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两个人的感情。
现实是一个人的现实。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
纪寒景想不出,祁燃究竟会不会同意手术。
不敢拿自己和他的舞台做比较,或许是心底潜意识已经知道,自己会输得很惨。
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泄露了一直在祁燃面前有意藏起来的阴暗面。怕他看到自己心里某个见不得光的角落,哪怕没有这次手术,也阴暗地希望他能变成自己的所有物。把他关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只看着自己一个人。
可他干不出那种事。
因为他知道祁燃属于更大的地方。值得更好的未来。
真正的爱里,远远不止那些狭隘的,偏执的占有欲。
见不到他,甚至得不到他的对话,纪寒景只能从周舟那打听消息,每天定时定点地睡得好不好,吃得香不香。
对方过得怎样还不知道,没过几天先把自己折腾得不像样了。
江廖音陪季韶去做了孕检回来,顺便叫他一起吃饭。
本来上周说挺久没见了可以聚个餐的时候,都默认把祁燃也算在里面的。最后却只有他一个人来。江廖音一见到他就皱眉,“你怎么这个德行。祁燃把你甩了?”
纪寒景看他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骂骂咧咧,“你瞎说什么!赶紧要杯茶水漱口重说!”
“……”
季韶清了清嗓子,“什么时候可以上菜?饿了。”
坐下来一聊,江廖音夫夫俩的心情变化跟岑意如出一辙。
起先以为是吵架生气之类的情侣日常,听到许松延盖章定论的结果,对视一眼,都很惋惜。
“松延能这么说,再找其他地方检查基本也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季韶问,“祁燃怎么反应?”
纪寒景表情苦涩,“不给我反应。他一直躲着我。”
“他不让你找你就真不去找他了?”江廖音脱口而出,嫌弃他,“你怎么这么听话?汪一声听听?”
“我都这么惨了!你说话积点德吧朋友!”
“……傻子。”
纪寒景整顿饭吃得凄凄惨惨戚戚,江廖音看着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分别时反倒是季韶脚步稍迟,叫住他,“纪寒景,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季韶微笑,“赴汤蹈火的那种。”
上次借济园的时候原话就这么说过。到了还债的时候,纪寒景当然不会推脱,“我记得。你尽管说。”
季韶颔首,接着却说,“廖音刚刚没有跟你开玩笑,只是说话不好听。”
纪寒景没想到他下一句是这个。以为是在解释江廖音没有恶意,迟疑了下,“我……明白?”
自己都说得不太确定。
季韶叹气,“你不明白。”
“个人的看法总是会有片面性的。我们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廖音是想告诉你,不要真的任由祁燃完全从自己的角度决定。你以为这样是在尊重他的想法,但回头再看,或许他自己都会后悔。”
“因为他是一个人。不一定能看得清事情的全貌。”
一个是孩他爹的发小,一个是初见就合眼缘的小朋友。
季韶在他们的事上表现出令人感激的耐心,以及旁观者角度的睿智和前瞻性。
“如果祁燃无法接受你,那他以后也不会再接受任何人了。”
“我希望你做的事,是不要放弃他。”季韶说,“别让他一个人待着。”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大家不要慌!
还有最后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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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各位,三次元临时有事出趟远门,下一章的内容较多今天不够时间写完,更新往后顺延一天
恰好卡在这个关键点我也虚_(:з”∠)_明天会尽量早点更
最近更新不稳定大家见谅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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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季韶的话如同一针强心剂,精准戳中在纪寒景最紧张也最关键的一点上。
他也是一个人在想,又何尝不是片面的?
