳光。
后来两个人分到了同一个寝室,日渐熟悉了起来。
至于是怎么好上的呢?这一段记忆已经逐渐模糊了。
简柯只记得云彬对他很好,不是那种因为畏惧他的身份而巴结讨好他的好,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好。
云彬会帮他带早饭,帮他占座点名,在他生病的时候彻夜照顾他,在他遇到挫折的时候温情地陪伴他,现在想来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好,可正是这些微不足道,才可见其中的情真意切。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意,都是渗透在生活当中的方方面面。
云彬长什么样呢?那应当是与池信高度相似的一张脸。
可简柯一想到那张脸,他心里首先跳出来的名字却是池信。
简柯想给池信打一个电话,他在听到云彬的消息后掉头就走,池信会怎么想呢?会不会难过呢?可他一想到池信毫不犹豫地在解约合同上签字,他又不想给池信打电话了。
总该给他一点教训!简柯这么想着收起了手机。
简柯在车上等了十多分钟后,赵利言来了消息,说看到了一个疑似云彬的人。
简柯说:“什么叫疑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赵利言说:“报告简总,我没有见过云彬先生本人,是按照池信先生的相貌来锁定目标任务的,我看到了一个和池信先生长得有几分像的人。”
和池信有几分像?那是云彬的可能性很大。
简柯说:“把你的位置发给我,我过来。”
赵利言说:“是。”
简柯到了赵利言所在的位置,赵利言忙给他指那个长得像池信的人。
那人戴着一顶棒球帽,推着拉杆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走着走着,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向简柯的方向转过头来。
当他看向简柯的那一刻,无数回忆如同纷飞的雪花,撞入了简柯的脑海中。
初识的客客气气;
同寝时因生活习惯不同而产生的矛盾;
下雨天共打一把伞;
雪地里的拥抱……
那些简柯以为已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了起来。
最终全都停留在云彬嘴角的笑容。
云彬停下了脚步,隔着来往的行人与简柯对视。
这一眼,像是穿越了几年的光阴,把他们的彼此的生活又拉到了同一个维度。
云彬说:“好久不见。”
简柯看着云彬,用他的目光仔细地描绘云彬的轮廓。
云彬和池信其实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相似,最多只有四五分的相像,他的眼尾微微下垂,而池信的眼尾却是稍稍上扬的,他的嘴唇薄得有些寡情,池信的嘴唇更有肉感。
云彬和几年前的变化并不大,唯有笑起来时眼角细细的纹路,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简柯以为自己再见到云彬时会很激动,会不顾一切地将这个人拥进怀中,可等这一天真的到了,他却冷静得不可思议。
他的心脏没有疯狂鼓动,他的血液也没有火热沸腾,他只是看着云彬,目光甚至有两分冷漠。
简柯想:哦,这个离开我多年的人回来了。
仅此而已。
赵利言接过云彬手里的拉杆箱,很识趣地后退几步,把空间留给了简柯和云彬。
云彬伸手在简柯面前晃了晃,说:“简柯,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简柯冒出第一个字时,惊觉自己的嗓子干哑,说话都说不利索,他赶紧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说,“我当然认识你,云彬。”
云彬长舒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你还以为你忘记我了呢,那我主动过来跟你打招呼岂不是很尴尬。”
简柯说:“难道不是你忘记了我吗?”
“怎么会呢?”云彬垂下了眼,他的睫毛也很长,且天然带着些卷翘,这个表情让他显得十分无辜,“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简柯说:“你当初为什么要走?”
简柯和云彬在一起没多久后,云彬就不告而别。
简柯最开始以为云彬出了事,到处寻找,可没两天他接到了那通无声的电话,他突然间明白了那是云彬在给他报平安。
云彬能给他报平安,却不愿意多说一句话解释自己的消失。
这件事成了简柯的心病,他始终想不通云彬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连只言片语都不给他留下。
简柯和云彬两个人都是外貌出色的人,他们站在机场中央谈话,引得不少过路的人看他们。
云彬左右看了看,说:“柯,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好吗?”
柯,这是独属于云彬对简柯的称呼。
他每次叫简柯的名字时,只叫名,不叫姓,总能显出几分与旁人不同的亲密来。
简柯说:“走。”
简柯带着云彬上了车,两个人一左一右地靠着窗,隔出来的位置够再坐一个人。
赵利言问简柯:“简总,回哪里?”
简柯说:“回池……市中心的公寓。”他这些日子里以来都住在池信的公寓里,差点脱口而出报了池信的地址。
赵利言得到答复后,便半个字都不再吭,权当自己是个哑巴,专心开车。
当车行驶了一段路后,简柯说:“你可以说了。”
云彬说:“柯,以前的事都不重要了不是吗?重要的是我们又重逢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就看以后不好吗?”
