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当秦戈久违地触碰鼠标和键盘,选定某个角色作为自己在虚拟世界里的身份,他发现自己平静得很,只想着快点完成系统任务,无法再享受探索地图所带来的新鲜感。
秦戈挺直腰杆,目光从电脑屏幕挪至正对着自己的一排玩家身上。
他不知道那些人在玩什么游戏,但能清楚看到那些人戴着相同的降噪耳机,摸着相同的鼠标键盘,沉浸在虚拟世界的快乐里。
那个世界有别于现实,承载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人的寄托,一如秦戈和陈栖叶独处时的乌托邦。
但现实终究是现实。
——人在虚拟的维度中只能逃避一时,迟早要去面对无法割弃的现实。
陈栖叶盘子里的西兰花块已经切得不能再小了,不是很有底气地问:“今天的菜不和你胃口吗?”
秦戈放下手重新握刀叉:“没有。”
陈栖叶松了一口气。秦戈的刀叉只是握着,并没有动。
秦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京?”
陈栖叶喉咙一紧,极为不安地看着秦戈。秦戈同陈栖叶对视时的眼神很冷静,他说网上能查到留基委的公示,第一批学生名单里有陈栖叶,出国日期近在咫尺。
陈栖叶双手一松,不锈钢的刀叉和瓷盘碰撞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餐厅格外明显。他深吸一口气,呼吸声很重,抖了好几下。他双手捂住眼睛的位置,手臂也有些发抖。
“……我可以不去的,我不去了。”冷静了一两分钟后,陈栖叶表示他会放弃这个名额。这个项目不需要报名者花一分钱,陈栖叶毁约的损失不过是五年内不能再报留基委的项目,别无其它影响。
他还把秦戈曾经用于劝退自己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好像出国的所有前期准备不过是心血来潮,现在的他才是最理智的,当下的生活才是他最想要的。
“是因为你母亲吗?你是不是在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里人交代我们的关系。没、没关系的,你不用让他们知道,以后也不用首都杭城两头跑,以后我来找你!我也不需要你给我花钱,我当家教能挣不少!”陈栖叶越说,身子越往秦戈那边倾近,语气却越来越卑微,“以后我来找你,偷偷的,秘密的,不让任何人发现……他们不会怀疑你的,我也不会贪心,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只要能在一起,见到你,只要……”
陈栖叶眼神闪烁,怕自己退让的还不够多,急不择言道:“他们以后要是催得紧,要你和女的谈恋爱,结婚娶妻,我也——”
陈栖叶后背冒冷汗,屏住气,突然就说不下去了。秦戈没生气,还有些调侃地反问:“你也……?”
陈栖叶咬住下唇,脸颊红得能滴血,又在下一瞬煞白。
秦戈站起来,走到陈栖叶那边,捧起他的脸,两人的鼻尖碰了一下。
“不会的。”秦戈对陈栖叶说,“我不是秦思源。”
他们近在咫尺地相视。秦戈的声音温柔且有说服力。陈栖叶也不是陈望,他们不应该重蹈父辈的覆辙。曾经陈望成全了秦思源,做他见不得光的亲密爱人,如今轮到秦思源的儿子成全陈栖叶,斩断唯一的后顾之忧。
“我希望你去,真心的。”秦戈戳陈栖叶的酒窝。陈栖叶突然就绷不住了,埋进秦戈怀里紧紧将人搂住不敢松开,哭腔黏腻,却没有真正的眼泪掉下来。
“我以为你让我住下,就是愿意跟我复合了……你别不要我……求求你别不要我,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你明明那么爱我,对我那么好,我却总想着逃……扭扭捏捏惹你不高兴……都是我做的不够好,我真傻……”
陈栖叶说得语无伦次,秦戈怎么可能不心软,揪着疼,疼到直不起腰椎。他强撑住身子,轻拍陈栖叶不住耸动的后背,鼓励道:“所以你更要去。你不能什么都惯着我,只考虑我。”
“那我们一起走吧!”陈栖叶的脑袋从秦戈怀里抬起,溢是水光的双眸闪烁。只要秦戈愿意,他可以去任何一个国家留学,换一门喜欢的学科,过全新的生活。
“我下个学期要转专业。”秦戈温柔又残忍地拒绝。他有明确的未来规划,想从药学转去临床,学一门实实在在的傍身的“技艺”,而不是依附父辈积累的资源财富。他要留在杭城,这个从小生长的地方。
