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你高兴了?”司越不轻不重地推了推他的后背,宁随顺势跳下了第一级楼梯,“待会我也得罚跑,下星期还要接你的班。”
宁随严肃道:“朕的江山就交给你了。”
两人踩着上课铃声到了操场,新学期新老师,还没来得及指定体育委员,林继衡作为班长,义不容辞地站出来整理队形。
四排队伍一站齐,宁随和司越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大家都穿蓝色运动服,只有他们俩穿着白衬衫。
活生生把校服穿出了情侣装的味道。
“你们两个,待会自己去加五圈,”体育老师把他俩点出来,然后问,“有谁愿意自告奋勇来当体育委员的吗?平时就是帮忙拿一下器材,没有工资但是可以加分。”
宁随戴罪立功似地率先举手:“老师,我推荐陆思睿。”
陆思睿一愣,猛地扭头看过去。
林继衡想起之前看到过陆思睿的成绩单,这个Omega每次体育考试几乎都要靠老师的同情分才能及格,于是他也举手:“老师,我们班陆思睿同学不太擅长体育运动,但是他很负责,我觉得他可以胜任体育委员的职位。”
司越看了看宁随:“我也同意。”
潘正航盲目跟风:“附议!”
四人带了一波节奏,其他人也没兴趣争,三三两两应和着,陆思睿就这么被全班顺水推舟地任命了。
陆思睿有点胆小,性格也慢热,从小到大都是那种存在感很低的人,只有碰上大家都不愿做的事才会有人想起他,赶鸭子上架地推给他去做。
其实他也想做些什么证明自己,高一还曾鼓起勇气参与过班干部竞选,但那时候他的成绩没现在那么好,所以几乎没有人给他投票。
那时候他甚至没觉得自己输得太难看,因为他知道自己从未被正视过,连参赛资格都没有。
所以他同样也没想到,会有人把他的黯然看在眼里,不由分说地把机会往他身上推。
他低头搓了搓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体育委员最大的作用就是推着小车搬运器材,是个很无聊的活,虽然听起来依旧是赶鸭子上架,但这次他很开心。
“体育委员出列!”
“道!”陆思睿应声而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这节课不上新内容,就做体能恢复,直接跑步十圈,跑完就下课,”体育老师一座五指山拍在他肩头,当场镇死了他心里活蹦乱跳的孙猴子,“你来领队。”
陆思睿:“……”
他心想我不推车了,来个人把我这只鸭子推回去吧。
看着面前一排排灰白的小脸蛋,体育老师清了清喉咙,打开手中的文件夹:“这个月月底全校要统一进行综合体侧,最终成绩会参与本学期的评优并且上报教育局,固定的测试内容是Omega的八百米,Beta的一千米和Alpha的一千五,其他项目抽中的是全员五十米往返跑,以及Beta的立定跳远,Omega的仰卧起坐和Alpha的引体向上。这些你们有空就自己多锻炼一下。”
没有空也不想锻炼的同学们都快听傻了。
“好,现在,向左转,一列一列排好队,跟着体育委员,”体育老师把话一撂,叼着口哨用力一吹,“跑!”
于是陆思睿又从鸭子变成了鹌鹑,半死不活地挪着两条腿,带领全班同学以春游般的悠闲速度缓缓路过塑胶跑道。
老师眯着眼睛看了三秒,怒吹口哨修改指令:“不用排队了!随便跑!先跑完先下课!”
