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听到周泽文说还要在一中,本来要打断他,再说点什么劝他,但被若文抢了先。
若文听他们说话听得懵懵懂懂,但后来又像顿悟了什么似的,“哦!原来你们刚刚在教室里哭是因为这个!”
周母听到若文说他刚刚哭过,心立马就提到了嗓子眼,“泽文,你刚刚哭了?”
周泽文不说话了,眼睛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有些景色,还来不及看清,就逝去了。
“哎呀——哥哥刚刚在教室里抱着赵容爽哥哥哭的,赵容爽哥哥也哭了!他们哭得好伤心!我在门口就听到赵容爽哥哥的哭声了!赵容爽哥哥怎么比我还会哭?哥哥,你跟赵容爽哥哥感情也太好了吧?”
周母有些沉默,本来周父只是静静地在驾驶座听他们说话,听若文这样说,感叹一句:“赵容爽这孩子还挺重情义,难得泽文交到这样一个好朋友——再转校的话,也不能保证别的学校都是品行端正的学生,学校说以后分校区就随他吧!”
他这样说,算是同意周泽文继续在一中学习了。
周父从后视镜看周泽文一眼,问道:“刚好明天放国庆假,你要不带赵容爽到家里来玩玩?”
“嗯好,我下午问问他。”
由于国庆放假,学校就没有安排晚自习。下午放学,赵容爽叫住了周泽文,塞给他一张叠了几层的纸,说:“你回去再看吧!我写给你的!”
“嗯好——国庆放假回家吗?”
“不回,家太远了。”
“那你愿意去我家吗?一起吃个饭。”
赵容爽有些受宠若惊,但他还是拒绝了:“不,不了……我……”
周泽文却是不理会他,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你上次答应我的。”
上次?
赵容爽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答应要去周泽文家吃饭了。却听周泽文补充道:“和你逛街那天,你不记得了吗?”
赵容爽想不起来了。他一向是答应了别人什么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的,许过的诺必定是要兑现的,但这件事,他真的想不起来了。他看周泽文那双诚恳的眼睛,心里自责得很,说:“嗯,好!你家在哪儿?我明天过去!”
“不用了,今天就去吧!”周泽文牵起赵容爽的手,“走吧!我们去你宿舍拿点衣服!我爸妈还有小屁都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教室门口,“拿衣服做什么?”
“国庆三天假,你去我家当然要拿点换洗的衣服啦!”
周泽文拉着赵容爽飞奔下楼,在楼下花坛边上赵容爽忽然停住。
“怎么了?”
只见赵容爽皱着眉头看周泽文看了好一会儿,他慢慢举起手来——那只牵着周泽文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的手交相握住,变成一个十指相扣的形状。
“泽文,你不排斥和别人牵手啦?”
这一点周泽文也没意识到,要是换作以往,他这样反常的举动被当面揭穿,他必定要脸红一番,但这时他也没脸红,只是觉得很神奇,笑道:“还真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和你牵在一起了。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牵我的手的吗?”
赵容爽摇摇头,这种不经意之间发生的事,谁记得住?被周泽文这样一问,赵容爽突然好奇,他和周泽文第一次讲话是在什么时候,讲了什么?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好朋友的?
他问周泽文还记不记得相识的场景,周泽文当然记得当初他们在公园相遇时的场景,但却故意不这么说,只捂嘴笑道:“我看你字丑,才跟你讲话的!”
赵容爽捂脸,连忙解释说:“我后来可每天都有练字啊!再加上天天看你的字,我现在的字已经好看很多了好不好!”
“嗯嗯!现在的好看多了!”
“泽文。”
“嗯?”
“我是看你很好看才跟你讲话的——你的好看是很干净的那种好看,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身上有光!真的!像身上笼罩了一层光一样,给人一种不染纤尘的感觉你知道嘛!”
“你说的光是夕阳西下的光吧?那天我看你也有光啊——那种情形下,应该看谁身上都有光吧?”
“可是我也没看别人嘛!我不就看了你吗?”
聊着聊着他们就到赵容爽的“宿舍”了。
“我是听说学校有这样的房子,原来还以为是给老师住的,原来你也住这里!”
周泽文一进门就看到了赵容爽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不由得感叹难怪他语文这么好。这会儿赵容爽在床边叠衣服,周泽文就坐在床沿上跟他讲话。
“其实还有别的学生也住这里——学校对学生的待遇真的挺好的。”说着,赵容爽想起来了什么,转头看周泽文,“泽文,你真的要走了吗?”
