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秘密对谁也无法说出口,同盟不可说,爱人不能说,亲人无处说,这种精神的折磨比以前任何时期的艰苦日子都要来的迅速地摧毁身心,他做不到心安理得,他变地不再心平静气。
他其实对其他是无所畏惧的,他只害怕,周枫在知道一切真相时候的表情,当然,他更不敢去想之後他会采取的态度了。
之前的抗拒,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与周枫的真正关系,所以在心底里建筑了一面厚墙,不让彼此的关系雷池,在不知道任何事实情况的周枫温柔攻势之下,最後终於土崩瓦解,他的敌意消失殆尽,慢慢放弃了自己的坚持,最终选择了沈醉。
於是,他只有认罪,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就让自己一个人承受,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心底深藏的秘密。
"睡不著吗?"周枫嗅著俞阳发间淡淡的混合著体味的清香。
"恩。"俞阳抱住身边的男人。
"那我们出去走走?"
"好。"男人总是如此体贴,俞阳眼睛一酸,翻身起床。
男人拿过床头的衣物,给俞阳穿上,自己套了相同款式的衬衣与西裤,两人一起步入只有明月没有繁星的白沙滩上。
选了一处僻静之处,两人在原地坐下,海浪的翻涌在暗夜中显得有些可怖,有侵吞万物的广辽。
"你最近心事重重。"周枫捡起沙子中的贝壳,往海中一记远投。
俞阳凝视著海中被不时打碎似乎永远成不了整圆的皎月,沈默著。
"我一直坚持不让家庭医生来照顾你,因为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我才是那个能够真正治愈你的人,可是现在,我开始怀疑这个坚持究竟对你是好是坏了。"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对於俞阳来说有没有错,但是对於我,从一定意义上,你拯救了我,让我看清楚这个世界上不只有黑暗。"俞阳终於开口说话。
周枫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著他,似乎在审视俞阳有没有精神错乱。
"你现在也许难以明白我的意思,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那时候,我一定离开你身边了。
"我宁可不要明白,只要你答应永远别从我身边消失。"
俞阳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他将脸转向月光的背面,泪水无声无息地从他的脸颊滑到白沙上,很快被吸收淹没了。
别对我这麽好,让我几乎以为你是无论怎样都会原谅我,无论如何都是会站在我身边的人。
俞阳心里明白,男人的话是在没有任何杂念的情况下脱口而出的,不能代表在那样残酷的现实中还是会如此,他多少了解男人的一些本性,或者说是男人的另一面,毫不留情地,绝不心慈手软地,对待敌人的那一面。
"也许是最近无所事事的缘故,所以想的东西也比较多,洋洋洒洒,漫无边际的,会想些以前不曾想过的东西,会担心很遥远的以後,那些有的没的过去现在未来之类的东西。"
"不要想了,只要你现在呆在我身边,将来呆在我身边,一直呆在我身边,永远呆在我身边,看著我就可以了。"
叹了口气,"真的可以这样吗?"欺骗自己吧,麻醉自己吧。
"不这样也要这样,不能这样也要努力成为这样,你会和我一起努力吧?"
俞阳回答不出来,他做不到,很显然地。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对我有信心,对我们的未来有信心。这是一条要两个人一起努力的道路,单靠一个人的支撑是无法度过的。"
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你不明白啊。
不能说,不敢说,这不是一个说出口就能够万事大吉的问题,这是一个能够让风云变色,情人瞬间成仇人的事实,你知道吗?
"你还是不肯对我完全敞开心扉,还不能完全对我表现真实的自己。"
"不要逼我好吗?给我时间。"
"好,我会慢慢等,我不急。"
握紧了彼此的手,周枫顺势拥俞阳入怀,感受著男人掌心的温度,俞阳没来由地想起诗经里的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果人能够给自己死时定下一个地点,我希望是瀑布那里,那是我此生留有最美丽回忆的地方。"
"怎麽忽然说到死?不准想了知道不知道。若是真要死,也是与我一起披著一头银发,互相依靠著安心而宁静的死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那种地方死去的。"
"你是怎麽认出那种复杂的地形的?上次我对你的认路本领感到很神气,我自认方向感不差,但是那天却完全分不清来路去路。"
"一般的天气,是看不出来,因为雾气太浓厚,藤漫全部是一样的嫩绿颜色,可是在难得是一月之中的阴历十五,都会忽然放晴,这才是进入的好时候。你借著太阳光的照射,仔细观察变化的颜色,沿著同一种色彩一路进去,就绝对不会迷路。"
"真想再去一次啊。"
"好,下个月天气好的时候再带你去一次。"
还有时间再去吗?怀里的人微微有些颤抖,男人拥紧了他,不要消失啊,心里默默祈祷著。
第十章
周枫往返於琉璃岛与公司之间的次数频繁了起来,俞阳夹在周磊与周枫之间,既要不让周磊起疑,又要维护周枫,渐渐有些吃力。
两个同样实力的男人,要想隐瞒住双边而又使得大家都不怀疑,对於本就心理压力繁重的俞阳来说,有点雪上加霜的味道。
但是他又不能不把这个游戏进行下去,周枫这一方面到是还好,不管他如何询问,他也不会怀疑什麽,周磊就不同了,与他的应对简直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俞阳想,周磊一定开始怀疑他了,只是还找不到确实的证据,或者说现在的自己对於他来说还有用处,所以他没对他怎样,在共同的重要的敌人还没有消灭以前,周磊还是会睁只眼闭只眼吧。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离既定的日子还有近半个月,俞阳已经坐立难安了。
周枫最近也比较烦闷,因为在这一个月中,他将收集的情报做了整理,发现,内贼锁定在周叔、周磊、周云三人之中,全是家族的长辈或者平辈,一些曾经与他父亲共同开拓周氏帝国的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人当中。
大家族中当然有勾心斗角的事件,也不乏鲜血淋漓的争夺,可是周叔和周磊这样相当於他左右手一般的人也背叛他的话,那麽,他还能够去相信谁?人,最终还是只能相信自己依靠自己?