简柯冷声说:“你想谈什么以后?”
“我们的以后,”云彬用自己的指尖去触碰简柯的指尖,简柯收回了手,他也不介意,说,“我又回来了,你也找到了我,这么些年里,我天天都在想你,你也没有忘记我不是吗?否则也不会在机场等我,我以为我们也许能谈一谈以后。“
简柯像是听了天方夜谭,笑了,说:”云彬,多年前你不告而别,那个时候你就没想过我们的以后吗?现在你突然回来,什么都没和我解释,要跑来跟我谈以后?我看上去像个傻子吗?“
云彬说:”你当然不是傻子,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云彬这说话安抚的方式,像极了池信。
池信也爱这么说,他会说简总最棒了,简总最厉害了,那些夸奖的话你不知道他是敷衍还是出自真心,但听上去总是让他愉悦。
然而云彬口中的夸赞,却让他没有半点开心。
云彬坐在他的旁边,他却在想池信。
简柯想,这是个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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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简柯带云彬回了他市中心的公寓。
这间公寓有两三个月没人住了,虽然有清洁阿姨定期打扫并没有灰尘,可没人住的房子总是少了几分人气,再加上灰色调的装修风格,让这间公寓显得冷冷的。
简柯说:“你才回A市没有住处的话这间公寓就先给你住吧。”
云彬在公寓了走了一圈,说:“柯,这不是你平时住的地方吧?我可以住到你住的地方去吗?”
简柯说:“不行。”他平时住的是池信的公寓,他怎么可能把云彬带到池信的公寓去。
云彬的眼底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说:“我才回A市的确还没有找好落脚点,那我就不客气地在这里住下了,柯,你也住在这里好吗?我这几年厨艺渐长,能每天不重花样的给你做饭呢。”
简柯说:“不用了。”
简柯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他的感受,云彬莫名其妙地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那么多年,可当他一回来,似乎又毫无违和感地重新走入了他的生活。
云彬自然而然地住进了他的家,自然而然地说要为他下厨,自然而然地邀请他同居……
自然得过了头,仿佛他们之间没有那空白的几年。
云彬打开冰箱,说:“柯,你的冰箱好空哦,我们一起去超市买食材好不好?”
简柯说:“不了。”
一起去超市买食材,这是他和池信才做过的事。
很平常的一件小事,但很能提高生活的幸福感。
他想和池信一起去很多次超市,在面对云彬的邀请时,却提不起什么兴趣。
云彬像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简柯的冷淡,脸上的笑一下就淡了
云彬走到简柯身边,蹲下-身,去握简柯放在膝盖上的手,简柯躲了一下,没躲过,就任由云彬握着了。
云彬把简柯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慢慢地摩挲,他说:“柯,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吗?”
简柯抽回自己的手,沉声说:“云彬,你真的以为几年前你不告而别的事能够轻轻松松一笔带过吗?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还要我不生气,你觉得可能吗?”
云彬说:“嗯,你生我的气是正常的,但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简柯说:“是不能还是不想?”
云彬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说:“柯,你今晚住在这里好不好?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可以秉烛夜谈啊,我想尽快填补好我们之间的空白。”
简柯说:“我还有事。”
简柯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云彬,然后不顾云彬的挽留,打开了门,想要离开这间公寓。可他的脚才踏出门槛,身后却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他本能地回头一看,就看到云彬满头大汗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
简柯忙回过身去将云彬扶起来,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两分着急,说:“你怎么回事儿?胃疼?”
云彬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简柯,宛如一只无尾熊,“嗯,这两年染上的毛病,要回A市太紧张了,我一天没吃饭,本来以为没什么事,结果还是发病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吧。”
简柯抱着云彬坐在沙发上,力道适中地给人按-摩胃部,说:“你带药了吗?”
云彬点头,说:“在我的行李箱里。”
简柯去开云彬的行李箱,里面的物品归置得很齐整,最面上放着的则是几张旧照片。
照片上的人全是大学时期的简柯和云彬,他们都在笑,看上去简单又快乐。
云彬的声音在简柯背后响起,说:“我时常怀念大学时光呢。”
简柯说:“怀念终归是怀念,我们的大学时光已经过去了,你的药呢?”
云彬说:“那我们过去了吗?”
简柯充耳不闻,说:“药。”
云彬说:“在最下面的袋子里。”
简柯翻出了云彬的胃药,又给赵利言打电话让送吃的上来。
他本是想走了,可云彬胃病这么一犯,他就没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