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计扬就利用楼瑾的攻击性,让他主动将自己推开,这样一来,因为赵文静而生出的占有欲就会淡化很多。
被迫放手,和自己想要放手,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心理状态。
这样一来。
计扬才算是成功走出了最后一步。
圆满了。
……
周末结束,在星期天的晚上将计丞诚送回学校,彻底完成了最后一点收尾工作。
等着周一再上学的时候,计扬没进大学。
毛铭宇和甄雪的事情已经解决,他自然不需要再跟着楼瑾在学校里进进出出。
而且他还需要知道,剧情还有没有反弹的可能,所以就更不能跟着楼瑾走了。
计扬最后一次将楼瑾送到大学门口,就像一开始那样,往路边一停,等着楼瑾下了车,他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隔着老远,还能够从后视镜里看见楼瑾站在路边上,傻乎乎的身影。
计扬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了吧?
以为拒绝了我,我还会死皮赖脸地贴上去?
美得你了!
你叫我走,我走了,你再想叫我回来,抱歉,哥走远了!
看,没了毛铭宇那些麻烦事,我连车都懒得下。
再见了您嘞。
计扬回到家里,乐呵的把计丞诚的生活用品都收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再把自己的屋里整理了一番,在床上盖了一张大床单挡灰,窗帘窗户关好,最后拿出行李箱,装上自己本就不多的生活用品,就要溜之大……不对,去实习。
但是没走到门口,他又匆匆地跑回卧室,将抽屉里锁着的笔记本拿出来,仔细地放在行李箱的夹层里,这才放心离开。
计扬也没和任何人说,直接开着车就去了城郊。
从城里出来,上了高速,开上四十分钟,再下高速,就到了京城的十八环外,一处专门为他家这类实体业工厂划出的大片工业区。
早些年,京城的工业区就在现在南边的五环处,大片的工业生产带来了环境污染,国家花钱,将整片大厂区都迁到这里,至今已经有六年,而计扬的父母也被迫分居两地足足六年。
差一年,就是“七年之痒”。
看起来,这个“痒”也确实狂奔在路上了。
计扬这次过来,除了拯救濒临破碎的家庭,就是来研究一下他家产业的性质,以期找到更好的发展方向。
从高速路下来的时候,计扬就先后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他母亲感动地说:“扬扬,不用的,妈妈已经想开了,只要你们还在妈妈身边就好。”
他父亲惊讶地说:“马上就到?还要在这里住下?那行吧,来了先到我办公室里拿钥匙。”
计扬下了高速,又在省道上开了二十来分钟,沿途路过各种大大小小的厂房,才遥遥看见自家的蓝色工厂。
这一路大概花费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父亲计为民真要是跑通勤也未必跑不下来,却还是选择住在工厂的宿舍里,每周一回家一次,又或者两周才回去一次。
这也是为什么母亲徐芝兰坚信父亲在外面有了其他人的原因。
老婆孩子都在一个小小时车程可以赶到的地方,却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人,哪个老爷们儿真能压住他半夜突如其来的骚动,要不是身边有了人,怎么可能不回家。
计扬在这一点上,也有些埋怨父亲。
他不久前才为朗朗和诚诚做过视频,当他将那些久远的资料从相册的最深处找到的时候,也看见了郎才女貌的一对年轻夫妻,曾经也恩爱缠绵过,为了孩子们的到来有种庆幸,心怀感激过。
然而时过境迁,待得容颜老去,往日种种皆纷纷淡去,只剩下一个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维持家庭的大约只有那一点点的责任感,以及维持下去的习惯罢了。
计扬也短时间也想过,父母有没有可能离婚,而自己调查的真相,究竟是否会将这个家真的破坏分裂,又或者自己该选择隐瞒所有,只为了这个家保留一点最基本的体面。
想的太多,却找不到答案。
所以计扬不得不过来。
他必须亲眼看见了,确定了,然后再深思熟虑地思考过后,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视而不见更不对。
就像身体的病灶,如果放任不管,十年二十年后只会生长成可怕的肿瘤,夺走年老力衰的生命。
还不如撑着有一把子的力气时,快刀斩乱麻。
计扬将车停在工厂办公室楼下的停车场,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那在阳光下盘踞的蓝色巨兽,看着苍穹上巨大醒目,由纯刚结构打造而成的四个红色——“英圆制造”。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一切都不如他想的那么糟糕吧。
