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体康复的可能性……”
“为零吗?”
“通俗地说……是的。”
……果然是这样。
这个也已经想到过了,虽然无法免于失落,但还在情绪可控制的范围内,祁燃叹气,“辛苦你,我知道了。”
“啊……还有,我的检查结果有没有显示出前几次疼痛的原因?就是……嗯,跟我那个,性/生/活有关吗?”
“是的,确实高度相关。”
程沛奇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两句。告诉他那个每次就遭雷劈似的痛症,根源问题也是出在腺体上。
既然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原因出在腺体上也不算出乎意料。祁燃说,“那我该怎么缓解这样的症状?需要吃点药,还是做些治疗?我之前吃过医院开的普通止痛药,但没有效果。”
他的语气还是轻松的,仿佛只是在谈论一场重感冒。程沛奇几乎有些不忍心了,“这症状是无法单独缓解的。”
祁燃一怔,终于开始感到不对劲,“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你自身腺体功能缺失的问题,在那,那个,性/行/为之后,会出现这样的症状,是无法避免的。”
程沛奇说得有点结巴,但意思是很清楚了,“所以……现在的情况下,如果希望症状不再发生,除了彻底停止性/行/为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腺体完整,是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但是燃哥你现有的腺体问题,没有可行的技术手段能够解决,所以……就没办法避免。”
祁燃彻底懵了。
他并没有想过这件事会是如此严重的问题,听起来比被吸了精气还难解决。哑了好一阵子,直到听见有工作人员在催上场准备,才艰难地发出声音来,“……这样吗。”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像个拿到病危通知书的患者那样,有了明显的情绪震动。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茫然无措,“那我现在,我的腺体,我……彻底没救了吗?”
“……”
程沛奇抱歉地说,“是的。”
不是难解决。是无法解决。
仿佛被判了死刑。祁燃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是的。你的性/生/活也没救了。
原来不是别人太忧心。
是他自己乐观过了头。
程沛奇顿了顿,继续道,“那么,既然现在你的腺体无法挽回——”
“抱歉。”祁燃突然打断他的话,“导演在催我了。”
“我……你,我们,我们晚点再说吧,行吗?”
他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像后知后觉地承受了很大的打击。
程沛奇不知道该如何地安慰他,只听出他暂时无法再负担更多,便把后面的手术咨询咽了回去。顺着他的意思先结束这场对话,“啊……行的,你先去忙。”
祁燃轻声说,“谢谢你通知我这些。”
“没有没有,应该的。”
这天的节目不知道是从何开始,又是怎么结束的。
并没有能够用来消化噩耗的时间,他只记得自己拼命地深呼吸,对着镜子调整表情后就走到了台上。
访谈的问题都很常规,他靠着经验能力也应付得过来。整个工作过程里灵魂仿佛和身体失散,生硬对峙着不肯轻易融合,即使在节目录制结束后仍旧麻木得缓不过神来。
他有点沉迷于这样的麻木,甚至抗拒从工作状态里脱离。收工后自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待着,还算镇定地告诉周舟需要一点独处时间。
然后自己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等待心跳恢复知觉。
直到纪寒景掐着点打来电话,他原本也是抗拒的,但身体反应比思维更快一步。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通了。
这些天的时间格外难捱。寝食难安地等到了出结果的日子,纪寒景终于再也耐不住性子,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即使知道应该再留一些时间给祁燃消化,他也无法再继续等下去了。
“……燃哥。”他的语气里,忐忑和不安暴露无遗,“你今天,有没有接到实验室的消息?”
祁燃缓慢地露出个苍白的笑,对着空气,“嗯。程沛奇告诉我了。”
“纪冬冬啊……”
“燃哥。”
“你那天就知道了,对不对?”
