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斐然抬头,警告地瞪着于静东,于静东赶紧闭嘴。
林时新瞅见了,以为是不让他说“酒吧”两个字,他拍拍齐斐然的膝盖,“哈哈,去酒吧玩没事啊,你们本来也都是大人了,等我满18岁了,我天天泡吧哈哈哈……”
没人搭腔,气氛尴尬。
林时新小声又问:“去不去啊……”
“不去!”齐斐然皱着眉头提高声音。
林时新吓了一跳,瞬间缩成一团,他还没被齐斐然这么莫名其妙吼过,还是当着于静东的面,要是就两个人,他完全可以吼回去,可是他又不想在于静东面前让齐斐然下不来台,他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挨到学校,他推开车门赶紧跳下车往学校里走。
齐斐然也不追他,默默跟在身后。
于静东捅了马蜂窝,逃似的开车跑了。
林时新本来因为陈铭生的话就憋了一肚子气,他走了一会儿越想越气,突然站住看着他:“你要是觉得我不方便去,那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回去吧,你爸说很久没见到你了。”
他像是突然醒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运动服:“我没穿正装,去了给你丢人了?”
齐斐然皱眉拉住他的胳膊:“你说什么呢?你爱穿什么穿什么,那种聚会没什么好去的,而且我不希望你和他们来往。”
“那是你爸。”林时新道。
“我爸更不用管。”齐斐然面色冷峻。
林时新看着他:“他让你出国也是为你好,你不想去也应该好好跟他说。”
齐斐然愣住了:“出国?他连出国都跟你说了?”
“没有,是陈铭生说的。”
齐斐然一想,陈铭生说的,那肯定也是得到他爸的授意了,这老头子真是贼心不死:“甭管他,出个屁的国。”
这句话完全是林时新平时说话的调调,偶尔齐斐然会学他说话,说出来的话莫名的搞笑。
林时新听了之后高兴起来,心想,太好了,他果然还是不会出国的。
林时新可不想在母亲和爱人里做选择,母亲是绝对不会离开樱市的,因为他的父亲就葬在这里。
齐斐然看他笑了,心情也放松了,走上前捏捏他的手:“不生气了?”
林时新说:“不生气,但是晚上还是要去,你不能永远都不跟别人相处,你知道吗?你在咱班的人缘也是很差的。”
班里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屁孩有什么可理的?齐斐然腹诽道,可是他却不敢再说不让他去的话了,他怕林时新又说什么运动服给他丢人的话,林时新内心强大,但也是脆弱敏感的,齐斐然一直小心地维护着他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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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齐家大院里花瓣随风飘落,淡淡的馨香。一束束灯光照在花园、假山与泳池旁边,年轻男女们齐聚在这里,或坐着,或站着,喝着鸡尾酒,互加微信,畅谈业内八卦,小提琴演奏声声婉转,明亮的照壁灯把白色的洋楼衬托得格外耀眼。
齐斐然低眉顺眼地出现在齐连淮面前,生气又不能发作的样子,仿佛被揪住了命运的后颈脖。
齐连淮心中好笑,儿子虽有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但也有着符合他年龄的纯情。
齐连淮说道:“回来就好,这些人你都是认识的,窦齐的父亲今年又升了,窦齐明年毕业,也会进系统的,蒋家的孩子跟你差不多大,以后你们可能都在一个学校里读书,姜家是司法的……都好好相处,将来不一定谁会用得到谁。”
齐斐然“嗯”了一声要走,又转身道:“我不会出国的,别让陈铭生瞎比比。”
瞎比比又是什么话,齐连淮皱起了眉头,没等他说话,齐斐然走了出去。
陈铭生端了一杯茶进来,听到了后面的话,他小心地对齐连淮说:“我没有说什么,就是跟时新闲聊了几句。”
齐连淮笑而不语,轻轻抿了一口茶,他抬头看到陈铭生紧张的表情,心中明镜似的,恐怕不等自己出手,陈铭生就已经有动作了。
年轻人醋海生波,本是正常的,但此时看着他,却莫名得趣,他轻轻抚摸着陈铭生的一处:“今年院子里的花开得比往常要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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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新仰着头,瞪大眼睛辩解道:“我不是送外卖的。”
“我看你就是,谁像你穿成这样?站起来给我走。”窦齐低头看着他,眼里都是兴奋。
窦齐是派对的组织者,是有名的顽主,混了好几个领域,生意越做越大,朋友越来越多,他每年在各个城市办所谓的春交会,其实是打通新的关卡,找到新的商机。
他听闻齐家大少回来了,慕名而来,把派对开到樱市来,就是想会会这个传说中的人,正四处找呢,见这么个小家雀孤孤单单地在小角落吃东西,就起了逗弄的意思。
“我衣服上没有外卖的标志。”林时新解释道。
“我们订的蛋糕没送来,你怎么就坐在这里吃上了?我看就是你偷吃了,你嘴角还有呢。”窦齐说。
林时新快速伸出舌头把嘴角的蛋糕渣子卷进嘴里吃掉。
窦齐看着这一幕,突然愣住了,他顿觉口干舌燥,伸手要去揪林时新的肩膀,林时新往后躲。
“哎,前桌,你怎么在这儿?”姜鹏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啊,姜鹏!你也在这儿啊,我来玩的。”林时新打了声招呼。
窦齐看了一眼姜鹏:“小老弟,你不是在a市吗?怎么跑这儿来了?你认识这人?”