话音刚落,早已憋不住了的Alpha们顿时旋风般冲了出去,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超过了陆思睿。
新官上任的体育委员还没来得及烧上三把火就先感受到了落伍的悲凉,只有前同桌宁随慢悠悠地上前几步,跟他并肩跑在一起。
实践证明,校服白衬衫的帅气只能存在于精修图里,这不吸汗的玩意儿对运动一点也不友好,真穿这衣服去跑十五圈,有多难受只有自己知道。
宁随一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玩湿身透视,他宁愿慢慢磨蹭,所以跑得不比走路快多少。
陆思睿见有人陪自己一块儿吊车尾,顿时觉得心里有了底气。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跑?我记得你跑步挺厉害的。”
“组织上派我来进行人道主义的慰问和关怀。”话虽这么说,可宁随却连看都不看慰问对象一眼,目光笔直地投向了前方聚众撒泼的人群里。
站在基因链顶端的Alpha天生自带奔腾的兽性,竞争意识强得出奇,个个侵略如火,恨不得连发烧都要比别人高八度。
听起来很酷,但人的身体和心灵未必是同一阵营的战友。
比如说Alpha中有不管怎么跑都不快不慢节奏稳健的司越,也有林继衡这种没跑几圈就人样全无的玩意儿,“呜哇呜啦”甩着舌头撒丫子狂奔而过,身上那股子压制不住的信息素直扑上来,糊了宁随一头一脸。
一圈又一圈地跑下来,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都随着血液的升温而按捺不住地冒了头,各种或烈或甜的气味与蒸腾的汗水融在一起,在蓝天白云下朝气昂扬。
宁随揉了揉鼻子,反手向后摸去。
颈后汗湿的皮肤触感微凉,他伸手按了按,能感觉到脊椎的两节骨突之间藏着一粒圆润的小珠,此刻正在他的指腹下微微跳动着。
宁随有点好奇,不知道他的信息素闻起来会是什么味道的……他正在走神,忽然眼前一花,脚下顿时踩了个歪,失去平衡的身体踉跄着就要往前扑。
陆思睿一惊之下连忙伸直了双手要去抓他,奈何他人矮体弱还反应慢,只来得及抓到宁随背后的一截衣服,整个人就被带得站不住脚,雪上加霜地把宁随最后一线挣扎的机会扼杀在了摇篮里。
宁随心底一声哀嚎,认命地提起胳膊,但求护住自己英俊的容颜。
然后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捂着脸一头撞进了司越怀里。
不知何时跑到他身边的少年Alpha身形颀长,白色衬衫下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略显单薄瘦削,却半分不减胸膛的宽阔。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紧握着另一人的肩头,像是下一刻就要把对方牢牢揉进自己的怀中。
有司越这么一拦,陆思睿也只是跟着撞上了宁随的后背,很快就及时稳住身体退开了距离,谁也没摔着。
正在操场上体育课的不止他们一个班,司越这张脸又盛名在外,顿时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凑上前来围观,正在跑圈的1班人也几乎都停了下来,一边偷懒一边看热闹。
“哇哦!”
“咻咻!”
此起彼伏的起哄和口哨声中,凛冽而强悍的信息素侵略了宁随所有的感官,他愣愣地放开了捂在脸上的手,指尖与对方的衣领一擦而过。
眼前所见是那人近在咫尺的锁骨线条,汗湿的发尾贴在他的颈侧,滑过喉结的水痕向下没入白色衬衣,撞响了潮湿的心跳。
咚咚,咚咚。
一声追着一声。
越来越快。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现场!!我在按头!!!!
第11章 A神恋爱
宁随来不及区别这心跳声的来源和归属,他在大脑一片空白中下意识退了一步……然后就重重踩上了身后陆思睿的脚,对无辜的小陆造成了二次伤害。
好不容易站稳的陆思睿再度抱足而泣,龇牙咧嘴又蹦又跳,惨叫声提神醒脑。
围观群众笑得更大声了。
在这种鸡兔同笼狼嚎狗叫的优良氛围里,再怎么修为精深的旖旎也该窒息身亡了。
宁随捏着鼻梁清醒过来,一边道谢一边转身去扶陆思睿,司越顺势松开了握住他肩膀的双手。
陆思睿攀着宁随的小臂,仿佛一只娇弱的金鸡在塑胶跑道上独立:“唉哟,疼死我了。”
司越将视线从宁随身上收回,淡淡地瞥了陆思睿一眼:“站不住就去旁边坐着。”
“对,别站在这了,”宁随被他提醒了,反手握上陆思睿的手腕,另一只手也绕过去扶住他的腰,“我扶你过去吧。”
司越像是被阳光晃住似地眯了眯眼睛,然后才抬脚跟上。
三人寻了片树荫坐下,运动中还算节制的汗水此刻争先恐后地从毛孔里涌出来,沿着下颌滴滴滑落,风一阵阵吹过来,自在又凉爽。
枝叶间漏下的几点光斑被吹得一晃一晃,没头没脑地往人眼睛里扎,宁随抬手盖在眉骨那再往上一推,把汗水和汗湿的头发全撸了上去。
司越看着他脸上明明暗暗的光线,正要说些什么,眼睛就像突然被黏住了一样,牢牢盯上了宁随的脖子。
“咦?”陆思睿抽了抽鼻子,眼睛一亮,“这什么味道?好香啊。”
“什么味道?”宁随一愣,他什么也没闻见,难道陆思睿的嗅觉比他还灵?