或许祁燃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容易被动摇。
他哥从来都不是拎不清的人,分得出主次,知道自己该坚持什么,可以放弃什么。他说的话,可能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大的影响力。
还总担心自己会影响祁燃做决定,阻碍他的判断。但其实对祁燃而言,那也是一种帮助,可以让他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选择自己真正希望的方向。
如果愿意手术,就为他安排最好的医疗条件,尽可能快地恢复状态。找最好的资源帮他复出。
不愿意也没关系。柏拉图就柏拉图,反正除了祁燃别人的信息素再浓也像劣质香水味。治不好就治不好,大不了就去做腺体封闭手术陪他一辈子。
心里头那些私欲,跟喜欢的人本身比起来根本无足轻重。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纪寒景想,无所谓会发生什么了。只要他哥能过得好,是跟他在一起,两个人好好地过。就已经是唯一的期望——唯一的,无法放弃的期望。
无论怎样都好。无论什么都给。
只要在一起就行。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变成被放弃的那个。
起码这些,一定要说给祁燃知道。
年前的时间都已经空出来了,要提前去国外看望长辈而特意为之腾出的空档。只是还没向家里通知。
但纪寒景心里总悬着沉重的不安。尤其前几天跟祁燃的最后一通电话后,他更不向离开,索性向家里去了消息,说今年要留在国内,到时候打个视频电话代替。
家里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甚至没有人问他为什么要留下来。
恍惚间纪寒景觉得,在这之前的许多年里,所谓的家人齐聚去辞旧岁,其实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充满仪式感。对他家其他人而言,只是习惯了定期去一次打卡,并不是特殊到“一个都不能少”的团聚时刻。
而是有没有他都一样。
也没人问他生日打算怎么过。
想到这一点纪寒景难过更甚,下定决心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找哥哥了,离开之前却意外地收到了快递。
寄到的是之前和祁燃一起写的明信片。当时还想着得去国外过春节,明信片需要再转寄国外,估摸着路上要周转的时间,填日期就特意提前了几天。
没想到阴差阳错,春节前几天本人亲手收到。也不用再往外转寄了。纪寒景拿在手里时迟疑了片刻,想着要不要等到那一天再看。
但这种问题并不用纠结很久。半分钟后他就放弃什么延时享受的乐趣,拿都拿到了先看了再说。
乍一看明信片两面都是花纹。纪寒景没找到字,捻了一下才看出是两张,字朝里面对面地贴在一起。
当时没注意,祁燃也没说是两张,大概是想给双倍的惊喜。话太多写不下似的,还给手动分了上下集。
工整的小字排列紧密,压得明信片在他手里多了额外的重量。去文枝的路上,纪寒景从头到尾一遍遍地重复看。
那重量便也乘以十乘以百,压在他的心上。
**
虽然行程一度密集得丧心病狂,但该有的年假还是必须要有。祁燃没打算当劳模到除夕晚上,提前几天就结束了今年的最后一项工作。
原本的计划是先回去陪父母,过完年后的几天假期再陪男朋友。两不耽误。
现在男朋友怎么办暂且不论,他这样的状态,让父母见到肯定会很担心,也不敢就这么回去。
最终收工后,他两边都没知会,先回了自己的住处,还是想一个人待着。
他还是没有跟纪寒景联系,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他向来都是当断则断的人——不喜欢骚动难耐的痒,宁可痛痛快快的疼。行就行不行就算,界限分明。
连当初折腾要不要接受纪寒景的时候,也是要么就拒绝掉,要么就跟他在一起,从没想过要把人家拖着暧昧一阵子看看的。
但现在他也说不清自己想干什么。回到家以后没有娱乐活动,也不工作,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练琴,一坐就是三五个小时,饿了吃点东西又回去继续练琴。累了就睡觉,醒了就练琴。让脑子完全被旋律占满没有思考其他事情的空隙。
浑浑噩噩连晨昏交替的概念都快要模糊了,第三天下午他才终于出了一趟门。
家里没有饮料要去楼下便利店买,汽水果汁胡乱一堆,两分钟买完就拎着走。
结账时遇到木森,看他一口气买那么多饮料,笑着调侃了句,“囤年货?”
祁燃勉强牵动嘴角做了个表情,连客套的回话没有,甚至没多看他一眼,魂游天际的模样。
木森明显看出不对劲,结完账后在出口停了半分钟,等他出来。
也没说什么话。祁燃像没看见他一样,脚步不顿径直往前。他便也随着,两个人一起往外走。
出门的瞬间,卷起一股倒灌的冷风。从两人身边穿过,带着旁边人身上传来的,隐约熟悉的香水味。
祁燃晃了下神,下意识地朝他身上看去。蓦然记起,这是“黑色幽默”。
那时候跟纪寒景一起做人设香水的代言时闻到过,是为应解意定制的香水味。
是纪寒景身上存在过的味道。
“……燃哥?”