“我是回来考试的。他你不认识啊窦齐,这可是樱市大名人,全国著名才子。”姜鹏推了一下窦齐。
“啊,是才子啊,真的假的?”窦齐嘻嘻笑道,周围的人越围越多,“那你即兴给我做一首诗,我要freestyle。”
林时新翻了个白眼,今年神经病怎么这么多。
“有难度啊?那就说一句就行,夸夸我,要有文采的。”窦齐不依不饶道。
“嘿嘿,呦呦,王八,王八,我看你像个大王八。”林时新有节奏地念道。
围观的人都笑疯了。
齐斐然出来时就看到这么个场景。他把厨房用来庆祝的蛋糕切了一大块放到外边儿靠树、一个最不起眼的小桌子上,让林时新吃着,他进去跟齐连淮谈话,打算谈完出来带他就走,结果他怎么还弄得人人都围观呢?
“重说,你给我重说,”窦齐笑道,“你不好好说挽回下我的形象我就让你在这儿刷盘子刷碗……”
“怎么了?”齐斐然走过来揽住了林时新的腰,林时新回头看到是他,顺势靠到他肩膀上。
窦齐一看俩人这情形,自然是明白过来了,讪笑道:“这位就是齐少吧?你跟你爸一样,都好高啊……”
“他说我是送外卖的,让我freestyle,说我偷吃蛋糕,还让我刷盘子刷碗。”林时新细数他的罪状。
窦齐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开玩笑的,你不也骂我大王八么,嘿嘿,扯平了,本来就闹着玩的。”
“你回屋去。”齐斐然对林时新说道。
林时新转身上楼。
“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要不,玩两把?”窦齐用手比划了两个十。
“来吧。”齐斐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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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新记得齐斐然的卧室在三楼,他一步步往楼梯上走,看走廊上挂的画,他看不懂画,只是觉得有的图案是色彩浓烈的女人的头,看起来有点恐怖,正在这儿边看边上楼,突然听到猫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他站住了四处看,心想,难道有人虐猫?
突然一扇门开了,陈铭生衣衫不整的跑出来,到卫生间呕吐,他吐够了扶着墙出来,看到林时新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他脖子和胸前红痕遍布,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铭生强定心神,扯出一抹笑来:“怎么了?奇怪吗?你不会觉得男人也有贞.操一说吧?”
第47章
“红10”是一种纸牌游戏,四人、五人、六人都可以参加,有红桃10或方片10的为一队,剩余没有10的为一队,如果一人分到两张10,那这个人自己是一家,其余所有玩家自动成为对家。
齐斐然、姜鹏、窦齐和被窦齐拉过来组团的新晋电力之子古月,四人开局。
大长腿美女荷官分好牌,问道:“明打,还是暗打。”
窦齐想先试试齐斐然,笑道:“暗打怎么样?猜来猜去才有意思。”
齐斐然左手持牌,看过一圈之后把牌合上,说:“可以。”
荷官继续问道:“一个、两个还是三个。”
相对的是个、十、百,单位是万。
“三个。”齐斐然说。
窦齐笑道:“齐少果然财大气粗,古月,你有钱吗?”
古月看着牌撅着嘴,上半身长蛇一样趴伏在桌面上:“我没钱,反正我输了算你的。”
姜鹏偷眼看向齐斐然,怎么个意思啊同学,对方两人显然是搭子,要合伙吗?
