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怀在被子里,握住他的手,“上次睡醒了以后,你就不见了。”
所以之后一段时间的夜里,梁怀觉得自己入睡都有些困难,因为睡醒的那一瞬间,有一段太难受的记忆。
“我这次哪也不去。”陈熠安闭上眼睛。
梁怀垂眸看了他一会儿,也缓缓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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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窗帘外已经隐隐透露出了晨曦。
梁怀恍然想到今天还有很重的拍摄任务,作势想要起身,但身上没什么力气,他又想起昨晚已经和剧组请了半天的假,这才放松了身体。
“醒了?”他怀里躺着的人抬头。
梁怀这才发现陈熠安一直缩在他臂窝里玩手机,见他睁眼第一件事,陈熠安就是拿起床头柜上的测温枪,探他的额头,37.5度,还有些低烧,不过至少温度在下降。
“我觉得我们应该开两个房间,要是把病传给你了怎么办。”梁怀想要离他远一点,陈熠安不让,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我点了粥,一会儿就送来,你再躺一下,就去洗漱吧。”
梁怀嗯了一声,“你在玩什么。”
陈熠安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静静,我有件是要和你说,一直想要告诉你来着。”
梁怀慢慢起身,陈熠安拿了个靠背垫在他身后。
“就我先前想办法让李良淮去我们工作的网咖上网,用网咖内部监控系统,发现他和一个陌生的Q号好像在进行一些怪异的交易,或者这就是李良淮骗钱的根源所在,不过我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总感觉鬼鬼祟祟的,估计是违法的事。”
陈熠安调出QQ小号的界面,“我之前试探地加了一下那个Q号,对方很谨慎,但我估计对方是很缺钱,在我提了钱以后,这人还是经不住诱惑回我好友了,就是刚刚回的,所以我和他简短交流了一下,这是记录。”
梁怀接过手机,翻看了聊天记录。
一开始,这个人通过了陈熠安的好友申请,却并没有说话。
还是陈熠安主动发过去:“价格你开。”
陈熠安不知道他们在交易什么,句句只能在钱上面做文章。
这个人没有回复。
陈熠安又追问了一个“?”。
过了五分钟后,对方问:“谁介绍你来的。”
陈熠安自然不能说是李良淮,不然一下子就得穿帮,他巧妙避开,装作有钱的暴脾气,“就说你干不干吧,别磨磨唧唧的。”
对方就再没有发来消息了。
不知道是激怒了对方,还是对方在思索这单生意的真实可信度。
但无论如何,对方句句都透露出了谨慎,越谨慎,就越有鬼。
梁怀仔细想了一会儿,加上烧还没完全退脑袋有些重,没想明白,“我也看不透,但总之不是的什么好事。”
他强调,“有什么进展不要慌,第一时间和我说。”
陈熠安点头,“我知道的,我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吃过早饭后,梁怀又吞了退烧和消炎药,继续休息。
陈熠安则坐到飘窗旁,找前台送来了纸和笔,记录下迸发的灵感,他画上几笔,就抬眸看看在床上安睡的男人。
从寝室出来的这些时日,他每天画画都觉得不满意,但现下忽然又觉得好像闯出了那个藩篱,突然有些想通,文斯大师给他布置的那道“充满饥饿的红”,到底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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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片场里。
许东星不断翻着手里的稿件,边角已经被他揉皱了,上面也被他用多种颜色的记号笔标记了不少,足可见对待这份工作的用心程度。
他在这边低声哼唱着,逐渐加大音量,都没办法盖过身后闲着没事讨论八卦的男男女女的声音。
男生A:“今天梁制片怎么没有来,昨天那个长得很帅很白的男孩子,是他的男朋友吗?”