若要他去选择目标,他会选择让周云顶替这个背叛者的位置,他虽然是家族里的一员,也是董事会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毕竟与周枫的关系不是很亲密。
但是事实的真相不能用如此简单的排除法,周枫陷入背叛与猜测的泥沼。
於是,这个藤蔓满布的绿色琉璃岛屿,成为了他最大的心理支柱,寻求慰籍和恢复动力与冲劲的重要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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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在一起,我终於体会到了身体和心灵一起挥发到极致的感觉。"
周枫吻著汗湿的俞阳的额头。
"以前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心中的想望得到实现,另一个意外的惊喜是:身体居然也能够达成这样的契合度。"
俞阳轻轻用唇摩挲著男人留了一点胡渣的下巴,享受著暴风雨前最後的宁静时刻,逃不掉的,他想。
"再做一次吧,"俞阳邀请一般地,带著一种绝望地语调,"不要忘了我。"痴人说梦吧。
男人借著刚才还留在俞阳身体里温热的液体,抬高他的腿,让他缠在自己腰上,从後侧直接进入他的身体。
俞阳仰起头,男人将他迷人的下巴扳过来,伸入舌尖吮吸著,薄皮的牙龈,震动著追逐著的舌头,送上腰部,俞阳的口中发出醉人的呻吟,口液便随著身体的起伏而留下来,在月光的照射下牵起银丝。
湿透的密道,咬住他整个的勃然,吞吐之间,情色的水声响起,加重了情热,起伏的速度不由地加快,俞阳的呻吟声转变成求饶般地抽泣,仔细倾听,又似快要接近绝顶的欢愉。
男人开始加大力道地抽动起来,俞阳左右不断地甩动著头部,无法承受一般地,缠住男人的腿却一刻也不肯放松,这是属於他的,只属於他的。
已经分不清是快乐还是痛楚,只想拼命地叫喊出来,用尽所有的力气,抓狂一般地爆发出来,在那里吧,一直在那里面,那滚烫地灼烧灵魂的东西,为什麽不属於自己,为什麽!
快疯掉了,这种感觉,就这样也好,就这样死去吧,死在这一刻,极乐的一刻,身心融化的一刻,与他成为一个人的一刻。
"呆在这里,直到我回来为止,这次,我可能要去久一些。"
"发生了什麽事?你的眼神完全不对劲。"俞阳脸色发青,挡住周枫的去路。
"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可能你被绑架跟他也有所关联。"
"是谁?"俞阳握紧了手指,谜底要揭晓了。
"是周云。"
俞阳惊讶地抬头看著周枫,预期的答案没有从眼前男人的口中说出来。
"他约我晚上8点与他在公司见面。"
"枫,你为什麽不敢看著我?你在隐瞒我什麽?对不对?"
周枫难以启齿般地,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好几次,在俞阳坚决的态度之下,终於叹了口气,妥协般地。
"现在公司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掌握在他手里,就在短短的一个月内,他收购了公司散布在外面的一些股份,还收买了内部一些小股东。"
"那你手上还有多少股份?"
"在这些天里,我也收购了一些小股东的股权,以能够在危机关头周转,目前是百分之三十五,可谓险胜於他。但是周云威胁我说,他马上就可以拿到百分之十的股份,而目前只有周叔和周磊手上才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周枫的脸上布满阴云,俞阳可以想象,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同时被两个身边人背叛的焦虑和苦闷,即使有再好的心理建设,也不能做到完全地置身事外般地快刀乱麻。
"周叔是一个效力於我的家族多年的相当於管家式的人物,而周磊的父亲则是我的亲叔父,更是当年为我父亲挡下一颗子弹死去的。我实在不知道该去怀疑他们之中的哪一个,怀疑其中任何一个都是我不愿意的,可是却又不能停止对他们背景和资产情况的追查,应该说,我们周家的任何人都有几笔暗帐,这样的话追查起来就很复杂,有些东西不能很肯定去了哪里,只能查到几种可能性,这样的话又给事实增加了难度和不确定性。既然不可能赶尽杀绝,那麽就只能引蛇出洞了,所谓不入虎穴难得虎子。当然,也不能排除周云是在吓唬要挟我,但是我又不得不提高警惕,背叛这种东西一旦在人的心里深了根,就很难抹去了,不管是什麽样的关系。"
很显然,周磊是在打击周枫手中权力的同时,也对他施加心理的折磨,逐渐消磨他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这是一场持久战。
"那他与你谈判的条件是什麽?"