他终于能想通了。
如果单单只是无法正常分泌信息素的问题,纪寒景又不是第一天得知,怎么会表现得那么反常。
纪寒景深吸一口气,不避讳地承认,“对不起。”
“我不敢告诉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你说。”
“你没有做错。”祁燃却对着空气摇了摇头。声音发颤,“谢谢你,没有亲口告诉我。”
那些话,只适合由程沛奇他们以官方实验人员的身份来进行通知。
如果由纪寒景亲自开口,祁燃想象不到自己会面临何种难堪的境地。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甚至感到庆幸,“还好你没有。”
“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辽……
二更还没写完
时间太晚怕你们看了(更)睡不着觉……
就先不发了
今晚写完留着明天上午再更新
大家晚安叭
mua
第86章
纪寒景听着他的语气不对劲,隔着电话看不见摸不到很担心,“我现在去找你。”
“……不要!”
祁燃第一次这么干脆地拒绝他。斩钉截铁地说,“不要来。”
电话两端迎来了长久的沉默,安静的角落里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
提前知情并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金手指。在祁燃平常心等结果的时候,纪寒景心里已经被痛苦辗转折磨了无数遍。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滚,无数的话想对他说。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没关系,即使手术恢复期再漫长,我也会陪着你。即使舞台会离开你,我不会离开。
即使你不愿意放弃舞台也没关系。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在你身边。
求你让我在你身边。
可是这些话,对祁燃面临的抉择而言,就像是利诱甚至胁迫。纪寒景知道只要自己开口,他就能听得出来。那些私心会被昭示得一干二净,成为他顺心而为的阻碍。
最终只能答应他,低声说好。
祁燃不想他这样失落,可也没有勇气见他。“……对不起。”
“别这么说。”纪寒景哽了一下,紧接着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告诉我,我一定一定不会迟到。”
起码……给我点等待的希望。
即使工作时再冷静镇定,可感情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在这混乱难结的时刻里,祁燃回不了他准确的答案,连跟他对话的力气都要耗尽了。
回答不出也好。免得他希望落空。
“……给我点时间。”
两人通话时,程沛奇又打进来过一次。
他的审判还没有结束。
拖着只会更难受,不如一次性痛快地受完。祁燃吸了吸鼻子,调整好语气后直接回拨给他,“抱歉,刚刚我有个电话。”
“啊?那要是有重要的事你们先说,我可以再等等的。”
“没关系,已经说完了。我跟纪寒景……也在说这件事。”
程沛奇又“啊”了一声,低头看看手里的手术通知,“他……都跟你说了啊。”
“嗯。”祁燃勉强苦笑,“看来我是知道的最晚的一个。”
纪寒景确实早就知道了。就是不敢亲自开口,这差事才落到他头上的。
程沛奇捏着笔,不安地在表格空白处划了两道。感觉终于还是到了自己最不擅长的部分,笨拙地劝慰,“那你们……其实,纪寒景也不是有意瞒着你。就是怕影响你决定。”
“我知道。”
“其实他……”
“我都知道了。”
祁燃打断,“不用再告诉我。”
程沛奇愣了愣。听到对面似乎也被自己吓到,声音迟缓地传来,“抱歉……我今天控制不好自己情绪。”
祁燃甚至记不起自己上一次这样粗暴地打断别人是什么时候。还在同一天内,不止一次地发生。
好像那些无法控制的情绪,已经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急需自己冷静的空间,不想听到任何声音,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连自己的呼吸都觉得吵。
“没事没事,我能理解。”
程沛奇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激着他,小心地问,“那你,需要一些时间来做决定吗?”