女生B:“肯定啊,我昨天还看到他们在雨里面……”她拿两个指甲碰到了一起,“那样子感觉他们挺恩爱的。”
男生C:“那男孩子很会啊,还装歹徒给梁制片惊喜,有点傻气,但挺可爱的,两个人从外表上看上去就挺般配的。”
……
录音室里传来板凳倒地的声音,三人连忙冲进来,许东星正在扶椅子,“不好意思啊,没注意就踢到了。”
三人说没事,欲走回门口继续闲聊。
许东星说:“我看这个录音麦好像有点不灵敏,趁林生老师还在卸妆,等他来之前,你们再调调吧。”
三人疑惑上前调试,许东星则无声离开了这间房。
昨天早晨他在录音室里,通宵回到化妆间后,并没有看到陈熠安的人。
虽然这能避免陈熠安拒绝他以后的尴尬,但他也能猜到,陈熠安一定是找梁怀去了。
昨天剧组人员休息的时候,许东星其实看到了他们一起提着行李箱出摄影棚,只不过他站得远,并没有上前打招呼。
他现在还能想起,陈熠安和梁怀并肩走时,脸上扬起的那份由衷的笑容,是和他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
心口有些怅然,许东星出了摄影棚,想给自己买瓶冰的啤酒,但一会儿还有工作,他只能换成冰矿泉水。
其实这条街是个商业街,到了夜里人流量挺大,白天如果不是周末或者节假日的话,倒还好。
街边有个及肩长发男人在拉大提琴,琴声悠长淳厚,不少行人驻足停下来观看。
许东星也站在原地倾听了好一会儿,他是学音乐的,听出来这是巴赫的G大调组曲。
他能听出弹琴之人心中定是有不畅快,急需借助这首音乐来发泄,因为每一次拨弦时,手腕的动作有些急,似有积郁在心。
这和此时许东星的心境很像了。
一时听得有些晃神了,直到小卖铺老板催促他,“矿泉水,两块。”
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掏裤兜里的手机,不小心带出里面的耳机,还有一个银色的东西,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捡起耳机,扫了老板的二维码,付清矿泉水的钱。
老板好心提醒道:“小伙子,你好像掉了一块钱。”
“谢谢。”许东星拿起水瓶,发现那一块钱竟然滚落到了那位大提琴演奏者的面前。
他大步走过去,弯腰想去捡,结果手顿住,他想起来了,这一块硬币,是陈熠安给他的。
许东星一直没舍得用,一直放在身上。
想到这里,耳边是大提琴流畅的琴音。
他握拳,收回了手,什么都没拿,随后直起身体,转身便走。
“喂。”大提琴音忽然戛然而止,低磁的男音在他背后响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卖唱的。”
许东星脚步微顿,“别误会,我只是想把这钱用出去而已,谢谢你的曲子,很好听。”
长发男人闻言一滞。
许东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长发男人再度拿起大提琴,想要继续刚才的演奏,但怎么也难以再聚下心神,地上的硬币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不爽地摁住琴弦。
他叫小卖铺的老板帮自己看一下琴具,然后捡起地上的硬币,循着许东星的轨迹,试探地走进了摄影棚。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副cp都不会在正文里展开,现在看到的只是配角的结局而已,如果他们会在番外展开,那么在番外的章节标题也会标明,所以到时候大家完全可以选择性,不要担心。
第70章
梁怀烧退了以后, 就第一时间奔赴工作现场。
幸好他以前身体健康的底子还在,病情没有反复,烧也彻底退了, 就是有些咳嗽。
这两天, 这个公益项目逐渐接近尾声,剧组加倍忙碌起来, 梁怀常常连碰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但回到学校的陈熠安, 仍然担心他,早晚都叮嘱他记得喝止咳糖浆。
而李良淮虐猫的事情曝光后, 蛋黄的安危受到了校园同学们的广泛关注, 许多男同学女同学自发地过来陪蛋黄玩耍, 虽然一开始蛋黄有些畏惧, 因为有阴影的缘故, 极其胆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也逐渐没那么沉闷了。
效率比陈熠安一个人过去和蛋黄开导要高太多。
此时, 正在上体育课。
陈熠安难得八百米体测没有吊车尾, 虽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嗓子要冒烟,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在他跑第二圈的时候,追上了稳坐倒数第一仍在第一圈的彭于超,他还有心思逗他,“不要怂, 跑起来, 吴学姐在远处看着呢。”
彭于超听了,一下子来了干劲,最后顽强地, 从破罐破摔的倒数第一,变成了坚持不懈的倒数第一 。
早在终点的陈熠安何之观大力地给他鼓掌。
结果发现今天吴暧仪所在班级并没有体育课,彭于超气得抢陈熠安的矿泉水喝。
何之观在旁边看着热闹,“对了,彭彭,你上次不是说,和吴学姐一起坐火车回学校的时候,有个很优秀的男孩子来接她,还说可能是她男朋友,怎么你还没死心啊。”
“我后面特意派人打听过,那人只是吴学姐的追求者,吴学姐现在单身嘿嘿嘿。”彭于超笑得舒心,推了一把陈熠安:
“你怎么回事,竟然抛弃你的难兄难弟,跑那么快。”
陈熠安嫌他手心都是汗,躲了躲,“我现在开始强身健体了不知道么。”梁怀总不能时刻都拴在他身边保护他,而且上次梁怀晕倒了,自己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太不好了,他希望自己以后也能帮到梁怀,最起码不要成为拖累。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提醒进入了一条消息。
这提示音,是QQ的,不是微信。
他瞬间警觉,和彭何二人说自己有点重要的事,要他们帮自己和老师请假说去厕所了。
陈熠安走到一处没人的拐角,方才拿出手机,不出意料,果然是那个陌生Q号发来的消息,这人想了近两天两夜,终于还是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
“市场价一点五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陈熠安的目光落到那个“货”字上,什么货?