“不走!在一中当个学霸不好吗?下次考试我可不会让你拿第一了!”
“真的不走啦!”赵容爽觉得很惊喜,但想到之前给周泽文的信,突然有点局促起来,“泽文,既然你不走了,那就……啧,那个……”
还真是难办!送出去的东西还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反正让周泽文把信还给他这样的话赵容爽是说不出口。
周泽文也看出来了,从他校服裤子的兜里拿出那张信纸,轻轻挥一挥,“你是想让我把这个还给你吗?”
赵容爽眼睛亮了,心想我家小可爱真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无微不至、深得我心……
“对对对!就是这个!泽文,你真是我肚子里的小蛔虫……”
赵容爽就要去拿信纸,但不料周泽文又把它放回了口袋。
“我本来是想还给你的,但是你居然说我是‘蛔虫’——可是我觉得自己这个‘蛔虫’做得有点不够格呀!我还猜不到你信里写了什么——要不我就勉为其难,浪费掉一点学习时间看看?”
“别了吧?”
赵容爽从正面搂住周泽文,伸手就要去他口袋里把信抢过来。但周泽文哪里肯,挣扎着就要躲开。两人你推我挤的,就倒到床上去了。周泽文到底不是赵容爽的对手,最终被他擒住双手,压在了下面。
赵容爽弯腰就要去取周泽文口袋里的信,周泽文趁他松开一只手的空挡就要逃离并进行反击。为了不让周泽文逃走,情急之下,赵容爽只好拉住他的衣服。
这一拉可就不得了了——校服裤子的裤腰本来就松松垮垮的,再加上少年的腰极其纤细,赵容爽拉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他校服裤子的口袋。于是,周泽文的校服裤子被轻而易举地扒拉下来,露出莹白的腰身和深色的内裤来——这一色彩上的强烈对比,造成视觉上的强烈冲击。
赵容爽的手触电般地收回,人也退到老远,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好在周泽文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轻轻踢了赵容爽一脚,说:“走啦!小屁该等得着急了。”
☆、周家大宅
周泽文家在近郊,周泽文说有点远,其实开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不过对于一个高中生而言,十几分钟的路程确实有点远。
汽车驶进了一个别墅区——说是一个区也不准确,因为这里总共也就四五栋别墅,而且排布也没有规则,周泽文家就在最外面这栋,一眼就可以看到。
赵容爽以前只是听王一一讲过周泽文家很豪华,这次来他家做客可算是领略到了什么叫豪华。别墅总共四层楼,建筑有点复古,外面以咖啡色和砖红色为主。一进门就是一大片绿植和花丛,在院子的里侧,建有一个游泳池,本来应该有些突兀的地方,因为在池边搭了花石假山,反而成了一道风景。尤其是水台上的葡萄架,葡萄藤上枝繁叶茂的,绿意盎然中更是显出几分诗情画意来。
院子里这些景色赵容爽只是匆匆一瞥,还没有看全。一众人下了车,周父把车停进一楼的车库里,周母嘱咐周泽文带赵容爽去家里玩,然后就去厨房做饭了。
周泽文带着赵容爽在别墅里参观了一圈。别墅里面很大,处处都是古意。一楼比较空旷,只有一间车库、一间茶室、一个大厨房和一个大客厅。二楼最是复杂,除去一个主卧室赵容爽没进去看以外,周泽文都带他转了转——楼梯口对面就是一个香案,上面摆了一些装饰用的瓷器和玉器,中间是一个香炉,炉里的香味道很好闻。二楼同样有一个小厨房,厨房外面就是餐厅,餐桌上摆了一些花,酒架子上还有许多红酒和陈酿。厨房的对面又是一个小客厅,摆的是那种复古的沙发,最里侧是一个占满那侧墙壁的大鱼缸,正好六条锦鲤。与鱼缸相隔一个过道的地方摆放了一架立式钢琴,钢琴上还摆了几本打开的琴谱。总体来说,二楼结构十分复杂,装饰华美,事物多而不杂,摆布紧而不乱,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眼花缭乱的感受。
“赵容爽哥哥!你会弹钢琴吗?”
若文一到客厅就把赵容爽往钢琴那边带,一心想让赵容爽探首曲子给她听。不过很遗憾,赵容爽并不会弹奏钢琴。
“我来弹一首吧!”