一些怎么够。
祁燃说,“我应该还要再多点时间才能想清楚。”
“也是,毕竟这么大的事。”
手术本身就是自愿的,也不急于一时。程沛奇说,“那……给我一个地址吧?回头我把材料都给你寄过去,等以后你要是不放心,再想去医院检查确认的话,也可以带着。给医生看看,当作诊断依据。”
“我稍后发给你。辛苦了。”
“应该的。”
程沛奇挂了电话,叹出一口气。通知完成了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莫名惆怅。
然后翻着手里的文件,找到手术意向那栏,写上了“暂缓”。
**
周舟立刻察觉出不对劲。
比以往有心事不爱说话的情况还要严重,祁燃开始回避人群。工作一结束就找地方自己待着,身边多一个人都会觉得不舒服。
周舟甚至觉得自己的喘气声都会打扰到他。想方设法地问怎么回事,旁敲侧击或开门见山都没有用。他什么都不说。
平时好脾气的人,真正倔起来谁都架不住。
纪寒景不敢打电话给他,就改骚扰周舟了。一日三餐每天定时问,短信摞起来翻不到头。
周舟觉得自己像个小太/监,天天拿小本儿记录皇上的饮食起居给人通风报信。发消息那个频繁,旁人看在眼里还以为他谈恋爱了。
明显是两个人感情出了问题。周舟天天盼着他俩赶紧和好,早日摆脱贴身太/监的工作。
但这样过了几天,情况一点都没改善。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又没胆子质问纪老师,索性就向岑意求助了。
岑意动作很快,就在本市,不到两个小时就从家赶来酒店。抵达时问祁燃在哪,周舟心惊胆战地往上指,“天台吹风呢。”
“……”
“嫌房间里太闷,别的地方又太多人。”
岑意敏锐地察觉了,问题比来的路上想象得还要严重。
怪不得小助理哭丧个脸,“你别愁啦,回去休息吧。我上去看看他。”
周舟感激不已,“唉,多亏你来。”
岑意到了天台,阶梯上一眼就把人望到。
空旷的场景里独自一人的单薄背影太显眼,他哒哒哒跑过去一屁//股坐下,“怎么啦燃燃。”
“……”
祁燃在出神,硬生生被他拉回现实,“怎么……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舟舟愁死了。说你有心事又不跟他说,一点办法都没有。”
岑意抱住他的胳膊摇了摇,“跟我说吧跟我说吧~我肯定有办法。”
祁燃低头笑了笑,没什么表情。倒也没再瞒着什么,把自己听到的检查结果说了一遍。
“你有办法吗?”
他语气很平,却仿佛带着某种报复般的快意,一点都不像那个温柔和善的祁燃,“有办法让我好起来吗?”
“有办法……让我不要再喜欢他吗?”
“……”
岑意抱紧他的胳膊。听得出那些恶意的语气,也听得出他这样说,是在冲着自己的心上不断地补刀。
很有些心疼,却也无可奈何,“……燃燃,这些都不怪你的。”
“我知道。”
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什么都改变不了。
短暂地发泄后,祁燃收敛了情绪。又去望漆黑一片的夜幕,声音空落落的,茫然的一声叹气,“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的吗。”
本来就是这样,让人无路可走吗。
纪寒景没有做错什么。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只是因为他的原因。
他并不是不能跟纪寒景在一起。而是无法跟任何人在一起。
这些天来他反反复复地想到,其实从一开始,他的心里不就已经有了这个结论吗?也坚信了那么多年。
那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因为纪寒景出现了,他就觉得自己应该还有希望。轻易地动摇了自己的坚信,把所有的信心和勇气都给他。
可到头来,还是绕回起点。
经历过的那些短暂的幸福的时间,都像是从纪寒景那里偷来的。
他没有做错什么。
祁燃想,可我又做错什么了?
为什么别人可以那么自由地跟爱的人在一起。那么简单平常,理所当然的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却这么难?
“那你们有没有好好聊过?”
岑意想了想,“他有和你说自己的想法吗?或者……你有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祁燃摇头。
“我不想说。也不想听。”
“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岑意能想象到纪寒景被他拒绝靠近的心情了。
“两个人的事,总得要商量着来的。就算……感情败给现实,起码也可以好聚好散的啊。”
祁燃扯出一个无奈的笑。
“可你知道的啊……本来就和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