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匪石顿时觉得这小东西还怪可爱的,坐在旁边托着腮看它吃东西,说:“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乌龟不好听。”
江裴遗淡道:“起吧。”
林匪石想了半天,然后兴致勃勃道:“叫小彩云怎么样?”
江裴遗语气复杂:“……你为什么要给一只乌龟起这样的名字?”
“以前我很喜欢秦观的一句诗词——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林匪石看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眨了眨眼说:“彩云龟嘛。”
江裴遗:“………”
这些文化人起名的艺术还真是挺别致的。
作为两个性格迥异、兴趣爱好也天差地别的两个男人,现在能如此和谐友好地相处,林匪石绝对功不可没。
“等我百度一下养小乌龟的办法。”林匪石把玻璃缸放在茶几上,拍了一下手,转身去了厨房,“你去洗手吧,晚饭很快就做好了,想喝什么就从酒柜里拿。”
“我们先吃饭还是先吃蛋糕啊?我买的是动物奶油水果蛋糕!~”
“都行。”
江裴遗用抽纸擦干滴水的手指,坐到了饭桌旁边,给林匪石倒了半杯红酒。
“祝我27岁生日快乐!”林匪石快乐举杯。
江裴遗跟他碰了一下:“又老了一岁。”
林匪石:“……………”
他特别心平气和地说:“江队,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对象的。”
江裴遗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永远年轻。”
林匪石马上奖励他一个鸡腿,又打量他的眉目半晌——江裴遗是有点看不出年龄的那种脸,因为他的皮肤白,五官又格外俊秀,眼尾上扬,就显得非常年轻,如果单看这张脸,林匪石猜他可能只有二十六七岁左右。
“对了,江队,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三。”江裴遗道。
林匪石“唔”了声:“你真的打算单身一辈子啊?”
江裴遗淡淡应了一声:“常年四处奔波,又居无定所,有任务披星戴月地就走了,何必耽误别人。”
顿了顿,他抬起眼皮:“你呢?”
林匪石没正行道:“我也不想谈恋爱,他们就是图我长的好看,都是肤浅地贪图我的皮囊,没有人发现我有趣的灵魂,唉。”
——不图他长得好看的,虽说面前就有一个,但是人家刚说了不想找对象了。
如果从林匪石的审美角度出发,江裴遗算是他特别欣赏的一类人,不说脸长的好不好看,那气质和气场都是万里挑一的,独立而强大,活的特别无欲无求。
林匪石本来以为自己就是特别“清汤寡水”的那种人了,见到江裴遗之后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有七情六欲似的,一心只想为国家做贡献,非常感人。
因为明天还要上班,晚上七点多吃完饭江裴遗就走了,穿过一条走廊回了自己的家。
“赵德国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异常,早上睡到十点才醒,统共吃了两顿饭,上了三趟厕所,一天没出过家门,也没有收到任何电话。”对面的人收音机似的嘚啵道,“现在搁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的,不是我说江队,这人心态还真挺好的。”
江裴遗道:“继续监视。”
“收到。”
这次行动从头到尾都是由绝对信得过的同事负责的,有许多从省厅调过来的专业精英,市局现在对外宣布的消息是“仍然没有找到赵德国犯罪的证据”,对他的监控也相当隐秘,对面应该没有察觉。
江裴遗有一种预感,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就是锟铻,但是对方迟迟没有露出水面,他也不能确定。
江裴遗洗完澡出来,已经快九点了,他习惯性扫了一眼手机准备睡觉,就看到林匪石在十多分钟之前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纯情男大学生:
“好想吃小猪佩奇的夹心饼干!”
【柯基打滚.jpg】
江裴遗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一会儿,换下刚披上的浴袍,穿上皮衣外套出门了。
.
“睡了吗。”
林匪石一向浅眠,手机在旁边震动一下就醒了,他伸出一条手臂摸过来,眯着眼看了一眼消息,然后意外地发现居然是江裴遗发过来的!
现在都十点半了,江裴遗应该早就睡觉了才对——难不成是江队长独自经历长夜漫漫终于觉得寂寞了?
林匪石搓了搓眼皮,困意朦胧地回了一句:
“怎么啦?”
