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闻,”他猛地吸了一大口,“今天喷香水了吗。”
“没有,是洗衣液的香味吧。”
“为什么感觉有点冷冷的,像信息素的味道……”
他这样嘟囔着,攀住他的肩膀,嘴唇在露出的脖颈上印了一下,两下。
然后慢慢变成柔软的舔咬。
时屿别这突如其来的香艳袭击弄得不敢乱动。
小小的舌尖在脖子上流连,像一头刚刚学会舔舐的小鹿,软软地标记自己的领地,亲吻间都是甜甜的奶香。
牙齿啃咬的时候也是软乎乎的,笨拙地在他的脖子上留下自己的印记,是隐秘不宣的宣誓主权。
他以为时屿不会察觉的,可时屿显然比他想象得聪明得多。
时屿捏住他的两颊:“干嘛,种草莓啊。”
他故作不知:“换牙期,磨牙。”
“偏偏挑大白天?还是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夏栖鲸不高兴了:“你不乐意啊,担心等会儿去上课被人看见是吧。”
时屿故作严肃:“是啊,这要传出去,以后该没人给我送便当了吧。”
夏栖鲸气得咬他,这回可算留下深深的牙印了,就在左边的颈侧,像两道粉红的胎记:“你要谁给你送便当!”
力道一下浅一下深,像个初出茅庐、经验不足的小吸血鬼。
“哎哟哎哟,轻点轻点,我逗你的,”时屿这才知道什么叫最难消受美人恩,赶紧抱着人哄,“我吃什么呀,那些便当我每回都能退就退回去了。”
“你不是怕他们看见你脖子上的牙印么!”
“那哪能啊,我恨不得拿个镜框把牙印裱起来,以后见人就先指给人家看,看见没,这是老婆大人给的,这就是代表咱名草有主了,以后谁都甭想那心思了。”
夏栖鲸变得脆弱而任性,异常难哄,到学校之后,他缠着他不肯下车,甚至默不作声地放出信息素来引诱他。
彼时正是午后,车停在学校的僻静角落,但依旧偶尔有吃完午饭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过。
夏栖鲸把他按在车后座上,跨坐在他身上,俯下身舔他的喉结,然后轻轻咬住。
喉结这样敏感的地方,从来没有被这样挑逗过。
时屿被咬得几乎要失控,他好不容易练习的那些控制信息素的方法,在喜欢的人的引诱下统统失去了效用,他在他面前就像一条被鱼饵诱惑的草鱼,随便逗一逗就能上钩。
“别……”他也没想到自己也有受不住勾引的一天,“回家好不好,回家都听你的。”
他尚存一丝理智,知道这是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
尽管车窗上都贴了单向透视膜,知道外面看不到里面,还是忍不住地腹背痉挛。
舍不得说重话,也舍不得推开他,拒绝也像是欲擒故纵。
夏栖鲸用牙齿磨他的喉结,眼睛湿润地看他:“你不是傍晚有街舞课吗。”
……这还上个屁的课!
“我就要你带着满脖子的吻痕去上课,要所有人都看见你被咬成这样子。你可以说这是过敏,是被蚊子咬的,我不在乎——”夏栖鲸蛮不讲理得像个小流氓,“只要你敢去。”
时屿哭笑不得:“你这么介意我去上街舞课?”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omega冲着什么才报名的。”
“冲着什么?”
“……想跟你有肢体接触!”他气冲冲道,“想被你手把手教动作,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想跟你进一步发展,想被你标记!”
