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太……”宁随把见外两个字咽回去,低着头开始按楼层键,“太给他面子了。”
站定在403门口,宁随拿出钥匙开了门。
这间宿舍采光极好,干净的玻璃窗配着浅绿色的窗帘,不算很大的空间里却是书桌衣柜空调饮水机一应俱全,下铺贴了宁随名字的床上已经铺好了簇新的厚实冬被,空置的上铺还可以拿来放书本和行李箱。
宁随走到窗边往外看,一抬眼就见司越站在他面前,两人中间隔着两道玻璃窗和防护栏,宁随拽了拽窗帘对他使眼色,司越笑了笑,把自己宿舍的窗帘拉上了。
后面传来夏蓉的声音:“这边住宿条件倒是比你初中那个还好一点。”
“这是你现在用的被子?”夏蓉翻了翻床上的被子,“从家里拿来的?”
“不是,新买的。”宁随低头摸了一把,被面细腻柔软,足量的羽绒温暖蓬松,他买东西的时候挑了好几家店,是司越帮他选了这个,然后从线下商店直接送来的。
“行,看你过得还不错,那我就先走了。”夏蓉点点头,她现在得去看顾一下自己的爹妈了。
宁随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那我送你过去。”
夏蓉说:“哪来得及啊,你待会就上课了。”
他也知道夏蓉不会允许他翘课,所以只说:“那就送到校门口,这总行吧。”
宁随回头看了一眼,对面A411依然闭着窗帘,他给司越发微信说自己先去教室了,走出宿舍楼抬头再看,司越果然站在了窗边。
宁随朝他笑了笑,然后才快步跟上前面的夏蓉。
宿舍楼外依然空荡荡的,夏蓉依然改不了夺命连环问的常态,问着问着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司越身上了,差点把他祖上三百年的生活起居都扒一遍。
宁随双手插在口袋里,答着答着就笑了,没忍住拿手肘去撞他妈:“你对他那么感兴趣,怎么来的时候不当面问啊。”
“这多不好意思啊,第一次见,人家不以为我查户口啊。”夏蓉说。
宁随毫无半点警惕之心,随口就说:“那你问我不也是查。”
“问你也是查户口啊?”夏蓉忽然眯起眼睛,“怎么,你在他家户口本上?”
宁随“唰”一下扭头望向夏蓉,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卧槽”。
但他还是要再挣扎一下:“不是啊,没有啊,你在说啥?”
“呵,接着装,”夏蓉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往旁边一拧,看着他的后颈冷笑道,“你被人咬了,以为我看不出来?”
宁随条件反射地捂着脖子倒退两步,这回是真的装不下去了。
“别以为谁都跟你爸一样粗心。我早就感觉你俩不对了,这次回来看看就是想确认一下,”夏蓉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拉开手提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瓶药递给宁随,“喏,拿着吧。”
“这是什么?”宁随犹犹豫豫地接过来,生怕老娘这是一气之下要直接毒死他。
“我们研究所新开发的Omega腺体修复药,”夏蓉轻描淡写地装了一逼,“刚在国际上拿了个奖。”
“我靠,”宁随看着那一行连字都认不全的药品名称,“这么厉害?”
这是专门为Omega研发的腺体修护药,拥有极其强大的还原能力,连清洗标记所留下的严重损伤都能修复,是Omega腺体研究领域的重大突破。
这种药的出现意味着束缚在Omega身上千百年的枷锁已经支离破碎,Omega终于有了自由支配身体的权利,再也不必屈服于Alpha的终身标记。可想而知,这药一旦面世,必定会掀起一场Omega平权革命,毫不夸张地说,这是足以改变世界的药。
宁随鼻子一酸,握着药瓶的手已经在寒风中冻僵了,他却把药握得更紧,夏蓉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时光荏苒,九年前才到她胸口的小男孩,如今已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夏蓉感慨万千:“虽然你的病不是我亲手治好的,但是我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她曾是无法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但现在,她是站在世界巅峰的研究团队的一员,可以保护千千万万个Omega免于遭受和她儿子一样的痛苦。
夏蓉的手顺着头发往下,摸到了宁随的脖子,那次临时标记所留下的痕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也就是她每次见到儿子都会观察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这才能看出一点端倪。
“我知道司越家里厉害,背景深,但是我放心你们在一块,因为我有底气,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她拍了拍宁随的肩膀,声音轻而坚定,“别怕,有什么事就跟妈妈说。如果他欺负你,也有老妈给你撑腰。”
这个用八年时间改变了世界的普通中年女人身上,有一个母亲护崽时“老娘天下第一”的霸气。
“虽然你爸比不上他爸,但是你还有老妈。”
作者有话要说:
宁随:我亲死你
司越:还有这种好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枝 5瓶;老树 1瓶;
第52章 官方辟谣
还不知道自己被前妻拉踩了的宁端乐呵呵打电话来问候儿子了:“怎么样,在住宿感觉如何?有没有不习惯?”
