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爽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可以的,只要努力,我们都可以像他一样。”
“对,一一,只要努力了就会有回报的。”王阿姨再一次补充。
“放屁!”王一一甩开赵容爽后就没有转身跑走的意思,她直勾勾地看着赵容爽,忽地嘴角上扬一些,无声地笑着,说:“你凭什么和周泽文比?你上课还在睡觉的时候他能自己在教室看竞赛书看到凌晨一点……他是勤奋的天才啊!你凭什么说只要努力就能和他一样?”
赵容爽语塞,他不知道周泽文原来会在教室看书看到凌晨一点。他不但语塞,还精神恍惚,只听得耳边王阿姨在和王一一争论些什么,等他再回神时,就听到王一一依旧发狠地说着什么。
“你以为自己是圣父吗?是拯救苍生的救世主吗?什么事都要你来管?真是惺惺作态。”
耳边又是王阿姨喝止王一一的声音,随后他看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道路尽头,就没再管,他只顾着往空中花园的方向走。
袁缘趴在露天的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桌上桌下还有各式各样的酒瓶,赵容爽不识酒,但光看酒瓶的数量,就可以判断出这两人喝得有多疯。
“袁缘,对不起,我不是救世主——我从没想过要当救世主,我只是像保护好身边的人,可是我太没用了……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
他一路把袁缘背回去,等到了501,安置好袁缘后,他感到这半日活得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一个世纪的百年厚重得犹如一本蒙灰的史书,一页一页揭过去,那些灰抖落一身,就盖住了本就不太明媚的阳光。
这让向往光明和热的生物感到窒息,感受到死亡的胁迫。
赵容爽真的觉得热,怎么这种阴天还能这样热?
可他光是热,却不出一滴汗,憋闷得慌,连着一整颗心都要消融殆尽,于是意识开始涣散,周遭都成为一团幻影。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人的脸他都看不清,但他又都知道谁是谁——有一个女人她身上有独特的薰衣草的香味,那这个女人就是生他的母亲;有一个扎辫子的女孩老是和他打来打去,还总是要他帮忙写作业,那这个女孩就是赵容清;还有一个穿裙子的小男孩,总是抱着零食跑来医院和他一起玩……
哦,还有一束光——金色的,暖融融的还有些烫人,那个又高又瘦的男孩手上拿了好多会发光的气球,他好像在对赵容爽笑呢。
“喂,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长得可真好看,比我还好看!”
“你放过风筝吗?要不我陪你去放风筝吧?听说风筝可好玩了!”
“我好像很喜欢你欸,要不我们试一试做朋友好吗?你答应我我就什么都送给你了。”
赵容爽说什么,那男孩都在笑,赵容爽也笑,可是笑着笑着,太阳下山了,天就跟着暗了。
“咦?天黑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星星呢?”梦里的赵容爽有些害怕黑天。
“没关系,我有会发光的气球,我送给你就不怕黑了。”周泽文说。
“容爽,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呀。”
赵容爽头很痛,又感觉胸口上压着一块大石头。他脑子终于清醒过来,眼睛也终于可以看清人脸了。
那张脸是温润如月色般的,明明瘦削,却不见半分凌厉的棱角,皮肤也细腻雪白,以至于他的边界就要与光融为一体,让人更加分不清眼前是月色还是人影。不过好在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眼镜,这才让人可以肯定:哦,原来这是人的实体,不是光的虚影。
“泽文。”赵容爽终于看清眼前这张梦里看不清的脸。
“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 王二小子后来会道歉的(吃瓜
☆、信佛信你(三更)
周泽文一下飞机就往501 来了,却见赵容爽发着高烧睡倒在床上。他喂赵容爽喝下退烧药,又仔仔细细地帮他擦洗过身子,再帮他检查过一遍脸上的伤,擦了点药水,就坐在床边等他睡醒。
他等到赵容爽开始全身冒汗,烧渐渐退下去,却听见赵容爽梦里一直不安地喊他的名字,于是他轻轻地说:“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周泽文不断重复这句话,他不知道赵容爽梦里发生了什么,只能告诉赵容爽他一直都在来给他一点安全感。
“泽文。”赵容爽的语气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但总结起来不过一个词——很爱。
“你醒了。”周泽文舒了一口气,再探手摸一摸他的额头,放心地说一句:“终于退烧了。你刚刚流了很多汗,我去给你找过一套衣服换上——衣服都在柜子里对吗?”