见他走神,木森担忧地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没事儿吧?”
“没事。”
祁燃被这阵熟悉的香水味堵得心里一酸,移开目光脚步加快了些,错身想要超过去各走各的。却被他紧赶几步抓住了衣角。
“那个……燃哥,我有话想跟你说。”
祁燃开始后悔下楼跑这一趟了。
其实同样是关注了他很多年,木森出现在他身边甚至要比纪寒景还要早。
可是再听到“我已经喜欢了你很多年”这样的告白,他心里却只有对粉丝行为的无奈,“抱歉。”
甚至隐隐有些烦躁的怒气。
之前纪寒景来时就已经有过交涉。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就算完,并不挑破。
所以今天是被看出感情遭遇了挫折,才会接到告白的?
哪里来的勇气选在这个时候开口。
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就这样说喜欢我?
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木森连忙补充,“我不是想趁人之危。燃哥你……要是觉得意外,再考虑下没关系。”
祁燃冷淡地说,“不用。”
并不是接到谁的告白都需要考虑的。
木森闻言脸色也黯了下去,用力咬了下牙,问,“是因为我没有纪寒景那样的身份背景吗?因为我给不了你需要的东西?”
祁燃甚至没有再向他多投去一眼。抽回衣角擦身而过,语气漠然,不容置喙。
“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他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木森却如同雕塑立在原地,甚至被急匆匆路过的阿姨不小心碰到,听她说“哦呦小伙子不好意思撞到你”,依旧毫无反应。
在阿姨奇怪的眼神里继续立在原地。直到天黑。
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也没看就接通电话,却并未往耳边放。
手机里传来的喊声越发不受控制。
“你说过的……只关二十天!最多二十天,怎么会变成两年!他要起诉我!”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只在最后发出一声讥讽,“钱已经打给你了。你要恨的人是纪寒景,跟我没有关系。”
随即掐掉通话删除拉黑。嘶哑的咆哮戛然而止。
夜幕降临,干冷的空气里飘出的声音并不属于那个清秀和气的热心导购。
“……祁,燃。”
**
解决完糟心的告白后,祁燃哪儿也没去,拎着饮料径直上了楼。整个人疲惫得不行。只想快点回家冲个澡昏天黑地的睡一觉。
整个路上没遇到什么人,电梯里也只有他自己。安安静静地到达后,还没走几步,背后叮的一声响。
安静的楼道里清脆得过分。
他浑身一颤。汗毛都竖了起来,刷地转头望去。
看见他妈挎着小包从旁边电梯里走了出来。
“……”
“哦呦!”
他这个瞬间的表情反应,落在他妈眼里就是严重营养不良,小脸煞白惹人心疼得不行,“我们崽崽瘦成这个样子了哦,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呀!回来也不告诉妈妈一声的哦?快进来妈妈给煲个汤。”
“……”
上次遭遇尾随的阴影还在,祁燃心情大起大落差点梗塞,这会儿被她拦着胳膊往前拖行,哭笑不得,“妈,我就刚回来。”
“跟妈妈还不讲实话的呀?”
她一手拉着儿子,一手熟练地开门,“我听你们小周说了哦,你前两天就放假回来的啦。怎么不回家来呀,是不是心情不好?那你不回来,妈妈就过来看看你嘛。”
她进屋以后就没闲着。已经算是整洁的茶几和沙发被收拾得更加利落,厨房冷锅冷灶又遭了她嫌弃。
冰箱里没什么食材。她要下楼去菜市场,被祁燃摁住说时间太晚,生鲜可以订了送上家门,才堪堪打住,坐了下来。
那天跟她打过电话之后才接到实验室里传来的结果,祁燃一直没心思传达。晚上吃饭时终于才说给她听。隐去其他的细节,只说跟原来没什么变化。确实是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