宁随正面无表情地观赏着对面宿舍几个穿着裤衩乱晃的男生表演互扒裤子的传统异能:“感觉还行,非常习惯。”
陆思睿咬着面包往楼下看了一眼,虽然宿管阿姨没在,但宁随光天化日之下用手机他还是担心,于是推着人原地自转90度,好歹不要让手机直接对准宿管站。
宁随跟眼前挂着的那副《呐喊》油画对视片刻,又自觉补转了45度,直接面壁去了。
宿舍楼跟教学区不一样,教学区的墙壁上挂的全是著名科学家的靓照和名言,而宿舍楼挂的则是世界名画的印刷品。
这或许就是南岐一中的人道之处,让学生们在充满艺术气息的舒适氛围里净化疲劳,等充满电后再重新投向学习的怀抱。
可惜净化得不够彻底,还有像《呐喊》、《雨中女郎》之类混进来的泥石流,白天光明普照的倒也算了,可是在晚上宿舍拉闸但走廊还留灯的特殊光线下,看起来就像极了精神污染。
“那看来你过得不错啊,”宁端乐呵呵地笑了,“复习得怎么样?”
“没问题。”
“光你一个人没问题不行啊,你还要多教一下言颂。”宁端嘱咐道。
“行,”宁随轻描淡写的应承中透着学霸家属的浓浓自信,“交给我吧。”
在知道考试进步就能去温泉酒店后,言颂玄学科学两手抓,玄学就是每天早中晚对着教学楼墙上各科大佬的画像和名言三拜九叩,科学就是纠集的1班各位学霸们组成一个六人复习小团伙,以教学楼中庭旁边那仅有两张桌子的小书吧为根据点,认真复习。
“我们的口号是——精准扶贫,共同富裕,菜鸡逆袭,稳中带皮!”宁随就明日即将到来的月考发表了提纲挈领的重要讲话。
“先扶我!”言颂举手发言,“我课文还没背熟!”
“我也是……”陆思睿捏着英语资料,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范文还有一篇没背好。”
潘正航对言颂说:“我也背得还不够,要不咱俩互相抽一下吧。”
“行啊!”两人抬手对了一拳,屁股坐着不动,只拿脚撑地把凳子挪开一段距离,凑一块私聊去了。
林继衡转头对陆思睿道:“英语不着急,那个后天才考,明天第一科就是语文,要不我们也一起抽背?”
“语文我应该还好吧,”陆思睿有些犹豫,“但是我最近英语有点下降,所以想抓紧一点。”
宁随说:“你这是在纠结保大保小啊。”
陆思睿没听懂:“啊?”
“保大就是均衡发展,保小就是优势专精,”宁随又开始了乱七八糟的名词解释,“我看你是要保小。”
“他可以保小,”司越低头整理着手上的化学笔记,“你必须保大。”
宁随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偏科是不好的,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向我学习。”
“还是要学一学的,你英语比我好多了,”陆思睿谦虚求教,“紧急的怎么说来着?”
“救命啊。”言颂在旁边插了一嘴。
陆思睿:“……”
“背你的书,”宁随一巴掌盖上他后脑勺,“别捣乱!”
“来来来,继续,”潘正航也不拿书,凭记忆连抽了几首古诗,“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下一句什么?”