"不要再问了!"
"他要我也一起去对吗?"俞阳仿佛早就预料到似的,脱口而出。
"不可能的,我不会答应让你跟我一起去的。"周枫已经忘记去掩饰了。
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一切难以预料,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两人都知道。
"枫,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究竟当我是你的什麽?"
"我的爱人啊,想要一辈子去爱去保护的人。"
"对,我们是爱人,可是前提是,我是个男人,我也有保护你的权利和义务。让我去,给我机会,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在你最需要人支撑的时候,我希望陪在你身边,给你力量,保护你,让我做那个人吧。"
周枫抱紧了俞阳:"也许,我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只是,你身体行吗?这样的场面。"在这种时候,周枫对他还是没有半点怀疑。
俞阳开始猜测,周磊看来拉拢了周云作为他在董事会的棋子和挡箭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也就非去不可了。
周云不过是周磊使周枫失去方寸的一种手段,只是他摊牌前的一个引子而已。
"没问题,我身体一直很好。"
这个时刻,俞阳忽然有种如获重释的感觉,不管未来如何,只能去面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爱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能够给人一种全新的力量,仿佛有种叫做勇气的东西从心底涌出来,源源不断地,给人以支撑,变地无所畏惧。
华灯初上,这个城市的夜景很美,第一次从这样的高空俯视著,俞阳仿佛有一种这就是最後的感觉,握紧了身边男人的手,把这种感觉努力地甩开,温柔地回视男人。
乘著专用电梯一直往下,整栋周氏大楼悄无声息,已经早过了下班时间,大楼内部只有警卫人员在四处巡逻。
周枫和俞阳到会议室的时候,周云已经等在那里,似乎胸有成竹。
看著两人坐好後,周云一脸奸笑地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股份转让协议书从长桌那头推了过来。
周枫拿过来衣一翻看,那是周磊的笔迹,上面白纸黑字写著将周氏股份的百分之十全部转让给周云。
俞阳斜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立刻明白了情况。
周枫铁青著脸:"你什麽意思?为什麽要我带俞阳过来?"
被周磊背叛的痛苦冲击著他,家族企业就要转交他人的危机感围绕著他,但是,现在他更关心的是,为什麽要指名俞阳必须过来。
上次的绑架事件依旧记忆犹新,他不禁握紧了裤袋里早已准备好的枪,这是为了发生忽然事件而能够抵挡一阵的武器,他不得不防,暗杀在金钱与权利繁盛的大家族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周枫杀人般的目光让坐在对面的周云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脸上现出惊慌的神色,但是又不敢走,怕万一一走就会受伤。
俞阳按住周枫的手指,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有急事去一下楼上,你一定要等我,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我马上回来。"
周枫露出询问和担心的表情,俞阳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神情。
第十一章
俞阳搭电梯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借著手机的光亮输入了保险箱的密码,心里想著如果这里的文件万一被动过了,那就去另外一个隐秘的地方拿。
保险箱门打开的时候,俞阳松了一口气,拿出里面的股份确认书,这个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还安然地属於自己,那他终於可以在危机关头帮上周枫一把。
可是,忽然之间,当现在这个必须要用到的东西拿在手上时,俞阳却不知道该用什麽方法把这个东西交给周枫。
办公室忽然整个亮起来,俞阳吓了一跳地站起来,周磊站是门边,边拍手边笑道:"果然我们的王子还是爱上了王子。"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麽。"俞阳试图引开周磊的视线。
"多麽感人的一出戏,不但陪他回来,还把自己的股份准备全部转让给他吗?"
周磊句句切中主题。
"你果然在也在这里。"
"当然,我在等待著一个答案,我早就怀疑的答案,果然如此啊。"
"你想怎样?"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你忘了吗?陈诺。"
一语击地陈诺精神发溃,他像被雷击中似地站在原地,好遥远的名字,对啊,陈诺才是他真正的名字,他真正的身份。
假的,这一切全是假的,不管怎麽欺骗自己也没有用,这个母亲的姓氏,这个无法兑现承诺的名字"陈诺",积淀了多少母亲的悲欢,你忘了吗?陈诺!
周磊看著陈诺瞬息万变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有了效果:"我原本以为你跟我一样深怀仇恨的,周凌害死了我的父亲、你的母亲,周枫夺走了我们的钱财和地位,我们才是共同战线,利益完全一致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