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新的微博一直都在好好经营着,虽然一年更新不了几次,粉丝们嚷嚷的自拍也没有,但他会看私信、回复私信,也会在类似‘玉广亮斩杀事件’、‘反哺案’中舆论沸腾时发布文章,以正确的角度平息大众焦虑,引导舆论走向正途。
他希望自己是一道光,让那些蹊跷事件的遭遇者们、有冤无处诉的苦主们、绝望边缘的年轻人们,在陷入深渊时,能够把手伸给他,让他带领自己走出黑暗。
中午的时候他煮了一包方便面吃掉,凡星不在家,冰箱里空荡荡的。他掏出手机告诉凡星晚上自己在家,让他回来住,然后看到了齐斐然给自己发的消息。
“上午忙吗?”
林时新笑了笑,齐斐然的短信风格跟几年前的一模一样,他回复道:“不忙,还有空想你。”
接着他又一头扎进案头工作了。他把追星小女孩的信放到一边儿,开始分析剩下的有用信件。信的内容五花八门,分很多类型,强拆的、丢孩子的、遭到性.侵的、校园暴力的、职场压榨的、亲人失踪的等等,他在电脑里把这些信一件件按投递时间整理、分类,并联系自己的警局联络人,核实其真实性;又登陆微信小号,把留下联系方式的人加上,以‘林时新助理’的身份,一个个详聊。
等到尹凡星用钥匙开了门,进了屋子时,林时新已经工作到晚上八点多了。
他的桌子上mac开着、笔记本电脑也打开着,地上是传真过来的案件通报,没有疑问的都被林时新打了红色对号,有问题的都堆在桌子上。
林时新耳朵上夹着一根笔,尹凡星拍他肩膀时,他转过脸看着对方,好几秒都是呆滞的。
只要林时新进入工作状态,就很难把他的魂儿叫回来。
“我,是我,认出来了吗?”尹凡星无语道。
林时新眨巴下眼睛:“啊,你回来了,这么早。”
“早什么早,都八点多了。”尹凡星故意晚点回来,在楼下转了好几圈,等林时新给他打电话,结果没有。
“八点多了?!”林时新站起来,看外面天都黑了。
他不好意思道:“这么晚了,走走走,楼下达美乐披萨。”
尹凡星说:“我不是小孩儿了,还披萨呢,一哄我就披萨,没创意。”
林时新抬手揉了揉尹凡星的头发:“那大人想吃什么啊?”
不一会儿,他们坐到了KFC里。
林时新想嘲讽他,这可真是成熟的选择呢。
尹凡星看穿他的心思,解释道:“别家上菜要等很久,今天是周五,出来吃饭的人多。”
林时新赶忙点头:“嗯嗯。”
要说正题了,林时新简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觉得脸热。
尹凡星虽然从小缠绵病榻,但毕竟年轻,这几年恢复得不错,不但个子窜得比林时新高,人也长得端端正正,完全是个大人了。
林时新一脸老母亲欣慰的笑容,看着明亮的灯光下白净帅气的尹凡星,岁月催人老,转眼小病秧子都长大了。
尹凡星不忍直视他母爱爆棚的脸,喝了口可乐,正色道:“你们正式和好了?”
林时新低下头吃薯条,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尹凡星把番茄酱包撕开,挤到他的薯条上:“齐哥回来了几天?”
“差不多半个多月吧。”
“不到半个月,就把你拿下了。”尹凡星说道。
林时新想把自己的脸埋到薯条里,太丢人了。
“行了,你都要钻地洞里了,”尹凡星把汉堡包装纸拆开,塞到林时新手里,“我知道我不应该发表意见,但我还是要说,我不同意。”
林时新抓着汉堡刚要往嘴里塞,听到这句,停下了动作。
“松哥跟我说过他的一些事,虽然我没亲历吧,但是我相信松哥说的话,而且,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也知道他当年伤得你很重。”尹凡星缓缓地说。
林时新像是重组家庭要孩子接受齐斐然这个继父一样,急忙道:“李松跟他有过节,他是对他有偏见的。你要跟他处处才知道,他其实挺好的……对了,你忘了吗?当年他还去医院跟你玩过呢,还给你买游戏机了,你这孩子当时还说他好呢!”
尹凡星无语道:“那时我才多大啊,还什么都不懂呢,现在能一样吗?哥,我会用搜索引擎,我知道他那些黑历史。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你睡觉踏实吗?”