周泽文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钢琴了,但看小屁一脸失望的表情,又不想让赵容爽扫兴,就坐到钢琴前弹了一首。不过赵容爽是个音乐白痴,只听出来那是一首旋律十分优美的曲子,其他的什么感情根本没听出来,更不要说听出曲子的名字了。
小屁趴在钢琴上,专心致志地听曲子。赵容爽就站在周泽文身后安静地听着,还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录视频。他只觉得周泽文此刻完全不同于在教室时那般严肃清冷的模样,音乐给了他更加充沛的情感。
几分钟过后,周泽文把手从键盘上拿下来,转头对赵容爽笑道:“我弹完啦!”
赵容爽看着手机屏幕里周泽文的笑脸,点下了暂停键。
“泽文,曲名是什么?”
“小夜曲,舒伯特写的。”
“我也要弹!”
小屁挤到周泽文身边,快速翻了翻乐谱,选了她新学会的‘离歌’——这首曲子赵容爽倒是听出来了。
若文弹完曲子,按耐不住地询问他们两个自己弹得怎么样。
赵容爽说了一个字:“好!”
周泽文却是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学霸的臭毛病犯起来,说的话没一个是若文想听的,全是一些指正的词。
“嗯!我不想听了!”
小屁本想让哥哥快夸夸自己,却不料他这么啰嗦。转头就拉着赵容爽到别处去了。
“赵容爽哥哥!我跳舞给你看吧!”
“好啊!跳什么舞?”
“等等!我要先化个妆!”
若文古灵精怪得很,说了一句就一溜烟似的跑没了影。周泽文只怕她真要去化妆,又把主卧室里的化妆品弄得一地都是,连忙拉她回来。后来人是拉回来了,但是小屁不高兴了,朝周泽文手上咬了一口,说一句:“臭哥哥!”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赵容爽在一边看着,连忙抓起周泽文的手检查被咬的地方——都破皮了。他想说点什么,但被周泽文拦住了。周泽文把赵容爽推到后面去,转而开始教训小屁。
“周若文!”
周泽文很少叫若文全名,这样一叫想必是真的生气了
小屁心里也委屈,泪眼汪汪地看向赵容爽,想向他求助。
“好啦好啦!小屁还小,你就不要吓她啦!”
赵容爽站到两个人中间来,又朝小屁说:“若文,你刚刚咬你哥哥做什么?手背上皮都被你咬破了,你快哄哄他——你看,他都要哭鼻子了。”
小屁虽然小,但也知道自己刚刚做错了事,委屈巴巴地走到周泽文身边,跟他说对不起。
周泽文没理她,她就又跑走了,这回是往楼上跑了。
“泽文,你跟小孩子生什么气呀?”赵容爽扶着周泽文在沙发上坐下,“让我看看,你手还疼不疼?”
周泽文还不至于那么娇气,摇摇头,起身,“我去看看小屁在干什么,她总是一不留意就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他叹一口气,朝楼上喊一句:“小屁!你在楼上干嘛?”然后牵着赵容爽一起往三楼走了。
小屁没有回应他,到了三楼周泽文又喊了一句,这次倒是有了回应。
“我在化妆!”
周泽文皱了皱眉头,对赵容爽说:“她在书房,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走进书房,只见小屁拿一支黑色圆珠笔在脸上涂涂画画——眉毛、眼睛、嘴巴和两颊都被笔墨给圈起来了。
“小屁,你在干嘛?”周泽文除了叹气实在无可奈何。
周容爽领会到小屁嘴中的“化妆”原来是这个样子,忍俊不禁。
小屁看赵容爽笑,心想自己这个妆容的效果还不错。
就跑到他们跟前,说:“两个哥哥,我已经化好妆了!我跳个舞给你们看吧!”
跳的是拉丁舞。这种舞蹈本来就有很多扭腰送臀的动作,小孩子跳不出那种性格的意味来,就是在不断演绎“扭屁股”的搞笑意味 。在小屁“一哒哒、二哒哒”的节拍中,赵容爽已经笑得前仰后卧了,原本拿着手机录视频的手都拿不稳当。
周泽文也没好到哪里去,本来觉得不怎么好笑的东西,在赵容爽笑声的渲染中,也变得充满趣味。
“好了好了,小屁快去洗脸啦!待会吃饭妈妈看到你这个样子,又要说你了。”
“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