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他已经离开了你!你最好清醒一点!依着他的性子,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了!”
秦鸽的话彻底打垮了白长天的斗志,唇边腥涩的血在流,而他却感觉不到疼痛。是啊,那个该下地狱的秋水已经永永远远地离开了他,可是为什么,下了地狱的竟然会是他自己呢?
29
一路拖着浑浑噩噩的白雷,秦鸽的怒气却没有半点消散的样子。
“你这个该死的小东西!”刚走进房间,秦鸽就一把将沉默无声的白雷甩在了地上,“你明明知道他爱的不是你,吻的也不是你,为什么不反抗?”
白雷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他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不爱他的庄主?他盼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为什么终于到了今天,忽然发现,他竟然不爱他了。白雷不爱他的庄主了?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白雷自嘲地开始冷笑,爱情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东西,想着它、念着它的时候,它是那样的甜美,可是,一旦真的拥有了它,它却能在你的面前毫无预警地爆炸开来,炸得你粉身碎骨!
白雷的笑容激怒了秦鸽,他在这里为了一个吻而感到心痛,而他却在为了这个吻而感到欣喜!
“这不公平!”秦鸽的声音响彻天际,“我那样的爱你,你怎么可以在我的面前背叛我!”
“背叛?”白雷的神志因为这两个字而清醒了,“我背叛了谁?”
看着他迷茫的神情,秦鸽的心一阵的绞痛,白雷的话象是一阵风,吹散了他眼前的迷雾。是啊!不曾相爱,何来背叛?他秦鸽才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明明知道他爱的是他的庄主,可是,为什么还会在这场爱里输光了所有的筹码?硬生生地撕裂了自己本就狂浪不羁的心!
秦鸽的伤痛看在白雷的眼中是那样的惊心动魄,他的心竟也跟着他抽痛起来:“怎么了?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不羁的浪子不配拥有爱情,他早就应该放手的。
看着秦鸽脸上有了淡然的神情,却不知这是心如死灰的后果。白雷的心竟意外的踏实了,只要眼前的这只死鸽子没事,他就什么也不怕了。
秦鸽走了,带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伤心与落寞走出了白雷的房间。而白雷的心里想的却是怎样才能理清他心中的情愫,他要知道在这场难以理解的爱情游戏里,他到底将心交付给了谁?
他想得那样的专注,是啊,他本就是一个不懂情爱的孩子,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高深莫测的难题。直到有一阵浓郁的酒香打断了他的思绪。
“义父!”白雷惊喜的发现,此刻站在他房间里的竟是喝得烂醉如泥的白总管。他笑了,真奇怪,为什么,今天所有的人都喝醉了。难道,只有喝醉了的人才能理解这爱情的真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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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总管满身的酒气,脚步已经不稳,手上拿着一个酒坛子,还在那儿一个劲地往口中灌酒,到是有大半倒在了衣襟上,令那浓郁的酒香,香气四溅。
他的脸上都是迷茫,眼神里有白雷不明白的热情:“雷儿!我的雷儿!”他的身子向白雷靠近,那酒气就这样直直地向他喷过来,“爹以为这一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
“义父,你在说什么?”白雷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么大的酒气,他的义父今天一定醉得不轻。
白总管的脸上有了微笑,他的手抚上了白雷的脸:“我一直相信,你一定会活着来见我。爹为你放弃了一切,不过,不要紧,就快要成功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再也不会有谁来把我们分开。”
“雷儿当然会陪着义父。”白雷的眉皱得更紧了,他在说什么?酒醉的人说的话都是这么奇怪的吗?“不会有人想把我们分开的。”白雷安慰着他的义父,可怜的义父一个人孤苦零丁,他是他唯一的义子,说什么也不能离开他。
“你不会想陪着我这个老头子的。”白总管的眼里满满都是痛苦,“你爱的是你的庄主,还有那个秦鸽,或许还有你的莫大哥。你爱那么多的人,却唯独不爱我。”
白雷感到好笑了,原来他的义父是在担心,他不再喜欢他了,人都说,老年人有时候也会象小孩子一样要别人来疼爱和关注,这些天忙着自己的事,确实是冷落了他,怪不得这个老人家要吃醋了。
白雷拍着白总管的肩,用哄小孩子的口气说:“谁说雷儿不爱义父?雷儿最爱的就是义父了。”
白总管的眼里有了泪花,脸上却有了笑容:“这是你第一次说爱我。我等了整整八年,够久了,久得我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他紧紧地抱住了白雷,“这一次,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怕你再一次消失不见,让我再等你八年。”
“义父!”白雷迷惑了,他醉糊涂了吗?他不是在五年前才从野地里将他捡回来的吗?他的名字还是他取的!