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家,分崩离析啊。
第60章 罗辉
计扬将目光收回来,转身上了办公楼。
这是一栋四层的建筑, 白色的墙体上镶嵌着细碎的石头, 间或还有绿色夹杂在其中,勾勒出有些落后的外观。
但这样的外墙装修风格, 同时也很经典,经久不衰, 今天来看见土, 十年后来看见还是土, 却不会土的让人难以接受, 反而有种历史的沉淀感。
他从门口一路上到三楼,沿途看见有办公室的员工来去匆匆, 也没人认出他来, 甚至落在他脸上的目光, 还颇有几分警惕地打量。
“计扬”这些年过来的实在不多, 对家里的产业一点都不感兴趣, 只要每个月的零花钱足够, 他更愿意在繁华的城市中心走动,哪怕仅仅是在装修精致的咖啡馆里坐上一下午,也不想知道自家的厂房究竟在生产什么,又和哪家公司在合作开发新的项目。
如果父亲愿意给他一笔创业资金, 他也只会选择在城市里开一家小小的咖啡馆, 或者是小酒吧, 休闲度日, 沉浸在浓郁的人气里, 而不想在自家的厂房里挥洒一滴汗水。
以前的“计扬”,绝对无法担任“英圆制造”的继承人。
或许十年以后,待他父亲干不动退休之后,这家公司也只会交给外来的管理公司负责,“计扬”只需要拿着股份等待分红就够了。
但计扬是不同的,他对自家公司从未掩饰过野心。
曾经他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在世界五百强当上小高管,为了更上一层,禅精竭虑,熬得快要秃顶,就更不要说自己如今有这么大的家业,通通都是他的起步资金,足够他实现自己的理想。
在思考着,自己能够做点什么,才具有继承这份偌大家业资格的时候,计扬已经来到了三楼。
三楼是管理层的办公室,他父亲就在这一层楼办公。
如果这一年没有变化,应该是在右边。
“诶,你好。”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计扬回头看见一个中年男性追上来,问道,“请问你要找谁?楼上是领导办公室,我帮你联系。”
郊区工厂和室内的写字楼不一样,外严内松,计扬进来的时候报了身份,保安将他放了进来,等进了办公楼,就没有了特别的接待。
毕竟工厂的外来人员,一般都会在保安室报备,又或者一开始就和某个部门联系过,还从未出现过计扬这种来找爸爸的外来人员。
刚巧。
叫住他的中年男性也正好才从厂房过来,身上还穿着在工厂里工作必须穿戴的工作服,布满细密皱纹的脸微微的胖,有些憨厚的气质,就像大部分的工厂职员。
计扬看过他一眼,微笑:“我来找计总的。”
“你和计总联系过吗?”
“联系过的。”
这位中年男性盯着计扬过于年轻的脸庞,显然并不怎么相信,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来到计扬的身边说:“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计扬微笑点头,朝着记忆里父亲的办公室走去。
中年男性始终紧贴着计扬,在暗中偷偷观察,直到临近办公室又三两步窜到了前面,抬手就将计扬拦在了身后。
同时他用手轻轻敲了三下办公室的房门,说:“计总,有人找您,说是和您提前联系过。”
计扬从中年男性的身后探出头来,朝着偌大办公室里唯一的那个人笑道:“爸。”
一声喊,中年男性拦着他的手臂,瞬间就收了回去,眼睛睁的溜圆地看他,然后又看向计为民。
正在笔记本电脑前费力敲打着什么的计为民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微笑:“这么快就来啦?”
计扬绕出去,“嗯”了一声,说:“打电话的时候不就说已经下高速了吗,算算时间差不多。”
计为民正要继续说话,看见站在门口的员工,笑道:“老杨谢谢了啊,还麻烦你跑一趟,你说的那件事我正在和他们讨论,下午应该就能解决,你先去忙吧?”
“老杨”点着头将目光收回,又忍不住仔细地多看了计扬一眼,似乎想要将他的长相记在心里,然后这才转身离开。
带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计扬已经和他父亲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闻讯赶来的秘书正在角落里泡茶,是一名年纪大约三十岁的男性。
“有一年没来了吧?”待得茶水端到桌上,计为民笑眯眯地看着计扬,问道。
“还要多一点,去年暑假的时候过来,现在都开学快两个月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计为民端起茶水,感慨地说着,然后将茶水喂到嘴边,慢慢地咽下,才再次开口说道,“你说你要过来实习一个月,确定吗?”