林时新被刺到了,他用少有的严肃表情对尹凡星说道:“凡星,我不喜欢听别人这么说他,我也不相信网上说的那些。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他,也不用为了我勉强跟他相处,我会搬出来,你不会再见到他。”
尹凡星愣住了,随即眼眶一红,他笑着说:“那是你的房子,你为什么搬出来啊?要搬也是我搬,我本来就无依无靠,不是你救我,我早死了……”
“凡星!这么多年你我不分彼此,我的就是你的,我把你当亲弟弟,不要再说无依无靠这种话了,我们是彼此的家人,但是……感情上的事,我跟你说不明白……”林时新道。
尹凡星恨恨地说:“你到底喜欢他什么?有钱?我的病治好了以后,你的积蓄越来越多了,你根本不在意物质享受,那么说,你喜欢他帅?我没看出他哪里帅,像个屠夫似的。”
这话说得有点孩子气了,林时新忍不住笑了,抬头问道:“屠夫?是杀猪的吗?哈哈哈哈,他的长相确实不是小0的菜,也不是女孩喜欢的类型,这么想想,还真是没谁喜欢他这个类型啊……”
尹凡星没有笑,这在以前是很少见的,如果说林时新的笑点低,那尹凡星就是只要林时新笑他就跟着笑,虽然根本不知道笑什么玩意儿。
尹凡星严肃地说:“我说的屠夫,不是杀猪的,是杀人的。”
林时新噌一下站起来了。他一贯极其宠溺这个弟弟,要什么给什么,说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他确实把尹凡星当孩子养着,此刻,他却想揍这熊孩子一顿。
他激动地说:“凡星,当年你做手术的时候,医生说30万不一定够,我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齐斐然给我的银行卡。虽然最后谢一忱把钱转给我了,但在当时,齐斐然就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救你的方法,我不需要你喜欢他,但他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依靠……”
尹凡星也站起来了,他激动地捶着桌子,额头青筋暴露,声嘶力竭:“我不需要他救我!如果我这个肾是他给我换的,我现在就挖出来还他!我不欠他的,你也不欠他!”
尹凡星把桌子捶翻了,可乐薯条巧克力圣代汉堡包掉了一地,服务员们出来了好几个想拉架,隔壁桌的客人都躲开了。
林时新忙说没事没事,看尹凡星的手按着做手术的地方,连忙说道:“我说错话了,不是那个意思,你怎么了?!疼吗?走,走,去医院吧!”
尹凡星抱住林时新,不一会儿身子滑到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我不准你们在一起!我不想跟你分开,你别跟他走,他不是好人……”
林时新低头看他哭得流出了鼻血,心下大乱,回抱着他连忙安慰道:“嗯嗯我知道了,他不是好人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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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没吃成,晚上俩人回到家吃的又是方便面,林时新丧权辱国地答应了尹凡星好几条不平等条约,其中要他跟齐斐然分手那条,他犹豫着不想答应,尹凡星又开始闹,他只好点头说行行。
等尹凡星吃了药、量了血压没问题,沉沉地睡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11点了。林时新把尹凡星的被子盖好,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手机一看,齐斐然打来的未接来电已经有五个了,信息也从“下班了吗?”“吃饭了吗?”变成“怎么不接电话?”“你在哪?”语气越来越急。
林时新连忙打过去,小声说自己回家后跟尹凡星吃过饭后有点困,一觉睡到现在。
齐斐然半信半疑,很久才答应了一声:“是吗?那早点休息吧。”
林时新问他晚饭吃了什么。
齐斐然说:“没吃,不想吃。”
林时新生气道:“你怎么不吃饭呢?胃疼就是因为你饥一顿饱一顿造成的,文医生怎么说的?”
齐斐然不吭声。
林时新说:“这么晚了外卖都不送了,那你会煮面吗?”
