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文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羞辱的,耳根都气红了。然而赵容爽却是笑了。
周泽文为此感到迷惑,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无奈:“你还笑?我们被轰出来了你知道吗?”
“还好,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子没人替!”赵容爽这样安抚着,又指着那家铺子说:“泽文你看,他家店里的东西都积了一层灰了,一看就是他脾气不好,人都被他赶跑了!你看,他活该吧?”
赵容爽也不知怎地,越说越觉得好笑,到最后竟然拉着周泽文的手笑出了声来。周泽文呆了一会儿,他想到之前赵容爽和洛书景最初争执的时候,不说话了。
周泽文犹豫着要说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赵容爽喊了他几声,才回过神来。
“泽文,你生气啦?”
周泽文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周泽文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是从那次赵容爽和洛书景的争执中产生的。
“好啦好啦!那我们这次不还那么多价,就还几块钱……你别气了嘛!”
说着,赵容爽就拉起周泽文的手往他知道的那家物美价廉的店铺走去了。但周泽文用另一只手钳住了赵容拉他的手,赵容爽走在他前面,回过头看见了三只交叠在一起的手,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立马就松开了周泽文的手,解释说:“抱歉,我忘记你不习惯和人牵手了——我们走吧!去下一家,现在还什么都没买到呢!”
“赵容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怎么了?”
“你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啊?”赵容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周泽文在说什么,随即又会心一笑,说:“怎么?这就被我感动啦!你想得倒美,洛书景那帮小畜生配得上我对他们好吗?”
周泽文看着他,若有所思。
“走啦!再不走店铺关门啦!”
赵容爽果然说到做到,之后就再没有那种夸张的砍价形式了,最多少个四五块钱。到最后,周泽文买了一堆日用品,赵容爽什么都没买。
周泽文看着手里提的一堆商品,问:“你什么都没买?”
赵容爽看着也是,转身就去店里买了几根棒棒糖。自己留了一根,其余的都放进了周泽文的袋子里,然后顺手把他的袋子提过来,说:“我一个人住,把家里用的带过去就好了。不过,我真的觉得没必要啊泽文,你还买了沐浴露和洗发水,带过去多麻烦啊!我都说了你可以用我的嘛!还有牙膏,你不介意的话,也是可以用我的的——还有防晒霜、保湿水、洁面乳……你买这些干什么?”
简单点说,就是你根本什么都不用买啊!用我的就好了!
周泽文懒得理他,自己走了。
“欸!黑黑更健康啊泽文!你认识路吗?”
赵容爽终于得逞,他成功把周泽文气走了,然而这家伙还一路恬不知耻地追着他一路乱叫,周泽文没法,只得暗自捂脸,心里想着下次可不要跟他一起出来逛街了。
“你要去我家吃晚饭吗?”
赵容爽陪着周泽文等他爸接他回家,路边上车来车往,但却让人莫名觉得宁静。
“你家不是离得特别远吗?都到郊外了,吃了晚饭包睡吗?包睡我就去啊!”
赵容爽本来是开玩笑,但不想周泽文当了真。却说:“那也可以,我们那边估计晚上难叫到车,不过我可以让我爸送你回来。但是如果你想在我们家睡的话,那就可以和我睡。因为我们家没有请保姆,我妈不太喜欢收拾房间——其实你要去的话,我妈是很乐意收拾的,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妈少麻烦一点是一点。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和我睡,介意的话,我就给你收拾一间客房。”
赵容爽听周泽文说完这一大段,又是假设又是推理的,仿佛看到了他做数学题的样子。最后,他对周泽文推出的结论大为吃惊——毕竟一个手都不愿意让人牵的,居然愿意和人睡?
“不,不用了吧?我晚上还得收拾收拾行李呢!”
“那好吧!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很显然,周泽文不是一个会挽留别人的主,他单纯简单得很,总是别人说是什么,就觉得那是别人的真心意愿了。在赵容爽这里,也是一样。但是他这样说,赵容爽又不高兴了,于是暗自埋怨到:唔,都不挽留一下的吗?
周泽文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的人,就比如他现在很感激,于是就笑——冲着赵容爽这个他很感激的人笑。眉眼弯弯的,赵容爽看着心里很欢喜,也就没有了先前的埋怨。他本该是要陪着周泽文一起笑的,但当他仔细看眼前人的明亮的眸子,却是皱起了眉头。
“嗯,”赵容爽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你昨天又熬夜看书了吧?”