【粉红小猫问号脸.jpg】
江裴遗对他喜欢发表情包的爱好一点都不能理解,简单地回答说:“没睡就给我开门。”
林匪石半醒不醒的时候一般是很呆的,躺尸反应了一会儿,然后从床上直挺挺坐了起来,刚下床就听到了敲门声,他随便拨弄了两下头发,伸手打开房门。
江裴遗站在门口,把手里袋子递过去,淡淡地说:“你的猪饼干。”
林匪石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低头扫了一眼,袋子里都是夹心饼干,草莓味的、巧克力味的、柠檬味的,一样三盒,包装盒上印着憨态可掬的小猪佩奇——是他刚刚特别想吃的小饼干。
但是……林匪石打量他一身装束,有些迟疑地问:“你刚刚去买的吗?”
现在都这么晚了,江裴遗是跑到哪个24小时营业超市买回来的?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吗?
“嗯。”江裴遗不想矫情那么多,把他的东西送来,转身就打算走了。
林匪石拉住他的手腕:“都那么晚了,直接在我家睡吧。”
江裴遗皱眉看着他。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提,明天再吃也可以,你怎么大半夜地跑出去了。”林匪石轻声说着,把他拉了进来。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江裴遗理所应当地道,“我听他们说,生日当天的愿望都要实现。”
林匪石有些难以形容的感动,除了他的家人之外,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在夜里出门给他买夹心饼干吃的,上天入地就只有眼前的这一个。
“我都去你家借宿那么多次了,你还从来没在我家过夜呢,”林匪石不由分说把他推进了卧室,含笑温柔地说:“——来嘛,饼干分给你吃,贝壳床分给你睡。”
作者有话要说:
27岁的刑侦支队长现实里基本上是没有的,但是在小说里可以操作一下,浪漫理想一点,不要太在意这个!
“你又老了一岁”
“你一辈子找不到对象”
两个小学生的互怼日常。
明天一个人会掉马,你们绝对想象不到地掉马。
另外。希望大家未来平平安安,健康快乐。向英雄致敬。
Ps:最近在医院照顾手术复查的亲戚,睡在地板上就算了,还不幸来了大姨妈,肚子好痛QAQ,在夹缝中码字,留个评论鼓励我一下嘛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34章
“林队,赵德国那边有消息了!”
“一分钟之前,他接到一个男性打来的电话,对方要求他在今天下午一点见面,录音我们已经保存下来了,马上发到你的邮箱!”
林匪石问:“能查到来电人的信息吗?”
“查不到,对方使用的是一个‘假空号’,在接通电话的时候就无效了,根本追不到来源,真是狡猾!”
林匪石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中午11点半了,离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半小时,时间非常紧张。
半分钟后,林匪石的邮箱里收到了附加录音的邮件,这时江裴遗刚从食堂吃完饭回来,林匪石把手机递给他:“江裴遗,赵德国那边收到电话了,你来听一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江裴遗神色一凝,快步走过去,点开那个录音——
片刻杂音过后,一个低沉温和的男声道:“在看守所待了那么久,最近回家生活的还好吗?”
赵德国回答:“自由当然好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亏您把我从里面捞出来了。”
“你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今天下午见一面吧,一点,漫乐游戏厅。”
赵德国:“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别多带了什么就好。”
这段语音非常短,从头到尾只有这几句话,连一分钟都不到,林匪石听完蹙眉说:“我觉得最后那一句话,好像话里有话啊,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是锟铻的声音……真的是他,”江裴遗缓缓舒出一口气,低声道:“应该不会,他一向是这么阴阳怪气的,生性多疑——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直接通知老萧他们集合,不要惊动市局的人。”
老萧是省厅派来的援兵,带了二十多个各有本事的优秀警察过来,是前来支援林匪石和江裴遗的“暗剑”——没办法,市局的警察有一个算一个,就连祁连这样跟他们比较熟识的都不敢轻易信任,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哪里就藏着一双罪恶的眼睛。
林匪石问:“我们提前过去,还是等他们会合之后再行动?”
“等,见到锟铻本人再说。”江裴遗心头异常沉重,甚至有些难以呼吸的压抑感,他轻声道,“锟铻的眼很毒,提前过去或许会被他发现异常。”
林匪石点了点头:“我去打电话通知他们。”
顿了顿,他又问:“再见锟铻这个人,你会有阴影吗?”