“可你明明说过,杭城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杭城了!”陈栖叶音量突然抬高,将秦戈推开,站起身后烦躁不已地踱步,好似之前的温顺、可怜、脆弱都是伪装。
“我不明白!不明白!我已经变成你喜欢的模样了!我不要什么狗屁尊严自由,我全部上交!上交给你!你为什么还要赶我走!我都那么听你话了,你为什么还不满意!你到底要什么!”陈栖叶一气之下,用双手拽紧秦戈的毛衣领子,将人从椅子上揪起来。秦戈没有反抗,僵持之际,陈栖叶惊讶于自己的冲动,他眼里的狠决却没让秦戈感到陌生。
秦戈说:“我要你去看尽这世间,再回到我身边。”
陈栖叶缓缓松开手,不忘帮秦戈整理衣领内揉皱的衬衫。
继续拉锯和交流毫无意义,陈栖叶无奈接受秦戈的安排。两人坐第二天最早的一班机票离开杭城,久违地回到那套还未退租的小公寓。
那套公寓里面全是他们生活过的痕迹。收拾的时候,成对的拖鞋、毛巾、牙刷、碗筷被他们放进那种搬家用的大纸箱。陈栖叶的行李额度有限,这些生活消耗品可以去俄罗斯后再买,行李箱优先放四季的衣物和能带过境的中式调料酱。秦戈有过出国的经历,在衣服的空隙里塞了几包火锅底料,意味深长道:“建议再人肉背个电饭煲过去,你会感谢我的。”
陈栖叶笑,去厨房将冰箱里仅剩里的几瓶矿泉水拿出来。这套公寓户型很紧凑,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陈栖叶曾经觉得这里很小,确实,大敞开的行李箱和十数个大大小小的纸箱就足以占据客厅里绝大部分空间,陈栖叶想从厨房原路返回,每一步都需要迈得很高很大,才能避免不踩到纸箱。
才能走过空空荡荡的灶台、穿过干干净净的餐厅、身侧唯一的那间卧室里只剩下一张床,拥抱橘红色夕阳的飘窗前绿盆栽全部枯萎成褐色,被夕阳越拉越长的影子落在又空又大的公寓地板上。
陈栖叶背靠纸箱,整个人沐浴在夕阳里,喝水的姿势慵懒像是在喝酒。秦戈坐到他边上,他把喝了几口的水递过去,秦戈没跟他见外,接过去喝也没刻意擦瓶口,喝足后拧上瓶盖,舒了口气,眯眼,轻声:“休息会儿。”
陈栖叶的脑袋枕到他的肩侧。将他们笼罩的夕阳光温暖又柔和,他抬头,能看到秦戈脸上细小的茸毛。
秦戈也侧脸看向他。
他们刚将曾经同居的痕迹抹去,他们现在眼里又只剩下彼此。
亲吻是自然而然的事。唇瓣就要碰上了,他们被电话铃拉回现实。
秦戈摸了好几下毛衣,才想起手机放在裤兜里,看清来电显示后也没避着陈栖叶,直接接通。
秦戈“喂”了一声,那边的陆崇问:“你在哪儿?”
秦戈说谎不打草稿:“刚考完试,出来玩几天。”
陆崇停顿了两三秒,竟没有追问秦戈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身边的人是谁。
“玩够了之后不用回潭州。你外公的意思是今年在外面过年。”陆崇报了个西南小城镇的地名,说戚渺渺正和家人在那儿旅居。她白天出门找个咖啡馆坐一整天,晚上回面朝湖泊春暖花开的小别墅休息,和父母共进晚餐,再把写了一整天的稿子给她的父亲看。
这似乎是戚渺渺与父亲交流的新方式。他们曾经互不理解,通过虚构的故事,他们重拾血脉相连的亲情。戚老爷子也愿意放下身段,把生意交由他人打理,给唯一的女儿多些迟来的陪伴。两代人在陌生的异地小镇平和相处,戚渺渺也诧异,她年轻时最渴望逃离的是父亲,到头来,她最依赖的男人竟然也是父亲。
秦戈说:“好。”
陆崇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秦戈看向陈栖叶。陈栖叶张了张嘴,动口型告诉他留基委给留学生统一购买的机票日期。
秦戈说:“后天。”
“……嗯。”陆崇别有深意道,“好好玩,别忘了回家就行。”
秦戈的声音很轻:“好。”
通话结束。
红日隐入高楼。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窗外夜景绚烂,将没开灯的窗内照映得比白日都明亮,他们眼里却暗淡无光。
这座城市生机勃勃,城市里的爱人们死气沉沉,虚度那终将逝去的最后时光。
“我们私奔吧。”
“我们做吧。”
第82章 新的开始
被夕阳笼罩的、堆满大小纸箱的客厅又空旷又拥挤,陈栖叶和秦戈像两个被整座城市抛弃的孤儿,不约而同开口。
陈栖叶说:“我们私奔吧。”
秦戈说:“我们做吧。”
