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不尽其实。”韩之白毫不掩饰不悦,直言告诉小姑娘,“不要听。”
说完话,他便不再看秦夫人扭过头有些着急的唤顾与修:“言诺要醒了,我们回家。”
“你等等,”顾与修拉住他安抚过后,又戳了个奶油顶上红彤彤的草莓递给小朋友,才平视着秦夫人出声,语气客气:“秦夫人,秦小姐,我不知你们今天来到底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问。”
”但是事已至此您说的第三者这几个字,我恐怕是担不起,我的父母虽然也不是像您这般…见识高远,但他们也本分清白一身,教过我做人根本,我自认为人行事不愧对于谁,自然,我希望你们也不要再打扰我跟家人的生活。”
他想了想,视线落在秦夫人那只胳膊上轻拧着眉梢添上一句:“鱼兽尚且知道怜悯幼子,更何况父母爱子女。”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顾与修站起身不再看她,“我们走吧。”
夏天日落的晚,这时候半轮太阳依旧高悬在西方,出来的时候金粉的云交织成锦,看着很漂亮。
那个小朋友冲在前头,两个人跟在后头慢慢走了几分钟,韩之白侧目瞧着他突然道了句:“你还在生气。”
顾与修一心一意去看那炒面摊子:“没有。”
“我可以牵你的手你?”他试探着问。
“不行。”
“不行?”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那我可以等会儿牵你的手?”
“谁教你说这样的话?”
“所以你还在生气?”
顾与修不理他了,快速往前走。
“你跑到快,我就追不上了。”
“嗯。”
顾与修不看他,慢慢放慢了步子。
夜里Marcel过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韩之白正巧拎着几个食品袋进来。
他刚进门贴着顾与修坐下把东西放在桌上,到底还是路邈眼疾手快几步上前去扒拉开袋子:“哥,你买这么多吃的?都是海鲜?”袋子里那一个一个保鲜拿出来,都是各色各样冰镇好的海鲜。
“你想吃这个?”顾与修小小的惊讶了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不顾自己海鲜过敏非要较这个劲。
韩之白认真看着他,点点头。
顾与修便不吱声,过了会儿洗干净手,剥开粉嫩的虾肉放在他眼前。
韩之白不吃,他只看,看的心满意足。
果然还是很幼稚。
过了没几天,言诺的入学手续转好,家里白天一下子清静,夜里,却是更加闹哄哄的。
周一程韵有场国际秀展,她准备捎上两个小朋友一起去,顾与修没心思去便将行礼给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事情横生枝节是在那天夜里。
七月的天家里不开空调不行,晚上他在睡梦中还是迷迷糊糊在睡梦中中出了一身薄汗,热的好像被子里能搅出一股水来。
当那股滚烫的热浪烧得空气稀薄,他费力的睁开眼看到白色的浓烟往里窜,他一愣,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好像是……着火了?
第77章 牵手
这场火势不知是从何时蔓延起来的,顾与修从噩梦中醒过来时,却是被这浓烟呛醒过来的。这时候时间将近凌晨两点半,是人最不设防最难以察觉的时候,附近夜深人静,整栋楼的居民也未有留意。
他醒过来闻到了一股令人反胃的塑料烧焦的味道,室内温度很高有浓烟卷入,他微微怔住一瞬几乎是踉跄着爬下去。
孩子…
幸亏小朋友的房间就在隔壁不到几步的距离,顾与修掩着口鼻推开门,他看见里头的场景几乎腿一软。
“小星星?言诺?”顾与修整颗心勒的生疼,两个孩子还静静躺在各自的小床上,面色却涨的通红,是不正常的颜色。
情况不太好。他顾不得许多,抱起他们往外头走,火势还没烧到这儿,他在烟雾中寻着路邈:“小路…?”
还好路邈这会儿已经醒了过来,他摸着没烧着的墙根一路贴过来,满眼流泪:“哥…你在哪儿?!”
“这儿,”顾与修拽着他的手,呛了几口烟抬起头仔仔细细睁大眼睛检查着人:“没事?”
“我烫到手了。”路邈定下心神,突然有些委屈,迫不及待告诉他:“我屋里的东西也烧了。”
“没事,没事。”顾与修摸了摸他的小黄毛轻声安慰道。
只是…该怎么出去?
因为这里是老小区,很多设备电路老化一点就着,所以沾了火星子整个屋里就自门口那个方向一路冒火窜起高度,大厅外头已经不能去了。
这时候发生这样的事,顾与修无论无何也只能勉强维持着镇定,他忧色扫过一圈忽然想起什么来用力抓紧路邈的手:“小路,你带手机了吗?”