齐斐然没有看他。
第一局,齐斐然为姜鹏的下家,无论姜鹏出什么,齐斐然都压着他打,姜鹏出对3,齐斐然出对2,姜鹏出34567,齐斐然出10JQKA,把他牢牢封死。窦齐察言观色,自己没有红10,如此看来,古月和齐斐然为一队。
他看到姜鹏想顺对子,就喂他对子,让姜鹏的对5、对6都跑出去了,古月的四个圈也被他压死,正当他准备品尝胜利果实时,齐斐然以最后一张红桃10第一个空牌,姜鹏跟风,手里所有的牌为一副串子空牌。
原来齐斐然和姜鹏为双10。
“你搞什么啊窦窦,压我干嘛啊?”古月在桌子底下猛踹窦齐。
窦齐哈哈笑道:“会玩,会玩,我被晃点了,再来再来。”
姜鹏心道,还好自己不动声色,配合齐斐然演下去,看他讳莫如深的样子,也不像是如此外露的人,果然是在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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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新听到了陈铭生的话,原地宕机,在那儿反应,还没反应过来,开着门的那间卧室,传来齐连淮咳嗽的声音,林时新受到了第二轮惊吓。
他往卧室门里看了一眼,像个机器人似的,慢慢转头看向陈铭生:“你……你跟他?”
陈铭生快步走过去把卧室门关上,转身靠着墙,他试图掩盖自己的慌乱,故作轻松道:“怎么了?都是这么玩的,A跟B,B跟C,C跟D,D跟A,排列组合呗。”
林时新:“还能……这么玩?”
陈铭生:“男人不就这点好吗?又不会怀孕,怎么,你玩不起啊?齐少可是个中高手,没带你玩过?”
林时新的三观碎裂了,他一向自诩“开放boy”、大尺度小青年、“小黄人”,这个漫、那个漫都没少看,但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他抑制不住胃里翻腾的呕吐的欲望。
陈铭生像看戏似的,扬着下巴看着他。
林时新不想认输:“玩呗,我们也这么玩来着……有什么了。”
没等说完,他就面红耳赤,逃命似的奔上三楼了。
跑到齐斐然卧室里,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把门锁上了。这屋子依旧一副冷冰冰手术室的感觉,他像是躲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坐到床上。
城会玩。
他第一次感觉到与这里的格格不入。
对于陈铭生说的“齐少也是个中高手”,他不相信,齐斐然技术那么差,难道从来没有被吐槽过吗?每次自己都违心地夸“棒棒哒”,那是出于爱意,难道齐斐然别的床.伴也都没抱怨过?
齐斐然每次被夸都洋洋得意,明显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啊!
陈铭生这贱人,竟往齐斐然头上甩这么大一口锅。
林时新把灯开了,几步走到落地窗前,缓缓打开窗帘,他在窗前往下探,想知道那些个ABCD都在干什么。
院里春风微凉,女士们都把外套披上了,音乐暂停,香槟酒开了第二轮。由于这桌玩得大,其他人都围成一圈来观战。
第二局进行到一半,于静东来了,他下午刚烫了个头,叫做纹理烫,每一根发丝都蓬松有型,满身发胶味儿。他看到齐斐然坐在牌局一端,忍不住嗤笑,上午看起来很强势地说不来,还是没掰过小受啊,这不还是老老实实地来了。
他跟窦齐他们打了声招呼,拖了一把椅子到齐斐然身边,正好看到他用三个10压了古月的三个9,三个10里有一个红方片,等于自爆。
于静东:“这就亮牌了?不像你的风格啊,赢多少了。”
齐斐然笑而不语,窦齐道:“第一把就4张了。齐少看一遍就合牌,连他剩几张都不知道。”
于静东笑说:“他会算牌,我们都不跟他玩这个。”
姜鹏看齐斐然无所顾忌地亮出一张,明白对方牌好,想明打,也很快地用一张红10打掉窦齐想用2占道放对3的牌,二人正在这儿配合着,窦齐抬头看到对面楼3层亮起了灯,昏黄的灯影下,露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瓜子。
窦齐盯着这个影子,控制不住地心痒痒:“哎,齐少,让你小情儿下来玩会儿呗,把他关屋里干嘛啊?多没意思。”
齐斐然左手握着牌,右手慢慢把嘴边的烟拿下来,缓缓吐了一口烟圈,在烟雾里,眯缝着眼睛看着窦齐,表情扑朔迷离。
于静东心想,窦齐这人要命丧黄泉。好歹是多年朋友,能救还是顺手救了吧,他打哈哈道:“你怎么那么烦人呢,玩你的牌得了,是荷官的美腿不够白,还是古月不够骚了?”
发牌的美女荷官和古月都抗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