周泽文往衣柜走去,他以前和赵容爽住一起的时候,由于他向来尊重个人隐私,就从没有打开过赵容爽的柜子。这次是第一次,却给他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在一起住了无数个日夜,他帮赵容爽拿衣服拿了无数遍一样。
他记忆中赵容爽是有一套酒红色丝绸睡衣的,他打算去衣柜里给他拿那一套睡衣换上。
衣柜并不是很大,打开衣柜门,上面是挂衣区,下面才是几个小隔间,放了整整齐齐一叠的衣服。周泽文眼睛扫过下面的区域,看见了那套睡衣,于是弯腰下去把衣服收拾起来,起身时目光扫到挂衣区靠边摆着的一个画框。
他一时有些好奇,想着这也许是赵容爽平时自己画的,可那到底该是怎样的一幅画,竟值得赵容爽把它裱起来藏在衣柜里?
周泽文拨开挡住画面的衣物,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一个女子的半身像。那画像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亲切,等看仔细了女子的容貌后,又觉得那女子长得真好看。
他这么想着,把柜子关上,拿着衣服去给赵容爽换。
“换上吧。”
周泽文把衣服递给赵容爽,见他脸上的伤,又转身去拿医药箱给他换药。他自始至终表情平淡,没有温柔也没有责怪。
等赵容爽换好了衣服,他又对赵容爽说:“去洗把脸,我给你擦药。”
赵容爽听他的话,乖乖地去洗了脸,让周泽文给他擦药。
“泽文,你是不是生气了。”赵容爽是真的害怕周泽文生他的气。
“没有。”周泽文上过药,把医药箱盖上,起身把它放好。
“对不起。”赵容爽低声认错,但他光说“对不起”,就显得他确实很没用,好像除了对不起就什么都做不了似的。于是他又条件反射般地立马补上一句“对不起”,这样他就连着说了两句“对不起”。
“容爽,不要说对不起,我听了会难受的。”周泽文手指绕过赵容爽的脖子,大拇指在他脸上没有受伤的地方轻轻摩挲。
“我只是担心你。”周泽文的脸色依旧平静,只是那双藏星藏海的眼里多了一层泪光,“我刚回来就看见你一身伤地睡在床上,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看到你生病,看到你受伤,我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守着你,什么都做不了。”
“容爽,”周泽文把下巴抵在赵容爽肩上,这样就不会让赵容爽看到自己流眼泪了,他说:“我们一定要好好的,也要惜命,我们以后还要一起走很长很长的路。”
“你是我惺惺相惜的伴侣——倘若两个惺惺相惜的人,其中有一个离开了……”周泽文说不下去,因为他已经泣不成声,他无法想像他的世界没有赵容爽的样子。
“另一个就要感到兔死狐悲。”赵容爽接下去他的话,双手捧住他的脸,“泽文,不要哭。”
周泽文是他的神祗,神祗本不应该伤心,但神祗心里住了一个人,他为这个人来到凡间做了人。赵容爽想,终究还是他亏欠周泽文太多。
他轻轻的把周泽文的眼泪擦掉,指腹在他的眼部按摩着,终于吻上他的嘴角,鼻子在他的脸颊轻轻刮蹭,温柔又真挚,他说:“今年我十八,我该是一个大人了,我将要肩负起责任——保护你,保护我所热爱的人。”
“但你更要保护好你自己。”周泽文回应他,热烈过后又说:“今天奶奶带我去了一些地方,原来她一直都知道我们的事。奶奶是个信佛的人——”
赵容爽大概猜到了周泽文要说什么,心中立时就放松下来,他微微摇头,笑道:“她总是这样,总喜欢问菩萨,菩萨说可以她就相信可以,菩萨说不行她就觉得不行——小时候她就喜欢带我走去很远的一座寺庙里拜佛,我总笑话她,但不得不承认,每次她去问卦,总是很准。”
“泽文,菩萨也说我们会幸福的,对吗?”