话音落下后无人再开口。两人一动不动凝视对方,影子被夕阳拉的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淡,当他们靠近,遥远的天边最后一缕自然光隐入云层,像是被他们正相吻的唇舌拆吃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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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面对面坐着。陈栖叶忙不迭把外套脱掉,秦戈的手伸进他的毛衣在腰上捏了两下,然后抓住最内侧衬衣的衣摆将自己的上衣一次性全都脱了个干净,扔到一边,头发都没整理,就继续咬上陈栖叶的唇。
陈栖叶衣服扣子没全部解掉。他也想和秦戈一样利落,但秦戈的吻已经往下,轻啃他的下颌、喉结,以及线条更明显的锁骨,好几次都嘬出声,肯定会留下红印。
陈栖叶不在意,下巴抵在秦戈肩膀上,看不见的双手凭感觉解他的腰带,解开后在离自己最近的纸箱内胡乱翻找,希望能摸到润滑。
陈栖叶表现得很积极,也很着急。秦戈看在眼里,就将人的小腿并拢抱住,扛麻袋似地将人扛回卧室,扔到床上,把他的衣服裤子全都脱掉,再欺身吻上去。
这个房间他们刚打扫过,连床单都收起来了,把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抹去的干干净净,他们现在又从席梦思与木板间的空隙里搜刮出需要用到的润滑和保险套,这些东西东西秦戈买过很多,奈何从来没用上,就被他随手扔在各种角落,顺带还有瓶指甲盖大小的小瓶子,绕了瓶身一圈的纸包装画风简陋又浮夸,弯弯绕绕写着“曼陀罗”三个字。
秦戈对这小瓶子有印象。那天他常去的一家便利店关门了,他就近去了藏在巷角的情趣用品店买套。这是他每次来找陈栖叶必不可少的东西,就算陈栖叶每次都会喊疼,惹自己心疼,秦戈还是会有那么一丝侥幸心理,万一呢,万一会用上呢。
那家情趣用品店面积很小,只有三四平方,所以空间被利用到极致,三面墙上摆满了各式道具,琳琅满目,从鞭子手铐到跳蛋按摩棒应有尽有。
但秦戈一样都看不上。这家店的道具在设计上过于粗俗,毫无美感,充斥着廉价的肉欲,他才舍不得用在陈栖叶身上,拿了盒003和ky就准备离开,不打算多留。他就要出门了,他在门前顿了一步,扭头,目光落在最角落的一处陈列盒里。
秦戈拿出盒子里的一瓶粉色药水,问:“老板,这什么东西?”
坐在最里面玩手机的老板一个激灵,抬头看向没走的客人。尽管经营一家情趣用品店,但这位穿白棉背心浑身肌肉的大汉还挺腼腆,方才除了告知价格,和秦戈没有多余的对话和推销。
老板说:“哦,那个叫'夜玫瑰’,是催情的药,喝完以后会很有感觉。”
秦戈把药水瓶放手心抛了两下,问:“怎么个有感觉法?”
老板脸涨得通红,好像自己真的试用过,细如蚊蝇道:“就是很想要。”
秦戈乐了,问那瓶“曼陀罗"又是什么功效,老板讲解道:“这是'夜玫瑰'的升级版,无色无味,下到水里绝对喝不出来,只需两滴就能让下面止不住的出水,减少疼痛。”
老板越说声音越小,秦戈便不再逗他,玩票性质地买了瓶后者,回去见到陈栖叶后把老板的话当乐子学给他听,吓唬他说要是再抵触自己,就把药下他的水杯里。
陈栖叶扯扯嘴角,觉得秦戈被骗了,要把那瓶连生产商都没有的药水扔了。他去抢药水,秦戈不给,两人扭打到床上,那药水瓶又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一松手就找不到了,没想到在这时候重见天日。
秦戈把这瓶一看就是假货的曼陀罗打开,嗅了嗅,果真没有味道,跟水一样。他还是觉得搞笑,问坐起身的陈栖叶:“要不要试试?”
秦戈从未打算给陈栖叶用这种歪门邪道,就是开开玩笑,岂料陈栖叶当真了,夺过瓶子一饮而尽。
秦戈阻止也来不及了,这药水就一二毫升,陈栖叶喉结一动,全咽下去了。
“你来真的啊!"秦戈有些被震惊到了,陈栖叶则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认真,还嫌秦戈动作慢,主动骑在秦戈身上,意图直接坐上去。穴口被硬热的龟头撑进一小半后陈栖叶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腿根轻微颤抖,但没叫疼。
秦戈叹了口气,将人扑倒,执意要做前戏。他用手指玩弄陈栖叶的乳头,惹得他轻轻娇喘,另一只手握住两人的性器一起擅动,给他带来足够的快感。
陈栖叶原本绷紧的肌肉逐渐放松。也不知是不是吃了那瓶曼陀罗的缘故,陈栖叶的眼神越来越迷离,闲不住地要给自己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