白雷的话才出口,白总管象是受到了最大的惊吓,一把将拥在怀中的他推得老远,声嘶力竭地大吼:“我不是你的父亲!我说过我不要做你的父亲!”
白雷真的被吓坏了,他的义父怎么了?不要做他的父亲?他做了什么令他伤心的事了吗?
白总管的眼神变得异常的温柔,他轻轻地托起白雷的脸,声音里有掩饰不了的哽咽:“八年前,我就告诉过你,难道你不记得了吗?”白总管眼中的柔情让白雷感到莫名的不安,“我不要再做你的父亲,我要做你的爱人。”
“轰”的一声,白雷的世界崩塌了。怎么可能?他的义父爱他?想做他的爱人?他怎么可能会接受他的义父来做他的爱人?
看着白雷震惊的脸,白总管的眼中有了化不开的痛苦,他咬牙切齿地道:“这一次,我不许你再逃!”他重重地覆上了白雷因惊讶而张得老大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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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腔里缭绕着从他嘴中传来的浓郁酒香,白雷的脑子里乱轰轰的,整个身心都呼啸着三个字:“不可以!”他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紧紧拥着他的人。嘴里还有酒香的余味,这味道浓郁得让白雷想吐!
“你还是要逃吗?”白总管一把摔碎了手中的酒坛子,瓦罐的碎片在地上四处溅开,象是一朵凄美的花,一时间,整个房间酒气四溢,这浓烈的味道令白雷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白总管一把抓住了他的肩,白雷看到了他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从你的母亲死后,我一手把你带大,你一天天的吸引着我,我知道我已经万劫不复了,我独自在地狱的烈火中煎熬了八年,这一次不许你再逃,你得陪着我,永远的陪着我,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话音刚落,他不顾白雷的死命反抗,一把撕裂了他的衣襟!
“义父!义父!”白雷的心在滴血,怎么可能?这个疼爱了他五年的父亲,怎么会在今夜幻化成一个禽兽不如的妖孽!
他拼命的挣扎,却换来他更粗暴的对待。在他的硕大进入他的幽穴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他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秦鸽那拽拽的笑容!命运给他开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在这一刻,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了,他心中唯一爱的人就是那个该死的臭鸽子啊!
“秦鸽!秦鸽!快来救我!!”他大声地叫喊着,这个该死一千遍的死鸽子在他不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气得他七窍生烟,可是,现在是他最需要他的时候了啊!可恶的死鸽子,你这一次跑到哪里去了?
下身传来一阵阵撒裂的痛楚,他的头好昏,眼前都是那个死鸽子的影子,是幻是真,他再也分不清了!
“雷儿!雷儿!”耳边都是白总管激情的呼喊,可是,他口中的雷儿真的是他吗?还是他悲哀地成了某人的替代品?记得莫秋水曾经说过,不要让秦鸽成为白长天的替身,那样对他不公平。如今他成了别人的替身,这可不就是老天爷对他用情不专的惩罚吗?