“还好,没有很晚,十二点就睡了。”
“行吧!你这么用功,我也好意思劝你少读书,只是你眼睛里已经有血丝了,如果你妈看到该心疼了吧?”
“血丝?”周泽文先是被吓了一跳,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这方面的事情,还以为眼里有血丝是什么危及视力的大事件,但当他看到赵容爽眼里也有细微的痕迹后,一下子就明了了。他从未有过地调皮地笑着,说:“你不也有?你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晚上不睡拿来复习白天上课睡觉落下的知识?”
“那怎么可能?我可是一方睡神!梦里学习可不是吹的!”
赵容爽从未见过周泽文这个样子,一口气说这么长一句话,而且还是玩笑话。于是,他也肆无忌惮地笑开了。
“军训回来,你一定要来我家吃一顿饭!”周泽文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小屁天天吃饭的时候都念叨着你。”
周泽文在进他爸的车之前,附在赵容爽耳边这么说到,赵容爽笑着眨眨眼,算是答应了。
赵容爽刚刚送走周泽文,到住处还没一会儿,郑越凡就提着一袋东西进来了。不过赵容爽在收拾东西,没注意到屋里进了一个人。郑越凡走过去,对着赵容爽的腰就是一掌,可把赵容爽吓坏了。
他惊呼一声,转头看见是郑越凡,也不生气,开玩笑说:“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
然后他看到郑越凡手里提着的布袋,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赵容爽盯着那布袋盯了好一会儿,问:“干嘛?”
郑越凡提着布袋在赵容爽面前晃了两下,说:“我妈下午去超市买了些水果,让你带走——谁让你这么不自觉,晚饭也不过去吃!还得我千里迢迢地给你送过来——可累死我了!”
赵容爽心下一暖,把布袋接过来,确实很重。
“辛苦你了……回去帮我跟阿姨说声谢谢!”
郑越凡看得出来赵容爽被他妈给感动到了,走过去勾住赵容爽的肩膀,说:“军训回来了,咱俩打一架!你这小身板儿,可别又输了!”
说他小身板儿??
赵容爽怒瞪他一眼,“我好歹也是给一米八的美少年吧?六块腹肌!”
郑越凡憋着笑,连忙应和“是是是”。
“再说了,你当军训是学什么盖世神功呢?训个十天我就厉害了吗?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嘛……”
赵容爽这样说着,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其实他的力气是要比郑越凡大上许多的,但无奈打架是门技术活——真是不知道郑越凡这家伙以前是跟多少人打过,技术是真没得说。
郑越凡看着赵容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耸耸肩,说:“没什么事我就走啦!明天路上注意安全!记得照顾好自己!”
“走吧走吧!婆婆妈妈的!”
说着赵容爽就把郑越凡往门外推,一点也不跟他客气。
“嘿!这些都是我妈说的!我要不是帮我妈传话,才懒得跟你说这些!你知不知道这些时间够我做几道题的?”
“行行行!大学霸,快回去做题吧!”
☆、谁是宝宝
一中本来就在市郊,这所人武学院也是就近选的,所以早上八点出发,十点就到了。
人武学院景色极佳,他们大巴车就停靠在一条林荫大道上——全是高大繁茂的樟树,虽然正值盛夏,但这条大道上却是异常凉爽,微风阵阵的,还四溢着浓郁的樟香。
“哇!王老师这里空气真不错啊!”
班里带队的就老王和贺老师。贺老师是个娇小动人的,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不过保养得当,现在还又穿着一条鹅黄色纱裙,戴了一顶杏色太阳帽,再加上她爱撒娇又爱玩闹的性子,完全不像个军训带队老师,活脱脱一个出来度假的学生。
四十几号人提着行李浩浩荡荡地下了车,老王组织学生排队,贺老师就是拿着相机四处取景拍照。远处走来三位身着军装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个高大挺拔,看见贺老师活蹦乱跳的,还以为是哪个不听话的学生,远远地就呵斥道:“前面那个女生!你老师在那里整队你怎么还到处乱跑?”