“人都来了,您说呢?”
计扬和父亲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大体来说就是想要从基层流水线了解一下,然后再跟在父亲身边学习,整个过程不是一个月,而是一年的时间。
然后说道:“等大学毕业,我就出国读书,再回来您就让我当个空降兵,我对销售方面很感兴趣,应该能够让您满意。”
计为民一直在认真的听,期间完全没有打算计扬的侃侃而谈,直到计扬说道这里,他才牵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道:“这公司啊,最复杂,最麻烦,也最需要我们盯紧的,就只有生产这一块,至于销售嘛……没什么事情可以干,恐怕并不适合你。”
只是这么一说,计扬就懂了。
他眉心蹙紧:“我一直觉得咱家和珍稀这个品牌捆绑的太深了,如果不寻求变化,珍稀一旦出事,我们家也会被牵连不说,珍稀难道就没有自己开设一家厂房,将上下游都捏在一起的想法吗?”
“当然有了。”面对计扬的询问,计为民坦然回答,“你想的,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呢?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爸,我……”
“行了。”计为民打断的计扬的话,说,“你才刚过来,累了吧?先回去屋里休息一会儿,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吃饭了,到时候再聊吧。”
计扬眉宇深深蹙紧,从父亲的手里接过了房门的钥匙。
比预计快的,被从办公室里撵走啊……
计扬很清楚,就自己之前留给父亲的印象,在公事上,父亲对他毫无信赖可言,哪怕他说得天花乱坠,在父亲眼里都是孩子不切实际的异想天开。
所以一开始,计扬就没打算和他父亲好好说,直接抛出自己的决定和目标,不管父亲同不同意,他都会去做。
是了,当他不知道,以他家这种代工性质,尤其是从一开始就只为一家大企业做代工的公司,是缺乏销售能力的吗?
就像把自己“捏成”楼瑾喜欢模样的雯雯,他们家的企业也是把自己的生产线全盘制定成了上游企业需要的模样,丁丁卯卯的量身定制,在他家企业一味讨好上游企业的同时,也几乎失去了市场竞争力。
因而对市场营销的需求几乎于无,渐渐销售部就变成名存实亡。
但在计扬看来,这也是他家企业最大的危机啊!
无法“开源”,如何面对日益严峻的市场。
说的难听一点,根本就是被上游企业养的一条狗,主人一旦不给饭吃,就得饿死在层层束缚的铁链下。
要想破局,投资新的产业,以及扩大销售部,寻找新的市场,就变得格外关键了。
计扬甩着手里的钥匙,一路若有所思,很快离开了办公大楼,一头扎进了宿舍楼里……
此时,才从总经理办公室离开不久的老杨,正在生产部门的办公室里休息喝茶。
一杯滚烫的热茶下了肚,才稍微压了惊,然后看向身边的年轻人说:“你确定要调部门吗?虽然生厂车间是挺苦的,但作为一线部门,这里的工资也是最高的。你要是调到办公室那边,最后工资可能只有一半啊……再说了,你才招进来不久,就在厂里调来调去的,也会给别人不够踏实的印象,会影响你以后的升迁。”
坐在老杨身边的年轻人长得浓眉大眼很精神,趴在桌子上低头写写画画着什么,安全帽被他放在右手边的一侧,露出汗津津的头发,即便剪的已经足够短了,还是能够轻易看出那犹如洗头一般的汗水。
“师父。”年轻人说,“你知道我不是怕吃苦,如果只是为了过上清闲日子,招聘会的时候可不是只有英圆一家给我打了电话,其中也不缺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做计划的轻松工作。我说过的吧,我来英圆是有原因的,虽然不能告诉您,但我不能继续呆在工厂这个环境里,在这里干到头也就是个车间主任,别说车间主任,我就算再努力,三五年内也就是个段长。咱们厂子里职位固化,按资排辈,您比我清楚,所以我必须得寻求突破,寻找可以真正发挥我特长的部门,做出一点成绩来,才能够对得起我选择这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