——林匪石问出这句话,以为得到的回答一定是“没有”,因为江裴遗看起来总是无坚不摧的,不想江裴遗静了片刻,眼帘低垂,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也许会吧。”
.
这次的对手是老奸巨猾的锟铻,前东亚地区最大贩毒组织“黑鹫”的领头人,有着长达十年和各路警方斗智斗勇的资深贩毒史,熟悉各种蹲人与反蹲人的套路,手段穷极阴狠毒辣。
江裴遗他们连警车都没开,开着三辆私家车分别到达漫乐游戏厅的停车场。
虽然游戏厅只有三层楼,但这在本市已经算是规模相当庞大的游乐场所了,内容包括KTV、电玩、赌博等各个项目。
有两个便衣刑警率先潜入内部,观察情况。
“江队,赵德国定位在二楼的转角房间,距离我们直线距离725米。”负责监听的刑警在耳麦中严肃道,“暂时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目标还没有进入房间。”
江裴遗坐在车里,暗色玻璃在他面庞上扫下一片阴影:“继续监视。”
“收到。”
现在是下午12点50分,离锟铻约定的时间只有10分钟,吸取上次行动失败的教训,江裴遗这次见到锟铻本人出面后才打算动手。
林匪石坐在他旁边,手里抱着一盒巧克力饼干,目不转睛地盯着从房间里投射过来的监控画面——这是赵德国按照江裴遗的授意提前放在房间里的,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空调遥控器”,只要锟铻不把它拿起来怼在眼珠上看,就不会发现其中暗藏玄机。
反正赵德国现在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老老实实按照条子的意思办事,说不定立了功还能混上一个免死,如果落在锟铻的手里,铁定是生不如死的下场了。
林匪石吃了一个小饼干,往江裴遗的嘴里也塞了一个:“甜你一下,别那么紧张嘛。”
江裴遗看他一眼,然后微微向后靠回车背上,闭上有些酸涩干燥的眼睛:“……你没跟锟铻交过手,这个毒枭非常不按常理出牌,对付他的任何一秒钟都有可能出现变数。”
“队长,有人进来了。”
本来在闲谈的两个人瞬间一齐直起身子,看向监控屏幕。
只见一个穿着休闲运动服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带着眼镜的锟铻五官说不上多锋利,目光都压在镜片之下,甚至是有些斯文的。
“是他吗?”林匪石轻声问。
江裴遗点了点头,目光里含着难以读懂的复杂:“……一年不见了。”
游戏厅包间里,赵德国蓦地起身:“您来了!”
锟铻带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面带微笑,跟赵德国握了一下手:“初次见面,幸会。”
赵德国“咕嘟”吞了一口唾沫,一想到他屁股后面还跟着市局的条子就浑身发毛,只能干笑着拍马屁:“能遇见您是我的荣幸才对!从今以后只要您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没二话——对了,我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啊?”
锟铻随意地四处扫了一眼房屋,目光似乎是在遥控器多停留了一瞬,然后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道:“锟铻。”
赵德国立马道:“锟爷。”
游戏厅外,伏在远处的狙击手挪动了一下枪口,然后不由轻啐了一声:“妈的,那个位置根本瞄不到,狙击死角。”
“报告江队,游戏厅内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目标似乎是一个人来的。”
江裴遗一直在听着他们两个人谈话,沉默着,没有下达任何指令。
就算林匪石不是很擅长指挥行动,但是审时度势也知道这时应该动手了,目标已经出现,赵德国与锟铻接触了有五分钟,以他拙劣的演技说不定会露出破绽,不应该再等下去了。
林匪石微微皱起眉,无声地转眼看向江裴遗——江裴遗面无表情地紧紧盯着显示屏幕,鼻峰挺拔、睫毛黑长,侧脸线条显得格外冷硬,而林匪石在他的神情里居然看出了一分犹豫。
犹豫。这个表情出现在江裴遗的脸上,其实是非常罕见的。
他在犹豫什么?
到了这一刻,林匪石这才明白江裴遗说的“也许会吧”是什么意思——在经历过牛角山的爆|炸、工厂仓库着火两件事之后,在被迫不得已背负了几条人命之后,江裴遗还敢轻易做出进攻的决断吗?他不怕再亲手将同伴送到死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