贺老师携全体师生呆了一秒种,随后贺老师画风突变,立马皱起委屈的柳叶眉逃到老王身边。老王早已应对惯了此类场景,队也不整了,一门心思安慰贺老师道:“好好好,你继续——我去跟教官们解释。”
听说老王一直想要个女儿,但今年二胎生出来又是个带把的小崽子,同学们都唏嘘不知道老王做女儿奴是个什么样子,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明明两个人只相差十岁,站在一起却给人一种父女的赶脚?
老王解释过后,那三位还挺尴尬的。他们自我介绍一番,原来是负责这次训练的两位带队教官和一位指导员。他们把一行人带到道路旁边的一间报告厅,简单介绍了将来十天的训练任务。
一个上午也就这样过去了吧?
分配一下宿舍,再休整一番,训练什么的下午再说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此时有乐此时行!
但事实证明,刚刚教官没有在训练任务里讲的,不代表就是可以给学生玩的。新生报道不来个下马威怎么行?教官们以前受过的苦,怎么着也得让学生尝一遍吧?还想及时行乐?想得倒美!
会后,教练连行李都不先让人放好,直接把一班四十几个人拉到了训练场。夏天的日头大得很,训练场不像林荫大道,毫无遮蔽之处,这一晒就晒到了大中午。然而这一个多小时里头,教官就带着学生做了两件事——第一,是整队形;第二,是学唱歌。
整顿队形可以理解,学唱歌是几个意思?不过虽然大家都表示很迷惑,但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毕竟,谁要是扶个眼镜擦个汗的,都躲不过被训斥的命运——于是乎,班里的同学们无不发出这样的感慨:我们何德何能!区区四十几个人可以请得动三个教官!
事实证明,可以的——只要价格讲得好,别说是三个,就是三十个也不在话下!一中在这次训练当中可是斥资巨大的,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不过,一首歌学了几十分钟,难道是这班人都是音痴吗?恰恰相反,唱得太好听了,以至于那个长得就“贱贱”的指导员,要同学们多唱几遍给他听。旁边两个教官难得地笑了,却也不说什么,憋着笑,直到实在憋不住,被某些眼尖的同学发现。
苦逼学生甲:教官,不许笑!笑是要挨罚的!
苦逼学生乙:蠢货!懂不懂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苦逼学生丙:你说的如此有理,我竟无力反驳……
然后,这几位交头接耳的学生就被请到操场上罚跑了。
直到上午训完,一众人被带到食堂门前,他们这才知道学唱歌是干什么用的。
饭前一支歌,这可是部队里铁的纪律!
“团结就是力量……”
开头一句气势磅礴得很。
“……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
最后一句也依旧有力——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那个贱贱的指导员说:“不够有气势啊——再来一遍!”
指导员说话的语气是贱气十足的,贱气中还夹带着一种欠揍的意味——此所谓,贱上加贱。这不禁要让人猜测,这指导员在学生时期是受到了怎样非人的折磨,才变成了如今这副贱上加贱的模样?
于是,全班又唱了一遍。结束后,赵容爽只觉得一双耳朵都在嗡嗡嗡地响,喉咙也干得厉害,眼前的宿舍大楼像是要被这“超音波”震塌了似的。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终于可以开饭了!
别说,人武学院食堂伙食真的好!比一中的不知道好了几倍!赵容爽猛扒了两碗饭,心里想着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能和周泽文分在一桌。于是,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还犹如饿狼扑食的洛书景,洛书景只觉得自己盘中的美食受到了重大的威胁,立马回瞪过去。
赵容爽:“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
洛书景:“!!!”
同桌的其他四个同学:“???”
最终,洛书景在食堂忍着一口气没发作,眼看着赵容爽饭后屁颠屁颠地找周泽文一起刷盘子洗碗去了,直气得牙痒痒。
周泽文一双手修长光洁得很,给人一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感觉,洗碗的动作虽然笨拙,但贵在细致。赵容爽的盘子和碗都洗干净了,周泽文才洗完一双碗筷。
“泽文,你没有洗过碗吧?”说着,从周泽文手里抢过盘子,说:“来,我教你,你看着,像这样!”
同样修长好看的一双手,一只手转动盘子,一直手拿着抹布擦洗盘面,没几下就洗好了一张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