一想到时屿会跟那些omega有肢体碰触,他难受极了。
时屿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想到心理医生告诉他的“安全感标志”,其中之一就是害怕被再次抛弃,会对自己周遭的事务产生强烈的占有欲,想要圈占领地,牢牢地抓住拥有的一切。
可是这究竟是不是爱意呢。
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那天下午时屿终究是没有去上街舞课。
他打电话给米嫣,说自己临时有事,拜托她代班。
米嫣有些不满,这已经是一个月里他第三次请假了,前两次一次是因为去夏家拜访,一次是在早上,他洗着澡的时候夏栖鲸突然推门进来,眼睛红红地要他抱,因为“突然感觉冷”,于是那天两人都没能赶上上午的课,沐浴露倒了一地,夏栖鲸的衣服也散了一地,哭得像只不知死活闯入虎穴的小兔子。辅导员甚至打电话来骂了他一顿,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保证,警告他不许自甘堕落,而应该带着自己的omega一起奋发向上,努力学习。
今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时屿无可奈何。
他面对夏栖鲸时的自制力就像贪吃小孩面对冰淇淋时一样,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何况夏栖鲸还是有意在引诱他,放纵两人一起沉湎和溺毙。
于是刚换的新车垫又变得一塌糊涂,沾满不可言说的痕迹。
时屿抱着夏栖鲸回家的时候懊恼不已,他觉得好像不可以这么无底线地宠着他,就像小孩子要糖吃,大人要是有求必应,小孩很快就会懂得放纵的快乐。可放纵是伤身体的,提前透支的快乐,总会在人生的某一个节点向你讨要利息。
按照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这种时候列计划表是最有效的,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列得清清楚楚,照着做就可以了。
——可是这也没有用了。
夏栖鲸就是他的风向标,他一笑他就跟着笑,一哭他也跟着疼,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也没有解决办法。
疼惜也变成了放纵,放纵自己和他一起去疼,去沉没,在凉爽的秋日溺毙。
第72章 牙印
十一月份过半的时候,院里开始准备迎新晚会。
每年的迎新晚会都是由学生会筹办,节目也是由学生自己出,学生会全程跟进,在一次和二次正式彩排后进行筛选,第三次彩排时定下节目名单。
身为学生会主席,时屿不得不忙碌起来。
街舞社要出节目,每天晚上还要去剧场盯彩排,和其他院系的演职人员协商场地,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
另外一边,夏栖鲸的黏人程度有增无减,并且出现了严重的失眠现象,每天晚上都要被他抱在怀里才能睡着,一刻见不到他就变得焦躁不安。
时屿不得不随时把他带在身边,自己去盯彩排的时候,就叮嘱他乖乖待在车里,自己马上就回来。
“马上,马上是多久。”
“十分钟,我去看一下场地有没有问题,很快回来。”
夏栖鲸咬着手指甲,看起来很想跟着他一起去,但是一看车窗外攒动的人头,就又缩回去了。
最后是气愤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新鲜的浅红色牙印,才勉强满意。
时屿穿的是普普通通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薄毛衣,没有高领口可以遮挡,就这么直接进了剧场。
米嫣已经到了,扭头看见他,吃了一惊:“下巴受伤了?”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时屿。
很快有女孩子看出那是牙印,只有醋性极大的omega才能毫无顾忌地在爱人脸上留下这样的痕迹,于是吃惊地窃窃私语起来。
米嫣也看出来了,面容微微僵住,咳了一声:“继续。”
于是拉二胡的声音、小提琴演奏声、流行乐伴奏又重新响了起来。
米嫣把他拉到僻静的地方,小声问他:“没事吧。”
“没事,一点小伤口。”
米嫣犹豫了一下:“给你留下痕迹的人……我认识吗。”
“嗯。”
米嫣沉默片刻:“是夏栖鲸吧。”
时屿并不意外。上次早晨请假拜托代班的时候,夏栖鲸就被箍在他怀里,T恤都被花洒打湿,哭声自然也顺着手机传过去了。
米嫣咬着下唇:“我没想到……”
时屿不在意地别开目光,他不觉得自己有向外人解释的必要:“再顺一遍节目流程吧,我感觉现在还是太挤了,该砍的砍掉,没必要放那么多上去。”
时屿加快了赶流程的进度,因为不想让夏栖鲸一个人等太久。
他在想,他的小鲸鱼在车里会不会饿,会不会冷,会不会因为缺乏安全感又开始哭。
这段时间在家里,夏栖鲸都是不肯让他离了眼前的,连他在书房看书都要窝在他怀里,哪怕是窝在他怀里打盹儿。
像只黏人的猫咪。
时屿想着想着又心神不宁起来。
正神思游离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钝响。
转过身去,看见夏栖鲸慌乱而僵直地站立着,身前是一个倒塌的道具架。
道具架上原本放着很多备用话筒和支架一类的东西,四只脚上是滚轮。这会儿不知怎么的,一只滚轮掉了,道具架于是翻身摔倒,话筒支架摔了一地。
场务闻声而来,拽住了夏栖鲸的衣服,厉声道:“你哪个院系的,怎么回事啊!这些弄坏了都是要赔的!”