白雷的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这眼泪是为了秦鸽,还是为了他自己,或许只有惩罚他的老天爷才能知道了。
在白雷大声地呼喊着秦鸽的名字的时候,秦鸽却已经走出了孤鹜山庄,他选择做一个爱情的逃兵。可是为什么?他每走一步,心就会更痛一分?小雷从来也不曾爱过你!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象是想从这几个字中得到某种连他自己也搞不清的力量,能支持着他一步一步地忘却心痛,向前行进,直到痛到麻木,痛到没有感觉,这样,他才能找回原来那个潇潇洒洒、无牵无挂、风流倜傥、蝶戏花丛的“花中仙”秦公子。
他曾经在情场上屡战屡胜,凭着他俊俏的外貌,风流的气质,拜倒在他衣摆下的风流人物如过江之鲫,向来只有别人为他伤心落泪,他只有在旁欣赏众人的痴心与哀怨的份,又何曾体会过这情伤的滋味?
报应啊!秦鸽只有苦笑了,已所不欲,勿施以人啊!有谁会想得到,他堂堂的秦公子竟然会爱上这个小东西,而且还会爱得这样的没有尊严?明明知道他的心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身上过,却盲目地放下了他的真心,所以他注定要被这个小东西伤得体无完肤,永世不得翻身啊!
应该狠他的!可是为什么,他怎么也狠不起来?有的只是无尽的绵绵心痛,无尽的刻骨相思啊!他该怎么办?才刚走出了山庄的大门,他的心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思念他的小东西了。不喜欢这样懦弱,毫无原则的自己,秦鸽狠狠地将地上的碎石子踢入了黑暗的草丛里,可是,那小东西可爱的笑容却怎么也无法从他的脑海中就这样被踢出去。
无助的在原地徘徊,怎么办?天空散发出了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秦鸽那黑漆漆的脑海里就这样被划出了一道光亮。回去!无论他爱不爱他,他也要回去!他要回去向他诉说他爱他的决心!他要与他心中的至爱庄主公平竞争!他要完完整整地得到他的心!他不相信凭他“花中仙”秦大公子所向无敌的魅力,他会斗不过他暗恋着的庄主?既然他付出了他的真心,为他在情海里受尽磨难,那么他也要他的真心做为补偿,不然的话,他这个亏可就吃大了。
秦鸽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更何况,白长天并不爱他,他的小东西只是在自作多情,他连对手也只是虚构的,他的情敌只不过是白雷心中的一个假象,大风大浪都视为平地的他怎么能被这个并不存在的敌人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一旦有了决定,秦鸽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他精神抖擞的回到了一色园。他要集中所有的精神来打这一场必胜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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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他的小雷,秦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不过离开了大半夜而已,怎么会这样?
白雷一身血污地躺在地上,满屋子都是衣裳的碎片,他的身上不着寸缕,斑驳的伤痕触目惊心!
“该死的!”秦鸽大步走向前,一把抱起他的小东西,脱下身上的长袍,将他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咬牙切齿地吼道:“是不是白长天那个混蛋?”
他愤怒的看向白雷的脸,期待他给他一个答案,他不会轻易就放过伤害他的人!可是他的小东西似乎已经被吓呆了,脸上的恐惧是那样的令人心痛,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水,茫然地看着秦鸽的脸,似乎连他也不认识了。
秦鸽简直肝胆俱裂了,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以至于都爆出了血丝,脸上的神情可怕而狰狞,受到屈辱的人仿佛就是他自己,他低声咒骂了句什么,忽然长身而起,从墙上取下了一把利剑,他要杀了那个该死一千遍的白长天!
他还没有跨出一步路,一只小小的、苍白的、无力的小手就这样扯住了他的衣摆:“不……不是……他。”轻轻地声音象是要被风吹散开去,几不可闻。
秦鸽放下了剑,紧紧地将他的小东西抱在怀里了,他抱得那样紧,仿佛白雷会在他的怀里变幻成一阵风,消失不见。
本已干涸的眼睛里瞬间又充满了泪水,白雷在这只死鸽子的怀抱里哭得声嘶力竭:“你……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不来……救……我……”
“对不起!”秦鸽在白雷的指责下,心痛得无以复加,“我才是天下第一的大混蛋!我该死!我自私!我不应该不管你!是我害了你!”