路邈闻言这才着急忙慌去摸口袋,他掏出来呲牙咧嘴捂着手去拨号,过了几秒却只闷闷道:“信号被屏蔽了。哥…我刚才跑过来看见那边水管也全烧坏了。我们出不去了。”说到最后,他抬起头几乎是哭着腔调,“我们会不会死啊?”
“别哭。”顾与修声音艰涩的说不出来话,“我们没事的。”他转过头看见阳台上还有五六平空间,在火烧到那里之前,必须想办法。
这时候抱在怀里的小姑娘突然睁开葡萄样的眼睛盯着他,抬起头,虚声虚气嘟囔着勾勾他的手指:“顾叔叔…”
“我在。”
“我想我爸爸。”
是孩子的本能使她意识到了恐惧。顾与修抱紧她轻轻安慰着:“…我知道,小星星别怕,我们明天就能看见他。”
小朋友呛了烟,这会儿额头上烧得滚烫,不知为何不停念着,“我就能变成真正的星星。”
眼前已经看不清了,烟太大,顾与修眼睛刺激生疼的落下泪,把她抱紧。
他这时候在烧着木料的清脆声音中突然听到有人在急切的喊他,好像不大真切。
“小路?”
“哥,是韩哥!”路邈却也听见了,着急用力喊:“韩哥屋里着火!我们现在出不去了!”
韩之白在外面沉默几秒,声音沙哑道:“外面被反向锁上了。”
顾与修闻言心下一颤,又听他说,“你们去隔壁,等我。”
他从隔壁的阳台翻过来。隔壁住户刚搬来没多长时间,阳台还没装防盗窗,可即使如此一整面封死的加固玻璃厚度也不一般。
韩之白敲门时实在说不上来动作温柔。
大概是深夜被吵醒,女主人一脸惊慌看着他闯进屋吓得脸色大变,掏出手机刚要110,韩之白看也没看径自往阳台上去。
夫妻两跟上去等等看到阳台上的火势一下收了声,两人默默对视几眼,赶紧拨打火警。
韩之白试了下打不开这扇玻璃,蹙紧了眉梢转身问主人:“家里有没有工具?”
“有有有。”
男主人因为白天是在工地上做工地,所以家里常备着大件的工具,这家人也怕事情闹大烧到自家,竟然掏出来几把特制的铁榔头。
这东西足足几十斤沉重,开头几下敲不碎玻璃纹丝未动,韩之白盯着玻璃反光出自己的影子忽然加巨力气。
“咚…”一声沉闷的声音,似乎整面玻璃都颤了颤。又因为后几下过分用力,窗户慢慢龟裂无数细小的缝隙。然而韩之白因为撞上玻璃振幅回力掌心,他的血混着碎掉的玻璃渣落下一地,像是满地粉红的钻石。
主人家也被他这副不要命的模样吓住了,劝道:“小哥,你歇歇等消防员吧。应该也没几分钟的事儿。”
韩之白一片玻璃之后看着对面,冷了面。
来不及了。
他不能赌。
隔壁的温度已经烧得很高,两个大人跟孩子缩在方寸大的地方,在缺氧的情况下,顾与修只觉得脑袋里生疼,鼓膜一下一下似乎发颤着嗡嗡作响。
眼底一片通红的火光,他这时候其实已经看不清对面韩知白的模样,只是模模糊糊看着那个人影心里发胀,又酸又疼。
他抬起胳膊勾勒着那个轮廓,垂下眼眸,轻轻笑了笑。
傻瓜。
路邈蹲在墙根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尝到自己的血腥味觉得没那么渴了,忽然扭过头傻笑:“哥,咱妈做的馄饨我留了两个给你,我放冰箱里忘告诉你了。”
顾与修满心看着对面的人,也笑:“那还能吃吗?”
“也是。”路邈摇摇头打了个哈欠,他抱着哥哥的胳膊,闭上眼睛:“我困了。好困……”
“小路…”顾与修慌了神去看他,却听到他靠着自己嘟囔着:“不睡,红包还没包呢。”
“不睡…”
那头主人看见屋里又闯进来的两个人,着实受到了惊吓:“怎么又来两个?!”