“说不上来,好香啊……”陆思睿左顾右盼地用力吸气,“不见了,就刚刚突然一下,只闻到了一点。”
司越忽然站起来,一把抓住宁随的手腕:“走了,刚老杨说让我们去办公室帮忙。”
“嗯?”宁随被他掌心的热度一烫,没反应过来,“谁?”
“走就是了,”司越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教学楼走,“体委帮跟老师说一声,我们先走了。”
“哦,好。”陆思睿连问都没多问一句,十分听话地朝老师那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老杨要找我们?”司越的手紧握着宁随的腕骨,二人踏进了更阴凉的教学楼里,宁随却觉得那种快发烧的热意又要卷土重来,连忙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
手里一空,司越有点无奈地停下脚步,他抬眼看了看周围,嘈杂的闹声都留在了操场上,他们说什么都不会被人听见。
但他只是很轻地说:“你的信息素溢出来了。”
“什么?”宁随的面部表情还没来得及走程序就碎了个干净,“我?我的??信息素???”
他人生的前十七年都没把这个词跟自己放在一块联系过,虽然最近已经开始慢慢适应新身份,但还是陌生得厉害。
宁随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腺体,愣愣地发起了呆。
“刚刚陆思睿闻到的应该就是,不过只有一点,”司越想了想,又说,“别担心,控制信息素不难,你很快就能学会的。”
难怪他没有闻到,因为是从自己身上溢出来的,所以反倒是本人没能察觉吗?
司越把自己亲口批下的罚跑五圈扔去了九霄云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上去休息?”
“还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宁随抿着嘴唇想了想,“我上去拿手机,先跟我爸妈说一声。”
“去吧。”宁随转身踩着楼梯上去了,司越没有跟上,而是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宁随回到教室,从书包里摸出手机,双臂撑在课桌上开始查询起了关于控制信息素的各种资料,等看得心里有数了,这才点开了爹妈的对话框。
这种事情,就算他想一切从简,那头也不会让他如愿。
最后还是两通电话打过来,尤其是夏蓉,足足说了有十几分钟,紧张得像是今晚就要送儿子上花轿了一样。
电话刚一挂,花轿就自己抬腿进了教室。
司越把手里拿着的一瓶软糖放在宁随桌上:“这是Omega专用的信息素隐藏药,你一开始控制不好信息素的话,可以先吃这个。”
见他还特意去医务室帮忙了买药,宁随有点心虚地把“花轿”俩字从他脑门上摘下来。
“等等,这是药?看着怎么那么好吃呢?”宁随觉得自己像个第一次看见卫生巾的直男,第一反应是“卧槽这颜色还挺丰富啊”。
“这是给太早拥有信息素不会控制的小孩吃的,所以做成了水果糖的味道,但是好吃也不能吃多吃,”他这不正经的样子让司越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虽说没有副作用,但不能依赖这个。”
他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行,知道了,”宁随没注意到这些,拿起手机把药钱转给他,又顺便把电话里跟爸妈商量的事告诉他,“对了,最近我就先不跟你一块去食堂了,我爸叫我和言颂回家吃,顺便让他教我控制信息素。”
“嗯。”司越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中午放学后,宁随下楼去找言颂一起回家,司越却没去食堂,在超市随便买了点吃的就直接回了寝室。
于此相对的,是他的舍友林继衡得到了来自爹妈的探监问候,好吃好喝之后一脸满足地抱着大包小包,卡着午休的门禁点回了宿舍。
一进门就闻到了洗发水的味道,司越正湿着头发站在床边,身上只穿了条白色串标运动裤。
“刚洗完澡?”林继衡随口问了一句。
“嗯,太热了。”司越弯腰抓起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件运动校服套上。
“你这不是带了运动服吗?”林继衡看不懂这个操作,“那你干嘛不穿?”
“我忘记我带了。”司越头也不回地说。
林继衡看见他脚下摊开的行李箱,发现司越把昨天才收拾出来的衣服都重新放回了衣柜,顿时更纳闷了。
“怎么了这是?”林继衡好奇地凑上前,“你不是说嫌午休要回宿舍麻烦,不想住校了吗?”
司越没解释:“再住一段时间吧。”
“哦,”虽然司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林继衡与他相识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来面前这位此刻的心情不怎么美好,“这是我妈送来的,你看看想吃什么自己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