怀里的小东西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终于沉沉的睡去了,在入睡以前,他象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强撑着几乎已经睁不开的眼睛,死死地抓着秦鸽的衣袖,清晰无比地说出三个字:“我——爱——你!”
这三个字象是一把利刃,令秦鸽心痛不已,却又快乐无比。他的小东西爱的原来是他,他之前的一切只是齐人忧天,可是他却让爱他的人遭受了如此大的屈辱,如果不能为他报此深仇,他怎么还有面目来面对他?
从来没有象这一刻一样,仇恨的火焰在秦鸽的心中熊熊燃烧,几乎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要让这个该死的禽兽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然而秦鸽终究不是莽撞之人,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了一番,那个禽兽的真面目就呼之欲出了。既然不是白长天,那么在这个山庄里就只剩下一个人了,那就是孤苦零丁,无处容身的白总管了。一想到这里,秦鸽的心就揪紧了,他可怜的小雷,那是他敬爱有加的义父啊!
秦鸽心痛地看着白雷沉沉的睡颜,不知不觉中轻抚上了他的脸宠,白雷在梦中感觉到了异样,不觉皱紧了眉,惊恐的神色溢于言表。
看着这张令他牵肠挂肚、心痛无比的脸,秦鸽象是下了最大的决心,反身提起放在地上的剑,毅然走出了房门。
他会为他的小雷报这个深仇!他知道,小雷是那样的善良,穷其一生都不会告诉他真凶是谁,一辈子也不会忍心去伤害凌辱他至深的义父。那么,他做不到的一切,由他秦鸽来代劳。他不会任由那个衣冠禽兽逍遥快活,他会追他的魂,取他的命,要让他知道,斯负了他秦大公子的人,他就不会允许他看到明日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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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这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秦鸽的话一直在白长天的脑海里盘旋,酒越喝越多,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他却再也醉不了了?心痛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晰,明明白白的在心底徘徊。
双脚再也不听使唤了,带领着他向莫秋水的房间走去。还去干什么?明知道早已经人去楼空,物是人非,难不成他还尝不够“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滋味吗?
他苦笑着,可是强烈的思念令他还是忍不住推开了莫秋水的房门。景色依旧,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半,此刻早已透凉了,令他想起当日他捧着这热腾腾的暖茶却迎来他冷若冰霜的脸。他终究不曾爱过他,这个认知象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凌迟着他早已伤痕遍布的心。
为什么他始终觉得莫秋水不曾远离,他的气息、他的神情、他的话语无时无刻不怀绕在他的周围,就象此刻,他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尾随着他,那样焦急,那样痛心!焦急?痛心?白长天昏沉沉的神志被这四个字唤醒了,莫秋水已经远离,他怎么还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追随着他的目光是那样的真实,令白长天忍不住看向这目光的来源,那是莫秋水的那张红漆大床,床上的轻纱放了下来,窗外的风吹动着轻纱的一角,在纱角翻飞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床上那熟悉的人影!一时间,因酒醉而迷糊的神志完全清醒了,他甚至可以听到床上人微弱的呼吸!
惊喜冲刷着白长天的心,他几乎怀疑在梦里,急切地上前,他一把扯下了床上的轻纱,轻纱缓缓飘落,莫秋水那熟悉而英俊的脸象梦幻般呈现在他的面前!
白长天张大了眼睛,震惊的神色慢慢被狂喜所代替,顾不得去研究莫秋水脸上深深的焦急与痛心,也顾不得去思量他的欲言又止,就这样深深地一把将床上的人抱住了,他抱得那样的紧,唯恐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融化在空气里。
“你没走!你没走!你竟然没有走!”白长天激动地语无伦次,眼泪就这样潸然而下了。
莫秋水在他的怀里重重的闭上了眼睛,脸上是沉沉的绝望与痛彻心扉。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白长天终于放开了怀里的莫秋水,却惊异地发现,他哭了,这从来都波澜不惊的人此刻脸上满满的都是斑驳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