夏栖鲸脸色惨白:“我,我是金融系的……”
时屿心头突突一跳,大脑一片空白,立刻迈开腿奔了过去,狠狠抓住了场务的手,迫使他放开了手,寒声道:“拿开,别碰他。”
场务一愣。
所有人都知道,学生会主席时屿虽然地位举足轻重,但是一向是随和好说话的,也不怎么有脾气。
什么时候这样疾言厉色过。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屿已经揽着人走远了,似乎是到人少的后台去了。
大部分人没有看到夏栖鲸的脸,但也有少部分人看到了,吃惊道:“那是……我们院的夏栖鲸?”
“夏栖鲸?!那个吊车尾的男omega?”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的?”
“难道那个牙印……”
米嫣突兀地开口道:“这么有工夫说闲话,嫌排练时间太多的话,可以回宿舍睡觉了,也不用在这儿浪费大家的时间。”
众人讪讪地闭了嘴,重新拿起了小提琴二胡长笛,剧场里再次喧闹起来。
第73章 察觉
剧场后台的化妆间只有正式演出的时候才开放,平时都是锁着的。
时屿找了一圈没找到开着的休息室,于是想把夏栖鲸抱回车里。
“不要,”夏栖鲸在他怀里缩了一下,“……好吵。”
指的是刚才的排练场地。要回到车里,势必要经过那里,接受众人的凝视和猜忌。
时屿只好把他抱到僻静的拐角处,确定基本不会有人经过。
夏栖鲸窝在他怀里,焦虑地咬自己的指关节:“我把东西弄坏了。”
“没有,哪儿那么容易摔坏啊,那储物架的轮子本来就松了,你只是刚好经过。”
“可是话筒摔坏了,那么多!”
“那有什么,又不值几个钱,学校剧场买的这些东西都是批发的最便宜的,撑死了就几百块,”时屿哄他,“现在也不是正式演出,没关系的。”
夏栖鲸还是有些战战兢兢。显然是被刚才那场务的责骂给吓的。
时屿暗骂一声。
他轻柔地抚摩他的背,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同时转移话题道:“不是让你待在车里,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害怕。”
“怕什么。”
“……天色好黑。车子外面很多人走来走去,很吵。”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嗯。”
“剧场不是人更多、更吵么,这会儿又不怕啦?”时屿逗他,“我的魅力这么大呢,这么给你安全感?”
夏栖鲸恼羞成怒,踩了他一脚。
“哎哟哎哟,大小姐饶命,”时屿把他拥在角落里,偷亲他的脸颊,心里满满涨涨的,像刚刚喝了一大杯甜丝丝的蜂蜜柚子茶,“我看你跟别人都客客气气的,怎么就跟我这儿脾气这么爆呢。”
这是纯属得了便宜卖乖。
他哪里会抱怨,明明是得意还来不及呢。
夏栖鲸对别人都客客气气,唯独对他脾气火爆,这说明什么?
这就是区别待遇啊!
恋爱中的人,要的就是那一份双重标准,特殊对待。
这证明他在夏栖鲸心里的地位是与众不同的,而不是客气疏远的批发式同学情。
这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在带夏栖鲸看心理医生,接受心理疏导。
医生说情况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因为病人一直强行把记忆压抑在心底,刻意回避提起,如今突然被强行挖出来,病人又体质敏感,才会产生一些应激反应。
具体表现就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恐惧黑暗和轻微社交恐惧。
医生还说,夏栖鲸自己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受童年阴影影响这么深,所以那天被逼问的时候,才会稍微犹豫片刻,就说了出来。
说出来后,短时间内好像也没什么异常。
可是等异常浮现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类似于喝度数很高的白酒,喝下去的当口不觉得有什么,等过了一段时间,后劲儿上来了,才发现已经沉沦得很深了。
时屿后悔不已。
早知道那些童年旧事会让夏栖鲸这么不愉快,他一定不会追根究底的。
他忧心夏栖鲸的心病,也盼望能尽快帮他好起来。
但同时,也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卑劣的私心。
——要是夏栖鲸能一直这样黏着他就好了。
随时都要他抱,要他亲,要窝在他怀里,好像稍微离开一会儿就要死掉了。
他不情愿他像从前那样潇洒,懒懒散散,浮华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