那两个男人一看屋里的火势,脸色沉了又沉。那个壮的男人满脸肃然跟瘦的交代:“出事了,你赶紧给九哥打电话。我去救人。”
说完,他拾起工具往玻璃上敲上去。这些雇佣兵受过训练,力气也大,很快玻璃上完全破开一个口子,接着尖锐的整扇迸开无数碎片。
韩之白用手挡了挡丢掉手里的东西,几步从那道口子中翻身横跨过阳台,他扶起地上的人,放轻声道:“跟我走。”
顾与修见他先是笑了笑,又摇摇头。
“我不能……”
刚才他算过,两边阳台的距离横跨将近有半米多,这时候带着两个孩子不可能行动自如,他把两个小朋友往韩之白怀里塞,“你先把他们带过去。”
韩之白用干净的手抱着小姑娘,迟疑一瞬,便点点头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你等我。”
“好。”
这时候路邈情况也不太好,人意识已经有些昏了,顾与修把他拉起来,等那个男人翻过阳台赶紧扶着人示意。
那人便提着路邈的胳膊掏出一跟绳子将他跟自己绑在一起,小心沿着外面翻过去。
“小心。”顾与修一直看着他们离开。
韩知白第二趟来的时候脸上还新添了几道被碎玻璃割破的血印子,割破的那只手流着血也全没注意,看着模样很狼狈。
顾与修把言诺递到他怀里时眼睛已经疼的看不太清,却忽然伸手摸了摸这处伤口轻声问:“疼不疼?”
韩之白盯着他一个字没说,握住他的手,忽然俯身覆上一吻。
这时候接吻可不怎么好闻,一身血气跟烟味,还是这种要命的地方。
这回顾与修没舍得推他,两人鼻尖短暂的碰了碰过后韩之白松开他说,“等会儿你牵我的手。”
“好。”顾与修点点头。
屋里烧焦的味道越来越重,呼吸之间,他能闻到滚烫的热度。
“我等你。”
第三次韩之白还没来得及过来,忽然听见对面了碎玻璃一点一点炸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火灾安全逃生手册总结
各位宝贝们默念淡定三次,别走浓烟处,别乱跳楼等待救援
已上。
最后一只即将挨耳光的季同学路过保证不是他干的。
写完这章天亮了我摊了哈哈哈
第78章
海东的天还没亮,夜幕中忽然间慢慢的下了场雨,整个城市拢在蒙葛的薄雾下。
所有人都还在酣甜的梦中,直到尖锐的消防车鸣笛提前打破宁静。
小区后一栋被吵醒的住户拉开阳台四下张望:“着火了?”
隔壁那家提前醒过来,更清楚些:“你不知道,前头五楼那家着火了,人伤的可严重了。”
“是吗?”
“嗨!人送医院抢救了。”说话的这人看着扑灭的浓烟一阵后怕。
很快连微博上都搜得到这件事了,时燕挂了电话去老宅时,管家看见他堵在门口掀了掀眼皮:“时先生这么晚了…”
“滚。”
他发吐了一个字抬步进屋,这时候季疏穿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袍还没睡,见他眼睛一亮:“你这时候…”
那巴掌重重贴着脸刮过面时,季疏难得愣了,抬起头猩红了眼睛,盯着眼前人舔舔唇:“为什么?”
时燕把手机丢给他,冷声问:“你做的。”
“哈?”季疏瞟了眼手机。
这干他屁事?!
无论是不是他做的,此时此刻顾与修状况都不大好。
海东医疗条件不如江城,人是连夜转过去的。
送过去的时候一路上韩之白握着那只手一字未说,冷静的可怕。
到了医院手术室门外,韩之白还死死握着那只手不松开,最后被医生无奈请出去:“请您出去。”
他睁大眼睛恍若没听见,直到被沈知砚上来掰开手:“小白!”
韩之白通红着眼,转过头忽然道:“我想陪着他。”
“我知道。”沈知砚轻哄道:“你放开,很快就没事。”
韩之白犹豫一瞬,慢慢松开手。
他不知道很快是多久,他等了大概有几个小时,也许是十几个小时。那时候天已经大亮,盛夏强烈的日光刺得晃眼,他不动不说不发一个字穿着昨天的衣服,手上的血迹干固慢慢脱落。长姐韩音一下飞机闻询而来看见他这副摸样惊呼一声,差点昏过去。
这混乱的时候,在这一片雪白中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
韩之白身形动了动,疾步上前:“人怎么样?!”
有之前的交代,医生心里有数,话里也只是谨慎的挑着字眼斟酌道:“病人目前生命体征平稳,我们需要留院观察…他只是可能会睡上一段时间。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