齐斐然:“不会煮。我去接你过来好吗?现在不堵车的。”
林时新心想自己半夜跑路的话,被尹凡星发现,不一定他又要怎么哭呢,虽然他已经康复了,但是情绪激动、流鼻血都是大忌。
林时新又好好安抚了齐斐然一下,说明天下班后就立刻去找他,齐斐然才放下电话。
林时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贺明住得离齐斐然家很近,也许可以去送吃的。
他打开与贺明的微信对话框,写道:“齐总晚上没吃饭”
没写完一不小心发过去了。
他继续在对话框里写:“你能去他那里给他煮碗面吗”
还没写完,贺明的信息就发过来了:“齐总吃过了啊,四菜一汤呢,订的是日料,吃得干干净净才回的家。”
林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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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好累
第78章
林时新一觉睡到天亮,生物钟准时地让他8点睁开眼睛,起来看了下隔壁房间,尹凡星已经去学校了。
他洗簌好,坐在桌子前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结果看到齐斐然发的信息,说已经等在楼下了,要送他上班去。
林时新赶紧把整理的材料和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下了楼。
在下楼的时候,林时新满脑子都是“齐斐然一定会影响我的工作”、“我一定要专心,不能被他影响事业”、“不要心软,不要理他,再不好好工作我就得抛头露面当艺人了”……如此碎碎念地出了门,看到齐斐然身穿黑色长裤短领呢大衣,斜倚在车门处。
他长得人高马大的,肩宽腿长,肌肉发达,不管多么硬挺的廓形大衣到他身上,都能被他很好地撑起来。一双眼睛威严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烟头咬在唇边,野性十足,像是在等待自投罗网的猎物。
林时新背着双肩小书包,看到他先是一愣,接着二话没说就蹦了过去,双手环住了齐斐然的脖子,心里喊着:哇啊啊啊好帅啊!
齐斐然迁就着他的身高,弯着腰搂着他,笑说:“今天穿运动服上班?”
林时新喃喃道:“今天打算在家办公的,我不用坐班。”
齐斐然说:“那正好,回家吧。”
林时新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为难道:“我今天是真得工作了,去你家的话……恐怕静不下心。”白日宣.淫不大好吧。
齐斐然探究地看着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那行吧,去我公司,正好我也想加加班。”
俩人去了北辰时代大厦,电梯到9楼的时候开了门,没人进来也没人出去,林时新往里望了望,说:“武亦恒这里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来上班啊,大门都是锁着的。”
齐斐然笑笑没说话。
到了11楼,出了门,wf里人满为患,每间办公室里都传出打印机传真机和打电话的声音、人员走动和说话的声音。
“黑心的资本家,周六都不休息。”林时新说道。
齐斐然笑道:“我们是弹性工作制,从不强制加班的,周六天愿意来的话是严格按照规定,给三倍工资,所以很多员工都喜欢周六日上班,周一二休息,随他们的便。”
林时新吃惊道:“原来如此,那你岂不是吃亏了?”
齐斐然说:“无所谓的,反正是按业绩分成,金融软件开发本来就是一项秃头的事业。”
林时新忧虑地望了望齐斐然的头发。
齐斐然噗呲一笑,低头露出一个圆圆的发旋:“你检查检查。”
林时新撸了两把他浓密又硬得扎手的黑发,说:“现在还好,平时多吃点黑芝麻吧,防患于未然。”
贺明把一张办公桌抬到了齐斐然的办公室,问道:“齐总,放哪儿?”
齐斐然看了看,说:“放我桌子旁边吧,和我的桌子连起来。”
贺明量了下距离,无语道:“放那里的话,齐总你出来不方便啊,林记想从工位出来也麻烦,离墙的距离太窄了。”
林时新笑道:“放沙发对面的位置吧,那里空间大,给我再拿一个椅子就行了。”
贺明出去找椅子了,心想,这俩人真有意思,想办公室play吗?那何必还要另外置办一个工位?如果真是来工作的,外面有的是地方,坐哪里不行,为什么非要林记待在自己办公室呢?服了。
笔记本电脑连上网之后,林时新按照昨天画圈的地方开始梳理,他想深究的是一场矿难事故,有两封来信,一封是说父亲在矿难发生地周围打工,至今下落不明,可已故名单里没有他;另一封则说的是丈夫性情大变,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一直不回来也不打电话、回消息,不管年迈的母亲、自己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丈夫消失的地方也是这个矿难现场附近,即w市红砬子镇凤屯乡。
林时新刚坐下的时候还总用眼角余光窥探齐斐然在做什么,看齐斐然也是对着电脑,平静而认真地工作着,就把心思转到自己的事上面,开始按图索骥,联络当地乡政府和公安局。
岂知wf的北京办事处在大厦11、12两层,有时部门之间懒得上下楼跑,一键就可转换到对方电脑上观看对方界面,进行远距离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