“嗯,菩萨也说我们会幸福,菩萨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只是要经过些坎坷……
但这世上没有哪一件爱情是不要经历些坎坷的。
赵容爽很欣慰,他终于不用担心家里的反对了——这样,泽文就不会跟着他受委屈。他手掌抚上周泽文的腰际,柔声道:“泽文,我真该早点信菩萨。念佛寺的老和尚说我们会有一个好姻缘,我们真的会有一个好姻缘的。”
赵容爽再与周泽文纠缠片刻,周泽文说要先去洗澡,赵容爽就放他去了浴室,自己往袁缘的房间去看了看。
还好,袁缘一直睡着。
他突然想到那个小小的穿着女孩裙子的男孩,以前总是跑到医院陪他,粘着他,教会他怎么和别人做朋友。
泽文小时候也穿过裙子,但是他并不喜欢。
赵容爽帮袁缘掖好被子,悄悄地走出了房门。
这时候已经是零点,周泽文洗完澡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见赵容爽进来,说:“袁缘是个很好的朋友,他为你做了很多。”
“那我让他在这住下你介意吗?”
赵容爽走到周泽文身边去,手又不安分地在周泽文身上游走。虽然不该,但他总忍不住想周泽文刚刚看书时低头时的温柔,当真“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叫他舍不得放重了手上的力道,连着语气都带上了万分的小心翼翼。
“当然介意。”周泽文抬头看他,“因为我爱你,所以会介意。但也因为我爱你,所以会包容。你会不会觉得我小气了?”
“不会。”赵容爽摇摇头,把周泽文拥入怀,说:“你总是为我付出太多了,如果我们可以换一换,换我来为你做,那将会是我的三生有幸。”
赵容爽紧紧地抱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肩胛背脊上的骨头,那骨头贴着胸膛的时候,让人疼惜,但又不觉得是瘦骨嶙峋,却因这主人而感到肃然起敬——那不染纤尘的皮肤之下,长着的是一副铮铮铁骨,温暖的血和肉不但给它的主人带来鲜活的生命,还给别人带来生机。
但他想到怀里人的天真,有时感到幸福,有时感到悲伤。他想他还是太贪心,常常会想,如果泽文的天真都给了他一个人就好了。
他太好了,好到赵容爽希望他能坏一点。
“泽文,我真想一辈子都和你腻在一起。”
“我也是。如果这世界不那么复杂就好,这样我只求你一个就好,不需要再求其他。”
“可我还想给你很多。”赵容爽感叹一句。
“所以请努力学习。”周泽文推出赵容爽的怀抱,一双眼睛含笑看他,说:“请了几天假,回到学校要把功课补上。还有,要惜命,有病得治,明天去医院挂号。”
“啊……啊?”画风突变,赵容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竟像个小奶猫一样茫然无措地看着周泽文。
周泽文无奈地笑笑,轻叹一句:“你这性子真像小屁。”然后又朝他走近,本想在他脸颊轻轻吻过,但那张脸又因上了药让他无从下手,最后那吻又落在赵容爽的唇上,他轻声说:“你先早点休息,我再看会儿书。”
“哦,那……晚安。”赵容爽不敢再打扰周泽文学习,自己先上了床,但其实他已经睡过一个下午,此刻并无睡意。
在翻过几个身后,赵容爽看周泽文正专心学习,并没有太注意他这边,于是拿起手机联络林安琪。
一中大智障:你是泽文从小到大的同学对吗?
但消息发过去并没有马上收到回复,赵容爽就又找到洛书景,给他发了个一模一样的消息。
洛京:是啊。干嘛?羡慕嫉妒恨?
一中大智障:今天不和你瞎扯淡,你知道泽文喜欢我吗?
洛京:少来,你俩现在也没说话。
赵容爽笑笑,偷偷拍了一张周泽文坐在书桌前握笔写字的照片发过去。
一中大智障: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你跟我学学,想知道我们怎么和好的吗?
洛书景想说他特别想!不是一点点的想!但最终发过去的却是“然而我并不相信这照片的真实性”。
赵容爽这条路没行通,又说:今天听到一个故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分享一下。
这时候,林安琪也回了他的消息。
安得八卦慰平生:……算是吧【纠结】【纠结】,你问这个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等什么时候容哥男友力MAX了,爽文就幸福了。
☆、溯本清源
早晨周泽文把赵容爽和袁缘叫醒后就去了0班上课,赵容爽一路护着袁缘进19班教室,这才自己折回11班。
楼梯口刚好遇上郑越凡和江天宁,他俩脸色也不好看,貌似闹了点矛盾。
“怎么回事呢?一大早上就苦着张脸的?”
郑越凡瞥一眼赵容爽也不理会他,直接进了教室。赵容爽就拉着江天宁问情况,但江天宁也是摆着一张臭脸,道:“谁还规定苦瓜脸犯法了?你脸肿了我也没说你什么啊。”然后也满腹怨气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书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