所以李良淮和这个人交易的是个物品。
陈熠安不好表现得太热情,又隔了五分钟后,才回复道:“OK。”
对方直接报了时间地点,“今晚九点,酥荷酒吧,到那了给我消息。”
今晚?这么快?
看来这哥们是真的很缺钱。
交易地点选在酒吧倒并不奇怪,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最容易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他立刻把这些对话,截图发给梁怀。
等了两分钟,梁怀都没有回复消息。
陈熠安只好给他打电话,不过无人接听,应该是片场太忙,他没有注意,或者是手机落在了化妆间里。
陈熠安又打了两个,还是没有接通。
QQ那边的人开始催促:“有什么问题?”
“没有,货是好货吧?”陈熠安什么讯息都没有,只能顺着这人的话说,装模作样两下。
那人回复得很快,“这个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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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来临。
一辆保时捷超跑停在酥荷酒吧门口,引来门口营销的注意,争先恐后地上前开门。
副驾驶座上的陈熠安扯了扯自己的花衬衣衣领,还看了眼自己有些骚包的白裤子,脚下还是双棕色的皮鞋,刘海都用油给抹上去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穿得这么浮夸。
这对一个服装设计师来说,简直是顶级的折磨。
阿方停稳车,偏头看了眼陈熠安戴着镶金玉佩的样子,笑了起来,“不错,特别像暴发户二代。”
陈熠安的脸色很臭。
他不是第一次泡吧,但常去的都是几个有钱公子哥自己家里开的高档夜店,这种比较亲民的酒吧还真是头一次。
不过阿方常年混迹各种酒吧的,这里他也常来。
所以在陈熠安没能联系上梁怀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就是他,恰好阿方帮自己查了那么多消息,一直欠他顿酒,今天请他来正合适。
来之前,陈熠安把今天此行的目的都和阿方说了,后者一听,当场就说了:
“那骗子八成是嗑药了。”
陈熠安心里猜得也差不多。
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李良淮就是个普通家庭,能负担他正常的读书开销,如若是碰那个东西,那手头的钱一定是不够的。
陈熠安还想到,李良淮似乎总是黑眼圈很深重的样子,还记得李良淮当初的解释是,黑眼圈是遗传。
一直以为他是熬夜玩游戏、又或者是聊骚到精力透支过度,才把眼圈弄成那样的,现在想来,八成是嗑药嗑出来的。
阿方叮嘱道:“我们今天主要是取证,不要声张,其他的事都交给警方。”
“我知道。”陈熠安来之前都打点好了,临下车的时候,把安排都用文字的形式给梁怀留言了。
然后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和阿方一起下了车。
阿方相熟的营销见是自己的客户,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将他们二人带进去。
要是往常,阿方定的都是包厢,但今天提前来电了,强调就要舞池边的大卡座。
酒吧内音乐声喧嚣震耳,无数穿着时尚的男男女女跟着舞台上的DJ舞动。
营销让他们小心台阶,“您们已经有朋友到了,就在这里,酒水还是按照您往常的喜好上的。”
陈熠安望着卡座里十几个人,里面部分人他都觉得眼熟,是阿方的朋友,今天叫过来撑场面的,还有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是陈熠安叫来的保安,混在里面保护他们安全的,他们都伪装成寻欢作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