宁随张口就来:“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不好意思,泪落沾我衣就是《十五从军征》的最后一句,”司越看了他一眼,“你把《归园田居》串上了。”
宁随光速把脸埋进课本里。
“……串了吗?”意志不坚定的林继衡却已经被他带跑了偏,“卧槽,听着还挺通顺的啊……”
刚才还对语文颇有信心的陆思睿吓得赶紧翻开了语文书。
但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宁家兄弟的本事,当言颂背出了“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吾与徐公孰美?”后,潘正航整个人都已经神志不清了
“宁随啊,你看言颂他这个情况吧……”林继衡搓了搓手,不用他把话说完,宁随什么都明白了。
“我知道,我这就把他带走。”六人扶贫队原地散伙,宁随满脸惭愧地站在言颂身后,胳膊一抬一收就给这位弟弟锁了喉,拖垃圾似地拖着他往顶楼的高三教室走去。
“放开我!”言颂疯狂蹬腿,“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没救了,”宁随脚下不停,“要不你现在去办公室偷个卷子吧。”
言颂犹在硬着脖子挣扎:“行啊,成功了叫我言总,失败了叫我言某!”
宁随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把他扔去祸害梁皓扬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考试最大的看点就是言颂到底能拿几分,但他们万万没想到……
距离考试时间还剩十五分钟,司越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尽头,冷冷盯着眼前这位颇为面熟的高一学弟:“你再说一遍?”
这位学弟也是个Alpha,颜好个高成绩棒,在今年入校的新生中算得上是位风云人物,几次司越被请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他都在场。
学弟乖巧又听话,他把手里的信封举地更高了些,满脸认真地说:“麻烦司越学长,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宁随学长吧!”
“不。”司越干脆地回了一个字,眼中千里冰封的寒气骤然暴起,那凌厉迫人的视线激起了学弟本能的抵抗,Alpha信息素顿时从他的腺体中冲出。
但司越的信息素还稳稳当当地在他掌控之中,所以学弟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好吧,”学弟甘拜下风,但却并不死心,“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宁随学长说他不接受情书吗?”
Alpha之间的挑衅和较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司越没有一上来就直接用信息素压制他,而是让他不战而败,这一招虽然强硬却又不失礼节,学弟心服口服,便毫无脾气地把司越当成了讨教对象:“请问你能告诉我宁随学长喜欢什么吗?”
司越下颌一抬,说:“他喜欢我。”
“啊?”学弟的思路瞬间打结,下意识道,“可学长不是讨厌Omega的吗?”
“谁说的?”司越掀起眼皮。
“所有人都知道啊,”学弟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遭遇了正主的翻脸无情,他有些茫然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又是这句“所有人都知道”。
司越想起上次在宁随房间里,那个人近乎笃定地说着“你不喜欢Omega”时,他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一片没有边际的白茫。
“回去考试吧,别迟到了。”司越不再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往教室走去。
时间还没到,老师先把答题卡和草稿纸发下去,喇叭里传来例行公事的考场规则宣读:“请考生自觉遵守考试纪律,认真答题,不准携带任何与考试无关的东西,禁止作弊……”
司越没有先写学号姓名,而是埋头在草稿纸上飞快写下了一大片的文字,然后把薄而透墨的草稿纸反铺过来,欲遮还露地藏在答题卡下。
“所有人都知道”?
马上你们就要知道错了。
考场内走来走去的监考老师一个比一个眼尖,没一会儿就发现了司越这边的“万白从中一点黑”,顿时柳眉倒竖地冲过来:“同学,你是不是夹带资料想作弊!”
满场哗然,所有的脑袋都齐刷刷转过来对准了司越,眼中全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开什么玩笑?司越??作弊???
人家可是常年稳坐第一的学霸大佬啊,有那个必要吗?
这次月考依然是按成绩分考场,整间教室里足有十几个1班人,有些嘴快的甚至直接笑出了声:“老师你看错了吧!”
“那这是什么!”老师气得一把抽出那张草稿纸,看也没看就高举起来,“这是什么!”
“题目都还没发下来,草稿纸怎么就满了!”老师连续两巴掌拍响了桌上的答题卡,气势十足,“不是夹带资料作弊是什么!”
其他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离得远的互相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目光,离得近的伸长脖子凑过去围观那张稿纸,然而在看清上面写了什么之后,表情都变得异常古怪和精彩。
“老师,你看仔细一点,”司越抬起胳膊,握着笔在稿纸上圈出两个字,像是生怕别人看不见,还特意手动画了个重点,“我没作弊。”